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是谁?”那姑娘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巴戟没理会她,将人小心放榻上。
“诶,你这人干啥在啊!”姑娘气呼呼的开口。
她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且生得有沉鱼落雁的姿色。
巴戟弯着腰,背对她伸出了右手,姑娘纳闷道:“干、干什么?”
“拿来。”
“拿什么来?”姑娘鼓着腮帮子,双手叉腰,忿忿道。
“伤风丹。”
巴戟的嗓音很是冷淡,
“不给。”姑娘指着他鼻子咋呼,“伤风丹本姑娘,好不容易才练出来了一颗,你一来就要凭什么?”
巴戟不多言,丢了个瓷器瓶出去,那姑娘接住,拔开筛子,放鼻下嗅了嗅,是五阶幽冥花的味道。
“你为了这人竟然出这么大的手笔。”
“伤风丹拿来。”巴戟不跟她废话,摊手。
姑娘哼了声,抬高下颌,又不得不掏出自己的心头宝。
巴戟喂白苏吃下,又说:“兑些水来。”
“本姑娘凭什么要听你的?”女子抱胸仰头哼了声。
“你师傅离开时让本王管教你,若你不听话,本王便替你师傅教育你,本王猜想他老人家一定不会生气。”
巴戟打直腰板,悠悠然开口。
“你——”那姑娘气不打一处来,最后索性转身出茅屋,一边走嘴里一边嘀咕:“我师傅让你照顾我,你就给我安排个破草屋。”
巴戟的声音从屋子里轻飘飘传了出来,“是你说要个灵气充沛的地儿。”
女子脚步一顿,扭头气冲冲说:“这儿虽然灵气充溢,但你看看你让我住的什么地方,本小姐怎么说也是云城唐家的大小姐。”
“是你说的不要太过奢华。”
唐大小姐气地跳脚:“对!是本小姐说的,但这间草屋称得上奢华?乞丐都比本姑娘住的好。”
气话说完久久没听到回复,唐大小姐竖着耳朵在门边窃听。
巴戟喂白苏喝了些水,知道她在外面偷听也没戳破,反而道:“若你能治好他,本王答应带你离开。”
“当真?”立马冒出头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本王从不骗人。”巴戟坐在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地方虽然简陋,好在东西不错。
“好,就冲你这句话,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帮你了。”
明明心里高兴坏了,却还要逞强嘴硬。
“你先照顾他,我去山里头采药。”
巴戟微微颔首,看她背着箩筐出门。
她采集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后便回来了,平日里她习惯了一个人,大大咧咧推开门就见巴戟脱了白苏的上衣,正用上好的绸缎擦拭他的身子。
那少年的皮肤又白又嫩,看得唐大小姐羡慕不已。
“看什么?”早就注意到她炽热的视线,巴戟一开始没当一回事,一刻钟后发现对方还盯着白苏的身体看,心头莫名有股烦躁感。
“我能看什么,我不过就是见他皮肤比女子的还要滑腻。”
“你瞧他脸颊都红了,也不知道拿布衾来盖着。”一面偷觑一面故作深沉的教训巴戟。
巴戟一探白苏额头,果然很烫。
他视线朝下划过白苏深邃精致的蝴蝶锁骨,低声问:“药采回来了?”
“那当然!”
唐大小姐炫耀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本姑娘可是唐家宗主的嫡女,唐悦馨,谁不知道本小姐医术高明,十五岁便开了慧根,十六岁晋升一阶术师,仅用了三个月就成了二阶术师,十七岁已经是四阶术师。”
唐悦馨回回都要将自己的这些经历挂在嘴边。
“行了,龙炎草拿来。”
这些话巴戟已经听了不下五遍。
他眼角抽了抽,打断她接下来的滔滔不绝。
唐悦馨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那一株龙炎草。这龙炎草可是大陆上的珍贵药草,普通人吃了能延年益寿,术师吃了能晋升。
总体来说,龙炎草只有在齐白山能采摘到。
并且生在在悬崖峭壁之上,四周还有三阶的毒蛇盘绕,若非不是对地势十分熟悉,很难摘到。
巴戟一把抢过龙炎草,竖起一根指头在根茎上一划,白浆显露,将其滴进碗中,又混入了自己的精血。
拎开白苏的下颌,将药引一点点喂进他嘴里,又交代唐悦馨煎退热用的药。
“怎么又是我?”唐悦馨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本王要为他擦拭身体你确定要留下来?”
