忙碌,他晚上就在屋子里用纸笔记录一切。
终于等到下雪。
资料上记载, 金凤会在雪天变得容易犯困, 它会嗜睡。
于是青年又开始上路,在高崖上面,还有更高的一处地方, 那里看着云雾缭绕, 似乎是已经连到天上, 一般人是不会想着要去那里, 但青年不一样。
他穿了自己用干草木编成的厚衣, 坚定朝着那里走去。
雪天路滑, 在平地上走路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想要爬上高峰去。
青年一路上摔倒无数次, 爬上山峰的时候,更是好几次摔下去又爬上来,手上的指甲也几乎全都磨掉了, 他遍体鳞伤, 手指间变得鲜血淋漓。
但最终, 他还是爬了上去,站在最顶峰,望着不远处的那一个山洞,洞口那里看着有些金色的光闪出来。
青年深吸了口气,朝着走去。
他原本以为,里面会只是一个灰扑扑的山洞,金凤大概是会像一般的鸟一样,睡在地上的。却没想到进去之后,竟然是另一番天地。
几乎是跟人间的房子没有任何两样,有桌椅、有床榻,桌上摆着金色的茶壶与杯子,榻上卧着那只金凤,在它的身体旁边,还放着几本书。
青年愣了一下,虽然口渴,可他也不会贸然去用别人的杯子喝水。
似乎是因为金凤此刻安静睡着,所以青年才能仔细地在它身上观察看着。
那真的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鸟,浑身金色,头顶有着优雅羽冠,尾巴很长,浑身都闪着金光,似乎它真的是金子做成的一般。
青年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走了过去,他浑身都是兴奋着的,眼睛发光盯着那只金凤观看,怀中掏出了一个半透明的东西,恨不得将金凤的每一根羽毛都仔细地去研究。
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但也同时是一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痴迷成狂的人,很快就有些忘乎所以起来,忘记了自己在哪,心中只剩下了研究。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只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几乎体力已经消耗完,抬下手臂都有些费力了,他才停了下来,闭上了眼。
再醒来的时候,青年自己醒了,但他旁边那只金凤似乎也已经醒来了,一双发红充满危险的眸子正盯着他。
青年面上平静着,但心中却不免发紧了一下。
那只金凤凑过来,猛然一声咆哮,似乎真的被惹怒,它爪子落在青年胸口上,去狠狠扼住他喉咙。
青年因为呼吸出不来,而脸色急剧发红,眸子也在无助地瞪大。
金凤的指甲刺穿过他皮肤,在缓缓地进入肉里,眼中由一开始的怒意,渐渐转变成了嘲讽与不屑。
它轻而易举,就能取了这人的性命。
但似乎又因为不愿意让这人脏污的血弄脏自己的地方,所以抬爪将他丢了出去。
青年被重重地摔在外面的石地上,脖子上因为金凤刚才指甲的刺入,所以有两个红色的细洞,血在不断往外流着。
身体的上方,空中还在飘着雪。
细雪落在脸上,青年感觉到一阵冰凉,脖子间也越来越冷,大概是血液流出来,被冰冻凝固在了他皮肤上。
霍汌跟青年一起感受着这一份冷意,他能够感觉到青年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心底却意外地平静起来。
身下越来越冷,四周也仿佛是冰窟。
青年气息已经微乎其微,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似乎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已经接受了如今的一切,他不再想要挣扎,而是在平静地等待着死亡。
毕竟他如今已经见到了自己所想见到的,也算是再没有遗憾了。
他没有想过要再回去自己原本的世界,因为在那里他也是孤独的一个人。他死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可洞中的那只金凤,却似乎嗅觉很灵敏,它无法容忍那股血腥味还飘荡在自己的周围。
它突然又出来,到了青年跟前。
青年很快明白了它是想做什么,它要将自己的身体,直接从这座高峰上丢下去。
青年即使心里已经没有了对生存的希望,可也不免还是有些心里发寒。
那只金凤俯身下来,在他身上凝视着,似乎眸中一抹阴冷闪过,爪子正要将他身体抓起来。
青年这时候,却又突然心里被一种很强烈的意识控制,似乎不甘、依旧不肯放弃。
