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斯和中国有将近五个小时的时差。
从凌晨两点钟结束加班回到家里一直到现在凌晨五点,艾凡洗漱完毕后便一直保持着仰躺在床上的状态,手里攥着手机。
就连豆腐也一反往常的没有睡觉,耷拉着脑袋搁在自己大主人的胳膊上,始终睁着眼睛陪着他。
远在大洋另一端的纪川刚刚洗完胃。
从他出事到进医院的这段时间里,由豆腐作陪,艾凡就这么瞪着自己根本看不到的眼睛在床上干等了三个小时。
期间,豆腐每看着自家墙上的挂钟走完一个小时就会戳大主人一下给他报时,终于在他下爪准备戳第三下时等来了小主人的消息。
丘奇扶着几乎虚脱的纪川给艾凡发去了语音消息“医生说是酒精中毒,现在已经没事了,还说有点急性胃炎,不过不算严重,就是让注意一下。”
少年也一直候在医院里,这会儿丘奇几乎将纪川整个环在怀里,他站在两人身边插不上手,显得有些多余。
几乎是手机一震艾凡便动了,就连豆腐都支起了耷拉的脑袋看他。
“酒精中毒他今天喝的很多吗怎么会急性胃炎他最近吃了什么吗”艾凡回的很快。
丘奇一手便能将纪川护在怀里,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回复“医生只说可能是酗酒引起的急性胃炎,但纪川说他喝的不多,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完丘奇便将医生开好的单子塞到了跟在一边的少年手里,示意他去取药。
纪川这一洗胃愣是把今天晚上吃下去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净,脸上没有一点颜色,惨白惨白的。
虽然比起先前已经清醒了不少,但他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整个人脱力的像一坨海绵,倚在丘奇怀里缓了半天才开口说话。
丘奇明白了纪川的意思,将手机递到他嘴边帮他按住了语音。
纪川“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那边不早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快休息吧。”
艾凡听见他的川川就连声音都虚弱成了这样,心疼的不得了,脑子转的飞快但其实问题出在了谁身上,他心里早已有了个大概。
不过这几天一直放不下心的又何止艾凡一个人,自然还有老婆不在身边的莫尔德。
瑟雅这几天一直跟在安德鲁身旁。
一开始她以为只有安德鲁一人在中国,可后来她又陆续见到了第二个、第三个法兰人,她只知道他们都是莫尔德退休的前辈们。
瑟雅并不知道情报组的存在。
他们订的是套房,一共有两个分开的房间,她一个人一间,安德鲁在另一间,剩下的两人她也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问起来也只说是到中国出差。
大概是因为这几人在她面前的时候几乎什么也不说,瑟雅猜想可能是涉及到什么保密协议,因为莫尔德也从不在她面前谈论工作。
可今天晚上一直陪着自己的安德鲁离开了,换成了另一个小个子住在安德鲁原本的套房里。
这个小个子就是放在亚洲人里都应该算是“小个子”了。
一张方方正正的脸,除了他的身高和脸上的一圈络腮胡,毫无特点的长相几乎让人留不下任何印象。
瑟雅一连好几天的出游都是由安德鲁陪同的,这会儿忽然换了人,她自然会问上两句。
这个小个子叫索日达,听说是凡赛人,法兰克斯周边的一个小国家。
瑟雅洗完澡从套房里出来正准备看看电视,就见索日达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前对着笔记本敲字,她不禁道“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干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就算白天不放心,但晚上我就在酒店里哪也不去,能出什么事。”。
索日达抬了抬自己和脸一样四方的黑色镜框“既然答应了莫尔德,我们就会做到。”
瑟雅翻出了一个白眼,因着怀孕雌性激素增多显得她脸上格外水嫩白净,瑟雅抱着肚子挪到了索日达身边,问道“我能坐在这里吗我想看电视。”
索日达知道她是在问自己电脑里的内容被她看到要不要紧,索日达示意没关系“你坐吧。”
“安德鲁呢他今天晚上有事”瑟雅边拿遥控器调台找英文电影边问他。
索日达没有隐瞒什么“纪出了点事,他过去了。”
瑟雅按遥控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他“纪怎么了”
说实话,虽然接触不多,但她还是蛮喜欢那个小男生的。
索日达“酒精中毒、急性胃炎。”
瑟雅觉得匪夷所思,怎么突然就酒精中毒了,还是在中国就是真要酒精中毒,不也应该在他们法兰
