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谢锦拱手道:“闯天牢的神秘人应当是个易容高手,他逃跑后,宫女在花圃里发现了一位公公的尸体,想来那人就是通过易容成那位公公的模样混进天牢的。”
慕脩皱起眉,不由反问了一句:“易容?怎会如此巧合”
谢锦一看他反应,就知有问题,道:“陛下可是知道什么?”
慕脩招了招手
谢锦愣怔片刻后朝他走去
慕脩拍了拍案几侧面的垫子:“坐。”
谢锦盘腿坐下,便听他道
“江湖上的无相楼你可曾听说过?”
谢锦心中微微一惊,陷入沉思。
鲜少有人知道,当年宋淮安曾跟着南楚国师终南道人学过一段时间道学,而无相就是道教中一种。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忽恍 [2]
片刻后,不动声色道:“略有耳闻,据说是一个拿钱买命的地方。”
慕脩颔首:“据朕的人调查,这无相楼创始者青衣客最为擅长的便是易容之术,不过此人行踪成谜,自创立之后便失去了踪影,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谢锦眉头微微一动:“那这确实有点巧了,可是陛下,如何知晓这不是敌人在混淆视听呢?毕竟江湖上奇人异士之多如过江之鲤,会易容术的也不止这青衣客一人。”
慕脩手指在案几上轻点,没有答话,半晌后才看向谢锦,语气十分意味深长道:“小侯爷很是聪慧,有你为朕分忧,朕深感欣慰。”
谢锦后背一凉,手臂上鸡皮疙瘩直冒
喂殿下,我是真心实意在为你解决问题啊!你还怀疑我!有没有人性了!
不过他刚一时间确实放松了,出于习惯性就分析了整件事的不寻常之处。
但原身草包之名名动京城,一个草包能想到这件事中的关键,本身就是一件更不寻常的事。
第51章
翌日,小泉子匆匆走进殿中,目光巡视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最后还是谢锦先出声
谢锦靠在进门左侧的窗前,手中拿了个竹简,歪了歪头,懒洋洋道:“找什么呢?”
小泉子先是一惊,继而赶紧换了个方向,恭敬行礼道:“禀告小侯爷,兰妃娘娘求见。”
谢锦脑中划过不久前在朝阳宫门口见过的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思索片刻,忽眉开眼笑道:“那便请她进来。”
不多时,小泉子领着一声素色衣衫的苏菁兰绕过长廊,朝这边走来
谢锦靠的这扇窗户正对着长廊,正值春日,满院的桃树落了一地残红,无愧于人间四月天的美景。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相较几日前神色更为憔悴的兰妃,朱红色漆为主调的游廊,与她淡青色的衫裙色彩相衬,色彩对比鲜明,令人视野清明,仿佛展开了一幅湖光山水画。
苏菁兰原本一直是垂着头跟在小泉子身后,却忽然感到一道令人难以忽视的视线。
于是她不由抬头朝目光来源看去,与谢锦隔着一条长长的游廊遥遥相望。
那一眼,她看到那紫衣少年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望着她的眼眸中犹如一潭死水。
可转瞬间,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谢锦脸上又笑逐颜开,一双桃花眸中荡漾着温和的笑意,毫无半点作伪的迹象。
苏菁兰差点以为刚是自己的错觉
小泉子将她带进去之后就退到院中尽忠职守的守着了。
谢锦慢慢走过来:“不知兰妃娘娘驾到,有何贵干?”
兰妃拿出曲华裳昨日在牢中递给她的玉牌,道:“惠妃姐姐是因为本宫才会犯下此等大错,这是那幕后之人给姐姐的,那幕后之人武功高强,惠妃姐姐也并未看到幕后人真容,只是被逼无奈才会...”
谢锦接过玉牌,脸色沉了一分。
宫中的物件因持有者身份高低而层次分明,在内务府都有明确规制,最低级的通行令是由铁铸成,只有身居高位者才会拥有玉石打造的通行玉令,居然是宫中人吗?
谢锦默默收起玉牌,笑道:“辛苦娘娘了。”
按理说,说完进度就应该离开了,毕竟后妃跟一个还未娶妻的官家子弟同处一室,越久越说不清。
谢锦见她没动,站在原地反倒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于是道:“娘娘还有事?”
苏菁兰犹豫片刻,开口道:“小侯爷,本宫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谢锦像是丝毫不感觉到意外,没答话,等着她的下文。
苏菁兰缓缓道:“本宫想求小侯爷,帮我救一个人。”
谢锦这才挑起一边眉毛,道:“兰妃娘娘可是在说笑?找本公子救人?”
