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想法。
他松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也没有说出来。
他手下的大夫,都是死忠之人,并非是他多疑,而是身处这个位置,他也不得已。若是这人想给他开个方子,他让人查过没毒后吃也就吃了,哪怕根本没病,哄他开心也不是不行,可是这人上来就要动针,他确实……
景安看上去也并不在意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他说:“快走吧,管家在叫你了。”
“啊?……哦。”燕含章心里莫名有些愧疚,但他也讲不清这愧疚来自哪里。
他身边的人,如果不是百分百受控于他,他很难给予信任,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的幕僚们甚至说王爷本就该谨慎为上。
可是如今,看着这个比他小了将近一旬的青年,燕含章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王爷,时辰到了。”门外,管家在催了。
燕含章没再多想,转身走了。
他是有些喜欢这个男孩子,可是若说信任,那还远得很。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王爷,走了。”
燕含章回过神,压下心头那丝惶恐和不适,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芳景轩紧闭的房门,才抬步走了。
在他走后,景安也起身,缓缓穿上衣服,起身了。
刚要出门,就见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
安栾见到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声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和中姓化的娇俏:“顾兄!”
说完之后,立马压下声音,环顾了以下四周,道:“顾兄,王爷走了?”
景安点点头:“嗯。”
安栾立马送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太好了。”
说完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话不该说出口,又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没有任何那个什么王爷的意思,我很尊敬王爷的,我就是……就是……”
景安忽然觉得这小孩还有点意思,不过他现在有要紧事要做,没空理他,便说:“有什么事?快说。”
安栾好歹也是官家公子,再单纯,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会小,闻言顿时红了脸,道:“对不起,我……”
景安想起昨夜这人给他和燕含章主动关门的事情,难得良心发现,柔和了语气,道:“有什么事吗?”
不过这点点柔和跟没有倒也没什么区别
。
安栾心里天人交战,良久,还是对艺术的渴望胜过了从小到大的教养,嗫嚅着,道:“就是,琴谱的事。”
景安忽然觉得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但他看着安栾,也没说什么。
安栾见他没说什么,便定了定心思,道:“上一次,顾兄所说之事,我回去琢磨了许久,虽然好像有所突破,但是却没有头绪似的,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迷惑里。”
说完之后,他偷偷看了一眼景安,见这人面无表情,顿时有些挫败,道:“我是不是太笨了。”
景安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是不聪明。”
安栾苦笑。没遇到这人之前,天天被人夸,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神童才子了。
直到遇到顾兄,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也不敢自矜自傲了。
景安对着他说了一本琴谱的名字,道:“回去别急着练,先看看,研究一下。”
安栾反应过来,神色茫然:“啊?顾兄你说什么书?”
景安这才想起来,这本琴谱当时便只是属于他的孤本,如今没有了那个为他耗尽心力的燕含章,这本琴谱怕是要再过几百年才能现世。
也没准在清君侧的动乱里早已经被毁坏了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走到书桌前,研墨蘸墨,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两页的字,交给安栾,道:“拿去。”
安栾接过一看,有些不明所以。
看起来很普通啊。有什么特别的吗?
景安没有多说,他在除了燕含章以外的任何人身上的耐心都少的可怜,只道:“回去多看几遍,看得懂便可突破。”
后半句没有说的是,可惜多半的人是看不懂的。
安栾显然不知他敬佩的顾兄在敷衍他,点点头,道:“知道了,顾兄,我会好好研究的。”
景安点点头,他并不在意他能不能看懂,他只希望这人别再烦他了。
安栾接过琴谱,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良久,才犹犹豫豫地说:“顾兄,你可知道,这里剩下的几位哥哥?”
