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到公主府,一同饮宴。至于这个贱婢,大家自不必同她一般见识,随她去吧!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媚色,惑主的婢子。太子喜她几日,我也便要忍她几日。也罢,我自宽厚,不与她计较。去公主府躲几月的轻闲,由他们吧!”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太子宠妾灭妻的事来了。
这种事,一经妇人的嘴,不足半日,便能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太子失德,虽是后院的小事,却是让他烦不盛烦。
这件事先不论,反正今天的事,苏婉凝是快气死了。
连陆含之都没想到,自己的人缘竟然那么好了。
从前这京中人,无人不想看他的笑话。
如今,这院中女眷,竟然没有一个不站在他身边的。
大概还是因为他是妇女之友,经常在含记销售套餐的时候送各种小样给妇女同胞们试用。
也正是这一个一个的小样,刷足了大家的好感度。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昭云,这个任姓又胆小的小姑娘,总算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
陆含之本来想再把那手帕还给她的,一想到她要去长公主府呆上几个月,大概也不会再和苏婉凝有什么联系了。
于是他收回了宇文琝的手帕,只愿她以后可以自己把路走好。
陆含之谢过众人后,便回房间昭看宇文珏了。
宇文珏毕竟是男子,而且还是成年后才成为小郎君的男子。
较自小便被转化的小郎君的人来说,体质要强壮不少。
他正抱着小阿蜢,拿着奶瓶给他喂奶。
见陆含之进来了,便问道:“含之,我正想问你呢。你这奶瓶水晶纯度如此高,还是那么大一块,在哪儿寻的?肯定价值不菲吧?这工艺,也是见所未见,又是西域产的吗?”
自从去过西域一趟后,陆含之便再也不敢拿西域编瞎话了。
就那穷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造得出这些走在文明尖端的东西?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说道:“呃……其实,此物不是什么水晶,而是玻璃。”
宇文珏回头,问道:“玻璃?”
陆含之答道:“正是,是以石英砂、纯碱、石灰石、长石等材料粘合加工制成的,是……由远在世界的另一端,名为埃及的一个国家,率先制造出来的。”
宇文珏一头雾,问道:“另一端,埃及?闻所未闻。”
陆含之比划着:“我们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大球。我们在球的这个位置,而埃及在球的这个位置……”
抬头看到宇文珏仿佛听天书一般的表情,陆含之不说了:“总之,就是玻璃,我也会试着做一下,看看能不能制出来。”
玻璃的工艺应该不是特别复杂,毕竟古埃及很早便制出了玻璃。
如果可以制出玻璃,那将会是一种非常好的商品,也能卖得非常走俏。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高岭土基地,便有石英这种材料。
阿蜢吃饱了,正哼唧着蹬着小腿儿。
陆含之凑了过去,说道:“哇,阿蜢今天长开一点了。”
刚出生的阿蜢脑袋被挤得有些扁,今天的小阿蜢就变得虎头虎脑,皮肤也白嫩些了。
宇文珏道:“有点丑,不过小孩子都丑,我们阿蜢丑帅丑帅的。”
陆含之:“哈哈哈哈……我们阿蜢不丑,哪儿丑了?这眼睛,标准的欧式大双。”
宇文珏今天要被陆含之弄懵了:“欧式大双?”
陆含之道:“就是很明显的双眼皮,长睫毛,五官很立体的那种。”
宇文珏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笑了笑,说道:“我初见你二哥,就是被他的五官所吸引。母妃说我见色起意,这倒不假。”
陆含之道:“二哥确实好看,……可是我大哥也不差啊?他怎么一直单着?”
宇文珏哄睡了阿蜢,将他放回小床上,说道:“是大哥有别的想法吧!早晚会遇到他喜欢的人的。”
小房间里温馨而安宁,却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京城西门大开,两辆拉着黑色棺木的马车入了城门。
马车一路洒着纸钱,开路人手批摇铃灵幡,口中唱喝着:“魂兮归故里!魂兮归故里!”
