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年在自己高二的时候本省突然宣布施行高考试卷改革。向来都是本省自给自足的高考卷突然变成全国卷, 有的题型一变，老师和学生都叫苦不迭, 但也没办法，只能迅速调整状态去适应。
后来学校还搞了个什么集训，选了二十来个人, 封闭学了两个学期，到了快高考的那半个学期，一群人才从那个地方回来。
重生之前的那场同学聚会，周呈嘴里“段情圣在高二集训那段时间...”的这番言论的开头也就是从那儿开始的。
顾焕心里也有点摸不着底，他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喜欢段璟的，虽然说远远谈不上爱吧，但确实是喜欢的。见到他会不自觉的笑，惹到了自己也会发脾气，但没有真的生气过，这应当就是对喜欢的人的感觉吧。
自己也不是说有多想谈恋爱，只不过想谈恋爱的对象只有段璟罢了。除了他，自己对谁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诶诶诶，叫你半天都还在这发呆，这是最近压力太大把你给逼傻了？”周呈的声音从脑袋上空传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呈嘶哑的公鸭嗓都变得正常了许多，听起来才像是这个年纪少年的普通嗓音，只是后遗症还在，周呈的声音比同龄人要低沉许多。
周呈自己倒是对于自己现在的声音异常满意，他总是刻意压低声线，让它能够听起来深沉一点，并沾沾自喜的觉得这声音格外性感。
顾焕被周呈的声音叫回神，他现在趴在课桌上正盯着面前的地理必修发呆，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周呈一眼“干嘛？”
周呈还是改不掉他那个边说话边吃东西的习惯。他手里拿了袋辣条，顾焕看见那袋红艳艳辣油豆皮的时候，才意识到一直飘在身边的这股又香又冲的辣条味从何而来。
“过来和你交流交流感情。”周呈从身后某个不在座位上的同学的位置拉了条板凳过来，自觉地将辣条往顾焕面前一送，继续自顾自的开口“我听说，你和段璟...”
他故作神秘的拉长了声音，惹得顾焕抬起头看他时，才压低了声音，凑到顾焕面前“那个了？”
周呈的语气暧昧不明，又加上刻意压低的音调，顾焕的脑子就不得不不受控制的往奇怪的方面想了一通。
这一想就立刻让他磕巴了一声“胡说八道！”他手中的辣条还没来得及从周呈手中的袋子里抽出来，这时候也不想吃了，从一旁抽了张纸擦着手“你天天都想什么东西呢，能不能正常点？嗯？”
周呈没想到顾焕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嚼动的嘴巴都缓缓地停了下来，“我还啥也没说呢，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吗？”
“...哦。”顾焕撇撇嘴“那你说，是什么事？”
“你俩在运动会的时候，是不是偷偷摸摸干了啥不该干的事？”周呈也没介意顾焕捏了又放回去的辣条，张嘴就咬了一口，在顾焕觉得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含糊道“你们之前在贴吧里的那个帖子又被人翻出来了。”
“贴吧？”顾焕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是很久之前李洋在网吧偷拍自己和段璟后发在学校贴吧里的，那张照片现在还存在自己的手机里，他疑惑道“为什么？”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啊，我昨晚上翻了200多楼。才看见最后顶帖的那人。”周呈没敢拿手机，只敢在嘴上复述“说他亲眼看见你和段璟一起从操场的器材室里走出来，黑灯瞎火的都能看到段璟的嘴被你亲肿了。”
顾焕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我草？”他语调止不住的惊讶，随后在周呈惊恐的目光下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我这么牛逼吗？还能把段璟的嘴给亲肿了？”
“？？？”周呈就差没有把不解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看着笑的一脸肆意，丝毫没有对于流言蜚语露出半点怒意，哪怕是不爽的顾焕，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顾焕这表情，他对这件绯闻竟然还挺受用的。
“然后呢？”顾焕笑了半天，终于缓了口气停了下来，他饶有兴趣的想要继续往下追问“后面有继续说什么精彩看点吗？”
“……我倒是也想看。”周呈从顾焕的桌上抽了张纸擦擦嘴角，瞪着眼睛看他“但是我今天早上还想看的时候，那个帖子已经没了，被删了。”
“啊？”顾焕更惊讶了，“谁删的？”
“不知道啊。”周呈拉过来的那条椅子的主人回到了座位上。周呈将椅子还给了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上课了，就耸耸肩“不是发帖人本人，就是贴吧管理员咯。”
