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外果然发现了欧格斯特。欧格斯特见到他神色异常平静,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追过来一样,使用风暴之力想趁他还没有站稳之机给予重创,但莫宁早有提防,挥剑砍来,两人在风暴之中交手不下百次。一个边打边撤,一个一心追赶,不过一个多小时时间,已经跨越无数空间,一路来到了第五层的最里面。
当他以为这就是决战之地时,欧格斯特嬉笑一声,调动第五层全部空间之力,使出致命一招。莫宁心弦紧绷,全力以赴,等长剑狠狠劈开这一招的时候才发现这招虚有其表,再看原地,哪有金发男子的身影!只有空荡荡的一个魔法阵突兀地出现,又转瞬消散在空中,无迹可寻。——好一招金蝉脱壳!他面色阴沉,不甘心地又追上了第六层、乃至第七层,都没有欧格斯特存在的痕迹。
直到追到黑塔外,才有部分痕迹显露。莫宁久久凝视着黑塔旁仙人掌上浅淡的元力印记,心中有了猜测:看样子,对方大概率已经离开了黑塔。
想到还在第五层的伊恩,他收回了目光,重新返回了黑塔内部,把伊恩带回了死亡沙漠,直到现在。
莫宁眸子幽暗:“他情况怎么样?”
可能是距离欧格斯特太远,作为傀儡的伊恩,失去了内藏的攻击性,变得愈发呆板。除了呆板,还有奇怪的乖巧与无害。
“等下。”李恩故作冷淡地甩出一句话,转身绕到里间,从里面拿出一个电子仪器。
那仪器通体黑色,中央是一个屏幕,屏幕旁边有一圈按钮。李恩握着黑色手把,对莫宁扬了扬下巴,骄傲地说,“万能检测器,自创的。不同的按钮能对不同的状态进行检测,包含毒素、灵魂状态等等。”
莫宁眉毛微微一扬,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李恩的祖先是先民中唯一的药师,擅长用毒制药。他清楚李恩肯定多少继承了这方面的天赋,没想到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元力匮乏的当下,能用现代科技弥补元力的不足,重现先祖的技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这样一来,伊恩获救的胜算又大了几分,他的眼里燃起了希望。
李恩深吸一口气,将检测器对准了坐在椅子上的伊恩,隔一段时间按动一下按钮。
从窗帘中透进来的阳光愈发炽热。正午到来了,沙漠中的小镇迎来了最热的时间。距离李恩开始检查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小时,他的脸上满是汗水,目光一动不动盯着检测器。“啪嗒”汗水掉落在了仪器上,他才恍然惊觉,正在此刻,仪器上的数字有了变化!
他猛地抹了一把汗,长出一口气,满是疲倦地冲莫宁点点头:“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正死死按捺着自身想起身踱步冲动的莫宁闻言,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
“情况不算太坏。”
李恩收起万能检测器,一屁股坐在了最近的椅子上,那把残破的椅子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摇摇欲坠,“伊恩身上有一道防护”。
“防护?”
“可能是他给自己设置的,也可能是当时的环境,或者其他因素叠加的结果。”李恩抓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干净净,他咚地把水杯放下,抹了一把嘴唇,继续说道,“总之,这道防护护住了他的心神,让他免于完全沦为欧格斯特·威廉的傀儡。这也是为什么那位公爵离开后,他的状态这么奇怪的原因。”
“多半是超出召唤范围了。”李恩试图想说个笑话,但显然不像他想得那么有趣。
莫宁紧紧抿着唇,唯有眼底闪过的幽光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有没有治疗方法?”
“浓郁的生命力能有效地缓解傀儡化进程。实际上在刚刚的检测中,我发现了生命元素的存在,它们紧密融合在那道防护中,为防护发挥作用提供了不小的动力。”
生命元素吗?莫宁脑海中忽然闪过黑塔第二层中获得的那颗淡青色核心,原来如此,幸好当时给了伊恩。他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
听到李恩的话,莫宁的心又吊了起来。
李恩摆弄着手上的检测器,看着里面的数据眉峰一点点皱起,“数据显示生命元素并不多,而且有不断减少的趋势。一旦生命元素用尽,防护就会被削弱,青果酒残存的毒素势必会再次发起进攻,届时,完全傀儡化进程将不可逆转。你必须得加快速度。”
莫宁好半天才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我……该怎么做?”
