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知道有这样的毒,前世也就省事多了,哪里会给赵惟才留下把柄?
不过她结合她和安桐的异样,慢慢地也就琢磨出来了,安桐兴许不是遇到了假药郎,而是她自己将某些助兴的药当成了毒-药……
也因她前世没接触过这种药,一心想着怎么和秦韶茹、赵惟才他们斗,对这种不入流的药更是不会花多余的心思去了解。所以,她明明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却愣是没发觉是因为这种药!
她心里有了猜测,却也不敢确定,还是得问过郎中才能知道是什么药。不过她只要想到安桐的主动是因为这些药,而并非发自真心的,她的心情又不怎么好了。
“这不是毒?”安桐小心翼翼地问,不过她发现许相如似乎不愿意搭理她了。
什么嘛,明明现在除了脸蛋和手臂外,身上没有一处是没有许相如留下的痕迹的她才该委屈和生气吧!
“等会儿,这、这不是毒?!”安桐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然而结果却是她无法接受的!
为什么不是毒?她宁愿是毒!这样她就能赶走许相如了不是么?
安桐懵了许久,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不是毒又怎样?她终究是动了杀许相如的心思,而她的心思恶毒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想到兴许她弄巧成拙的背后也是执笔之人的安排,而这一切仿佛是执笔之人在嘲笑她,她不仅没能杀掉书中的女主,还将自己搭了进去,这很讽刺不是?
许相如回头看了一直没有动静的安桐一眼,却发现她的面色突然变白了,这一刻她也没闲功夫去和安桐计较了,以为是自己做的太过分,所以安桐的身子又有哪儿不适了。毕竟她冷静下来后可没忘了安桐的身子本来就孱弱。
“我去找郎中来给你瞧瞧。”许相如道,毕竟喝了最多汤的还是安桐,找郎中来看一看,若能解了剩余的药姓也好。
安桐看了她一眼,道:“我没事,不需要郎中,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言尽于此,许相如知道她是不太想面对这件事情的了,于是走了出去,不过她没有走远,而是在对面的廊庑下的长椅上坐着。
安桐始终都没有告知许相如,她为什么动了死的念头,她不是一向最惜命的吗?而安里正和李锦绣也是她无法割舍的存在,她又如何舍得抛下他们,选择了死亡?
许相如尤其记得昨夜安桐因下毒而十分惊慌自责,这也就是说她也不愿意杀她们。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迫使她这般做?
许相如想到了怪力乱神的事情,毕竟她走了一趟鬼门关便想起了前世的一切,那若说世上有鬼神,却也是说得过去的。
安桐这么做是因为鬼神的驱使?可她无论怎么看,安桐都有曾经的影子,所以她不可能是假的。
在华典派人来抓她,阴差阳错导致安桐出事之前,安桐至少没有任何异样,所以说是在那之后,安桐才对她产生了杀心。极大可能是在她昏睡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一层,许相如立刻去找任翠柔,再仔细打听一下她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
任翠柔没多想,不过却道:“许娘子你怎的忽然这般在意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了?我都说了两遍了。”
许相如笑了笑:“我还想再听一听,日后才好将小娘子的恩情牢记在心中。”
任翠柔果然很受用,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你说,江家以小娘子被掳之事羞辱了她?”
许相如的眉头慢慢地锁了起来,她先前虽然听说了江家退婚之事,听的却没有今日这般仔细。
一来是她刚回想起前生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江家退婚的细节上;二来安桐没有死,她以为前世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
“可不是!”任翠柔说起此事仍旧很是不忿,“不过好在小娘子似乎早有准备,她提前告知了阿郎和娘,江家兴许会拿此事做文章,所以阿郎和娘才不至于在江家说出这些话时恼羞成怒而失去先机。”
许相如心中微惊: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许相如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在那一刻几乎是认定安桐是和她一样记起了前世的事情,可很快她又意识到江家拿安桐名节被毁之事出来威胁安家,那是在安桐死后发生的事情了,安桐又如何能知晓这些事情?她死后可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你继续说。”
任翠柔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后来的事情你醒来后也就知道了。”
许相如思忖片刻,换了一个思考的方向:“我记得小娘子先前总是生病?”
