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骑马吗?”
谢锦脚步微顿,片刻后,转过头来笑道:“不必了,这点脚程走回去便是了。”
青鸾挠了挠头,刚刚他回头那一瞬间,好像有听到有人尖叫倒地的声音?是错觉吗?
他没来得及细想,谢锦已经走到前面一段距离了,赶紧跟上去了。
第56章
谢锦还在几米开外的时候,就看到侯府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谢荣山扶着自家夫人的手,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群府里的丫鬟婆子。
谢迟依旧是一张淡漠的脸,身着天蓝色锦衣,衣襟上绘着淡雅而不乏贵气的竹叶纹,站在侯府夫人身侧。
谢锦脚步微顿,有些发愣。
青鸾看他停了脚,也停了下来:“二爷,怎么了?”
谢锦垂下眼睫,提步继续往前走,道:“没事。”
他只是....不习惯。
过往十多年,丞相府都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归时有人等,离时有人忧。
侯府夫人看到走到台阶下的谢锦,笑容温婉,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她走下台阶,谢荣山和谢迟两人神色都明显紧张了一下,显然是害怕她不小心摔了。
“为娘的锦儿总算是回来了。”
谢锦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由着她摸脸,扯出一个淡笑。
谢迟微微皱眉
青鸾上前一步道:“参见侯爷,夫人,世子。”
谢迟冷漠道:“让你赶车去宫中接人,怎的耽搁这么久?你未曾用马车?”
青鸾抿了抿唇,面瘫着脸道:“回世子爷的话,用了,只是...途中遇到了太尉公子正在街市上训马...”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来
谢迟和谢荣山的神色均是巨变
侯府夫人脸上的笑就变成了担心,上下打量谢锦,急道:“锦儿受伤了?伤哪儿了?”
谢锦无奈握住她在自己脸上胡乱抚摸的手:“母、母亲,我并未受伤,只是马车毁了。”
侯府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道:“不过一辆马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人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
谢迟凉薄的目光,射了过来:“子笺,你说马车毁了?”
“...”谢锦觉得,那目光若是刀的话,此刻他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青鸾跪在地上,连平日里的面瘫都绷不住了:“世子息怒!太尉公子的马忽然发了疯朝咱们的马车撞了过来,二爷人无事已经是万幸,马车...”
谢荣山怒道:“竟然当街训马,完全不把百姓的安危放在眼里,太尉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谢迟沉默着,脸色比平日里要更淡漠几分。
谢锦不太了解这个小世子,看他的反应,那辆马车应当是他极为喜欢的。就算性格再怎么沉稳也不过是个年纪刚及弱冠的贵公子,贵族子弟没点脾气他是不信的。
就在谢锦以为能看到这位小世子黑脸模样的时候
谢迟转头看向谢荣山道:“父亲勿要上火,丞相大人已陨,现在朝堂之上俨然就是太尉大人的一言堂,自然会变本加厉。”
连谢迟都懂的道理,谢荣山又怎么会看不透呢。
他甩了甩袖子,率先进了府门道:“行了行了!都进府吧,站在门口说话算怎么回事!”
谢锦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心道,他真是小看这忠勇侯府小世子了啊
谢迟转过头来,看了谢锦一眼,朝青鸾道:“起来吧,马车毁了便毁了。”
说完,也转身入了府
侯府夫人对他的反应倒是没觉得任何意外,拍了拍谢锦的手:“锦儿,别怪你哥态度不好,虽然迟儿性子冷淡,但那一辆马车啊,他从小到大最喜欢了。”
谢锦随着她往内走,闻言道:“为何?”
侯府夫人想了一下,才道:“好像是因为车壁上的梨花吧。”
“...”才怪。
这是什么神奇的理由?居然真的会有人信?而且还是亲娘?
