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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 第1节

作者:priest 字数:19435 更新:2021-12-14 00:29:39

    山河表里作者riest

    文案

    讲一个双向暗恋的大冒险故事

    注意是奇幻文,请大家不要被序章误导。

    c先出来的是受

    扫雷背景不科学,人物不科学,相关动植物不科学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异世大陆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桓,南山  ┃ 其它远郊区县扯淡风

    编辑评价

    三年的退役生涯,褚桓终于找到了“打鬼”的机会。在行动中,褚桓因为情绪失控而掉下山崖,大难不死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县城,被一个赤着上身、套着旧西装马甲的化外野人救起。

    年轻人奇装异服,不会说普通话,带着一股野性,笑起来却格外灿烂,褚桓感觉自己死气沉沉的心忽然动了,竟然“色令智昏”的跟着年轻人去做山村教师,从此前途漫漫未可知

    “桓者,国之栋梁也。身上纹一圈山河表里,就能顶天立地。”隐藏着沉重往事的褚桓,天然呆武力值破表的南山族长,

    作者善用细腻的对话和画面感极强的人物动作推动故事情节,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被刻画的淋漓尽致。

    难得的是全文惊险与幽默相互兼容,淡定强悍的褚桓自带吐槽功能,也给奇幻冒险文增设了一个亮眼的萌点。

    第1章 序章 褚桓

    褚桓的家很不像个家样。

    他的公寓地方不小,但布局诡异,没客厅也没阳台,总共一室一卫,并一个开放性的厨房。

    “厨房”是摆放冰箱以及晾衣服的地方,没有做饭的功能。

    房间的一角是一张单人床,床脚钉死在地上,一侧靠墙,床单被套枕巾一水的惨白,根据尺寸判断,约莫是给人睡的。

    另一角则有一排贴着墙边摆放的小沙发,沙发们一个挨一个地坐落在地上,个个坐姿僵硬,装配着形容奇谲的沙发背,夜里黑灯瞎火地乍一看,它们就像一群僵尸,正被老道士罚在墙角蹲马步。

    由此间陈设可见,屋主人必定是个怪胎。

    与单人床呈对角线的墙角里,有一个猫爬架,一旁还有猫饭碗、猫砂盆等等,上面还隐约可见一些新鲜的毛,显然是属于宠物的地盘。

    人和猫的活动空间分得很开,中间犹如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人和猫各过各的,没事谁也不碍着谁。

    褚桓的猫名叫大咪,“大咪”这个名字,是他的养父褚爱国给起的。

    在褚爱国赐名之前,褚桓一直叫它猫。

    对此,他那童心未泯的养父提出了质疑“你不给它起个名,跟它聊天的时候怎么称呼多不方便呢。”

    这种犀利的问题每每让人无言以对。

    褚桓只好回答“我们俩平时不聊天。”

    褚爱国听了十分忧心“你养只猫居然不跟它聊天,你是变态吗”

    褚桓“”

    他挺大一个人,每天没事坐在家里跟猫聊天,难道就不变态了吗

    不管是谁比较变态,反正后来“大咪”就变成了猫的新名字,至于它的曾用名是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大咪原本不是褚桓养的,三年前,它的前主人因公殉职,不幸翘了辫子,无妻无子光棍一条,只留下这么个杂毛的活物,被褚桓当遗孤给抱了回来。

    从体型看,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大咪的年纪就不小了,它颇有几个历经世事的心眼,很会看人脸色,通过察言观色,它明白了自己这个新的衣食父母不喜欢热闹,就一天到晚一声不吭,活动范围也只限于有猫爬架的那一侧,很少到人的地盘上来。

    这天凌晨两点多一点,屋主人褚桓正在床上睡觉他是个单身汉,性情姑且不论,单就相貌而言,他还是人模狗样得无可挑剔的。

    黑暗中,大咪突然从沙发缝里钻了出来,迈着猫步小跑到了床边。

    它的肉垫踏在地上非常的轻,像羽毛落在雪地上,脚步过处悄无声息,可它乍一冒头靠近,床上的男人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仿佛他脸侧挂着的不是耳朵,而是雷达。

    大咪纵身一跃,跳到了褚桓的床头上,用爪子把男人放在床头的眼镜拨到一边,窝了下来。一人一猫在黑暗中对视了良久,大咪缓缓地低下头,闻了闻男人的手指,又轻轻地舔了舔,最后,它娇娇柔柔地叫唤了一嗓子,好像一声一波三折的叹息。