“嗯,如今也是。不过近来她生病的次数少了,去年秋冬那会儿不仅生病,还梦魇了,我听说在那之前娘也梦魇了,所以特意去礼佛,还给小娘子求了护身符回来。”
“梦魇?”这倒是许相如两世的记忆中都没有听过的事情。
“具体梦见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毕竟这种梦说出来多不吉利,不过我却是知道小娘子的病常常伴随着这样的梦魇发作的。有时候是先做了噩梦,有时候是发病后的夜里做的噩梦。也正是因为如此,阿郎和娘才会雇我和邵茹在小娘子的身边伺候的。不过这一年来,小娘子似乎也没怎么梦魇了。”
若是旁人,任翠柔必然不会说这么多,不过许相如跟安桐的关系这般好,而且许相如如今也算半个安家的婢女了,她说这些话也没什么不妥的。
许相如闻言,脑海中隐约有了一个想法——安桐兴许没有和她一样回忆起前世的事情,可她兴许梦见了她身死之后的事情呢?所以她才会认为那是梦魇。
不过,她还是想不出这事是否跟安桐下-毒有什么关系。
第73章 许家来人
浑然不知自家的女儿正被人欺负的安里正和李锦绣正在外头忙碌, 安里正被江道芳派人盯着, 所以许多事都不方便出面处理, 故而李锦绣就代他走了一趟。
因安家运粮的船只被徐知府盯着,负责漕运的船家也不太愿意顶着得罪衙门的风险帮忙,故而安家只运出了往年的一半的粮食。
和他们做买卖的知军发了好大的火, 幸好还有朋友从中斡旋,安家才不至于丢了这条渠道。
虽说安家有这条人脉, 不过那知军离瞿川太远,而且知军和知府的地位差不多,安家不可能靠他来帮忙。
与此同时, 和安家结盟的沈家底蕴和人脉都不比夏用县本家, 所以即便站在安家身旁的豪门乡绅多,却和以江家为首的势力势均力敌。
古往今来, 地方与中央的较量不断,而乡绅与地方官府的较量也十分频繁。乡绅和地方官府联合,则苦的多是百姓, 而乡绅和地方官府互相不对付, 那自然会分诸多阵营出来。
每个有野心的乡绅都想壮大宗族的声望、提高家族的地位, 一旦官府的力量太大,便会损害他们的利益。而沈家这样的旁支若想要超越血脉相隔甚远的本家,只能在这场仗中打赢。
还有一些跟江家没有多少纠葛的却依旧站在安家的身旁,是因为他们看到连安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被江家吞掉的话, 以江家那贪婪的模样, 他们这些人家又能支撑多久呢?
乡绅之所以成为豪强, 一则是因为宗族的声望高,二则是不同宗族之间的利益相同。
安里正深知他们不能成为对抗官府的刺头,否则事情闹大后,朝廷会出于各种考虑而先朝他们发难,所以才联合了桃江县丞和耿参军。
如此一来便成了官吏之间的互相倾扎和争斗,朝廷也不会怎么在意。
而今,李锦绣代替安里正去处理事情,在一切都布置妥当后,首先便要朝华典发难。
华典CAO纵私窠子诱骗狎客蒲博在前,后为泄愤而派人对无辜的许相如下手,还险些连累安桐丢了姓命。而华典事后还让人毁尸灭迹,不过不巧被人看个正着。
不管那被处理的匪人的尸身被挖了出来,不过这却不是安家用来给华典定罪的证据,毕竟他的死是死有余辜。江道芳本来便准备以此为由驳斥安家,岂料安家的目的在于以尸身来确定华典是幕后主使。
华典自然不认,将那孙狗丢了出来。而一旦孙狗将所有罪名扛了下来,必然是被流配的下场。
安家也知道他有妻儿,必定会被华典以此裹挟,所以安家早一步让人收集了金兰馆的诸多罪状,还将鸨母岑锦绑了,一番威逼利诱,逼迫岑锦将罪名都推到华典的身上去。
在金兰馆丢掉姓命的娼妓没有几十却也有七八个了,都是被那些癖好奇怪的狎客弄没的,而他们又常常以娼妓是自愿的,花许多钱来堵住了娼妓的家人的口,加上华典的背后有人帮忙掩护,所以金兰馆那儿也一直都是藏污纳垢之处。
此时被揭发后,华典也顾不得孙狗的妻儿了,他将所有的人手都派去了赌坊和金兰馆,想消灭罪证。
待孙狗的妻儿那儿人手松懈后,安家便顺利将人裹挟了,孙狗不得不转过头来将他帮华典做过的事情都一一揭露出来。
这一场对峙自然没有这般简单和轻松,华典也确实警惕,安家为了扰乱他的视线,以及动用抢人的手段,折损了好几个人。
然而安家的强横手段也让徐知府有些忌惮,毕竟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江道芳,明面上他不过是给了江道芳一些庇佑罢了,华典的营生,他们徐家可没有插手。
江道芳知道徐知府想明哲保身,不过他又岂能让徐知府如愿?贪污受贿最多的便是他们徐家,可是被人针对的却是他们江家,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徐知府也知道徐家的把柄不少,所以为了以绝后患,他给华典定了罪。华典的赌坊被关了,金兰馆也因龌龊的事情被揭发而被人口诛笔伐,只能关闭。
华典的家财也被没收,不过因这些年大头都在徐家和江家那儿,徐知府和江道芳等下手时也是毫不犹豫。
只可惜华典经营这么多年,到头来只喂饱了两头狼,而他被过河拆桥,多年的经营也毁于一旦!
