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启事,奈何东岚村偏远闭塞,再见,已是阴阳两隔。这个父亲领回了女儿的尸体,老姜头至今记得那张强忍悲痛最终还是崩溃痛哭的脸。
案子结案了。
但事情没有结束。
这之后,东岚村出现过好几次诡异事件,池塘边老有陌生的小孩忽然冒出来,穿白衣,眼睛黝黑,一问就跑。村人一传十十传百,在池塘边做法了好几次。那一年,又出生了三个小孩,奇了,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只有一个孩子是全手全脚。
孩子的母亲都崩溃了。
纷纷质问自家男人,竟然都做过爬墙的恶事。
东岚村的人怕了,说是疯女人的报复。这时村长偷偷地调查,发现东岚村的男人就没几个清白的。总不能就这么毁了一个村吧,于是他又请来道士做法,贴了很多符,家家户户都有。
这样算是消停了一些。
只是,偶尔还是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好几年后,伍村新建一座大桥时,忽然垮塌,压死了在场的好几个人,其中那两个年轻人都被压成肉饼了——坐实了,肯定是疯女人的报复了,村里人第一想的不是报警而是做法事。
钟蔚翻阅着记录资料:“一鸿,你觉得世上有鬼吗?”
江一鸿反问:“你知道梦游吗?”
“……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能叫醒梦游的人吗?”
梦游的人,行为和思想都处于游离的状态,无法自控,只有主管运动的神经细胞在控制,认知能力基本是0。所以,即使你是熟人,他们那会儿也没有你的信息,下意识会攻击你,而梦游的人力量比清醒时强大很多倍。出于对双方的保护,我们不能轻易叫醒梦游的人。
“所以,梦游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梦游了?”江一鸿笑看钟蔚。
“监控是伟大的发明。”
“监控是事后了,怎么叫醒正在梦游的人呢?”
“我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据说温和地引导梦游者回到卧室是最佳方法。”钟蔚疑惑地想,怎么从鬼说到梦游了。
江一鸿看着钟蔚,嘴角微笑。
“我梦游吗?”钟蔚捕捉到这一丝不明所以的笑。
“没有。”
“那你刚才一笑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人要突破自己的认知该有多难,因为你永远无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更无法自己唤醒自己。”
☆、情敌【十】
【第69章】
说得很有道理。
可这跟疯女人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江一鸿看着钟蔚,又一笑:“所以你问我有没有鬼,我不能回答。我没见过,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可我又没有见鬼的能力,所以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钟蔚白一眼:“你直接回答不知道就好了。”
江一鸿只是笑。
笑时就看着钟蔚的眼睛。
钟蔚不明不白地双颊就烧了,气氛有点奇怪,仿佛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他低下头,继续看姜老头传来的大桥事故的记事本——因为事态严重,姜老头去东岚调查,结果证实就是建筑事故,调查中顺手记录下连续好几年发生的诡异事情。
江一鸿忽然说:“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些鬼影作祟事件有规律。”
钟蔚:“哪里?”
鬼影作祟事件以最开始最多,越到后来,数量越少。抛开那些捕风捉影,稍微有点影子的那些诡事大部分集中7月、8月、过年前后——是暑假寒假?两人讨论着来到了辖区派出所。
派出所里。
老空调有点热。
副所长是老姜头的徒弟大聪。大聪满脸胡渣,抱出一大堆资料,一边调侃。
“东岚村的案子哪里奇特了,尽惹帅哥。”
“还有谁来过?”
“一个帅得不像话的少年,冰块一样,又好看又嘎嘣脆。为了他,我特别请了假,跟他去东岚村逛了一圈,免得他被疯女人的鬼混缠住了,女鬼也喜欢帅的嘛。”大聪大笑。
“什么时候?”
“好多年了吧,我以后再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少年了。”
对照时间,是B公司建立之前。
白弦那时就来过?
他为什么而来?他干过什么?白弦今年26岁,应该跟这件案子没什么关系吧?毕竟,疯女人出事的事,是17年前,那会儿他才十一二岁呢。
【第69章】
周六。
晚宴如期而至。
江一鸿把领带一扯:“勒死我了。”
钟蔚帮他解开,双手一环帮江一鸿系好。两人挨得很近,钟蔚系好一抬头,却见江一鸿深深地看着他,没来由的脸颊一阵烧。这时,白俊羽款款走来,朝钟蔚抛了一个狡黠的眼神,提醒他别忘了拍伍麟和顾雨青的照片。
钟蔚回了一个微笑。
表示妥了。
江一鸿受不了了:“你俩在我跟前眉来眼去,合适不?”
