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砍手也就是一时想法,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四王说,“皇兄,我看你是真的累了,好好歇息一下。实在要是不行,请个人驱驱邪。”
没错!驱邪!
那之后的事就不消说了,皇帝很是折腾了一阵。
钟蔚终于松了口气,没有解决问题,但是彻底把水搅浑了。不怪钟蔚装神弄鬼,实在是喻崇忽然跳出来那一下子,死而复活,是个人都受不了——不利用一下就太可惜了。
送走皇帝,他回家洗漱完毕。
就听属下汇报,有一名贵气的公子正在厅堂等候。钟蔚眼皮一跳,果然是阿含公子,再看到喻崇也就不奇怪了。事到如今,不是一根绳上的也拴在一起了,钟蔚把额头刻「手」字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主意好,我老早就想吓唬他们了。”喻崇笑笑地说。
“可是你暴.露了。”
“也没办法。”
“我知道你恨皇帝,不过你太沉不住气了。”
喻崇的手指拂过嘴唇:“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听着他那么对你,我特别难受,我很庆幸只凭着一股劲就站起来了。实话说,我后悔的是,同意周丞相用你代替他儿子。”
“……”
“那时没见过你,心想,就一个陌生人而已,等见了你之后就后悔得不行,我怎么能同意呢。”喻崇叹了一口气,“我后悔死了,即使知道你跟皇帝没什么,还是后悔。”
“……”
“从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很喜欢。”喻崇仰起头,目视钟蔚,某种充满了欢喜。
心骤然狂跳,像被电击中一般。
钟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第一眼就很喜欢」——同样的话,木格央说过、唐西斐说过、宁格汀也说过,虽然性格因际遇而不同,但无一不是坚韧的、积极向上。
是这个人。
虽然外表不同,但就是这个人。先于理智,心已经变得欢喜得不可抑制,钟蔚慢慢地蹲下,手放在喻崇的膝盖上:“原来,是你啊。”
“嗯?”
“受了很多苦,是吗?”钟蔚抓住他的手。
喻崇对他这样的反应感到惊讶,他眨了眨眼睛,忽然狡黠地说:“如果你愿意亲我一下,我就能忘掉那些苦了。”
钟蔚毫不犹豫地吻上去。
舌尖,流溢着记忆。
柔软而温热的唇,述说着久别重逢的饥渴……钟蔚手伸进喻崇的衣裳,唰的一声,扒了下来。喻崇笑了,竟然有一点点羞涩:“你这样,我很高兴,但是转换得也太快了吧……”
“你嫌快?”
“昨天你不愿意被我拉拢……现在……”真的是太快了。转瞬之间,吻,舌吻,深.喉之吻、乃至某些地方亲密接触互吐思念之液——不过,喻崇很快抛弃了杂念,只剩欢愉,全身的所有细胞都被这无法形容的欢愉唤醒了。
喻崇伸手,一口气扒下了钟蔚的衣裳。
……
来拜访的时候还是早晨,现在已是晚上。「虽然双腿不行,某条腿还是很厉害」,钟蔚腹诽着,披着长袍挑亮了油灯,研墨,拿过几张纸张。
“你在干什么?”喻崇坐起身,好奇地问。
“把你夺皇位的计划告诉我。”
“……”
“我帮你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就你跟阿含两人,我还真不放心。”
喻崇的手拥揽住了钟蔚:“不只有我们两人,还有九弟的军队,以及朝中几个重臣,还有,多个州池的掌实权的刺史——我绝对不是单打独斗。只是,我想单独见你,要不是双腿不灵便,连阿含都不想带。”外边,阿含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想来,你也不会干没有把握的事。”
“你不必担心。”
“不肯说,是不相信我吗?”钟蔚搁下笔。
“要是不相信你,我会在第一时间就袒露身份吗,你忙柳家的事都够了。”
喻崇如数家珍一样,将钟蔚的事一一数来:柳家内务理得顺顺的;什么四王、太傅、太师、某将军的外患关联都掐断了;樊家被搅和的不得安宁,想兴风作浪都没空;顺手就让云熙街声名远播;手还伸到了后宫……
“就这么下去,京城迟早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喻崇亲了一下钟蔚的额头,“我很好奇,为什么以前柳庆不让你出来呢?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旁观者清,幸亏喻崇是自己人。钟蔚不再过问喻崇的事,如今,他做的就是拼命将柳家从京城的关系网中拨拉出来。
柳庆一夜之间又老了。
富可敌国,又能怎么样,他无法将儿子救出来。皇帝醉酒后的痛斥声一次次破墙而出,每一句都足以让柳庆死透——假如不是醉话,而是圣旨,这会儿已经脑袋搬家了吧。
“爹,你看这样如何?”