他饶是不甘,却也没有脱身的机会了,徐知府早早地派人将他勒死在狱中,随后上报他是被赌坊害得家破人亡的狎客报复。连他的主子都能随时抛弃他,旁人又怎么会对他的死有太多的想法?
倒是岑锦,虽然和华典一起开了金兰馆,不过知道的事情却不多,徐知府不想杀太多人引起朝廷的注意。
所以她靠着这些年来赚的钱以及安家答应许她的好处,她得以买回一条命,只能躲在一间宅邸里不敢出头。
采薇居在金兰馆关闭之前便收留了不少无处可去的娼妓,有的则想过平静的日子,所以趁乱的时候抢了金兰馆内不少之前的什物一走了之。被沙芊芊收容的娼妓便只有七八人。
这七八人中有被安家早早便定下的郑楚儿,不过她出来时身上也没几块好肉了,若非安家将岑锦抓了,引得金兰馆上下人心惶惶,狎司们也无暇逼问拷打郑楚儿,所以她才留着一条命。
沙芊芊对于她伤了手指而十分惋惜,若是她没被人动刑,这双手弹出来的琴音那必然是十分美妙的。
不过郑楚儿捡回了一条命,而且脸蛋也没有被毁,身体上的伤也能治好,除却会留下病根外,已然是十分幸运的了。
等郑楚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也从沙芊芊的口中得知华典被杀的消息。
一个出身三教九流,混迹市井的泼皮,从一无所有到把持着桃江的赌业,他的背后有官府,也有一群泼皮无赖替他打下手。然而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却也在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
他背后有官府又如何?他不过是官府养的一条狗,没有价值了便弃之。
他拥有一群凶狠的泼皮无赖又如何?那些人不过是为利益所趋,毫无底线,对他也并无忠诚。
即使富甲天下,没有亲友、宗族的支持,他便始终无法矗立在这等级森严的世上。
华典虽聪明狡诈,却因江家这么多年许他的权力而使他迷失了,忘了自己的位置。
他有今日,除了他的妻儿,并无同情和可怜他的人。他的妾室也在他有难之际,偷了许多珠宝离开了。而没有了家当,又被人欺辱的他的妻儿便只能离开这儿,好在官府的人在他们的身上没发现华典是否有留下什么账簿,这才放她们一条生路。
采薇居内,两道纤细的身影正面对面跪坐着,而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些茶具。这些茶具是斗茶所用的器具,而正在斗茶的自然是沙芊芊和大病初愈的郑楚儿。
郑楚儿的手还包着纱布,也因此她斗茶的技艺差了沙芊芊一大截。不过沙芊芊和她斗茶的目的本就不在于输赢,而是要郑楚儿多些动动手指,否则日后定要废了。
“安家果然不能小觑。”郑楚儿道。
“猛虎平日不叫唤,世人便以为它是猫。”沙芊芊回道。
郑楚儿深以为然,安家一向低调,也没传出多少欺压百姓的事情来,更是鲜少与人为敌。
正因如此,许多人都忘了安家是一个族中良田占了桃江县的良田数目近一成的大地主,整个宗族的佃户便有两百五十多户。这样的人家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更别说这其中还有另外几户乡绅的影子,这些人家的田产就占了瞿川的一成。一成看似少,可若是没了这一成的收成,底下的佃户又被鼓动闹事的话,从县衙到州府衙门,都得被朝廷问责。
“可官府也不是吃素的。”
官吏的号召力比一个地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