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小家碧玉,有时候又有点小女人脾气的沈良宜所没有的。
东方爵觉得离婚后的陆向晚越来越让他着迷了。
陆向晚回来的那天,是陆家遭逢巨大打击的一天。
整个陆家死气沉沉的。
陆向荣的顾客出问题了。
陆向荣的工作是指导顾客开户,帮助顾客安装软件,给顾客提供专业的投资建议。
工作的死线是不能越俎代庖,帮顾客操控账户,代替顾客拿主意。
但是为了拿到更多的用尽,开发更多的顾客,陆向荣直接向顾客承诺他帮顾客操作,两边拿佣金。
市场好的时候赚钱好说。
可是一旦赔钱……
所有的顾客都找上门了,要求陆向荣赔偿他们的损失。
十几个顾客,损失加起来上百万。
陆向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十分的颓然。
陆泽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
陆向荣的事情他是早知道的,爆仓的这段时间所有的顾客都是他通知的。
他就是要给陆向荣一个教训。
以及,把东方爵拿过来的钱全部花出去。
陆向晚听完都快疯了。
“弟,你为什么这么做?”
“还能为了什么?钱呗。”陆向荣拿出了烟,一根又一根的抽,“我想尽快的赚钱,多赚一点钱,别人也是这么操作的,不这样,我们怎么赚到钱东山再起?”
对金钱的饥渴让陆向荣一次又一次的把底线降低。
“我想尽快赚到钱,让爸别当保安了,想快一点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这有什么不对?”
陆向晚沉默了,说白了陆向荣就是赌呗。赢了通吃,输了低头。
现在输了。
陆泽淡淡的开口,“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还不了钱做几年牢呗,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陆泽站起来,走进厨房拿出拖把,一杆打在陆向荣的后背上,“还嘴硬?不是想坐牢吗?现在去啊!去坐牢啊!”
陆泽打的特别狠,一下又一下,打的陆向荣都快吐血了。
陆向晚拦了三次才总算拦住他。
陆泽狠狠的踹了陆向荣一脚,“想赚钱没错,做人要有底线,你连底线都丢了,还有脸说自己是好汉?你给我反省反省。”
陆向荣大声的反驳,“底线底线,你就知道说底线,一套房子多少钱?几百万啊,我老老实实的工作什么时候能赚到几百万?”
陆泽呵了一声,“现在知道几百万多了,钱很难赚了,你以前一瓶红酒几十万忘了?”
陆向荣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就是没忘才特别的急切。
他想回到过去那样挥金如土的生活。
可是现实给他的打击太深了。
他工作的时间越久就越发的觉得不可能。
像他这样老老实实一个月底薪加提成就算干到顶层了,一年百来万的收入,也赶不上以前家里的千分之一啊。
一想到这里,陆向荣那对沈良宜的爱都转化成了恨。
无时无刻,午夜梦回,从畅快花钱的梦中苏醒,看着憋屈狭窄的房子时,一点爱都没了。
再爱抵不过现实的锉磨。
如果当初他不是听信了沈良宜的鬼话。
如果当初他不是放沈良宜进公司在他的办公室里放了违禁品,害他被抓警察局一周调查。
那么他就可以坐镇公司,公司不至于输的那么快。
沈良宜!