他卯足了整个人最后的一丝力气,突然从地上起了身,然后猝不及防地对着金凤吻了上去。
吻在金凤的侧脸颊上,随后一丝气息吐了出来道:“我经历了千辛万险……也只不过是……,是为了找到你。”
他说完,嘴角一丝笑意漾了出来,清澈、纯粹,摄人心魄。
“……”眼前的金凤微怔。
青年缓缓闭上了眼,他终于无法再支撑自己身体,倒了下去。
*
再醒来的时候,青年没有被丢下山峰,而是被带进了洞里,躺在他之前看到的那张榻上。
身体上依旧到处都是伤,但是血被止住了。
青年眼睛在四周看了看,看到桌子上有食物,杯子里有水。
在一个屏风似的东西后面,隔着一层金色帘子,然后听得到有水流动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洗澡一般。
青年又很快闭上了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直到那水声停下来,……像是穿衣的声音,然后听到脚步朝自己走过来。
第107章
青年等到声音在自己跟前停下来, 他才睁开了眼。
眼前的是那只金凤, 金色的眼睛正淡淡望着他。
青年呼吸微停滞了一下,他费力地起了身, 很自然地道:“谢谢你,没有杀我。”
金凤眼中似乎一抹不屑闪过,并没有理睬他, 而是转身又到了洞口, 然后展翅飞向外面天空。
此时,外面雪好像已经停了。空中一抹漂亮的金色闪过。
青年觉得口渴,四肢无力, 知道是自己体力消耗得太过的原因。
他下了榻, 到了桌子前, 望着桌上面摆放着的食物跟杯子里的水,眸轻垂了下, 却又始终都没有擅自去取。
一直等到傍晚时候, 金凤才又回来了。
青年立即起身,清亮的双眸望向它。
金凤朝着青年走过来。它嘴里好似叼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青年还没有看清, 它已经离自己很近,嘴巴朝着青年凑过来。
青年愣了一下, 面上平静,心里却已经在想着各种逃生的方法,他以为金凤是再次想要咬死自己, 手指不自觉握了起来。
可没想到是, 金凤的嘴只是碰在了他脖子上, 将口中叼着的那一个黑色的东西,贴到了他脖子的伤口上。
一阵凉凉舒适的感觉从脖子间传来。
青年这下明白了,它原来是在给自己治伤。
因为青年脖子上的伤是被金凤的爪甲刺破而致的,没法自愈,一般的药物也治不了,只有找一种最特别的黑色植物的汁液才可以。
青年明白过来后,想跟它说谢谢,但金凤又离开了,自己回到榻上,闭上了眼。
青年的这具身体仍然在地上待着,他看似乖巧温顺着,可实际却依旧死心不改。
过了一会,他又过去,离金凤很近,但这次,他忍耐着,没有立即再做什么。
夜色渐渐袭来,青年感觉身体很困倦,他闭上了眼,因为冷,身体不自觉地往金凤跟前靠了靠。
金凤似乎不喜欢他的靠近,猛然又睁开了眼,一双发红阴冷的眸子望着青年。
青年牙齿打颤,眼睛却变成最好看的样子迎上去,道:“我……我冷。”
金凤的爪子猛然压过来按在他身体上,像是想发怒,但过了一会,却最终又收了回去,然后重新闭上了眼。
四周平静下来,青年也再次闭上了眼,依旧在金凤身体上靠着。
第二日,青年早早先醒来,在它旁边安静守着。
金凤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人类的脸,令它不自觉地感到一阵烦躁,甚至是嫌弃。
它下了榻,走向那个屏风后面,屏风后面还隔有一个金色的帘子,里面是一个浴池。
青年听到水声,知道它又是去洗澡了。
看它出来之后,桌上的食物也并没有去动,然后又出去了,青年才明白,原来它是不用吃东西的。
资料上关于这点并没有记载,所以青年之前并不知道。
此时,再望着桌上的食物才明白过来了,原来是金凤放给自己吃的。难怪第一次他来时并没有在桌上看到食物,只有茶壶跟水,第二次再醒来的时候,才在桌子上看到了有食物。
青年已经饿了很久,之前不敢去碰是因为怕惹怒金凤,如今他明白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的之后,才敢过去放心吃了起来。
吃过之后,青年又出去在四周看了看。
因为山峰所处的地势很高,所以云雾缭绕的,看着到处都是一片白茫。
忽而,头顶划过一声长鸣,青年抬头,看到是那只金凤。
金凤展开翅膀之后,看着十分宽广,它金色的尾羽也很长,在空中滑过,拨开那层层云雾形成一抹耀眼的金色。
这幅景象好看到让青年一时有些无法形容,他坐下来,仰头看着。
金凤似乎永远不会觉得疲倦,它飞了很久,终于停下来,落在青年面前的地上。
青年有些讨好的样子起身看他,嘴巴张了张,终于突兀地蹦出了几个字:“阿凤——,你累么?”