“去赫米拉高原吧,去寻找那棵传说中的生命之树。在生·命之光的沐浴下,加上对外界刺激的反应程度,他会慢慢苏醒的。”李恩叹息笑道,“如果你们够幸运的话。”
“至于那位公爵大人,我会替你们关注的。”
李恩眯起眼睛咧嘴一笑,一字一顿地说。
虽然隔着迅影卡,但他已经记住了欧格斯特·威廉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新型冠状病毒很厉害,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尽量少出门、多喝水、戴口罩、不熬夜、远烟酒。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第58章 艾伦之死
赫米拉高原上,一株巨大的树木遮蔽着天空。粗壮的深褐色树干从黑色的土壤中生长出来,表面缠绕着大量藤蔓和不知名的野花,支撑着树冠直至百米高处。树冠中又垂落下不少两人合抱的枝干,这些枝干连接着地面和树冠,同样覆满藤蔓、野花等物,放眼望去,连带着地面上绵软的青绿草“绒毯”、灌木丛,不像一株巨树,反而更像是一座生态园,规模空前。
伊恩坐在其中一株枝干旁,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树冠。阳光穿透树冠的缝隙中落下来,投下斑斑驳驳的树影。树叶晶亮莹润,每一片都在闪闪发光。
伊恩伸直了手臂,似乎想要抓住阳光。
“想吃甜点吗?”莫宁听到动静,从另一个枝干那饶了过来,手上还提着芒果布丁。
伊恩接过芒果布丁,懵懵懂懂地抱着勺子,视线仍然茫然地落在远处。
这里地势很高,属于赫米拉高原的最高点,当地人称之为“极峰”。
莫宁默默叹了一口气,也从站着的地方望向远处,只见一层层油绿的梯田变成了金黄色,孕育着牛奶和芒果的香味,梯田隆起的田埂是原形脆壳,正好用来装甜点,他手中的芒果布丁正出自于此。目光再放远点,山谷间摇曳的绿草是甜麦,鲜花是饼干,奔流的河水是果汁,穿梭其中的野兽们多半是以甜麦为食的食草类生物,天性温顺、肉质鲜美。
温和纯粹的坏境包裹着生命力浓郁的生命之树,怎么看都不像狩猎区。——如果你仅以此来判断赫米拉高原无害,那就大错特错了。作为四星狩猎区,赫米拉高原绵延上万里。哪怕使用了最新的炼金交通工具——飞毯,光从边缘到中心区域也花了足足一周时间,这还是没有与凶兽们过多缠斗的结果。
他们运气好,不久后就找到了这片唯一的净土。
树冠哗啦啦抖动着,一阵薄如蝉翼的绿雾从树叶中弥漫出来,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了青绿的蒙蒙细雨。这是每日一次的生命元素井喷现象,只有赫米拉高原上的生命之树才有的奇观,这也是李恩建议他们来这里的最重要原因,——伊恩全靠这每日五分钟维持心智防护。
雨水没有持续很久,阳光再次占据了主导,天空变得分外澄澈,叶子熠熠生辉。伊恩伸出手,一片叶子落到他的手心,他古井无波的眼中泛起一丝波澜:不,不是阳光,是叶子本身就有光。
“真漂亮啊。”伊恩专注地看着叶子,喃喃自语。
嗯?
莫宁唰地扭头看向伊恩,神色惴惴,唯有黑色的眸子里凝着一丝光。
……是幻觉吗?
伊恩咬着装满布丁的勺子,迎向他的目光,含含糊糊呓语道:“我好像……记得你……?”
这一瞬,莫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仿佛于一片空白中,忽然有了色彩,又似一片荒芜中,开出大朵大朵鲜花。他抹去眼尾染上的一点水光,眼睛晶亮:“你当然应该记得我。”
今天天气真好。
……
自那天以后,伊恩的恢复速度越来越快,不到半个月,就能记起大部分事情。直到这一天,他想起了系统的存在,之前发生的事情水落石出。
两个月前,黑塔第五层冰雪世界。
欧格斯特·威廉以冰为刀,双手舞动,一个迷你伊恩飞快地在他手中成型。
伊恩着迷地盯着那个小人,就在双手碰触到小人时,系统疯狂的警报声刺痛神经,短暂地将他从傀儡化进程中隔离出了一会儿。
“警告!警告!宿主自我意识即将被磨灭!警告!警告……”
我这……是怎么了?自我意识被磨灭?伊恩悚然而惊。
再看那小人,呆板的脸上竟然挂着邪异的笑容,双眼此刻正微微转动,就像是真人一样!他登时汗毛倒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问:“系统,有什么解决办法?”
“叮,由于宿主已病入膏肓,距鬼门关只差临门一脚,建议宿主先服用复元药剂,再使用心灵防护罩,最后激发生命核心。”
“这样就能避免成为傀儡了吗?”