柳庆从沉思中抬头,见幼子俊容秀姿,心再度如绞痛:“柳三,你受苦了,京城的确不能久待,我隔几日就回垒州,你跟我一起走。”
钟蔚早散布「柳庆病重、柳家衰落」的谣言,让劲敌放松警惕,也让柳庆的离开变得顺其自然。
“柳三,昨天钱掌柜、史掌柜、白掌柜、孔大掌柜都来过,都想买几个坊,就趁云熙街还热乎的时候散出去,能捞回多少算多少。”
皇帝夜巡、朝臣番使捧场、又有那稀世盛景震撼世人,云熙街铺坊的身价连翻了几个大跟斗,倒手出去,也能赚一大笔。像之前,被官府封了,求着别人接手也没人愿意啊。
“爹先回,我留着收拾一下后局。只要过了泞江,皇帝的管辖就松了。”山高皇帝远,不至于这般畏手畏脚,钟蔚拿出早已规划好的路线。
柳庆沉思说:“爹倒是想去西北一线。”
“……”
“爹因富得祸,不如散出去。矽州一线,地广人稀。矿石、药草、马匹骆驼等牲畜取之不尽,但缺布匹、茶酒等生活什物,柳家大有可为。若能打通地域,这些地方亦能富庶起来。”果然是天赋的巨贾,散财即聚财。
矽州一线,也是太子所倚重的九王的封地,钟蔚微笑说:“大哥去东南沿海,爹走西北古道,都好。今日起,我就把京城的家业扫清,只留云熙街了。”
“我先去,你尽快过来。”
柳庆又说:“前两天有人说起文国公的小女儿待字闺中,跟你年龄相当。唉,若咱们不是商贾人家,你也是能配上的。”
文国公是什么身份,先帝的重臣,权倾一时。这种时代,没落的士族都不会跟商贾结亲,何况是文国公这种身份呢,柳家再富也很难高攀上。柳庆一直想让两个儿子当官,就是想摆脱白丁的身份。
钟蔚微笑:“爹尽快离开京城要紧。”
要说柳庆为什么能溜得这么快,就因为皇帝被太子的「鬼魂」吓着了,忙着祭祀,请神驱邪,把个宫殿都闹得乌烟瘴气,别的事都没心情管;而群臣们,新旧交替,都在争权夺势,也没空给柳家使绊子。
这种时机打着灯笼都难找。
柳庆带着部分家人往西北去了,柳家空了大半,就剩柳二和钟蔚了。
☆、商贾之子【七】
【快穿之永不后悔·商贾之子·第七章】
柳二捐的是骁骑尉,没事就爱跟人喝喝酒,除了一身花钱的毛病倒没什么野心和坏心。柳二的大舅子屠利却野心勃勃。屠利仗着妹妹是柳二的正妻,没少在柳家搜刮。柳庆一走,他后脚就上门了,撺掇柳二把京城的家当都捞过来。
柳二的肠子直通通的,钟蔚稍微问了几句,他就把底儿全漏了。
“二哥想怎么分?”
“云熙街归我,其他你看着办。”
柳家在京城的家业大多压在了云熙街,钟蔚撑了撑下巴:“爹才走,咱俩就要分家,怎么都说不过去。这样吧,脂粉铺和布铺的货品最全,生意也最旺,哥哥要不接手试一试?”
“哥是骁骑尉,经商得受罚,这两铺子就挂在归屠利的名上吧。”柳二毫无戒心地说。
真亏屠利也敢张口,亏柳二也敢信。上一世,柳庆破败后,屠利等一干亲戚纷涌而来,落井的落井,下石的下石,彻底把柳家挖空了。
钟蔚微笑:“那是自然,哥哥以后是当将军的人,绝不能沾染上生意。”
柳二想起什么似的:“柳三啊,今天吃全羊,蒸的,大补。”
柳二的嘴巴挑,全家的伙食都是他把关,食谱他说了算。说起来,柳二最讨厌囫囵地蒸煮,这几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天天让厨房大鱼大肉大补汤地进补——吃时,柳二自己又说最恶心这种饭菜,吃没两口就放筷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天天油腻,我倒胃口。”钟蔚说着都腻。
“说什么话呢,再油腻也得吃下去,这些药膳是郎中给安排的,吃了长膘能胖!”
“要那么胖干什么?”
