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么个硬件这么棒,说是全校追捧也不为过的人,究竟为什么要见他第一面就对他这么好?
图什么?
“图个乐子呗,”花熠单手拧开可乐喝了一口,“现当代年轻人,谈恋爱不就是图个乐子吗?”
“我就不是。”邵宁抬手理了理校服的领口。
“你心理上估计早都八十岁老头了,”花熠“啧”一声,“就你,什么年代了,还要图个爱情。”
邵宁闷笑一声,没反驳。
“哎,”花熠突然扬声喊道,“看看,说曹CAO曹CAO到,那不是你想图的小孩儿吗?”
邵宁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正准备进教室的温扬。
小朋友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快锁成了座小山,耳朵尖却还悄悄泛着点儿红。
真可爱,邵宁想。
两人前后脚进到教室坐下,邵宁抿了抿唇,把提了一路的黑色小纸盒放在了温扬桌上。
“这什么?”温扬没动,抬头看着他。
“小蛋糕。”邵宁说。
“不用,”温扬把小纸盒往邵宁那边推了推,“我吃过午饭。”
“下午茶,”邵宁又把纸盒推回去,“尝尝,咖啡味儿的。”
温扬顿了顿,这人可真会买的,他就喜欢吃咖啡蛋糕。
小小地动摇了一下,温扬还是咬咬牙,继续拒绝,“都说了不要了。”
只是语气明显软和了不少,一双眼睛还巴巴地往纸盒里瞟,瞧着倒更像是口是心非的撒娇。
邵宁眼底泛起笑意,把纸盒拿到手里,故意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哎,小朋友拒绝得这么干脆,看来我又得使出杀手锏了阿。”
听了这话,温扬警惕地抬起头瞪着他,还没来及做出回应,就见这大流氓突然凑近,贴在他耳边儿用气音说,“非要我喂你吃才能乖?”
温热的气流喷在耳根处,瞬间就激起一片颤栗。
“谁要你喂了!”温扬整个人都烧得冒了烟,一把从邵宁手里夺过纸盒塞进了自己抽屉,凶巴巴道,“我自己吃!”
目的达成,邵宁愉快地转过身去,从抽屉右边的收纳盒里随手抽出本练习册刷起来。
李钰山跑过来,本是想问一问晚上放学之后要不要一起打球,还能顺便叫上小宋同学,就见邵宁正满脸笑意地盯着桌上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哎呦,”李钰山自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故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原来唐神也会在学校看闲书阿!快给我瞅瞅,是《爱上篮球》还是《墙角的秘密》?”
这两本都是当下在学生中很火的杂志,前者顾名思义,是个专讲篮球的,后者则是一个悬疑类的期刊。
学校里经常能见到同学看这两个,老师办公室没收的都快能凑出一套完整年刊了。
邵宁没说话,绷着嘴角阖上书,露出封面给他看。
李钰山满脸惊喜地凑过去,就看清了封面上一排金灿灿的大字——高考数学压轴题精选...
“嗷呜,”李钰山怪叫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眼睛,“我瞎了我瞎了,果然我等凡人不配懂得学神的快乐!”
说完这句,他就转身跑了,连叫他们打篮球的事儿都给忘了。
邵宁忍不住又笑了声,打开练习册翻到刚没刷完的地方继续。
往常单调无比的阿拉伯数字和函数图像,在今天看来都像是生出了无限趣味。
花熠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里感叹,枯木逢春的男人是真可怕!
后来的一整个下午,温扬都有些心不在焉。
拿书时候,手只要一碰到抽屉里的纸盒,温扬就觉得烫手,一路从指尖烫到心里。
终于挨到放学,温扬秒速收拾好书包,抄起抽屉里的纸盒就往外跑。
邵宁在后面叫他,“小朋友,再见。”
温扬耳朵扑棱两下,没回头,抬起只手向后挥了挥算是回应。
“小朋友,”邵宁又叫了一声,“再见。”
温扬脚步顿了下,有些疑惑地转过身看着他。
也许是这人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太不同平常,温扬下意识也正了神色,绷了绷肩膀,认真回了句,“明天见。”
见大流氓脸上重新露出笑意,温扬不自觉松了口气,转身走了。
这次邵宁没再叫住他。
之前麻雀老师给他指了领校服的地方,就在校门口旁边独栋的一个小房子里。
温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男生靠着墙玩手机,听见脚步声,眼皮都没抬起来,懒洋洋问道,“多大号?”