“合适啊,白俊羽这样子不可爱吗。”
“你喜欢他什么?”
“脸吧。”
“……”
这时,一阵小骚动,伍麟到了。伍麟三十多岁,家境殷实,他继承了父亲的全部遗产,才有资本与白弦创立起了B公司——这个尽人皆知,因为伍麟在多个场合提起过那为人仁厚的父亲。
钟蔚上前打招呼。
两人以前认识。
到底是大公司的老总,伍麟为人傲慢,说不了几句就走了。这时,顾雨青也来了,风情万种地跟伍麟打了个招呼。伍麟的眼睛一亮,立刻跟顾雨青聊起来,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到阳台上。
钟蔚很负责地跟踪,并偷拍了下来。
这两人的确暧昧。
不过,这一世,钟蔚观察得更细致。他注意到伍麟亲了顾雨青的额头,手却没有其他动作,很规矩地放在裙子的腰。两人很亲密,但却缺少一种欲——偷情者的欲在见到对方后是会迸发出来的。
钟蔚拍完后。
白俊羽就悄悄问怎么样了,钟蔚悄声说得回去看了才知道。
江一鸿硬生生挤进来,端着酒杯,东扯西扯,就不让钟蔚和白俊羽说悄悄话,还故意跟钟蔚勾肩搭背。白俊羽五味杂陈地看着他们俩,来了一句:“我以前就发现了,三个人里我是多余的。”
钟蔚江一鸿:“……”
钟蔚把江一鸿的手臂狠狠地拍开,江一鸿故意委屈地看他。白俊羽莞尔,指着倏然安静的门口说:“我哥来了,我要去看看。”之后的宴会隆重而平淡,钟蔚端着酒杯观察着围到白弦跟前的人。
白弦的身体虚弱。
礼节性地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就这一会儿,白弦已冷汗涔涔,被推到单独的VIP室后,他让助理也出去:“我有点累,想单独待一会儿。”助理在桌子上摆好药箱,叮嘱了吃药的时间,立刻离开了,白弦闭目养神了几分钟。
咔,一片漆黑。
停电了,白弦在黑色中静静坐着,不一会儿又亮了。
这时响起敲门声。
笃笃笃。
“白弦是我。”伍麟的声音非常沉稳。
“进来。”
白弦拿下额头汗湿的白毛巾,伍麟接过来,娴熟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条干毛巾,。
“你见到钟老头的儿子没?跟你家俊羽挺亲近的。”伍麟抄起话题。
“他俩是同学。”
“钟氏集团破产了。”
“我要是身体早点好转,他们早就破产了。”白弦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钟老头老了老了还糊涂。就算你死了,B公司垮了,钟氏公司就能起死回生吗?钟老头都没有反省过,正是他的贪婪和短见才让钟氏走到末路的。”伍麟摆了摆干毛巾,盖在白弦的额头上。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致命病毒一旦传染开来,大家都会玩完,他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吗?”白弦不可思议。
“钟老头性格莽撞。”
“他混过黑道,有100种方法弄死我。”
“你都把钟氏整垮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说句实话,他把你弄成这样,要是我得跟他拼命!”伍麟很直接。
滴滴滴。
工具箱响了,白弦该吃药了。
伍麟按了工具箱的一个按钮,弹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有几包药,什么时间服用哪一包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伍麟仔细分辨着。
“白弦,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15年了。”
“时间真快,当年你想和我合伙,我还想着这个小毛孩能干什么,想不到小毛孩这么厉害。如果你没有染上那种病毒,B公司就还是你做主,我伍麟坐着收钱就行了。”
“旦夕祸福,谁能想得到呢。”
伍麟找到了药包,解开,放在白弦的手里。
白弦手托药丸,忽然一笑。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我今天走不出这里了吧?你害怕我说出你的秘密,所以来灭口,对吧?”轮椅上的白弦仰望伍麟,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刚才那一下断电,所有监控都会消失对吧?”
伍麟停了停:“是啊。”
白弦难得露出奇怪的笑:“你为什么跟钟老头一样愚蠢?就算我死了,发生过的事就会消失吗?你的秘密就永远没人知道吗?”
