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才心说难不成刚才杨赫找霍严东私下说也是要说这个?
还真是的。
霍严东听完差点没把杨赫的桌子给劈了,气的。
“这摆明了就是抢!”霍严东说,“若是那一带正在打仗,别说是两千,就是把整个虎头军全都带走都行。可那儿如今毫无战事风平浪静,他们凭什么要从虎头军里挑人?还什么换兵学习,谁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唉,谁不说是呢。”杨赫也生气,不过他已经气过了所以这会儿还好些,“这不是上头有人要来巡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铁臂军自打方大都统走了之后烂成个什么样子。原来是兵强马壮,现在,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聚到一起。我听说他们现在好像是一个什么侯爷的远房亲戚掌事。你就说吧,一个刀都拿不稳的小崽子能带个啥兵?现在他们是看着临时操练来不及,又不想丢了面子,这才想着要抢咱的肉知道么?”
“非去不可?”
“那不然呢?”杨赫说,“我还能抗命不成?”抗命可是要杀头的。杀头他不怕,可那是在战场,为国家死了也是光荣。可这种事他才不想被杀头,那也太冤了。
“什么时候走?”霍严东皱眉,“怎么挑?是我们挑还是他们挑?”
“那还用说?都明摆着抢了,自然是他们挑。”
“那你还让大鹏转话让小梁也来?”霍严东说,“名册记了没有?没记先别记了。”
“哟,这么怕他被挑走?”
“我这情况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霍严东想想难得觉着烦躁。战事过后他真没这么烦过了,哪怕回家看到自己的媳妇儿是个男的他都没觉得烦。可是他现在烦!一想到梁晓才也有被选走的可能他就暴躁。
所幸霍严东还没跟杨赫具体说,再加上杨赫也是想着梁晓才会跟霍严东一起来带兵的,所以等到那时登记也来得及,就还没登记。霍严东想了想,决定最近还是不带梁晓才来军营里露面了。
大统领和副统领肯定是不能“借”走的,但是教头和那些兵长可不好说。
霍严东跟杨赫谈完来到校场,喊了声:“小梁!”
梁晓才一听就知道这是叫他呢,回头:“来了!”
霍严东说:“走,回去。”
梁晓才说:“这么快?我事儿还没办完呢。”
霍严东想到自己刚刚过来的时候这小子好像还在一群光膀子的老爷们儿群里走来走去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声:“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够?!”
梁晓才一愣:“看够?看够什么?”
霍严东以为他装傻充愣,没好气地说:“还能是什么!你个猫崽子进了里头不就是为了看我手下那些个兵?”
梁晓才呆了下,“噗嗤”一声乐了:“你想什么呢?我就是闻闻谁身上有辣椒味儿。再说了,你当我傻么?要只是看的话你比他们有看头多了,我看你好不好?”
霍严东:“……闻辣椒味儿?”
梁晓才说:“是啊,我那辣椒粉还没拿到呢。那可是一袋子啊!够烤多少羊肉串了。”
霍严东真的佩服他无时无刻能想到吃食的脑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像好了那么一丢丢,顿了下,又扬声喊:“谁他娘的从叶大鹏那里拿辣椒粉了?主动给老子交出来!交不出来明个儿你们通通吃辣椒粉泡白粥!”
副统领相当暴躁,而他往日里是很少会这样的。有知道内情的,连忙推推旁边的小子:“喂,你还不赶紧的?”
那小子没想到叶大鹏会把他卖了,心底着实有些气愤。可再想想没准过两天就要走,他又气不起来。想当时他跟叶大鹏要辣椒粉的时候还没这事呢。他心一横:“报副统领!”
霍严东循声望去:“张成?是你?”
叫张成的人个中等,偏瘦,看着不大。他看了眼梁晓才说:“是、是属下跟叶大鹏要的辣椒粉。”
霍严东沉着脸问:“要这东西做什么?”
张成指着梁晓才说:“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连个正脸都不敢露,比武的时候只会耍滑头!我不服!凭什么他一来就要给我们当教头?张记哪里不比他强!”
啪!
霍严东上去就给要他一拳,梁晓才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梁晓才用的是左手,因为霍严东刚好在他右方。结果这一拦,腕上猛的一酸,他却也没说什么。他把霍严东的手按下说:“他一小孩儿,你跟他置什么气?”