谢锦不用猜就知道是谢迟随口用来敷衍侯夫人的,他可不会蠢到相信。
于是他没说话
侯府夫人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前些日子为娘还担心你们关系不好,我都没想到迟儿会让青鸾驾那辆马车去接你。”
这点谢锦倒是知道,他刚重生的时候,杨子惑好像提过一嘴,他也就顺手听了一耳朵。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原身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只知吃喝嫖赌,挥霍无度。
哪怕是亲弟弟,一身正气和抱负的谢迟要能喜欢他才有鬼了。
因此,侯府的两个少爷私底下关系并不怎么样的事也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
谢锦低低应了声:“嗯是啊,我也没想到。”
侯府夫人闻言,神色微楞,脚步忽然顿住了。
谢锦也停下脚步,看向她。
只见她那一双与谢迟有五分相似的眼眸里,盛满了泪光,这个妇人本就长得美艳,倒是比皇上那一堆妃子哭起来更惹人怜爱。
“母、母亲...”谢锦浑身发直
他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就又哭了
侯府夫人抚上他的脸颊:“无妨,只是感觉...我的锦儿忽然长大了。”
谢锦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顿耽搁下来,时间已经午时过后了。
侯府夫人道:“你爹在主院备了午膳,今日就陪娘亲吃个饭好不好?”
谢锦只能把心头的事压下,点头
侯府夫人拉着谢锦走到主院的时候,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满满当当一大桌。
谢迟还没上桌,坐在一旁饮茶
侯府夫人在丫鬟的伺候下,被领到主位去了
趁此机会,谢锦坐到了谢迟的身旁,丫鬟自觉奉上茶水
谢迟冷冷瞥了他一眼,自顾自饮茶,显然心情还没完全恢复。
谢锦笑了笑:“兄长。”
好半天,就在谢锦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
谢迟开口了:“何事。”
谢锦赶紧凑过去,道:“月上薨了,你知道吗?”
提到这事,谢迟的脸色更肃了几分,他放下手中茶杯:“知道,我派人去跟踪护送尸身的人最后一个也没回来。”
谢锦眉目一凝:“果然是诈死。”
而且通过此事可以看出,背后之人绝对是个高手!
谢锦大致的将遇刺的事给谢迟挑重点的说了两句,谢迟神色微变:“皇宫地牢来去自如?!”
谢迟思索片刻,又道:“对方很明显是冲着你来,难不成是宫里人?”
谢锦沉吟不语,一双桃花眼满是冷意,就是冲着的是自己,才古怪。
原身那个草包都能平安无事活这么多年
如此就证明,是他重生后,对方才起了杀意。
他心里忽然出现一个荒谬且令人悚然的想法
难不成他重生的事...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个忽如其来出现的想法让谢锦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忽然,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
谢锦蓦然回神,跟照镜子一样瞪着眼前那张与自己八分相似的脸,道:“兄长?”
谢迟面色无波,淡淡收回手:“生病了?你在冒冷汗。”
谢锦摇头不语
他很想说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吓的。
谢迟凝视他片刻,起身整了整衣袍,状似无意道:“你既叫我一声兄长,我便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不必害怕。”
谢锦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
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锦儿,快来吃饭。”侯府夫人坐在谢荣山身边,笑望着他
谢迟已经撩袍入坐了。
谢锦缓缓垂下眼帘,薄唇轻轻扬起,起身也朝餐桌走了过去,在谢迟往下的位置上落坐。
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他第一次在御花园碰见这位小世子的时候,可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有如此深厚的羁绊。
经过这一顿饭,谢锦也大致摸清了原身在这个家的地位
侯府夫人对于两个儿子都是无尽呵护
特别是谢锦,想来,原身是不爱跟母亲亲近的
因为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侯府夫人因为谢锦的乖巧已经数次要哭出来了。
而谢荣山器重嫡子,对于原身只有怒其不争
今日看到规规矩矩的谢锦,倒是震惊之余,也感到有些欣慰,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些。
此时,府中的大管家从院外走进来
“侯爷,夫人,世子,二爷。”
规规矩矩朝屋内的所有人行了礼
谢锦顺势停了筷子,许是思虑过多,他今日并不是很有胃口。
谢荣山也放下筷子道:“怎么了?”
管家看了一眼谢锦,垂首道:“柴房那位姑娘砍柴一时不慎摔伤了腿,奴才现在将她安排在柴房里休息了,她想要...见见二爷。”
谢荣山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火气,瞬间又飚了上来,一拍桌面:“她一个青楼女子,本候没派人将她发卖了就算是仁至义尽了!留在府中伺候,给予吃住不说,她竟还抱着那等念头!如此不识好歹!”