景安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说的是谁。
“不知。”他说。
他并不关心燕含章的男宠们如何。
安栾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过了一会儿,才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顾兄,你要小心他们啊。”
说完之后,他像是做了一件大事一样,匆忙回头跑远了。
景安皱了皱眉,看了看他的背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披上披风,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碧云吓死了,上次他带着血回来以后第二天王爷就把她叫去了,问她他是不是连续几日未回。
她哪敢对着王爷说谎,更何况旁边就是刑架。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她还以为这次被连累,不死也要扒层皮,结果王爷不仅不生气,第二天还来宠幸了顾公子。
她心里还没松下来,刚刚早上王爷就把她又叫了过去,对她说,要是顾公子下次再出府,她还敢不报,就把她的皮扒了。
她都快吓死了好吗?
碧云见他又要出门,忙道:“公子去哪儿?奴婢跟您一起去。”
景安道:“马棚,不必跟着。”
碧云松了口气,她倒是没多想,只以为他家公子去找以前的朋友了。
却没想到,这一口气,真的松的太早了。
赵志和一些马夫看见身穿华衣锦裘冲着他们走过来的景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志先反应过来,行礼,道:“顾公子。”
其余人纷纷跟着行礼:“顾公子。”
景安没说话,径直走到一匹马前,拍了拍它的头,对赵志说:“把他放出来。”
赵志愣了愣,继而连忙应道:“是。”上前打开锁,把马牵了出来。
景安没说什么,牵着那匹在他手里陡然变得温顺的烈马,离开了。
赵志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叹了口气。
到了门口,侍卫拦住他:“顾公子,没有王爷腰牌不能出府。”
本来,后院里的公子他是不认识几个的,可关键这人有名啊,之前还日日在门口等着王爷上朝,长得这么好看,想不记住都难。
景安拿出腰牌。
侍卫连忙让开,道:“顾公子慢走。”
出了府,景安翻身上马,那匹白马顿时兴奋的狂奔起来。
马车上,燕含章正在闭目养神,右眼猛的一跳。
他心头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摸了摸腰间。
不好!
他掀开帘子,扬声道:“回府!”
顾景安,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那声音里的怒意让车夫不由得打了个颤,一句话也不敢说,慌忙掉马回头。
回到王府之后,燕含章迫不及待地下了马,问门口侍卫:“顾景安呢?”
侍卫一看王爷这脸色便知道坏事了,脸色惨白,道:“顾公子……拿着您的腰牌出府了。”
话音刚落,就见管家满头大汗地跑出来,道:“王爷,那件……那件东西丢了!”
那件东西,景灵帝死前的最后一道圣旨。
燕含章脸上顿时如覆冰霜,冷笑一声,道:“好,好的很。”
顾景安,你这狐狸尾巴当真藏的够深的。
你欺我,骗我,可怜我还信你。
那就让本王看看,你有几条命吧。
他眼睛发红发狠看着管家,道:“全国通缉顾景安,生死不论!”
管家道:“是!”
第51章 求药
“等等。”
管家一愣,继而顿住,问道:“王爷?”
燕含章看着远处,良久,道:“抓活的。”
言罢,转身就走。
管家先是一怔,继而应道:“是。”
门口已经不见燕含章的身影。
管家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他转过身,对着侍卫严肃道:“都听清王爷说的了没有?顾公子要是伤了一根毫毛你们就提头来见!”
其实,正在前往药王谷的景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他就是出门求个药为什么会被全国通缉。
还差点生死不论的那一种。
药王谷。
“公子请回吧,师父说了,近几日不见客。”
“那他什么时候见?”
“说了不见客。”
“那他什么时候回?”
小童不耐烦了:“公子请回……啊,公子……”
“带我去见他。”
“是……是。”
孙季正在捣药,远远听见有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有人挟持着他的小徒弟走了过来。
他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
这些年在江湖上混,正道邪道谁敢不给他两个面子?更何况,他虽然武功不高,但是谁只要让他近身,那就是把命放到了他手里,他要是真发了火,那就要整个武林遭殃,谁敢得罪他?