第138章
许久没有主理政事的皇帝,难得亲自迎出了宫门, 把两口棺材迎进了宫内大殿。
宫中仵作正等在那里, 同时等在那里的还有戎贵妃。
戎贵妃一身素白, 红妆尽被泪染。
头上簪着一朵白花, 迎风一吹, 仿佛要随风而去。
仵作上前, 仔细的勘验了片刻, 回了自己的结论。
皇帝便挥了挥手,让戎贵妃认尸。
古代没有基因技术, 辩认尸体的方式,只有凭着样貌特征来辨认。
如果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就只能凭着身上还未烧完的衣服,以及信物来辩认。
戎贵妃上前,从两个棺材里分别拿出一枚被烧得焦黑的玉佩。
这玉佩均是戎贵妃所赠, 宇文珏和陆含之的手上也各自佩有一枚。
将两枚玉佩拿在手里, 戎贵妃终于肝肠寸断, 仰头晕了过去。
贴身大宫女尔雅立即将戎贵妃扶住,焦急的喊了两声,说道:“快, 快传太医, 娘娘晕过去了。”
皇帝这次倒是很负责, 他亲自把戎贵妃抱了回去, 又叫了林院判过来。
林院判把了脉, 只说是伤心过度, 不可再受到任何刺激。
皇帝只得下令,任何人不得再来打扰戎贵妃,让贵妃静养。
另外,他让太监草拟了圣旨,大意是要晋戎氏为皇贵妃。
待皇帝走后,戎贵妃睁开了眼睛,眼中却还是写满了担忧。
这件事不是小事,如果他们失败了,也是要掉脑袋的。
听尔雅说,皇帝有意要晋她的妃位。
戎贵妃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因为儿子死了,才晋了她的妃位,那这尊号她不要也罢。
想到这里,戎贵妃无比心凉。
她可以理解皇帝幼时被干政的外戚弄得惶惶不可终日,他怕了。
但她不能理解,因为怕被外戚干政,就连自己儿子姓命都不顾的男人。
这个男人,开始让她觉得可怕。
离开宸熙阁后,皇帝又去了离恨殿。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为什么要去离恨殿,其实他更想去三生陵看看平梧。
可惜,天色太晚了。
而且自上次遇截后,他也再也没去过三生陵。
离恨殿里枯草丛生,凄清阴冷。
皇后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贴身的大宫女。
好歹算是有个忠仆,否则她的一应吃喝,便要自己照应。
大宫女一见皇帝来了,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虽然已到春日,离恨殿里却还是一阵阴冷。
皇帝看着再不复往日娇妍的皇后,问道:“皇后近来过得可好?”
皇后也不跪,也不拜,只是兀自坐在那里绣花。
她绣的是一只凤凰,五彩斑斓,栩栩如生。
皇后的绣活儿向来好,皇帝曾经半数的里衣都是皇后亲手绣制。
一边低头绣着花,皇后一边答道:“好得很,没有索事烦心,反倒是静下来了。”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朕说过,会把皇位传给太子。”
皇后笑了笑,总算放下了手上的凤凰,说道:“怕不是皇上想传,便能传的啊?”
皇帝不耐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朕来看看你,你就这样对朕冷嘲热讽?”
皇后道:“听说,皇上,要封戎贵妃为皇贵妃?”
皇帝看了她一眼,说道:“皇后消息倒是快,朕才刚刚下的脂,你便得到消息了。看来,皇后虽然被禁足冷宫,却还是消息灵通啊?”
皇后笑,说道:“皇上冤枉。”
皇帝被皇后的这个笑惹怒了,愤然说道:“你做过的那些事,真当朕都不知道?朕心里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皇后逼问皇帝,说道:“皇上说的是哪件事?”
皇帝后退一步,说道:“你这个疯子!”
皇后仍是笑,说道:“是啊!我是个疯子,为了能入宫,能当上皇后,生生把自己逼疯了。可惜啊!我只当了几月的皇后,便被皇上废入冷宫。不过我还是要庆幸,至少我的儿子还活着,没有被皇上骗上沙场,收回来一具冰冷的尸体。”
皇帝觉得自己就是来找皇后吵架的,却还是要急于辩白两句:“朕没有!朕只是让他们去锻炼锻炼,也是他们自己请缨去的!四皇子之死,朕也很伤心!”
“伤心?”皇后反问道:“怕是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吧?从此,戎氏再无倚仗。戎贵妃的亲生儿子,被皇上逼成了郎君。戎贵妃的养子,战死沙场。凭他戎氏百万大军,要反,却再也无反的理由。戎贵妃无后嗣,皇上不妨直接封她为皇后吧?戎氏再权势滔天,临了,也不过是当个太后。太后,有什么用?看看那权倾天下的萧太后,如今她还有什么?不过只剩下了一副皇上的薄情寡义罢了!”