“当然!”
伍麟抓住白弦的手,慢慢地往上抬。
白弦没有力气,只能看着药丸离嘴唇越来越近,他闭上了眼睛。
就在药与唇即将相接的一瞬。
咚!
白弦连人带椅子被摔下,药丸撒了一地,白弦趴在地上,艰难地回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钟蔚。钟蔚横在白弦和伍麟中间,手举着手机对伍麟说:“伍董,你最好立刻离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伍麟逞强厉声说:“钟蔚你想干什么?”
钟蔚冷笑:“报警啊。”
“你敢!”
“你不走,我就敢!”
伍麟撩下一句狠话就匆忙离开了,钟蔚扶起白弦坐回轮椅。白弦浑身冰凉,虚脱地靠着轮椅。这时咣当一声门开了,江一鸿仓促进来了,看见钟蔚后舒了一口气,再看钟蔚抓着白弦的手又烦躁了。
“你们俩干什么呢?”江一鸿脱口而出。
“他不舒服。”
“他有助理呢要你多管闲事。”
“被收买了,废了。”钟蔚很干脆地回答。
白弦忽然一笑,非常淡,像涟漪划过一样:“我以为阳台上的你也是伍麟的人,心想也不挣扎了。”
“你早发现了我吗?”
“我听觉很好。”
钟蔚很无奈,不知从哪一条世界线开始,自己不那么万能了。明明以前只要屏住呼吸,就没有一点点动静的:“现在你安全了,跟我们聊一聊伍麟的事吧!”
许久,白弦说:“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想要得到证实。”
当晚,某飞机场。
开往X国的航班眼看要起飞了。
所有的旅客都等待着,没想到,广播却传来:“……XX航班推迟飞行时间……”大家不约而同嘘了一口气,心想天气很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啊。
这时,舱门开了,走进几名警察。
这几名警察直奔头等舱,来到一个低着帽檐的男子面前:“伍麟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
钟蔚打开古老的资料,一张照片上,一家五口的照片泛黄:父亲严峻,母亲慈爱。前边三个小孩,大女儿坐在钢琴边,17岁模样,漂亮温婉;二儿子12岁执拗傲慢,紧依着姐姐;最小的孩子躲在二儿子的后边,露出半边脸。
江一鸿说:“真可怜啊。”
钟蔚:“是啊。”
江一鸿:“伍麟很敬爱他的姐姐吧。”
钟蔚:“是啊,他说必须杀了那些人心才能平静。”
江一鸿:“我能理解,如果你被那样对待,我一定也会想杀了所有人。”
钟蔚:“……”
钟蔚凝视钢琴旁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谁能想到,照相的几天后,她会遇上一个男人,被强迫后,还被拖到林子里活埋。她虽然挣扎着活过来,却因为刺激太大而疯掉了,流落到陌生的村落开始悲惨的生活,生下一个孩子后,在冰冷的冬夜池塘里结束了生命。
父亲领回女儿的尸体时,悲痛不已,自责自己没有尽到看管的义务。
他开始酗酒后,麻醉神经将痛苦说出来。
☆、情敌【十一】
【第70章】
二儿子伍麟没想到最爱的姐姐竟然变成了一具尸体,而听到过程,他更加悲痛气愤,当时就带着妹妹来到东岚村。最初只是想记住那些可恶的脸,长大后他要报复,没想到却演变成鬼的传闻。
他年龄小。
却非常偏执。
他觉得这种威胁根本不够,不能让那些人得到报复,所以他从父亲的实验室里偷了一些药剂,放进了孕妇的水中。他就是想报复,结果完全没想到这些孕妇生出的孩子却是断手断脚——毕竟那么偏远的村子,也没有健全的检查。
这一行为引起了一阵阵惶恐。
伍麟感到扭曲的快乐。
然而,复仇仅让他快乐,他的家却因为姐姐的去世而分崩离析。
伍麟的父亲因为自责未能照顾好女儿,于当年夏天纵酒过度,产生幻觉失足落水,据说是看见女儿在水中站着。母亲只得带着孩子改嫁,对方提出一个要求:只能接受一个孩子。母亲选择了带伍麟,将最小的孩子送人了。
生活无忧。
连名字也改成了继父的姓名。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