万万没想到,来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竟然挟持了他的小徒弟,还想威逼他。
哼,可惜,他这人,最不受的就是别人威逼。
景安并不打算威逼他,他放下小童,走到孙季面前。
孙季眼睛一眯,脸色阴沉,道:“呵,你可真不怕死。”
景安不为所动,他抖了抖刚刚这人往他身上暗暗洒下的药,面色平静,道:“你不必费心给我下药,这世上的绝大多数毒于我都没有任何作用。”
孙季一愣,道:“你说什么?”
景安道:“我曾食过避毒珠的粉末。”
孙季大惊:“避毒珠?”
这世上唯有一颗避毒珠,十年前就已经没了踪迹,据说是被景灵帝死前砸碎了,这人竟然说是被他吃了?
孙季问:“你是说你食了避毒珠之后,便开始百毒不侵?”
景安点点头:“嗯。”
自然不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避毒珠早已消失,在原先的世界里,他也把避毒珠给了燕含章,他百毒不侵是当初穿越回来以后用剩下的一点积分兑换的。
孙季看着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狂热。
若是,若是杀了这人,再将这人炼化,是不是就可以让避毒珠重回于世?
景安道:“你打不过我,也杀不了我。我倒是可以杀你,这容易得很。”
孙季狂热的眼神逐渐冷淡下来,他冷哼一声,继而道:“你有什么目的?”
景安眉眼邈远,喉结微动,道:“求一味药,可解鸳鸯镜。”
“鸳鸯镜?”
孙季一愣,继而反问:“哪一个鸳鸯镜?”
总不会是他想的那个?那不是早就绝迹了吗?
景安平静的说出当年的药王给这味药写的药姓:“生赐之欲,欲灭身亡。”
孙季顿了顿,道:“已经中毒多久了?”
虽然震惊,只是为医多年,没见过的事情多了,这不不算难事。
鸳鸯镜在毒发之前根本无法察觉,一旦察觉,就已经是病入膏肓,只能眼睁睁见人陷入情欲,纵欲而亡。
如果是这样,哪怕祖师爷再世,也救不了那人。
若非有大仇,谁也不会下这种毒,纵欲而亡,死状- yín -靡凄惨,恐怕要遗臭万年的。
“三个月。”
孙季沉吟了一会儿,道:“那还好说,只是这毒单靠丹药不可解,要日日扎针才可。”
景安摇头:“不需你帮忙,我可以自己做,只要把你的草药和工具给我用就可以了。”
孙季一噎,继而狐疑道:“你是说,你可以解鸳鸯镜?”
景安点点头:“嗯。”
孙季顿了顿,道:“好,只是,我需要报酬。”
景安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人又说:“我孙季在江湖上这些年,救过的人不计其数,若说是寻个仇,还是不难的,公子不怕,公子家中娇妻美眷也不怕吗?公子还是想想再说话。”
景安动作一顿,道:“什么报酬?”
孙季话语掷地有声:“你的血,无需太多,半碗即可。”
景安看着他,良久,道:“可以。”
孙季露出一丝笑意,在他苍老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道:“公子,多谢了。”
景安没再说些什么。
景安窝在药王谷药园的小屋里一待就是半个月。
几乎日日不眠不休,他丝毫不知道孙季为了想看看鸳鸯镜的解药已经急不可耐,也不知道外面为了找他已经翻了天。
景安出来以后,孙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景安面色有些发白,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他,道:“血。”
递给他时,宽大的袖子下移,露出还缠着白布的手腕。
孙季本来要一点就够,一看这人竟然如此大方,对这人数日前挟持他小徒弟的事也就不计较了,还难得好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要拿点止血的药回去?”
景安摇头:“不用了。”
孙季点点头,也是,这人自己便是个大夫。
说完,拿着另一个竹筒走了。
孙季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空气里传来那人的声音:“桌子上有药方。”
孙季大喜,再也顾不上别的,跑到了屋子里。
等到景安出了药王谷,骑上马,刚刚策马进城,就被人拦了下来。
无数闪着银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