霍严东轻轻哼一声。
梁晓才说:“小兄弟,叫张成是吧?问你个事。”
张成冷着脸:“什么事?”
梁晓才说:“你那辣椒粉能吃么?”
张成看梁晓才的目光像在看个傻子一样:“当然能吃!”
梁晓才说:“那得了。你把辣椒粉给我,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另外我再跟你说,辣椒粉进到人眼睛里,有的人没事,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清,所以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话我劝你别用。咱们将来都是一个营的人,我好好站在这,万一将来有天再去打仗我还能多杀几个敌人,可你要是把我弄瞎了,那你不光得赔我眼睛你还得照顾我家人,那不是作孽么?”
张成不坑声。
梁晓才说:“东西给我吧。”
张成想想,从后屁股那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梁晓才:“给!”
梁晓才:我特么!
你放屁股后面你不早说?!
梁晓才脸都绿了,拉住霍严东:“算了严哥,咱还是回吧。”
霍严东问:“就这样算了?”
梁晓才说:“不然呢?”
底下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想:这还用问么?副统领肯定得收拾张成一顿!
结果霍严东只是骂了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回去继续操练!”
张成吓一哆嗦,麻溜回去了。
梁晓才吹了声指哨叫来夜风,本欲上马的,结果第一次居然没上成。后来他换个方向,换了一支手去扯马缰,这才成功。只是跑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拿马鞭,他用右手牵着马缰,至于左手,一直保持着一个向内弯曲的状态。
霍严东起初没注意到,后来发现他不用马鞭,催促夜风跑也只是夹马腹,这才发现不对头。
他问:“手伤了?”
梁晓才说:“抻了下,没事。”
霍严东一想就知道是刚刚那一拳拦的。当时他正在气头上,力道很重,而梁晓才却瞬间拦下来了。
其实在兵营这种地方受伤都是正常的,更别说拉伤了,梁晓才还真没想太多。结果回家点了灯一瞅,特么肿得跟馒头似的。
霍严东二话不说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拿了瓶药酒。他抓过梁晓才的手便要给他搓,结果把袖子往上撸的时候就愣住了。
伤的是左手,又不是不能自己揉,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想不通。但是那手他也不想往回收。
梁晓才也没收,就任由霍严东握着。霍严东的手骨节修长,掌心温厚,被握着就感觉没那么疼。
最重要的是,就这么被握着,就好像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如丝如缕,细细地从心底缠绕上来了,甜甜的,跟糖烟似的。
第27章 媳妇走了
这一晚换成梁晓才做了个梦,却不是霍严东那种带颜色的梦。他梦见他跟霍严东又去了那个捉蛇的地方,但又扑了个空。于是他还和之前一样,想着不能空手而归,就去挖野菜。谁想怎么挖都没能让霍严东衣服上的“菜山”高起来。
旁边很快有个人抱怨,梁晓才郁闷地转头,却居然是李顺莲。梦里的李顺莲依然看不见,她的双眼紧闭着,眼窝发青,凹陷,怎么看都有些吓人。
梁晓才说:“娘,您再耐心点,就快够了。”
李顺莲说不够,说不够还不止,她还哭上了。梁晓才又一瞅,她哭得满脸是血,这血滴落到青翠的菜叶上,异常刺眼。梁晓才头皮一麻,噌一下坐起来。
天光尚暗,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时间。他便坐着发了会儿呆。这时旁边有道略喑哑的声音问:“怎么醒这么早?是手腕还疼?”
是霍严东。
梁晓才忘了睡前因为握腕的事他俩都有些沉默,下意识接话说:“没,好多了。你拿的药酒很管用。”
霍严东说:“起床前再揉一次,过个三四天应当能好。”
梁晓才心说这我知道,但是刚刚做的梦让他有点儿不太好。他又重新躺下了,问道:“还在想换兵学习的事?”
霍严东过了一会儿才“嗯”一声,然后说:“大统领跟我说他都想让全军饿个两日了,到时候大家没力气,看不出个精神样来,就都不用去。”
梁晓才想到杨赫说这种话时可能露出的表情,有些想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然我这话用在这不太合适,但饿两天底子也还在那儿呢,人又不傻。而且谁能保证这事不会泄露出去?”
