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呼救声。
这呼救声一开始是没有的,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在白雾中穿行。
“救命啊……救命啊……前面是不是有人啊……有没有好心人救救我啊……”
闲灯问道:“谁在呼救?”
阿珠背着剑就要往前, 闲灯连忙拽住了她:“等等,雾里面有什么你都不清楚,你就敢直接上去?”
阿珠不解道:“可是前面有人在叫救命!”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呼救才叫救命的, 有时候钓你这种小傻瓜蛋也会用‘叫救命’的方式。”
阿珠愣了一下。
闲灯道:“女孩子不必冲锋陷阵, 等着我去看看。”
兰雪怀自然地站到他身侧, 二人穿过浓雾, 终于看清楚前面的人。
还未到封门村, 所以白雾也不是特别的浓郁, 二人面前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 树上有一张猎户织出来捕猎的网,网的机关已经被人启动了。所以网中大呼救命的人,就是启动机关的人。
那人看到闲灯,手舞足蹈地嘶吼:“救命救命救命!!仙君!!仙君救我!!”
闲灯听他的声音,有点耳熟。看他的相貌,也有些熟悉。
只是他被网遮住了脸,闲灯站在下面,有些看不清。
兰雪怀拔出折枝,剑光一闪,那张网的绳结被割断了。里面的人哎哟一声,滚在地上,还没停,又滚了几圈,撞在树上,腰狠狠地一挺,惨叫一声:“断——啦!”
听到这两个字,闲灯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韩一树!”
满地打滚的人,正是他们在浔阳认识的那个假郎中:韩一树。
此人后来跟唐棋乐一同去了小清洞天,但唐棋乐没过多久就出现在钱塘,只说中间出了什么事情,似乎没去小清洞天。他大概就是那时候跟韩一树分开走的。
只是,韩一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从地上一边揉腰一边爬起来:“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仙君,你下手也太用力了吧,下次给我个提示行吗,我这一摔,我下半身的幸福都要摔没了!”
韩一树抬起头,看到闲灯,愣了一下:“闲灯?!”
闲灯道:“亏你还记得我。”
韩一树说道:“我当然记得你!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唐棋乐这个狗崽种?!”
闲灯看他来的气势汹汹,连忙问道:“唐棋乐?我也在找他。你们当时不是一起去的小清洞天吗?怎么走散了?”
韩一树:“没走散,我正在找他呢!”
闲灯问道:“你找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韩一树道:“还不是这个王八蛋把我诓来的,不说了,闲灯,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给我口水和馒头吃一吃,大恩大德来世再报了。”
闲灯见他模样,确实狼狈不堪,有几天没吃东西了。
阿珠见闲灯认识韩一树,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水跟干粮分给了韩一树,韩一树活像饿死鬼投胎,吃完之后咽下去,拍拍胸口,仿佛是吃的太快,被噎住了。
闲灯道:“你慢点儿吃。”
兰雪怀忽然开口:“就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
闲灯诧异地转头看着兰雪怀,兰雪怀说道:“你看起来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有什么事坐下来讲完了再走。”
闲灯心里一暖,笑道:“多谢小仙君体谅啦。”
一行人坐下休整,闲灯等韩一树吃完之后,才开口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吧。”
实在不怪闲灯多疑,是这个封门村太诡异了,寻常人谁会跑到这里面来?莫名其妙,半路出现一个呼救的人就算了,上前一看,还是自己认识的人,能不感到奇怪吗?