巴戟一面说一面试图解开白苏的裤腰带,唐悦馨呀了声,展开双手遮眼睛,“你这个不要脸的,我、我出去煎药就是。”
等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巴戟才慢慢脱掉他的衣衫,为他擦净身子,又用灵识探了探他额头。
少年体内脉络中居然有灵气?
这些灵气十分稀薄,他睁开眼,收回了手,扶着他躺榻上。
这龙炎草味苦,性热,饮下后浑身燥热,气血上升,气流逆行,若体内有灵气,还会导致灵气流窜体内,有疏通脉络的疗效。
巴戟盯着他那张被清理干净,但又依旧留了一大片灼伤的脸,有些后悔独自让他去历练。
无法储备灵源的术师只能算普通人,白苏能释放灵力令他颇为好奇,但这一次却因为自己的好奇害了这个少年。
看着那张体无完肤的脸,巴戟心里的某处软了下。
他轻手轻脚推开门。
茅屋外,唐悦馨正扇着蒲扇熬药。
砂罐里的药味回旋在空气中,让满是灵气的空气里沁上了甘苦味。
“煎好了?”
“还没呢。”唐悦馨继续扇风,也不抬头的嘟哝,“半个时辰不到,哪有这么快。”
巴戟负手越过她,要说没听见她的抱怨是假,在九阶术师面前,任何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不过令他更为在意的是白苏苏醒后,看见如今的模样会怎么样?
辰时,唐悦馨煎好了药,用瓷碗装了满当当的一碗,她端着药汁进屋,巴戟几步到她面前顺走了药,又闪身到榻边一手端药碗,一手扶起白苏,一点点喂他喝下药。
白苏已经不发热了,龙炎草差不多与骨血融合,现在就差一碗药调和。
药汁顺着白苏微开的口腔慢慢滑进腹内。
半刻钟后巴戟手一抬,空了的瓷碗稳稳落桌上,又一掌打去关了那破旧的木门。
“你且去休息,晚上本王照顾他。”
“等下。”唐悦馨叫住了他,“都这么长时间了,本姑娘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唐悦馨双手抱胸,斜仰着脑袋小模样尽显傲娇
“他叫白苏。”巴戟淡淡道,仿佛没看到她撒娇闹别扭的样子。
“白苏?”唐悦馨抿着嘴轻笑,“你两名字还挺配的,都是药名。”
“是吗?”巴戟低吟着,垂下的眼睫形成一道弧形,目光所及之处是安然沉眠中的白苏
月浅星深,唐悦馨到了隔壁的茅屋睡下,巴戟依旧照顾着呓语不绝的白苏。
此时,少年口中不断念着“不要”,“不行”巴戟熄灭了屋内唯一的烛光,到榻上轻轻地抚摸他的发丝。
随后躺下揽着少年睡,梦中的白苏仿若感应到一般,伸手搂上巴戟的窄腰,又把脸埋进巴戟袒露在外的胸膛上。
巴戟一动不动任由他怎么舒服怎么来,像是对他另一种方式的补偿。
隔日,天微微亮,白苏便被一阵瘙痒弄醒,他嘶一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闭着眼安安静静侧躺的巴戟,当下放低声音,慢慢下榻。
却没发现等他转身后,巴戟那双岑岑的眼睛悄悄睁开了。
白苏看了一圈屋子,靠窗前有一漆木桌,看样子像姑娘家用来梳妆的,他蹑手蹑脚过去,拿起面上搁置的圆形铜镜,仅一眼那张哇哇坑坑,红肿异常,甚至还有粟粒大小红点的脸瞬间映入眼底。
整张脸可说丑陋无奇。
白苏呆愣住了,他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这……还叫他怎么行走大陆?
本来就没有灵田,现在连皮囊也没了,白苏望着窗外,眼内满是失落。
从窗前越过的唐悦馨,猝不及防被这张脸吓得大叫。
“姑——”白苏惊觉自己的嗓音沙哑地像头牛在嗷,难听地不行。
脸上烧伤又剧烈痒了起来,白苏焦急得把铜镜丢一边。
第68章 极寒之地
“啪嗒”一声,铜镜紊碎在地。
巴戟循声立即腾到他跟前,捏住他双肩稍显局促的问:“怎么了?”