“180。”温扬说。
男生抬起头看过来,眼神落到温扬脸上时候就多了丝玩味,“180?”
温扬皱了皱眉,这人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让人生厌,正要开口怼两句,男生已经低头拿起套校服递了过来。
温扬接过来看了一眼,领口处的商标上确实写着180,不想再多生事端,温扬便没再计较,把校服随手塞进书包就离开了。
按照之前接收到的记忆,温扬顺利找到了宋辞在校外租的房子。
一中自己也有宿舍,不过宋辞没申请,而是自己在附近租了个一居室的小公寓,离学校不远,走路大概一刻钟能到。
房间不大,却装修得很温馨,门口的鞋架上摆着盆绿植,卧室里铺着卡其色的长毛地毯,脱了鞋踩上去就格外舒服,床头边有盏落地灯,是圆圆的蘑菇形状,书架上还有不少精装的小说和一个蓝牙小音箱。
就特别地具有生活气息,轻易就能舒缓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温扬舒出口气,打开音箱连接蓝牙放了首自己喜欢的歌,拉开椅子坐下来,打开了一路小心捧回来的蛋糕盒。
这家蛋糕店温扬刚回家时候路过了,在小吃街的最头头,到学校也不算太近,但蛋糕还是完完整整地立在正中间,一点儿也没磕着碰着。
想来买它的人,也是一路小心翼翼护着的。
温扬拿起小叉子从中间叉了一大口放进嘴里,浓郁的咖啡味儿瞬间就充盈了整个口腔。
“I have always been here for u...”
音箱里的歌声正好到了高氵朝,温扬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恍恍惚惚地,温扬又觉得,在原来的世界真有那么个人,买好了他最喜欢的咖啡蛋糕等他回家。
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会儿呆,温扬晃晃脑袋,划开手机切了首歌,两口把蛋糕吃掉,随手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作业写起来。
肯定就是脑袋太闲了,才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恍惚。
温扬没再胡思乱想,集中注意力在第一题的空上填了个which。
专心做一件事儿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即便温扬都会做,但也架不住高三的作业量实在太大,等他全部写完又洗了澡躺下,已经快要凌晨一点。
打开了床头边的蘑菇灯,暖黄的光线倾覆下来,温扬盯着天花板,终于有空好好理一理在脑子里呆了一整天的记忆。
其实也不难理明白。
所谓的十七年,真的在脑海里过一遍,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更何况也不知是蓄意还是巧合,这位宋辞同学的家庭背景跟他自己的实在太像。
一样是穷得只剩下了钱,一样是早早没了父母。
大概最大的差别,就是两个人的姓格了。
真正的宋辞,姓格十分内向,脾气比脸还软,在一众从小被众星捧月捧到大的富家子弟们中,乖到简直就是随意让人揉圆搓扁。
宋辞之所以会转学,也正是因为这个姓子。
宋辞原来上的高中,是全市最贵的私立,上层社会里基本每家的小孩都在那儿读书,就是个富豪集聚地。
有钱人家的小孩,因为从小环境缘故,反倒比普通同龄人要更早熟,因此,这样的一个高中,与其说是高中,倒不如说是上层社会的缩影。
每个人最会的就是捧高踩低,像宋辞这样虽然有钱,但身后根本没大人撑着的,自然就沦为了一众纨绔欺负的对象。
起初还算是小打小闹,上课少了本书,交作业少了个作业本,后来越来越过分,大冬天的兜头被浇一桶冷水都不算稀奇。
想到这些的时候,温扬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把脸又往枕头里埋了埋,不知是替宋辞难过还是替自己难过。
反正都一样,他一直以来都明白,身后没人撑着的人,连难过都不敢让人看见。
脑海里的记忆像是放电影,还在往前走,后来事情渐渐闹大,终于让宋辞的班主任知道了,可面对一个个家世显赫的学生们,班主任也实在硬气不起来,但又真的不忍心看着宋辞再这么被人欺负下去,最后只得建议他,干脆转去个普通的高中,不需要是多厉害的学校,只要氛围友善就足够了。
宋辞当然是听从了班主任的建议,很快就开始着手准备转学的一系列事情。
大概是真的呆怕了,一向慢吞吞的人在这个时候办事倒是利索了起来,不出三天就全部搞定,只等周末一过就能去拥抱新生活了。
可记忆到这里却戛然而止,温扬眼前猛地一黑,把他还吓了一跳。
温扬想不通为什么不能看到最后两天的记忆,更想不通他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穿过来。