“不能。”系统一板一眼答,“但能有效防护住你的心智,不至于完全傀儡化。随着时间推移和生命核心的作用,或许能恢复原状。”
随着时间推移……
或许……
伊恩再一看这一条龙服务价格10000铜,顿时眼前一黑。不过希望再渺茫也比没有强,他咬牙选择了同意。意识再次慢慢回归混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幸好我继承了华夏人有前就储蓄的优良传统……
他勾了勾嘴角,下一秒眼神忽然呆滞了起来,唇角的弧度也僵在原地。
小人……真……好看……
他拿起酒杯,将第四杯酒一饮而尽。
回忆到此结束。
树影婆娑,充沛的生命元素令伊恩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睁开眼睛,扭头看向莫宁,身边的人正在仔细查看名单。莫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轻声问:“怎么了?”
这两个月来,莫宁与李恩的联系没有中断。后来,他把雪莉尔也拉了进来,使用定制版迅影卡拉了一个聊天组群,情报共享,拔萝卜带出泥,把欧格斯特手下挖了个七七八八。长长的一串名单中,艾伦·史密斯赫然列于首位。
伊恩眼中划过一道利芒,说出了完全找回记忆和意识后的第一句话:“回去吧。”
莫宁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第一个念头是去看伊恩的眼睛。只见那双眼里闪动着熟悉的光泽,不由地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头来。他伸手揉了一把伊恩的头发,垂眉轻笑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好。”
一周后,他们从生命之树区域回到格鲁木城。
伊恩打开家门,上下扫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直奔书房查看一番后,猜测就变成了现实:有人来过!再联想到名单上位于首位、标注为头号心腹的艾伦·史密斯……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直奔艾伦餐馆。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艾伦没有离开,反而扫榻以待,“你们回来了?”
伊恩上前一步:“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不走?”艾伦笑了笑,给伊恩倒了一杯茶,递到一半才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对哦,你在威廉那里吃了这么个大亏,多半对这些深恶痛绝。”
艾伦把茶水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我在等你们。”
“为什么?”
他放下茶杯站起来,面色诚恳:“如果我说,我愿意一死,换威廉活下去的机会,你们同意吗?”
莫宁嗤笑一声:“你做梦。”
“也是。”艾伦神色暗淡了下来,勉强笑道,“换我我也不同意。”
“明知道我们不可能放过你,为什么不逃?”
“逃?能逃到哪里去?”
艾伦垂手搭在茶杯上,漫不经心地撇去茶杯上的水渍:“首都及附近有塞西亚家族和他们的暗罗,格鲁木城有莫宁经营的情报网,北边地区还有另一股庞大的势力参与其中。三方打击之下,威廉手下的人马已经所剩不多,就连威廉也不得不逃……咳咳。”
伊恩惊讶地看向莫宁,原来这两个月中,对方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
艾伦背过身握住拳剧烈咳嗽了一阵,他冷眼一瞧,手心里都是血。他握紧拳头藏了起来,回头笑道:“这样的局面,左右不过一死,我为什么要逃?”
铮的一声,莫宁长剑出鞘,直指艾伦的喉咙。他冷声说:“别以为花言巧语,我们就会放过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会自我了结。”艾伦用手指轻轻拨开长剑,冲伊恩展颜一笑,“你不喝那杯茶是正确的。”
说着说着,他猛地咳嗽了一下,这次不再遮挡,鲜血顺着嘴角噗噗地往外冒。
“其实这样对我来说很好。我一直无法接受威廉随意草菅人命,可惜我终究只是他手下的一把刀,还是一把钝刀,怎么都不好使,也亏得大家都认为我是他的第一心腹。”艾伦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了一下,口中自顾自碎碎念道,“他那个人,认死理,怎么劝都不行,没人可以左右他的想法。反正没盼头,不如死了算了,好歹他也能念点我的好。”
伊恩神色复杂地看着艾伦,久久无法出声。
他忽然想到那张关于艾伦·史密斯的附页简介中,写着两行字:从小与欧格斯特·威廉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长大后为后者所用。艾伦·史密斯也许不是欧格斯特·威廉手中最快的刀,但绝对是对方最信任的存在。弱点:1、欧格斯特·威廉;2、被保护得过好,在某些事情上过于天真。
开始伊恩怎么都不明白,现在多少有点懂了。
艾伦笑了笑,目光越过伊恩、越过门外,一直到视线不可及处。
许久他用悠长的声音轻叹:“我真的累了,谢谢你们成全我。”
第59章 永眠冻土
永眠冻土,拿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