青年的这张脸再看着天真,可他也实际是一个富有心机的人,做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接近金凤,然后再继续自己的研究。
那只金凤第一次被人叫做“阿凤”,似乎眸中猛地沉了一下,像是生气、要发怒,但又像是其他复杂的情绪。它突然过来,双爪粗暴地抓起青年身体。
青年这具身体面上像是惊恐了一下,可实际心底却依然很平静。
他身体被抓着腾了空,以为金凤会再次想将自己丢下去,但其实却是抓着他在空中飞了起来。
金凤不知道是无聊,还是故意地想要惩罚他,在空中飞得很快,强烈的气流使青年好几次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
终于停下来被丢在地上之后,青年站不稳,差点将他之前吃的那些东西全吐出来。
青年脸色发白,回头看着身后那只有些傲慢的金凤,却又故意地开口道:“阿凤——你是不是生气了?”
金凤眼珠子发红,似乎这次真的想要将这人丢下去了,它过来,尖锐的爪子抬起又要抓在青年身上。
青年却立即朝他笑了一下,明眸皓齿,嘴唇自带一层天然好看的薄绯色,道:“你别生气,我只是喜欢你,我不知道应该叫你什么,所以叫你阿凤,好不好?”
……阿凤?
金凤心中将这两个字细细品味了一遍,觉得十分嫌弃。
猛然间,它身上金羽褪去,变成了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英眉蹙着,眸中似乎还有些怒气,很不满地道:“不好。”
青年:“……”
金凤会化形成人,资料上有记载,所以青年并不是很惊讶,只是眼前金凤化形成的人,英俊得有些出乎他意料。
过了片刻,青年终于再次故意小心地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你随意。”金凤嘴里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看着傲慢又有些不屑。
青年:“那……,那我就还是叫你阿凤好了。”
霎时,感觉金凤脸色又黑了,他恶狠狠地凑过来道:“不许这样叫,不然,我就将你从这里扔下去。”
他伸手揽起青年,但却并没有真的将青年丢下去,而是身体又化成凤的形状,在空中飞了起来。
只不过跟上一次相比,这次他突然十分缓慢温柔起来。
第108章
到了夜晚, 桌上又放好了食物。
青年坐在桌子前,见金凤又去了屏风后面, 知道他又是去洗澡。
看出来, 金凤十分喜欢干净,早晚都要去沐浴。
青年已经知道, 金凤不会吃东西,桌上的都是留给自己的,就先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 金凤也洗完出来了。
“你也去洗。”金凤像是嫌弃他又有些傲慢地道, 手中突然多出了一袭白衣,丢给青年。
青年很快顺从地去接过来。
他去了屏风后面,又揭开了那道金色帘子, 才发现这后面竟然又是另一番天地。
与外面的山峰、云雾缭绕完全不同, 这里看着像是如春季一般, 最跟前有一汪温水, 往远处有很多花草, 上面蝴蝶与各种鸟盘绕着。
青年稍微看了一会, 就很快下了水。
沐浴之后,他换上了金凤给的一袭白衣。
出去之后, 他见金凤已经又化成凤形去休息了,他也很快上去,靠在金凤的旁边闭上了眼。
霍汌依然还在青年的身体内, 跟着青年一起经历体会着这一切。
*
接下来的日子, 金凤似乎真的已经接纳了这个人类的存在。但还是有一天, 他冷冷问道:“你想离开吗?我送你离开。”
青年摇头,知道金凤还是没有真正喜欢自己的,立即一副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道:“阿凤,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你。”
金凤的眼眸中颜色微深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要青年离开。
金凤不知道是每天从哪里得来的食物,他会早晚放在桌子上。
但青年却决定,他要自己种植食物。
这上面有空的地方,可没有土。种子在青年之前山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