她只以为这个小个子男人是同安德鲁他们联系过了,却不知道男人早在今天早上便告诉安德鲁自己会在晚上过来接他的班这件事了。
索日达这几天每天早上都会帮纪川和瑟雅占一挂,他是个卡牌师。
安德鲁和巴斯安将纪川送到医院确认过没有大碍后便离开了,他们前几天还约了人。
顺着小巷一直走到头,两人再次找到了这家店,朦胧的夜色下隐约能看到古色古香的牌匾上写着“调香阁”几个字。
两人也算是慕名而来了,听说这里调香师很厉害。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的缘故,本应敞开的木门合上了半扇,从里面透出来的光是暖橘色的,两人一眼便能看出是烛光的颜色。
他们进去时店里的老板正等在柜台后边看书,一身月白色的长褂让人记忆犹新,听说是中国古代的服饰。
见人来了,老板起身来到茶桌前为客人添上了茶水“二位坐下喝口茶稍等我一下,香已经调好了,我去后面取。”
老板说得是英语,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从模样到声音都是温润的,是典型的东方人长相。
如果说纪川身上带着的是现代少爷的涵养,那这位老板大概就是古时候公子如玉的类型了。
只不过两人才刚坐下,老板手上的茶壶都还没放下,里屋便有人出来了。
来人身上穿着齐整的西装,看起来同店里古朴的木制陈设格格不入,英俊的脸上全是不耐。
男人摆了摆手上的瓶瓶罐罐,朝着老板问“是不是这几个真是搞不懂为什么非要约到这么晚。”
男人说得是中文,两人听不懂。
但就是不用上任何特殊能力,两人也能轻易从男人的口吻中分辨出不快。
老板似乎是对男人有些无奈“我以为你已经睡了,你可以不用一直陪我等着。”
男人没说话,“碰”一声便将东西给搁桌上了。
老板无法,用英语像他的两位客人道歉“抱歉了,还请不要介意。”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让他们拿了东西就赶快走。”男人当真是一点不客气,不过幸好说得是中文,两人并没有生气。
在老板歉意的目光下,安德鲁只说了一个单词ue”
老板有些惊讶,他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并不明显,却没想到这位客人猜得这么准,他点了点头。
安德鲁看了眼依旧不以为然的男人,道“如果是我好不容易结束工作回到自己伴侣身边却要被人占用时间,我也会不高兴的,所以请不用放在心上,非常感谢你的香水。”
闻言,男人本来斜倚在柜台上的身子立马就站直了,脸上的错愕显而易见。
老板却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原来两位客人是灵媒,有眼不识泰山了。”
安德鲁摇头“老板是很厉害的调香师,天赋不同,使命不同罢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男人瞬间有了隔膜感。
虽然那肌肉男一直没有开口,但三人此刻就像是自成了一个世界,而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
“听您的口音像是法兰人,是普利莫前辈的朋友吗”老板其实早就有了类似的猜想,现在得知两人是灵媒后才确认下来。
安德鲁对眼前的少年印象很好“是这样,你和老莫形容的一模一样,是个温柔的孩子。”
少年莞尔“我也只见过普利莫前辈一面,他最近过得还好吗”
“他一年前去世了。”安德鲁的话让少年脸上的笑容一下便消失了。
少年毫无心理准备,明明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安德鲁边起身,边对眼前被狠狠意外到的少年道“虽然我们可能做不了什么,但起码会把原因弄明白,这次来中国找你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少年有些失神,看着被两人收进口袋的一串瓷瓶缓缓道“所以你们要这些”
安德鲁肯定的点了点头,说“消息也带到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老板不用太往心上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老莫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晃神间,少年送走了两位客人。
虽说他同普利莫只见过一面,可时隔好几年再次得到故人的消息,竟然是说故人已经离开尘世了。
少年坐在茶桌前对燃着的烛灯又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神,他听见身后的男人问他“那是个怎样的人。”
少年回忆了很久,说“是个理应长命百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