他承认他为了得到她处处针对东方爵,陷害东方爵,可是至少,他从来没伤害过她啊。
她居然那么狠。
由得陆向荣在哪里硬撑着狡辩,陆泽也并不觉得口头教育能有什么用,最有用的还是现实。
无论现实是可怕的,还是残酷的,还是温馨的,还是无望的,人都只能适应,只能接受。
陆泽将账户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给陆向荣还债,房子也转租出去了。
好在他们以前那套八百的房子因为没到一年,还没转租出去,一家人又搬了回去。
紧接着,陆向晚向兼任鉴定师的店长申请了半年的工资,用于家庭生存。
每天都有要债的人上门,陆向荣都快绝望跳楼了。
不过好在,陆泽入股了他们公司,没有辞退他,只是给他记了一次大过。
陆向荣每天每夜的睡不着,一早上起来,枕头上就是大把大把的头发。
他每天一睁眼就是巨额的债务,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想的都是怎么还钱。
每过半小时手机就要响一次,全是催债的。
钱钱钱。
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急迫和重要。
每天家里面吃的都是水煮面,要么就是青菜,一点荤腥都没有。
别说陆向荣,陆向晚都快受不了了。
短短半个月,两个人都瘦了十几斤。
陆向晚本来就瘦,这么一瘦都脱相了。
终于陆向荣受不了了,崩溃的在房间里大哭。
陆泽等他哭够了,把他叫了出来,长吁短叹道:“向荣,看你这样,爸比你还难受。”
“对不起,爸。”
越是落败的时候,人心越想要依靠能抓住的亲人。
陆向荣就是这样,也因为如此,越是觉得愧疚。
本来日子已经开始好过了。
结果……
陆泽说道:“你以前不是给过沈良宜不少钱吗?能不能找她要回一点。”
但凡男人都不愿意在自己喜欢过的女人面前露怯。
可是陆泽残忍的偏要。
不仅要让陆向晚彻底的恨死东方爵,还要陆向荣自己亲手,彻彻底底的碾碎自己对沈良宜的爱。
而且,让他们把金钱凌驾在爱情之上。
陆向荣嘴角动了动,很想拒绝,可是做不到。
如果拒绝,那就是等于逼全家去死,逼自己去死。
如果是以前的他冲冠一怒,不顾一切后果,他是可以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苟延残喘这么久了。
被生活磨没了曾经的少爷意气。
生活这么苦,他还是想活。
因为不甘心。
静默了许久,陆向荣点了点头。
第152章 一家皆反派(4)
陆向荣抓着手机,独自来到外面,拿起手机翻出了沈良宜的电话。
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
沈良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喂?请问是谁?”
刚听到熟悉的声音,陆向荣再次手忙脚乱的把电话挂断了。
他还是做不到。
陆向荣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几天,心里抱着侥幸,或许再拖一拖,或许可以和债主再谈一谈。
也许,他们可以允许他慢慢还。
可是,他晚上加班后回家的一幕再次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家里的东西被砸了。
沙发,桌子,碗筷,二手冰箱。
墙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大大的还钱两个字。
陆向荣着急的跑到屋里,陆泽抱着陆向晚在安慰,陆向晚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显然吓坏了。
见到两个人都没事,陆向荣才松了一口气。
陆向晚嘴唇发白发抖的说道:“刚才来了一群人,疯了一样的进门就砸东西,我和爸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弟,你借到钱了吗?”
陆向荣死死的捏着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陆泽看了他一眼,说道:“先收拾收拾东西,吃晚饭,什么事情都没吃饭重要。”
“嗯。”
陆向晚点点头,起来跟着陆泽出去做饭。
陆向荣偷偷的从门口跑了,他一口气跑了很远很远,直到精疲力竭,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疯了一般的嘶吼,仿佛想将胸腔中所有的烦闷都喊出来。
发泄够了,陆向荣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沈良宜的电话。
还是同样熟悉的声音。
“喂,请问是谁?”
陆向荣张张了嘴,喉咙一片干涩,“是我。”
沈良宜愣了愣,“阿荣?”
“嗯,是我。”
“有什么事吗?”
“那个……”陆向荣咬了咬牙,“我以前不是帮你母亲垫付了手术费吗?那个钱,你能不能……”
“阿荣,你遇到难处了,是吗?”沈良宜担忧的问道。
陆向荣拳头捏的更紧了,青筋暴裂。
“是。”
终于,他压着声音应道。
“要多少?”
“不用可怜我,把当初我垫付的钱还我就行了。”
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所可怜。
那是对自尊心严重的打击。
“那我怎么给你?”