韩一树对闲灯也没有隐瞒,把自己怎么到这儿的全都说了一遍。
他原是跟唐棋乐一起去小清洞天拜师学艺的,但是小清洞天收学生的要求十分高,特别是他们这种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而且天赋还有限的成年男人。无奈之下,两人只能下山另想办法,不过,在这另想办法的途中,也还是要吃饭的。于是二人——一个扮做算命的,一个扮做江湖郎中,搭伙过了一段日子,却依旧是囊中羞涩。
有一天,韩一树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那一截桃木枝,这个桃木枝是唐棋乐给他的,也是此人无数传家宝中之一,叫做七星霹雳宝剑,据说,可降妖除魔,无往不利。可是,这一截桃木枝,是韩一树看着唐棋乐从地上捡起来的,虽然唐棋乐事后说是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不过说辞怎么看怎么不可靠。
只是现在走投无路,光是扮做假郎中开开药根本不够盘缠待在小清洞天。况且想要进小清洞天,还需要打点,这又是一笔开销。一般有能力的散修,若是被小清洞天拒之门外,他们可能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一起去猎杀邪祟,通过这种方式获取钱财。
有时候,如果撞大运帮助了某一个富甲一方的富商,得到的钱财也是相当大的一笔。
做的人多了,看的韩一树眼红,他又跑去问唐棋乐关于七星霹雳宝剑的事情。唐棋乐这个人,闲灯是知道的,十句话里面十一句话都是假的,多出来一句是他附赠的。而且,他还有个十分厉害的本事,就是现场编故事,编的神乎其乎——显然,韩一树这个年轻人就被骗了。
“他告诉我,这个七星霹雳宝剑不轻易能用,但凡要用,就必须要找到一个打铁匠,将它重新锻造。”
闲灯问道:“为什么?”
“我也是这么问他的,他说是因为剑太久没用了,所以不够锋利。”
“就这么简单?”
韩一树道:“就这么简单。他还告诉我,要我来九姑娘山,他在这里有个认识的铁匠,之前就是一直保养七星霹雳宝剑的。只是很久没联系,所以他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了。”
闲灯:“那你怎么找他?”
韩一树:“唐棋乐说,他有一句话,既是启动这个七星霹雳宝剑的口诀,也是跟那个铁匠接头的暗号。”
闲灯道:“是了,如果早早地就认识唐棋乐,那也应该知道宝剑的暗号。对了,暗号是什么?”
韩一树顿了一下,面色难堪,艰难地开口:“爱你一万年。”
“什么?”闲灯愣住了。
“爱你一万年!”韩一树不耐烦地开口:“这个就是暗号。”
说到这里,一直在边上听着二人谈话的子玉恍然大悟:“哦——噢噢噢噢!!”
闲灯转头:“你‘哦’什么?”
子玉惊呆了,指着韩一树道:“今天中午我们去镇子上买干粮的时候,听到镇子里的姑娘们讨论,说前几天来了一个不知羞耻的- yín -贼,青天白日的在大马路上抓着人就说‘爱你一万年’,吓得姑娘们都不敢出来买胭脂,最后还是几个壮汉联合起来把他揍了一顿,听说最后是把他扔到村子外面自生自灭了……”
他说完,看着韩一树:“难道就是你吗?”
“谁是- yín -贼!”韩一树瞪大双眼。
他的脸本来就有些圆滚滚的婴儿肥,此刻瞪着眼睛,也无法叫人害怕起来。
“我是一个一个询问过去的!很有礼貌的好不好?!”
闲灯听罢,笑翻在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韩一树默默无闻地走到一个男人边上,神秘莫测地从嘴里缓缓吐出“爱你一万年”这五个字的场景。
兰雪怀扶了一把闲灯,免得他笑的太猛,厥过去滚到地上。
韩一树恼羞成怒,骂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闲灯笑到眼泪都掉了下来,连忙抬起头擦眼泪:“不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一树咬着牙,兀自在原地生闷气。
这个时候,就算是迟钝如闲灯,都意识到唐棋乐再耍他了,看来,韩一树恐怕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方才一见到闲灯就先打听唐棋乐的下落,见他暴跳如雷地模样,是非要把唐棋乐千刀万剐不成。
韩一树说道:“你问完我了,那你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来之前没打听过,封门村是个鬼村,你们不怕?”
闲灯:“正因为是个鬼村我们才要来。这里镇上的百姓拜托我们了,我们是来解决封门村这个白雾的根源的。”
韩一树问道:“你们就这么贸贸然上来了,知道封门村在哪儿,怎么走吗?”
闲灯摇头。
韩一树说道:“那你们还解决个屁?”