“不过也真想不到哪个贴吧管理员这么闲。”周呈撂下了这句话，就迈着步子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顾焕撑着下巴看着门口的方向，右手手指无意识的以一种极有规律的速度和频率，轻轻地敲击着课桌桌面。
“你和段璟感情真的挺不错的。”
还没到上课时间，周呈走了后没多久，一直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听了全程的常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顾焕转过头去看他，一边“嗯。”了一声，语气很自然随意，但也恰恰在无意间以这种方式表明了，在他这种随意回答下的认真态度。
“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常舜的语气比平常还要认真些。顾焕被他勾子一样的眼神盯住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局促。
“坦白什么？”他也认真了语气反问。
“我在转来这个学校之前就在这个一中吧混迹过一阵，之前老吧主毕业了，就让管理员接替了他的位置。”顾焕听到这里，已经大体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后我就申请了管理员，你和周呈刚刚讨论的那个帖子，是我删的。”
常舜的回答果然没有出乎顾焕的意料。他做出了一幅惊讶的表情。大概维持了五秒钟，就在常舜略显紧张的表情下朝他眯眼一笑，随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删了就删了呗，无所谓。”
“我也不想让我们的知名度那么高，你这么做算是及时止损了，万一后面真有点什么事，到时候再解决也不方便。”
顾焕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又不会让常舜产生什么自责的心态。果然，他亲眼看着常舜的表情由紧张转为放松，最后朝着自己抿嘴笑了笑“你不生气就好，我刚还在担心。”
“哇，我在你心中那么小肚鸡肠吗？”顾焕开了句玩笑，从桌上抽出自己的语文书“你把你的同桌想的也太不近人情了。”
自打取消了高考之外的所有课程后，顾焕他们的课表就变成了两节两节连在一起的课。下面的两节都是刘恃才的语文课，就算他以往语文课上怎么摸鱼，到了刘恃才的课上，顾焕听的是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中午放学之前，刘恃才特意留下了十五分钟的时间给班里的同学解释了一下关于高考改革，学校要送一些人去集训一个学期的事情。
集训针对文一理一，要钱，而且不便宜，一年下来要两万多。加上就算不去集训，也一样可以在学校里享受像现在一样的教学资源，所以有一些同学还没有开始选便自动放弃了。
“自主报名，想去的同学把名字报到班长那里，要尽力而为，留在学校好好学习也是一样的优秀。”刘恃才的声音温柔，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顾焕自然是心知肚明段璟一定会报名的，但还是在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明知故问的问了一声。
段璟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尽数夹给顾焕，然后从顾焕的碗里顺了一只鸡腿回来“嗯，去。”
“我也去。”顾焕开心的吃着段璟夹过来的小块牛肉“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又做回了同班。”
顾焕见段璟一挑眉，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有疑惑，就解释道“你们老师没说？两个班报名的人到时候大课一起上，文综理综这些就分两个教室。”
“说了。”段璟垂下眼皮“我很期待。”
第45章
常舜并没有报名这次的集训。
顾焕对于这件事很是惊诧, 问常舜的时候他只是说自己在学校学习也照样能考上自己想上的学校。顾焕无言以对, 也只能放弃了在口中想要劝他去试一试的话。
奇怪的是, 在顾焕把名单报上刘恃才那里，特意多了句嘴说常舜没有报名的时候，刘恃才并没有表现出自己预想中的惊讶和疑惑, 反倒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就让顾焕离开了办公室。
高二的寒假刚过。顾焕坐在去往集训学校的大巴车, 晃晃悠悠的靠在窗边晒太阳, 周围一圈精神奕奕的同学还在不断叽叽喳喳聊着天。大概是很久都没有这种许多人一起出游的新鲜经历了, 所以个个都显得十分有活力, 根本不像是以往每天在学校课间下课时萎靡不振, 扔下书倒头就睡的状态。
他身边坐着的是段璟, 两个人在一群精神振奋的同学里显得格格不入。他俩一上车就找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 也没聊天，个管个的闭目养神。