“你一胖,胖个二三十斤,体形变了,跟二哥一样,皇帝那狗……东西就没心思惦记你了。”柳二拍了拍肥厚的肚腩,啪啪地响。
主意不靠谱,多少是兄弟情义,钟蔚微笑:“我没事,皇帝的劲头减了。”
“爹进牢那会儿,我跟大哥也是没法子,才让你进宫去的。我还花了好几千两银子,从一个绝世名医那里买了一副毁容药,又怕你吃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柳二烦躁地挠了挠头皮,粗声粗气地说。
“哈,毁容还是算啦。”钟蔚哑然失笑。
不说兄弟两人聊天。
就说,屠利乐颠颠地接手了两铺子。
钟蔚第二天就送上了牌匾「屠氏脂粉铺」和「屠氏布铺」,正好跟樊家的铺坊相邻,两家经营一模一样的东西。屠利一看钟蔚爽快,得寸进尺,提出要契约,如此一来,黑纸白字,铺子就归屠氏了。
钟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约,笑着说:“二哥吩咐的事我哪敢含糊,就等你摁手印了,你可得把这两铺子看顾好啊。”
光有铺子,没货也是问题。
钟蔚很大方:“那些布匹和胭脂我原封不动放着,你卖了,本归我,赚的归你。当然我也不能太吃亏,每天就收点儿利息。你看这生意,人都挤爆了,还能付不起利息?对了,利息日付,我一点点收回来,你看怎么样。”
“利息日付?”
“日付,才能付得轻松。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怕积累多了,利息就不好收了。”
屠利一算:真便宜,真划算,空手套白狼啊!
不就是每天一点利息吗?就算每天不进账,屠家也能付好几年,屠利都算准了。
樊家正烦着呢。
云熙街开街,樊家用花灯妆点了沿河岸边,都快赶上柳家一条街的花销了。可是人人聊起来,都说柳家弄得好,这繁华,这气派。也就是说,樊家花了大钱,名声却全归柳家。
再说樊家的鱼翔坊,临河,风光极好,位置绝佳。问题就在于,柳庆出于整条街繁盛的考虑,规划的重心移到西边——这一来,以前看不上的西边成了重头,东边的鱼翔坊反而变得不佳。当然,夏天,画舫游人顺河而来,也是极繁华的。
可现在是初冬,游人稀少。
这些问题都是铺坊开业之后才涌现的,樊厚把樊家的各管事骂了个狗血喷头,说当时不提防,柳庆那老滑头就是个随地挖陷阱的主。
好吧,既然掉进了这陷阱,还得硬着头皮爬出去。偏偏相邻的铺子,柳家的生意就是比樊家的好,硬拼硬都拼不过。樊管事郁闷得不行,正打算盘呢,听见外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出门一看,柳家铺子变屠家了?
“屠掌柜,恭喜恭喜!”
“樊大总管,同喜同喜!”屠利喜上眉梢,撺掇妹婿分家,他只不想拾点小好处而已。哪想到钟蔚这么大方,随手就甩了两个大铺子,那滋味,比大夏天喝冰水都爽快。
樊管事的贼眼珠子一转:哈,柳庆走得好,走得妙,柳家迟早得倒。
正是翻身大好机会。
樊管事立刻着手打击屠家铺子。什么压价、什么当面抢客、什么恶意抨击乃至陷害,无所不用其极。话说,这些手段他也对钟蔚用过,奈何钟蔚反击快狠准,反而让樊家吃尽苦头。
屠利哪有钟蔚的手段,眼睁睁看着门前鼎盛到门可罗雀。
这天他听见樊家诬陷屠氏铺子,怒从胆边生,竟然直接跑到樊家铺子上闹。闹又闹不过,痞气上来竟然动手就砸。这一砸,樊家高兴了:一纸状子告到衙门!
噼里啪啦,屠利挨了几十板子当场就鬼哭狼嚎,还得把砸的铺子赔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找上柳二:你大舅子被人打了,怎么办?这不能忍啊!
柳二大怒:“你砸人铺子还有脸说!要不是柳三摆出房契把关系撇清,官府就找我麻烦了。我堂堂一个骁骑尉,这种事沾一沾就是大罪啊。”一开始他也气樊家,后来听钟蔚把理儿一说,瞬间就庆幸了。
屠利哭丧着脸:“这两铺子没生意,连利息都付不起啊,你那弟弟太狠了,才几天就催着收利息。”
柳二说:“我跟他说去。”
钟蔚听后一笑:“屠掌柜既然开口了,这半个月我就不催了,你有钱了随时奉上。”还得越早还得就越少,还得越迟,还得就越多。按日结算,一旦翻滚起来能吓死人,屠利就等着吐血吧。
樊家紧锣密鼓地打压屠利,屠利气得天天跟樊管事对骂。
总之,这两家每天鸡飞狗跳的,搅得生意也不好。屠利是小人心思,不想着消停,却恨上了樊管事。这天对骂之后,屠利气急了,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