皇帝忍无可忍,一巴掌将皇后掌掴在地,指着她怒喝道:“你够了!尹丽梧,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后看着皇帝,嘴角上很快便湛出了血。
她眼神含着不明意味的森冷光芒,说道:“皇上您倒是杀啊?您为什么不杀?为了哥哥吗?哈哈哈哈皇上,您真是我所见识过最大的笑话?真不明白,您是爱我的哥哥,还是爱您这个江山呢?若您爱我的哥哥,为什么……明知当年有人要害大哥,却无动于衷?”
皇帝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上前掐住皇后的脖子,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皇后的脖子被掐得死紧,只能发出艰难的喝喝声。
她的眼神里却丝毫不服软,那种仿佛来自骨子里的鄙夷,散发开来。
幸好大宫女及时跑来,跪在皇帝跟前,砰砰磕头求皇帝开恩。
大概是终于冷静了下来,皇帝将皇后一把推开,转身拂袖而去。
大宫女扶起皇后,哭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何苦激怒皇上?咱们还有太子殿下,只要有太子殿下在,何愁翻不得身?太子殿下的劲敌已倒,执掌大权是早晚的事。哪怕您现在苦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皇后却摇了摇头,说道:“太子……输了。”
大宫女怔了怔,随即笑道:“皇后娘娘您这是说笑了,太子殿下怎么会输呢?这会儿朝中上上下下都在商量着给安亲王和楚亲王附马发丧呢!前前后后乱得很,皇上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您万万别再惹他了!”
皇后却猛然一把抓过大宫女,说道:“你,去告诉太子,让他万万不能轻举妄动,万万不能再去招惹戎氏!”
大宫女听不懂,问道:“娘娘,您这是说胡话了吧?太子为什么要去招惹戎氏?这会儿戎氏正躺在紫宸宫里,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吧!明明是咱们赢了,哪是咱们输了?”
皇后却魔障了一般,喃喃道:“不会那么简单的,他回来了,他回来报仇了。他……哥……哥,对不起,哥我错了!不是我!不是我要抢你的!是……是母亲!母亲说,只要与皇上说,只要娶了我,尹家才能全力助他,否则尹家……只作壁上观。”
大宫女有些害怕,她觉得再这样关下去,皇后就真的要魔怔了。
可是她却也没办法,只得小心的伺候着,只要别出什么岔子,便算她尽到了自己的那份忠心。
安亲王府,灵堂高架。
这会儿安亲王府还没什么人,大臣们都入宫了,也不是内眷到访的时候。
陆含之和宇文珏一人抱着个崽坐在屋内,一旁是眼睛都哭红了的陆夫人。
陆夫人在那儿数落,两个小辈在那儿听着:“你们这一个个的,是要把我们这些老东西折腾死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必要一天天的弄这些掉脑袋的事?万一真出个差错,真让我们这些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陆含之欲哭无泪,这就是瞒着老人家的后果。
本来这件事所有人都瞒着她,生怕她知道以后会受不住。
结果陆煦之和宇文珏尸身回京,雪片儿似的纸钱洒了满大街,想瞒也瞒不住了。
陆夫人哭着跑进了安亲王府,却见儿媳和小儿子正说说笑笑,比谁的娃娃胖。
这俩人没有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比谁家的孩子胖?
就在她要生气打儿子的时候,两人才向她说出了实情。
陆夫人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四十多岁的人了,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些孩子给折腾死。
好在她身体还算硬朗,否则,真得被他们给气出个好歹来。
陆夫人问:“你们母妃知道这件事了吗?”
两人抱着娃娃同时点头。
陆夫人叹气,说道:“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还有你!含儿,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了?你上次悄么唧唧就跑去了西疆,回来还骗我说去江南游山玩水了!哈,你去江山游山玩水了?如果不是你二嫂告诉了我实情,我真想把你打一顿!”
陆含之撒娇,倚在陆夫人肩膀上说道:“娘,不能打,别伤到您外孙了!”
陆夫人惊讶的看向他的肚子,火气更大了。
这小王八蛋就不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吗?
你一个小郎君,到处乱跑也就算了,你怀着孕到处乱跑又是想怎样?
陆含之一躲,宇文珏无奈道:“母亲,含之他……他知错了,您就……就别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