谢锦这才想起,自己重生后第一顿板子的罪魁祸首。
不过看谢荣山怒发冲冠的模样,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谢荣山是个一点就燃的火爆脾气,教训儿子跟孙子似的。
谢迟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才道:“父亲息怒。”
谢荣山看向他
谢迟侧头看向谢锦:“子笺,此事因你而起,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男子要有担当,如何处理柴房那位姑娘你自行斟酌。”
谢锦无奈,道:“....兄长,我知道了。”
不过将人家一个京城有名的花魁,买回府中砍柴,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谢迟看向主位上的两位:“不知父亲母亲,意下如何?”
侯府夫人倒是没什么不可的,笑道:“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唯独谢荣山板着一张脸,好半天没回答,摆足了一家之主的派头才道:“如此甚好,吃饭吧。”
第57章
用过午膳后,谢锦朝柴房走去,半道上他问了一句:“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杨子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二爷?!您连花魁名字都忘了??你在宫里这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种时候明显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谢锦下意识往腰间摸了摸,摸了个空才想起,忘记带装丨逼利器折扇了。
没办法,他把手往身后一负,做出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道:“本少爷脑子里美女如云,东大街的花魁,西巷的云娘子,你说的花魁是哪个?她何德何能让本少爷去记她名字?”
前世的宋淮安虽从未想过儿女情长之事,可好歹也是个男人,这京城里有哪些颇负盛名的女子,他还是能胡乱诌出几个的。
杨子惑霎时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望着谢锦
谢锦用眼角瞟了一眼他,心道,拿出来忽悠一下杨子惑这种小年轻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杨子惑猛然回神,道:“二爷,那花魁乃春风楼头牌,叫做周青墨。”
谢锦颔首,复又问了一句:“对了子惑,你可知无相楼?”
杨子惑道:“略有耳闻,据说是江湖上极其有名的杀人组织,兼...”
谢锦疑惑看他:“兼什么?”
杨子惑一张脸憋得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谢锦费了好大功夫才听清。
他说的是:“兼相公馆。”
谢锦脸色一僵,步伐快了些许,杨子惑只当他是听恼了。
毕竟那相公馆里跟青楼差不多,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少爷这般的高贵清华的人物,自然对那等腌臢之地是嗤之以鼻的。
他这样想着,忽闻前方谢锦的声音传来
“过几日,我们去一趟无相楼。”
二爷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杨子惑惊得脚步戛然而止,而谢锦已经走了很远了,即将要迈过花园里的月洞门了。
“二爷。”
一路上与谢锦擦肩而过的下人,都停下脚步,眼含俱意的朝他见礼。
谢锦的观察力向来惊人,他从这些下人的眼里看出了深深的恐惧和诧异,凝神一想
看来,原身不论是在府外还是府内,还真都不是讨喜的人呢。
两人一迈进院门,便闻见一股浓郁花香扑面而来。
杨子惑嗅着鼻尖的花香,感慨道:“这座院子都空置这么多年了,这院里的迎春花开得还是这么好。”
谢锦对这座侯府一无所知,闻言道:“一座空置的院子种花给谁看?”
语落,朝那片金黄色的花圃看去,大片大片的迎春花尽情绽放着,淡雅的香气因为数量过多显得有些浓郁。
庭院中的池塘清澈见底,垂柳的枝叶垂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水里倒映着岸边的景致。
杨子惑道:“二爷果真是被高热烧坏脑子了,连这都忘了?不过奴才也是听说的,据说当年夫人身怀六甲之时,到京郊护国寺上香曾半路偶遇一位道人,那道人曾断言夫人命中有三子,乃大富大贵之相,说得跟真的一样,侯爷大喜过望为三少爷备下这院子,但是最后也只有世子和二爷您,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没出现什么第三子,想来定是个江湖骗子。”
他说得兴起,没注意到一旁的谢锦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命中三子?
从本质上来说,宋淮安现在虽占了谢锦的身子,但他是一个全新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