“我把账号发给你。”
陆向荣急急的说了一句就要挂断电话,沈良宜急忙说道:“阿荣,你在哪里?我想见见你。”
“不用了。”
陆向荣冷冷的说了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良宜看着手机上陌生的电话号码发了好久的呆。
那个高高在上,雍容华贵,优雅如风的男人,竟然会跟她低头。
沈良宜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想起了当初留学时,陆向荣对她的照顾。
想起了咖啡厅打工,客人对她动手动脚时,陆向荣帮她揍了那个客人。
想起了回国后,他多次的安慰和体贴。
……
自责和内疚深深的折磨着她。
如果当初不是她,陆家也不会破产。
可是,她不能不帮阿爵啊,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阿爵破产吗?
人都是护短的,都是偏向自己所爱之人的。
沈良宜很难受,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清点自己有多少钱。
当初她妈妈在街上昏倒,是陆向荣发现把妈妈送到了医院,还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和后续的手术费,总共五十多万。
沈良宜算了又算,五张储蓄卡加起来,她所有的钱也只有三十多万。
当初结婚的彩礼全部都给了沈父沈母。
这三十多万,还是她自己存下的。
东方爵给她的都是黑卡,虽然可以随便刷,但是取不出来钱。
她想要钱,只能去找东方爵要。
可是虽说沈良宜很久没工作的,外出购物吃喝都是刷的东方爵的卡,可是她骨子里还是认为自己是新时代独立女性的。
她还是想依靠自己解决遇到的问题。
例如,现在的问题,陆向荣的五十万。
沈良宜先把三十多万转到了一张卡上,又打电话回家里要钱,沈母不咸不淡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良宜,钱都买房了,家里确实没多余的钱了。”
“这样啊……”
沈良宜无奈,又打电话给自己以前的朋友,东拼西凑,凑够了二十多万放在了一张卡上。
这样一忙就是一天。
第二天快中午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换上了许久未穿的小羊皮高跟鞋,找陆向荣的朋友询问了地址后来到了陆向荣的公司楼下,打电话给陆向荣,约他在大厦下面的咖啡厅见面。
半小时后,陆向荣下来了。
他特意重新洗了脸,刮了胡子过来,可是一看到沈良宜眼底的怜悯,他脚下就恨不得立刻逃走。
“阿荣,沈良宜柔柔的叫了一声。”
陆向荣尴尬的在她对面坐下。
沈良宜不由自主的打量着陆向荣,看到他穿着不合身的西服,眼下乌青,皮肤蜡黄,眼睛涩涩的,那个天之骄子一般的男人因为她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沈良宜拿出卡递给陆向荣,“这里面有五十多万,是你以前替我妈妈垫付的钱,密码是我生日。”
“嗯。”陆向荣将卡收起来,“既然钱我已经拿到了,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阿荣,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
沈良宜叫住她,柔柔弱弱的说道:“你是不是在记恨我?记恨我当初把你骗走,让陆家破产?”
陆向荣咬了咬牙又坐下,“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问你,沈良宜,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沈良宜摇头。
“我有绑架过你,伤害过你吗?”
沈良宜继续摇头。
“你帮着东方爵算计我的时候,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吗?”陆向荣质问道:“从陆家破产到现在,你从来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没有问过我一句过的好不好,沈良宜,你的心呢?”
“你在怨我?”
沈良宜震惊的看着他。
虽然她心里也觉得自己做的有失妥帖,虽然她也有过自责内疚的时候,虽然是她在问陆向荣是不是在记恨她。
可是,她想听到的答案不是这样的。
她想听他说没关系,不是她的错,那是他和东方爵之间的事。
沈良宜眼眶红红的,“我以为你还是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阿荣。”
“那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陆向荣冷漠的说道:“现在的我落魄,无能,又穷,没有力气和心胸去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
“阿荣,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那我要怎么做能让你原谅我?”
“你想让我原谅你?那好啊,把陆家的家业还一半回来,东方爵那么爱你,会答应你的是不是?”
陆向荣在羞耻和无能的愤怒中将一切都发泄了出来,大概是压抑的久了,他看着沈良宜那一脸错愕和痛苦的表情,竟然隐隐的有几分变态的快感。
他本来不想让沈良宜看到他如此窘迫和难看的一面,可是情绪由不得自己,一旦裂了一道口子,一切怨恨就像决堤一样倾泻而出。
等理智恢复,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