    喵完,大咪站起来,攀上床头,又蹿上了大衣柜的顶端,看不见了。

    褚桓静静地躺着没有动,他感觉这猫是快要死了。

    动物死前都会干些什么,褚桓不是很清楚,不错他见过不少死人,其实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人和猫的眼神会有一种微妙的共通处。

    他和大咪相安无事地一起过了三年,前些日子,大咪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绝食,褚桓给它换了好几种猫粮,都没能改善它的食欲,就带它去了一趟医院。

    兽医的诊断结果是没灾没病,只是到了寿数。

    它太老了。

    褚桓缓缓地翻了个身,仰天面朝天花板,在屋里电器发出的微光下,他摘下了眼镜的脸显得苍白瘦削,好像不怎么健康。

    这样发了一会呆,突然,他涣散的目光蓦地凝聚起来,洞穿黑暗,笔直地射向大门的方向。

    下一秒,门铃响了。

    肯在半夜三更来的,大概就只有不速之客了。

    褚桓利索地爬了起来,脸上不见睡意,也不见惊诧,身上的睡衣和刚躺下时一样平整,半宿过去,居然一丝不乱,也不知这么长时间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他扣上眼镜,连问也没问一声就这么打开了门,似乎早就知道来人的身份如果不是那一张性冷淡的表情,他看起来就像是迎接偷情对象。

    门口的来客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形状尖削而布满胡茬的下巴,独臂。

    当然,他长了几条胳膊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人单只的手上握着一把枪,枪口黑洞洞地指向褚桓。

    褚桓神色不动,他是被吓呆了吗

    独臂的客人扣了扳机,手枪发出尖锐而短促的气流声

    第2章 序章 褚桓

    什么也没发生,是空枪。

    从头到尾,褚桓都连眼皮也没眨一下,他直挺挺地站在那,眼睛半睁不睁地,梦游般地无动于衷。

    客人嗤笑一声“没反应,差评。”

    褚桓听了这话,立刻给面子地往后仰了一下头,还前后左右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颈椎,用念经般的口吻宣布说“啊,我死了。”

    客人托起自己的帽檐,露出一张属于中年男人的刚硬的面孔,他的目光在褚桓身上遛了一圈,刀似的划过他的骨肉,正色说“我知道现在很晚了,但是你不该这么没有防备。”

    褚桓不置可否,只是笑了一下,他嘴角有点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一眯,就显得有点坏,再加上一副无框眼镜,他坏得很像一只传说中的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慢吞吞地说“老王,请你往后仰一点,拗个举头望明月的造型,然后说茄子好吗”

    老王怔了一下,随即,他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往后退了小半步,叹了口气“你这个人”

    褚桓从睡衣兜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的塑料小甲虫,像挂在手机上的玩具手机链,他把甲虫的翅膀翻开,只见里面竟然是个密码器,每个数字按键只有米粒大,褚桓以成年男人的手指粗细,居然能极其灵巧地在这小得不像话的密码器上飞快地输入了十六位的密码。

    大门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动,老王的耳朵不由自主地跟着动了一下,他发现屋门两侧,在自己方才所站的位置,咽喉的高度上,有一丝极细的光飞快地一闪而过。

    这让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那玩意能在他本人还没有知觉的时候就切下他的脖子。

    “喀嚓。”褚桓冲他一身冷汗的客人挤挤眼睛,继而好像毫无防备地转过身,留给深夜的不速之客一个修长、但显得有些憔悴的背影。

    老王走进屋子,尽管表情十分放松,但肩膀的肌肉却是绷紧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整个空间,最后找到了一个风水宝地,不等让就自己坐了下来那是个单独摆在墙角的单人小沙发,人坐在上面,侧脸贴着墙壁,正好能透过窗帘的缝隙把窗外一览无余。

    即使这是十八楼。

    褚桓的床头上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是整个屋里唯一的光源,不过两个人对采光都没有什么意见。

    老王鸠占鹊巢,占了他的座位,褚桓脚步一顿,碍于礼貌没吭声,客气地问“喝点什么”

    这样正常的待客之道让老王产生了几分“他正常了”的错觉,故而有些欣慰,他眯起眼看着褚桓家里的猫爬架,随口问“有什么”

    褚桓“白开水和自来水。”

    老王“”

    狗屁的待客之道。

    老王干咳一声,直抒胸臆地表明了来意“不扯淡了,我不是故意这个点钟过来吵你的,有个要紧事,必须马上告诉你小鬼没死,据说已经入境了。”