苏菁兰像是早已猜到了他的反应,笃定道:“正是。”
“你要我帮你救谁?”
“惠妃姐姐。”
直到苏菁兰说完最后一个字,谢锦也没露出半点惊讶或是其他神色,而
谢锦缄默不言,苏菁兰犹豫片刻,缓缓从袖中掏出一物,递到谢锦面前。
谢锦垂眸看去,那是一块扁平的石块,打磨成椭圆的形状,跟通行玉令很像但是能看出不是宫中之物,正面歪歪扭扭刻着像是图腾又像是文字的东西。
“这是?”谢锦指尖碰到石块表面之时,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指腹游离而上。
苏菁兰搅了搅手中的帕子,咬唇道:“此物对小侯爷有助力,只要小侯爷愿意出手帮我救人,它...日后就是小侯爷的了。”
谢锦看了一眼敞开的门扉,后妃与男子私下会面,自然是不能够关门的。
小泉子不愧是宫里内务府出来的奴才,很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此时自发的站得很远。
谢锦往殿中雕刻着金色龙形浮雕的廊柱上一靠,龙柱顶端垂下的金色纱幔在他身后宛若一道暖色的霞光,道:“娘娘说笑了,先不说这东西对本公子一介纨绔会有什么用,本公子现在只是陛下的近侍,即便想帮娘娘恐怕也有心无力。”
不是的,苏菁兰心中下意识反驳
入宫多年,她从未见过陛下那般神色,更未曾亲自为人送过披风
那日回宫后她仔细想了想,也许不是为了送那件披风,陛下根本不会出来见她。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
苏菁兰掩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了攥拳,下一刻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平日里那副犹如清水芙蓉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竹在胸的模样
她笑得极为好看,嘴里的话却一字一句戳在谢锦心头,不疾不缓:“小侯爷可别忘了,即便曲华裳犯了再大的错,她背后立着一个靖远将军府是板上定钉的事实,若是皇上不顾后果杀了曲华裳,你猜靖远大将军会怎么样?”
如果这时候谢锦还不知道兰妃以往近十年在宫中谁都可以欺负的软弱样是装出来的,那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了。
谢锦眼中的温度霎时降至冰点,唇角笑意愈发艳丽:“先礼后兵?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兰妃娘娘这装柔弱的功夫真是令本公子惊讶,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本公子吗”
苏菁兰微微一愣,笑意微凝,长睫掩下眼底的情绪:“小侯爷言重了,现在是本宫有求于人,怎么敢威胁小侯爷。”
谢锦捏着那块不知是何物的石牌,脑中却在思索苏菁兰的话,话虽不好听,却是事实。
他与曲靖打过交道,这人虽领兵作战能力强悍,却太过利益,是个极其不好掌控的人。
就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利刃,用得好则能击退敌人,用不好难免割伤自己。
谢锦打定主意后,缓缓收起了手中的牌子,随即笑道:“惠妃娘娘为了你不惜冒着被诛九族的危险闯陛下寝殿,而兰妃娘娘你为了她不惜献出自己的底牌,本公子现在倒是很好奇两位娘娘之间的渊源了,不知道娘娘是否有兴趣为在下解惑?”
苏菁兰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事成了,心中绷紧的弦的松了片刻。
谢锦说得不错,她确实已经黔驴技穷了,若谢锦对皇上的事毫不关心,仍旧不答应帮忙救人,她就真的只能鱼死网破了。
所以,对于谢锦这个要求,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那本宫这里有个故事,不知道小侯爷是否有兴趣一听?”
谢锦挑了挑眉毛:“愿闻其详。”
直到兰妃说到与曲华裳第一次在御书房前见到还是太子的陛下之时,谢锦想起来了,那时候宋淮安确实是见过苏菁兰的。
那时的苏菁兰只是曲华裳身边跟的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丫头,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
扔进人群里就如大海捞针再也拎不出来那种
御书房前碰面,他也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的眼睛异常清澈明亮。
而且...好像在其他哪里也见过这张脸
难怪那日在朝阳宫初见,他会觉得有些眼熟。
兰妃的故事有些长,从第一次相遇讲到请求一同入宫,在后宫互相陪伴扶持度过这漫长的岁月。
谢锦觉得站着腿酸,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聆听
故事讲完,兰妃咬住唇瓣,有些不甘道:“她性格原本只是张扬,华裳从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就扬言以后一定要嫁给太子殿下,这个人只能是她曲华裳的丈夫!可是她没想到...”