顾焕伸出靠窗的左手，把蓝色的遮光帘拉了一点挡在被阳光照得有点疼的脸上。昨天大年初一, 今天初二本该是探望老人的日子, 他们却已经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复习资料坐上了去学习的车子。
当幽暗了许多的蓝色暗光印在脸上的时候, 顾焕突然觉得右边肩膀一沉，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肩膀上, 感觉还挺重。
他条件反射的转头去看，段璟那颗熟睡的脑袋正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从开始放寒假一直到昨天, 他和段璟一直都没有见过面。
一是因为没有什么相见的理由，二是寒假不像暑假，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忙，也抽不出什么空约着一起出去玩。
顾焕微微挺直了身体，想让段璟能够搭的舒服些。但是这个身体僵直的姿势再加上段璟抵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没一会就让顾焕有点儿吃不消。他小幅度的抽出手捶了捶自己发酸的脖子，想着找点什么东西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就听见了前排传来的嬉笑声和在小声嘀咕的八卦。
林月在当初分班的时候和段璟一样选了理科，她以前的成绩虽然也很好，但顾焕没想到是好到了被分在理一的程度。段璟偶尔会和自己分享理一的考试成绩单，林月的月考成绩丝毫也不输很多男生。
他刚刚听到的一声嬉笑就是从林月坐着的那个座位附近传来的。顾焕正准备凝神偷听一下他们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情，就听隔壁挑起了另一个话头。
是一个顾焕没怎么听过的陌生声音，应该是理一的某位同学“我听说你们文一那个次次年级第一的那个谁，叫啥来着我忘了，没来集训？为啥啊？”
“真是八卦。”顾焕闭着眼皮在心里默念，他并不打算加入这场冗长的茶话会，只安静的听他们怎么说。
“害！人家这种程度的学霸，在哪儿学习都一样能考上清北复交，不像咱们，你管他呢。”周呈的声音悠悠的从前排传了出来，言语之间似有要给常舜撑腰的意思。顾焕嘴角的弧度向上，继续听他们聊天。
“哦，但我不是听说是他家里经济...那个嘛。”一个没心没肺的男声传来“学校让他来不是免学费，还给了不少钱，这种时候应该也免费送他过来啊。”
“就你知道的多。”周呈毫不留情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八卦别人家庭之前不如先想想自己怎么才能够上他成绩榜后面的位置吧。”
车厢内一时陷入了安静，众人都因为周呈这句话一时有点尴尬，特别是刚刚提了常舜经济情况的那位男同学。刚刚还热热闹闹的车厢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窟，气氛凝固到没有人率先再开口。
“额，就是，我们别八卦了，还是聊聊刚刚的娱乐话题吧。”还是林月的声音打破了一片寂静，陆陆续续有人附和了几句，大巴内才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段璟被突然的安静又吵闹给吵醒，他睡得有些懵的睁开眼皮，入眼就是前面挂了小广告的座椅靠背。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车上。
“嘶。”他动了下睡得头痛的脑袋，才发现来自脖子上的疼痛较之更甚。从顾焕的肩膀上起来，他恰好与听到了他的动静，正转过头看他的顾焕对视了一眼。
顾焕朝他一笑，刚刚他觉得车内温度低了点，又把遮光帘给拉开了。这时候段璟从他自己的角度看过去，顾焕的身边有午后暖而不烈的光在蔓延，勾勒出他的上半身曲线，半背光的脸上因为阴影交错而更显立体。
“你醒了？”顾焕问道。
“啊，嗯。”段璟单手捂着脖子稍微活动了一下“我怎么睡在你身上了？”
顾焕本来在心里总算庆幸了一下段璟醒来之后自己的身体就可以休息了，听见段璟这么问，做了个无语的心痛表情，抱臂往后一靠“这事儿得问你自己啊，突然就一头砸到我肩膀上来，我刚刚为了不吵醒你啊，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上半身都僵了。”
“这样的吗？”顾焕刚刚的语气夸张，段璟墨色的眸子闪烁了两下，他抿抿唇“那你转过去，我给你按摩按摩。”
“那倒不用了。”顾焕继续舒服的躺在靠背上，朝他一摇头，表情纯良的一笑“同学嘛，应该的。”
这一年说是集训，其实说白了不过是换了个让小群体学习的地方而已。但是请来的老师据说都是曾经出过高考试卷的老师，个顶个的牛，也是个顶个的高标准严要求。
到了学校之后，环顾四方，众人才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感慨自己不愧交了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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