闲灯听他话里有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怎么走。”
韩一树笑道:“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怎么活下来的。你们看到我不觉得奇怪吗,要是知道那个白雾传说,你们就该知道被白雾吃掉的人,没有一个敢进来的。我在这里被挂了两天都没死,当然有我的办法。”
闲灯谦虚道:“愿闻其详。”
韩一树嘻嘻一笑:“要我带你们进去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得给我工钱,还有你,闲灯,你得保护我。”
闲灯道:“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也要问一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封门村怎么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韩一树站起身,道:“我在这儿住了六七年,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闲灯看了一眼兰雪怀,转过身惊讶道:“你在这儿住了六七年?”
韩一树道:“当然,二十年前,封门村不是被屠杀了两次吗。第一次屠杀之后,过了好久傅斯年重振了门派,周边的百姓又拖家带口的去了封门村,决定把这里当做新的住所。我娘亲当时在原来的镇子上活不下去了,就带着我来封门村碰碰运气,结果一住就是七年,直到傅家再一次遭受了灭顶之灾,我们那个村子也被屠的一干二净。”
闲灯震惊道:“你是封门村的人?”
韩一树拍拍衣摆:“这有什么惊讶的?”
不止闲灯震惊,其余众人心里也咯噔一声,却是只有兰雪怀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吗,我们要去封门村,就有封门村的人送上门来。”
闲灯打了个哈哈:“是吗,那真是太巧合了,那你又是怎么躲过屠杀的?”
韩一树道:“我娘死了,我就没住在封门村了。村子遭到屠杀的前一年,我就跑出来了。问我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会害你们,给我钱,我带你们进去。”
他说的坦荡荡,闲灯虽然觉得巧合,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兰雪怀捏了一下他的手心,说道:“小心他。”
闲灯道:“现在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左右他在我们手上也跑不了,与其在这里瞎转悠,不如跟着他走一走,万一出了事,难道我们两个还揍不过他一人吗?况且,韩一树既然能一个人在白雾中呆两三天都没事,一定有对付白雾的办法。”
兰雪怀“嗯”了一声,看来是松口同意闲灯的想法了。
闲灯往前走了一步,却忽然被兰雪怀拽住。
他:?
兰雪怀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你不戴吗?”
闲灯正想问:戴什么?
冷不丁,想起自己手上的耳坠,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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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这个人,一天不欺负别人一天就过不下去,怎么这么坏捏?
第76章 花痴
兰雪怀眼神直白地盯着他, 仿佛要看他立刻戴上, 闲灯左右为难。
耳坠捏捏在他的手心里, 隐隐有些发烫。
兰雪怀说完这句话,在内心默默地数了五下, 五下之后,闲灯还没有反应,他立刻抢话:“好吧, 我就知道, 你是故意的。”
闲灯:?
他这时候已经算是比较了解兰雪怀了,听到他这一句话,心中立刻反应过来:要命!我怎么又发呆了!
往常,只要是他一发呆, 在短时间之内无法回复兰雪怀, 事态就会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果不其然,兰雪怀在说完这句故意的之后, 立刻把闲灯的手臂拽起来, 然后掰开的手掌, 从他手心中把两个耳坠给拿起来。
“你就是等我帮你戴吧?呵呵,你的小手段已经被我完全看穿了。”
……是完全看错了啊!小仙君!
闲灯欲哭无泪,连忙道:“不是我……”
只可惜,反抗无效, 兰雪怀已经伸手捏起了他的下巴, 将他的脑袋放在手中, 左看右看, 仿佛在研究什么。
片刻后,他挑了一只耳坠,朝着闲灯的方向微微低头。
兰雪怀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神情十分迷人,二人还没靠的这么近过——不对,是有的。
闲灯猛然想起,他是有跟兰雪怀靠的那么近过的,而且就是在不久之前。是他中了春心荡漾三六九……轻薄兰雪怀那一次。
那晚上,他的记忆虽然是片段式的,但是唯一想起的那些零星半点的场景,都足够他脸红心跳,几欲羞愤地原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他怎么敢!
怎么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兰雪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把他给就地正法的杀了,一定是因为自己日以继夜的狗腿和殷勤感动了对方,叫对方觉得自己尚还有点儿用处吧。
一想到这里,闲灯的思绪不由扩散的更快,甚至想到了兰雪怀的嘴唇……
他咽了咽唾沫,眼神不自主的落在了兰雪怀的嘴唇上,薄薄地两片,很冰,很软。在往上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