.
“绿意!阿兰!快帮本小姐看看我戴这对耳铛好看吗?”
曲华裳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对金色的耳铛在耳朵上对着镜子比划着,她的身后站着绿意和身形瘦小的苏菁兰。
屋子里到处都挂上了和鲜血的颜色一样明艳的红色,艳丽得有些刺眼。
地板上印着金色与红色交织的神秘花纹、红烛、红色的床幔、红色的被褥,就连喝茶的茶具都换了一套红釉纹样的。
红,一眼看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火红的绸花
曲华裳一头青丝被繁重的金色凤冠倌起,珠钗满头,雍容华贵,衬得她平日里就美艳的容貌愈发靡丽妖冶。
身上穿着一件火红的衣衫,与平日里不同的是她今日穿的是嫁衣,广袖霞帔,耗时几月余,锦缎一针一线手工织成的衣裙之上用金线勾勒着大簇大簇的牡丹,绣着四方四合云纹的云肩上垂了一圈彩色的流苏,长长的裙踞几乎要从她坐的位置延伸铺展到门口的位置。
曲华裳整张脸上都写着开心,这是苏菁兰入将军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开心。
绿意被她的情绪感染笑得花枝乱颤,都快笑出眼泪来了,道:“我家小姐戴什么都好看!”
说着,她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苏菁兰道:“阿兰你说呢?”
苏菁兰猛地回过神来,垂下眼帘:“是。”
曲华裳将耳铛递给绿意,脸上浮出微微红晕:“你们快帮我戴上!”
绿意和苏菁兰一人接过一只,对着镜子细致的给她戴着,生怕弄痛了她。
戴好后,绿意望着镜子里的绝色女子,笑着道:“从今天开始,咱们家小姐就是娘娘了,终于能够嫁给太子殿下了。”
说完就飞快垂首伸手捂住了唇,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砸在地板上。
曲华裳一愣,鼻头一酸,眼中也隐约有泪意,拉过绿意另一只手道:“哭什么,能嫁给喜欢的人,这是好事啊,你应该为本小姐高兴啊。”
绿意呜咽着点头,声音哽咽:“嬷嬷不让奴婢跟着娘娘进宫,以后在宫里奴婢就照顾不了小姐了,请小姐千万保重身子!”
苏菁兰已经顾不上抹眼泪了,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曲华裳要出嫁,嫁给自己从初见便芳心暗许的太子殿下,现在的南楚君王。
她的心情不是欣慰得想哭,而是一种酸酸涩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第52章
这种感受让她有些害怕,却又无比清晰自己该怎么做,想怎么做。
曲华裳被绿意逗得也哭了,声音里带着浓浓鼻音道:“你们就不能让本小姐开开心心出嫁吗!”
绿意拿出手帕小心翼翼替她擦着,害怕把她脸上的妆容一块儿给抹去了。
一边宽慰道:“小姐别哭啊,妆花了到了宫里,陛下看着该不高兴了。”
曲华裳闻言才稍稍控制下来,她才不要在那男人面前丢脸!
这时候,一位嬷嬷打扮的中年女人匆匆踏进闺房,看到屋内状况的时候,拧紧了两根好似炭火描成的眉毛,大声道:“绿意!苏菁兰!让你们给小姐梳个妆怎么还哭上了!还没到哭的时候呢,画好了没有?若是误了吉时,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绿意吓得一抖,赶紧道:“孙嬷嬷”
孙嬷嬷,曲华裳的乳娘,在府中地位很高。
苏菁兰也垂了垂头:“孙嬷嬷。”
孙嬷嬷瞥她一眼:“滚出去,看见你就晦气,整天耷拉着一张脸。”
曲华裳放下手中的胭脂纸,皱起了眉,有几分警告意味:“孙嬷嬷。”
孙嬷嬷脸色一僵,转向曲华裳堆笑道:“小姐,老奴也是为了你好啊,她总是这幅样子,怕不是会冲撞了您今日大喜日子的喜气,而且老奴听说你还要带她入宫?还请小姐慎重啊”
曲华裳冷下脸:“什么时候本小姐的事轮得上你来置喙了?”
苏菁兰一把按在她肩上,曲华裳疑惑看向她
“小姐,嬷嬷说得极是,奴婢先告退了。”
她说完拂了拂身就退出去了,孙嬷嬷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得意
还算你个小贱蹄子有眼色,知道分寸。
人都走了,曲华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