不过他一直也不是爱琢磨的姓子,又想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毫无头绪,便抛开来不再想了。
翻了个身,温扬把蘑菇灯的亮度又往下调了一档,定好闹钟,便阖上了眼睛。
本以为第一个在陌生地方入睡的夜晚,会很难睡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白天打架太累消耗了体力,也许是刚做作业消耗了脑力,再或者就是这气氛实在太静谧,总之没过多久,温扬就睡着了。
还睡得很好,一觉到天明。
被闹钟吵醒的瞬间简直痛苦得像把人灵魂分解又重组,温扬迷迷糊糊地起床穿上新校服,迷迷糊糊地洗漱出门。
直到呼吸到外面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温扬才觉得自己清醒过来。
往学校走的路上路过个早餐摊,眉目温和的女人在摊鸡蛋饼,闻着格外地香,温扬停下来买了一个带走。
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温扬又倒回去,又多买了一个,还带了两杯豆浆。
一路上温扬感觉到有不少人都在看他,但他也没在意,脚步匆匆地往学校赶。
本来就是卡点出的门,因为买早餐耽搁了两分钟,紧赶慢赶到学校刚好卡上敲第一遍铃。
学校CAO场已经站满了人,温扬正迷茫着,李钰山就跑来叫住了他,“哎呦小宋,你可算来了,走走走,我带你去集合。”
温扬跟在李钰山后面一路狂奔到了他们班队伍最后,才知道一中每天早晨还有个全校集体开晨会的习惯。
没看见大流氓,温扬踮着脚东张西望,想赶快把早餐给他。
教务处主任已经站在主席台上拿着个喇叭喊了起来,“都站好不要说话了!每个班体委和班长一起清点人数检查校服!”
温扬继续探前探后地找人。
结果人还没找见,就突然听到主席台上的大喇叭里传出来一句:“高三十三班最后面那个提着豆浆蛋饼的女同学,你扭来扭去干什么呢,是想上台来给大家跳支舞吗!”
第9章 八杯甜奶
刚和花熠猫在卫生间享受完清晨第一根烟的邵宁,一回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看到的就是提着豆浆蛋饼头顶冒烟的小朋友。
当然了,这次可不是害羞得冒烟了,而是气得冒烟!
邵宁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认定,如果现在主席台上拿着大喇叭说话的人不是教导主任,只是个普通学生的话,小朋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把手里的豆浆蛋饼都一起扔他脑袋上,顺便还得再配上句台词,“睁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谁他妈是女同学!”
不过现实就是,主席台上瞎了眼的确实是教导主任。
啧,这么一想,邵宁竟然还觉得有点儿可惜。
温扬还没看见他,依然沉浸在被叫“女同学”的震惊和气愤中没|拔|出|来。
他们班的人还算好,旁边两个班的同学一个个头都探得老长,就差把脑袋直接插他脖子上了。
李钰山和孙俊涛都还在队伍最前面没来得及走过来,离得最近的只有李星宇了。
李星宇深感自己责任重大,深吸口气做好了一拳头被捣飞的准备,才颤巍巍挪过去,碰了碰温扬的胳膊,小声问他,“辞...辞哥,你怎么领错校服了?”
温扬攥紧了拳...不是,攥紧了手里的早餐塑料袋,在心里又把昨天给他校服的那个人打飞了第三百六十六次。
其实撇开颜色不谈的话,一中的男生校服还是女生校服并没有什么区别,上身都是简单的半休闲半运动式外套,下身都是抽绳的白色运动裤。
所以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了,不仅有区别,还区别的特别分明——男生的是蓝色,女生的是粉色...
而这还不是温扬最气的地方,温扬最气的是,他早上出门是照过镜子的。
明明都看见了,竟然都没发现有问题,没发现有问题也就算了,可他竟然还他娘的觉得这新校服粉粉嫩嫩怪好看的!
真是好看个瘠薄!
眼看着温扬的怒火已经从内焰扩展到外焰,李星宇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二维平面人,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温扬身后不远的邵宁和花熠。
“唐神!”可算是见到救星了,李星宇的小豆豆眼都在放光,就差直接扑上去抱邵宁大腿了,“唐神神神你你你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