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
慕脩的视线落到被褥上面,凌乱的褶皱证明了在这上面发生过什么,耳尖微微发红。
“明日一早,让赵承德换便是了。”
“好吧。”
谢锦确实觉得体内很不舒服,因此也没推辞。
床幔被放下,慕脩又去合上了窗。
没过多久,一桶热水便被几个小二搬到房内。
店小二随口道:“这么晚了公子还没睡啊?”
慕脩冷淡道:“半夜惊醒,出了汗。”
店小二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一看公子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大半夜还洗澡,可真讲究!嘿嘿嘿,那小的们就先退下了,公子洗完早些休息。”
慕脩:“嗯。”
听到闩门声,谢锦才捞开床幔,慢慢坐起来。
可刚一坐起来,谢锦脸色就狠狠一变,差点没当场蹦起来
疼疼疼疼!!!
慕脩快步上前,扶住他:“....没事吧?”
谢锦扶着腰,强行牵起唇角:“没事”才、怪
腰是不是断了?
屁股是不是裂了?
为什么会这么痛!!
慕脩垂下眼帘:“朕的错,是朕太不知轻重了。”
谢锦哪里舍得怪他,笑道:“怎么能怪殿下,毕竟第一次,没经验!劳烦殿下扶我过去吧”
慕脩看着他忍痛的脸,内疚不已道:“你忍着点。”
说完,不待谢锦反应,便将他打横抱起,往浴桶的方向走。
他动作很轻,力道却不容反抗。
谢锦也只是在合拢腿的瞬间疼了一刹那,比起一步一步走过去,确实减轻了很多痛苦。
将他抱到浴桶里,水的温度刚刚好,漫过肩颈,浑身的毛孔都在热气中被打开了。
谢锦道:“殿下不洗洗吗?”
慕脩:“若是再让人送一桶水,会令人起疑。”
大半夜洗澡本就很奇怪,更何况是两个大男人都要洗,刚才的理由也确实不适合再用。
谢锦笑道:“这个浴桶挺大的,足够两个人一起洗,殿下不嫌弃的话,一块洗吧。”
他皮肤很白,身上遍布的红色痕迹原本在烛火里光影交错并不明显,如今在水里倒格外明显,看得慕脩脸颊发烫。
谢锦没有忽略他的羞赫,故意打趣道:“莫不是事到如今,殿下反而害羞了?方才在榻上,殿下可不是这样的,英武极了,孤这把老腰差点就折了。”
慕脩恼羞成怒,伸手捂住他的嘴:“休要胡说。”
谢锦伸手扒下他的手,笑意不减:“那殿下洗还是不洗啊?”
慕脩:“......”
第109章
两人泡在水里,坦诚相待。
慕脩僵着身子,闭着眼睛不看谢锦,只是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尖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窘迫。
谢锦笑了笑,殿下还是这性子,自小就容易被撩拨,生气的时候也红脸,害羞的时候也是红脸。
他倒没觉得不适应,毕竟他这未及弱冠的壳子里已经是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
倒是慕脩胸口的疤十分醒目
谢锦伸出手微微上移,抚上了他胸口那道寸长的疤:“如今,殿下可能告诉孤,这伤口从何而来?你这病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脩的眉微微拧起,没有回答。
谢锦慢慢抬眼看着他,须臾后,忽然发觉不对劲。
因为慕脩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额头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头不知是热的还是怎样的汗水。
谢锦的脸色蓦然一变,伸手握住慕脩的手臂:“殿下?”
慕脩缓缓睁开眼,嘴角动了动,气若游丝道:“没事...别担心,老毛病...”
说完便失去了意识,软绵绵朝谢锦栽过来。
谢锦搂住他,小心的让他靠在浴桶边缘,然后起身披上外袍。
穿衣服的空隙,他有些忧心的转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他目眦欲裂。
慕脩的头枕在浴桶边缘,脸色惨白,眉头紧撇。
他宽肩腿长的身体在水中愈发犹如羊脂玉,可就是这样恍如玉雕塑成的人,这样一尊完美无缺的身体,此刻却被胸口和腹部的疤硬生生的破坏了美感。
更加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那道疤周围的皮肉下面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蠕动着,带起表面肌肤鼓起一块。
这一刻,谢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陛下这段时间消瘦得这么厉害,如今找到答案了。
因为他身体里一直住着一只蛊虫,他所吸收的营养都成了蛊虫的养分,身体吸收不到营养,如何能不消瘦。
可陛下自从登基之后,谨慎异常,寻常人如何能有机会在他身上下蛊?