“啊!”一声尖叫,白苏忙不迭将巴戟推开,转过头丝毫不敢正视他,“多、多谢王爷,卑职没事,惊扰了王爷,我、我……这就出去。”
他说到后面嗓音已经发颤了。
“白苏……”巴戟盯着他的背部低喃。
唐悦馨见状灰溜溜遁走了。
两口子的矛盾,她可解决不了,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巴戟这么无措,心情一下子就开云见日,哼着小曲回自己的茅屋,看着简陋的屋子也比之前顺眼了。
她这边倒是悠哉乐呵,巴戟那边可就不好了,巴戟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到无措,眼前的少年会受伤毁容,有一半原因是自己。
他本以为等人醒来后可以对其不管不顾,但他发现错了,从看到少年眼中饱含泪光时,他的心就软地一塌涂地。
“白苏,你听我说。”巴戟尽量放柔声音。
白苏依旧不转过身来,就那么背对他,巴戟盯着那略略颤抖的秀挺背部,一股怜悯之心油然而生,“白苏转过来看着我。”
“王爷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白苏一手抓着另一条胳膊,他嘴唇动了动,却不想再接着出声。
那声音这么难听,想必男神也会觉得很难听。
“此次历练是我的失误。”巴戟眼下只能顺着白苏来,他一字一句慢慢道来,“布阵之人我也会找出来。”
“这与王爷无关,再说王爷也料不到有人会来偷袭,况且王爷也派人保护了我,是白苏无能,怨不得王爷。”
抓着胳膊的手紧了紧。
“不,光一个钟扬还不够。”巴戟凑近了些,在他耳边怡声道:“下回我会亲自陪你。”
白苏高兴的同时眸光又闪了闪,他知道对方会这么做,完全是出自内疚,这种感情若放在以前他会开心地又唱又跳,但现在他只会觉得自己很卑微。
他想变强,他想要堂堂正正站在巴戟身边,而不是所谓的依附,他也想要助巴戟,他也想在某天能任性一把。
可现在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相貌被毁了,那些幻想,那些希图真的还能变成现实么?
“怎么发呆了?”巴戟捏了捏他耳垂。
“王爷,咱们这是在哪?”白苏有意岔开话题。
“齐白山,放心我会把你治好的。”说着,他几步到门边,侧身喊道:“把药热上,本王去做早膳。”
“都什么时辰了还做早膳!”
白苏听见一姑娘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刚才那女子。
“本姑娘已经将早膳做好了。”女音继续说,白苏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一俏皮的姑娘路过,那姑娘年纪不大,走过来时余光不经意瞥了他一眼。
唐悦馨到巴戟跟前,低声密语:“本小姐的伙食费可是贵得很,用银子都买不到。”
巴戟随手丢给她一粒丹药,“一级的回灵丹。”
唐悦馨立马收起来,乐呵乐呵把炉子上的清粥端了过来。
白苏趁她不注意,小声问巴戟:“王爷刚才给了她什么?”
“一级回灵丹。”巴戟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趣的问:“你也想要?”
“让王爷破费了。”
一级的回灵丹可以跟上品的灵养丹相媲。
一级的回灵丹比二三级的补灵丹速度更快,可以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不过一颗一级回灵丹,哪怕是上品灵养丹我都能给你弄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被唐悦馨听了去,她大模大样道:“我说你俩在叽叽呱呱说什么呢,嗡嗡嗡地跟蚊子似的。”
白苏假意咳嗽,巴戟瞥了她一眼,低头盛粥,递到白苏手边,“你体内的毒气还没完全排出,这几日就先吃点小粥。”
白苏嗯了声,压着嗓子说:“这位姑娘的小米清粥做地很好吃,光闻味道就和别的粥不一样。”
得了夸奖,唐悦馨洋洋自得地翘起了鼻子。
巴戟却不动筷,白苏瞅了瞅这些清汤寡水的小米清粥,有些怀疑对方的烹饪技术。
“哎哎,你怎么还不吃呢?这可是本小姐熬了足足一个钟头。”唐悦馨见他亦如巴戟一般不动筷,赶紧催促他快些吃。
白苏连忙应好。
好歹是对方的一番心意,再说大病初愈,不宜吃口味过重的。
埋头尝了第一口清粥,左脸颊就是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样?”
唐悦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看着满含期盼的眼睛,白苏不得不昧着良心说:“很不错。”
巴戟不说话,意味深长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王爷看我作甚?快且吃吧。”
如果说白苏以前很喜欢这种炽热的视线现在就有多想回避。
巴戟依旧坐立不动,白苏匆忙吃了口便问身边的女子,“在下还不知姑娘的芳名?”
“别芳名芳名的,叫我唐悦馨就行。”
白苏拱了拱手说,“为报答唐悦馨对我的恩情,不知午饭由在下准备如何?”
“你还会庖厨之艺,真看不出来啊!”
结合了实际情况,唐悦馨有点儿明白了,巴戟这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