霍严东说:“难就难在这。要说想让大伙看起来没精神也不难,可万一被对方抓住了把柄,必定全军受罚。”
虎头军三千士兵,保不准就有把不住门的。而且有的时候有些人,可能他根本就是无意的,说白了就是心思单纯,不懂得提防。
“也没什么难不难的。不如你跟我详细说说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夜里回来时你说过他们是想以换兵学习为由,把虎头军的精兵调走,再把不好的兵送到虎头军,那他们是想就这样彻底换过来,还是等上头过来查完之后再换回去?”
“你会把到嘴的肉吐出去?现在铁臂军的大统领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他不想在上峰前丢了脸面,同时还要踩我们一脚。”
“那要不这样。”梁晓才干脆坐起来,叽叽咕咕跟霍严东说了些什么,最后说:“这样一来被挑去的人什么也不知道,你和大统领也不用担责任,最后人应该还能回来。”
“可这太危险。”
“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事只要你不想拔毛,那肯定怎么做都是危险。”梁晓才说,“再说你还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霍严东还真没有,但他就是不想那么做。或者说,他不想让梁晓才那么做。
“我去。”霍严东说。
“你去个屁!”梁晓才瞪,“你一走那么多天,当旁人都是瞎的么?再说不光虎头军的人要走,他们的人也要来。你能保证他们的队伍里就没个眼线?”
霍严东说:“反正你不许去!”
然而梁晓才素来都是实践派的,他不喜欢光说不练。于是没过几天,他就跟李顺莲还有关彩衣说他要去趟舅舅家,原因是家里来信了,母亲病情恶化,要回去看看。
李顺莲看不到信长什么样,她当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关彩衣却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真的舅舅家可能会来信她儿子也不会去,所以她不同意。
“你不跟娘把话说清楚,娘就不让你去!你到底要去哪?”关彩衣红着眼眶,趁着李顺莲不在的时候拉着梁晓才非要跟他问个明白才行。
“哎哟娘,我都说了就是借着机会出去转一转。您真不用担心。我是出去长见识的。咱们得赚钱啊,那我得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我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了,您怎么还拦着我呢?古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万个人啊娘。”
“那你跟严儿去他的兵营,看个三四回不就有万个人了么?”
“哎您算账还挺快。不过那不一样。”梁晓才发现自己也是缺了大德了,这完全就是欺负古代的妇人家懂得少呢,“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娘,这关系到咱们以后的生活。”
“你老实说,是不是严儿让你去的?”关彩衣抓着儿子的手,就是不松。
“不是,真不是。他也不想让我去,没看我跟那位娘一说,他都瞪我了么?是我自己决定去。”梁晓才心说这活让别人干他还真不太放心。
关彩衣也不放心,因为她这才刚安下心,结果她儿子居然说要出去。
然而关彩衣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说得过梁晓才的,更别说最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关彩衣也发现了,她的儿子真的变了很多。变得更有担当了,也更有胆识了。虽然他说是因为跟霍严东在一起久了才会这样,但是她觉得可能不光因为这个。
可若是别的,她又猜不出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梁晓才有他自己的私心,他也不需要旁人知道。
“娘,待我出门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就找我姨娘。”梁晓才对李顺莲说,“我这次回去就不带她了,不然您白日里自个儿在家我也不放心。”
“可是你走娘也不放心呀。”李顺莲看不见,干着急,“严儿呢?他还没回来吗?”
“娘您忘了?严哥他回营去了。他也不能总休息啊,之前在家时间多那是因为上头让他休息,这会儿时间到了他要回去带兵。”梁晓才说,“不过您放心,他两三天就能回来一趟,回来看您。”
“那、那可有人护着你一块儿去?”
“有的。”梁晓才说,“严哥都帮着安排好了。那我走了。”
李顺莲攥着梁晓才的手好半天才撒开:“小音啊,你可一定要当心。娘等着你回来。”
梁晓才“哎”一声,又在关彩衣手上轻轻拍了拍,这才离开。
夜里霍严东回来,没看到梁晓才,只看到了梁晓才给他留下的一封信。信上没多少字,有些字不会写还是用同音字代替,霍严东却一眼明白了梁晓才的意思。只是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半点愉悦!他把信折起来,转身就去找了叶大鹏。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