看来这一切,只有慕脩醒来,才能解开谜题了。
谢锦伸手吹了个哨子,不多时,窗户被笃笃敲响。
“进。”谢锦替慕脩盖好被子,淡淡道。
窗户被推开,一身黑衣的林鸦翻身落在窗棂上:“主子。”
谢锦招了招手:“你过来。”
林鸦轻巧落在房内,重新合上窗户,身为钢筋直男的他并没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走到床榻前:“陛下这是?”
谢锦掀开他上身的被子,那蛊虫还未消停。
不过比起慕脩刚昏迷那阵,活动范围已经很小了,速度也缓慢了下来。
林鸦脸色瞬变:“这...是蛊虫?”
谢锦面有寒霜:“嗯,京中你可知谁会养蛊虫?”
林鸦拱手:“玉京之中,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人存在,这巫蛊乃各国明令禁止的邪物,京中的大臣应该没谁如此胆大包天的自掘坟墓吧?”
谢锦皱起眉,道:“罢了,回京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逼出这只蛊虫,我如今的内力远远不如你,你帮我把陛□□内的蛊虫逼出来。”
林鸦目露茫然:“主子的意思是……”
谢锦朝他伸出手:“随身匕首借我一用。”
像林鸦这种贴身暗卫属性的人皆随身携带一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可能是用来杀敌人,也可能是用来…杀自己。
林鸦从怀里掏出被捂得温热的匕首递给谢锦。
谢锦拔出匕首,刀刃上倒映出他的面容以及眼底笃然的决绝。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挺大一道口子,看得出来半点没留情,鲜血转瞬潺潺而下。
林鸦立马跪地:“主子!”
谢锦牵了一下唇:“我虽不知如何清除蛊虫,只能试试能不能把蛊虫从陛□□内引到我身上。”
“主子你这太冒险了!这蛊虫还不知道是什么蛊,你怎么能胡乱往身上引?陛下还有内功护身,您呢?”
谢锦的唇已经白了:“别磨蹭,你在陛下胸口的位置划道口子…轻点,别弄疼他。”
林鸦咬着后槽牙,怎么可能不疼!您自己划得这口子鲜血咕噜咕噜直冒,您怎么不知道轻点!
心中虽怒却不敢言,依言接过匕首在慕脩的胸膛处,轻轻划开一道口子。
虽然口子划得很浅,可终究还是划破了皮肤,要说不痛是不可能的。
慕脩疼得眉头微微皱起,谢锦立马就发现了。
不过划开道口子也就一个呼吸间的事,林鸦很快收了匕首:“主子,好了,只是待会儿逼蛊虫过程必然痛苦难忍……”
谢锦指尖心疼的抚过慕脩眉眼:“开始吧,有我。”
林鸦原本没懂他这话的意思,可当真正开始逼蛊虫之时,看到谢锦直直吻上去的瞬间,他还是吓得差点没断了正在输送的内力。
!!!!
林鸦是他的人,谢锦并不怕在他面前暴露。
他吻住慕脩的唇瓣,慕脩中途被疼醒,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便看到了咫尺之间的桃花眸和唇瓣上的触感。
谢锦也察觉到了,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道:“殿下,睡一觉吧,很快就会好了。”
林鸦沉默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大概能猜到谢锦这样做的用意,也许他早就猜到途中陛下可能会醒来,而他不想让陛下看到自己血淋淋的手和做的事,不惜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吗……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谢锦因失血过多而浑身乏力,脸色苍白得如纸一般。
林鸦急得汗水都下来了,道:“主子……这是什么情况?”
谢锦眉头瞥得死紧:“林鸦,收手吧,下蛊的人早有准备,这个蛊虫引不出来。”
林鸦收了内力,调整了一下后立即伸手点了谢锦身上两处大穴,才得以让他流血的手停下来。
林鸦起身道:“属下这就去请郎中!”
谢锦摇了摇头:“深更半夜的,哪家医馆还开着门,不用了,你去楼下大堂打盆水来,我给陛下擦擦身子。”
林鸦:“不如属下来吧?主子您都这样了...”
可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妥当,现在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自家主子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他这时候说这话,难免使人心生恼意。
索性,谢锦了解他,抬眼看来:“其他什么事你来都行,但是唯独这事,只能孤亲力亲为。”
林鸦:“……是。”
不知昏睡了多久,慕脩只觉得耳边像是有只苍蝇,一直嗡嗡嗡的叫,吵得人心烦。
“小侯爷,陛下他为何还没醒?这可如何是好!老奴敢拿项上人头担保,陛下的早中晚膳食都是经过专人之手,呈上御前奴才也会试吃,绝对没有让歹人下、毒的机会啊!”是赵承德的声音
“大人!草草草..”
林鸦瞪着他,杀气毕露:“好好说话!”
客栈掌柜跪在房里,看到林鸦腰间的剑不自觉咽了下唾沫,瑟瑟发抖道:“草、民这客栈也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用的,哪怕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毒害贵人啊!”
他们这个小破客栈靠近郊外,平日里能来个县官就不得了了,哪里见过三品以上的官员。
如今好不容易峰回路转,天子下榻本是天大的荣耀,却不料天子在客栈里出了事,龙体有恙。
这可真是害死人了。
整个客栈的下人都跪在大堂,脑袋都战战兢兢吊在脖子上,摇摇欲坠。
谢锦当然知道不是他们的问题,只是他此刻心情非常不好,也没第一时间让跪着的人起来。
这个蛊虫非寻常人能养,而且昨晚的酒菜他也吃了,可以排除。
慕脩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谢锦腾的起身,不料牵动伤口,脸色变了又变。
赵承德向来会察言观色,道:“小侯爷,您..怎么了?”
谢锦掐着自己的掌心,笑得十分勉强:“我没事...殿下好像醒了。”
他即便早已心急如焚,但还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床榻前,生怕走路的姿势让人看出来什么。
他握住慕脩的手,吩咐道:“赵公公,去厨房熬点白粥来,其他人都出去。”
掌柜的这才如蒙大赦,站起来拍了拍袍子:“那...草民先告退,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说完便匆匆退下了。
赵承德也依言下楼去了厨房
谢锦眉间微瞥:“陛下,醒了吗?”
慕脩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离鸢。”
“陛下睡糊涂了,我是谢锦。”
谢锦展颜笑了笑,笑意有些淡
慕脩微微一愣,重新闭上了眼睛,事到如今,他愿意直视自己的感情,却仍旧不愿承认过去的身份。
谢锦垂眸看着他,叹了口气:“陛下,时候到了,我自不会自欺欺人。”
慕脩睁眼,黑眸深邃,声音还有些干涩嘶哑:“好。”
谢锦伸手到床榻旁的铜盆内拧了一把帕子,替慕脩擦了擦脸:“陛下现在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脩撑起身子,谢锦立马扶住他,又给他将枕头换个方向给他当靠背。
慕脩皱眉看着他:“朕无碍,你脸色怎这般难看?”
谢锦摸了摸脸,想来定是昨夜失血过多再上他现在这副身子孱弱,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才让他看出来了。
“大概是吓着了。”
慕脩伸手替他理了理鬓发:“朕昨夜察觉到身上旧疾隐隐有复发的趋势,本来以为只要告知你了,你便不会太过忧心,不曾想还是吓到你了。”
当然吓到了,蛊虫这种阴邪之物,顷刻间可要人性命。
引不出,杀不掉。
他如何能不怕。
第110章
谢锦心事重重,脸上难得没带什么笑意。
他抿了抿唇,紧紧盯着慕脩的脸,询问道:“陛下,你这胸前的疤和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脩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朕并非得病,只是旧伤未曾恢复好,虽然结痂,却时而心绞痛。”
谢锦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陛下身上的蛊是类似于前几日捉到的‘冒牌货’身上的,只用于不能吐露出与幕后之人有关的任何讯息,那黑衣人即将要说出口就暴毙当场,而谢锦担心慕脩身上的是,只要提到相关讯息就会惊醒他体内的那只蛊虫。
可如今看来,却又不是
那陛□□内的究竟是什么蛊?
谢锦却不信他只是旧伤没愈合好,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慕脩眼中划过一抹沉痛:“当初你身死,朕以为你是心灰意冷,责怪朕,可朕却不忍放你独自去走那孤冷的黄泉路,是朕乞求国师,想要...”
接下来的话,他蓦然失了声,红了眼。
可谢锦却完完整整读出了他的唇形,想要什么?还能想要什么?无非就是想要逆天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