    褚桓拎着水壶的动作一顿,良久,他“嗯”了一声,垂下眼,用泡茶的态度,认认真真地给他的客人倒了一杯白开水,倒完一抖手腕,水面刚好和玻璃杯的杯口齐平,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来就来了,我都退休了,就不用去接待了吧”

    老王“退休还能返聘,而且小鬼来了,大鬼还远吗”

    褚桓把水壶轻轻地放在了桌角的软垫上。

    老王重重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着“哎,烟灰弹在哪”

    褚桓从茶几下抽出一个巨大的水果托盘递给他,把孤零零的几个小苹果往一起推了推,腾出了一块地方“这。”

    “够讲究的。”老王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习惯性地弹了弹烟灰,尽管什么都没弹下来,“小鬼这次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那两个鬼你知道,都是缩头乌龟,很少自己出面,错过这一次机会,不知道下次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我一点也不想看他们俩寿终正寝。”

    褚桓探身抽出老王口袋里的烟盒,也给自己点了根烟,两个男人隔着一个果盘,面对面地沉默,比着不说话。

    老王提到的,是头几年一个臭名昭著的国际犯罪团伙,各国都有不同的叫法,国内一般称之为“两只鬼”。

    这两只鬼五毒俱全,什么生意都沾,这其实还都不要紧主要他们还财大气粗地暗中资助好几拨恐怖组织,这是那群随时准备炸大楼、炸公交车炸地铁的恐怖分子。

    对于这路人,斩草不能除根,必然流毒后世。

    三年前,东亚东南亚一圈的几个国家,经过了长时间的准备和策划,终于联合展开了“打鬼”行动,反恐、抓捕两项工作双管齐下、同时进行。而褚桓作为整个行动中最重要的一环,在“两只鬼”中潜伏时间长达六年,是他亲手废了“小鬼”,掀了“大鬼”的老巢。

    那一回“打鬼”成功地让臭名昭著的“两只鬼”在国际上销声匿迹,当然也有美中不足小鬼差一口气没死成,而大鬼跑了。

    当年拉登一天不死,美国人就一天心神不宁,现在大鬼一天不死,大家也就一天心神不宁。

    褚桓默默地把一整根烟抽到烟屁股,对着烟灰发了会呆,这才慢吞吞地说“哦,好,那我去见见我的老相好们。”

    他答应得十分痛快,老王也并不意外,当年的打鬼行动极其惨烈,牺牲无数,三年了,没有人会比褚桓更想结果那两只鬼。

    老王抬起头再次仔细打量褚桓的家说是家,其实只是个房子,把烟灰往果盘里倒的单身汉过的是什么鬼日子,脚趾头也想得出来。

    老王撇下公事公办的表情,脸色柔和了一些“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褚桓用俩字搪塞了他,这男人微微伸展了修长的四肢,像个晒足了太阳的懒狮子,一副惬意的大猫模样,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侧过头,目光望向窗帘的方向,好像他能透过那块厚厚的遮光布看见满城的夜色,只是不肯对上老王的眼睛。

    老王看出他的敷衍,心里微微一沉,嘱咐说“生活上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组织上一定会尽可能地满足你。”

    褚桓脸上挂上他招牌式的坏笑“我可能还缺个媳妇。”

    老王瞪了他一眼“没人给你说媒拉纤,想媳妇自己出门寻摸去,整天往屋里一扎,我看你也就能跟猫结婚。”

    褚桓“王哥,我那猫是个公公。”

    他没正没经,简直没有办法正常沟通,老王像个老大哥似的推心置腹说“王哥没跟你闹着玩,你年纪轻轻,不要总是一天到晚闷在家里,这桩事完了,我帮你推荐转业,找个轻松些的工作,坐坐办公室怎么样你再这么深居简出,精神上容易抑郁。”

    褚桓一副油盐不进的嬉皮笑脸。

    老王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见他仍然听不进去,也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给他留下了一把枪和几盒子弹,拍了拍褚桓的肩膀“你唉,保重。”

    把客人送走,褚桓吹着没调的口哨关好门,而后他走回床边,半蹲下来,把手伸到床沿下,一路摸索到了一个小小的开关,一声轻响,床沿翻出一个小小的盖子,那里同样有一个密码盘。

    褚桓没有把头塞进去看,看也没用,密码格上没有数字,每个按键上的排列顺序是乱的,需要把日期带入复杂的公式里算,算完才知道哪个键是什么数。

    “嘀”一声,褚桓已经输完了六位数的密码,床沿上荧光一闪,厚达五十公分的床板缓缓裂开,里面露出一个横平竖直的工具箱,箱子旁边挂着一把军刺,三棱身,灰白色,刃上不见一丝光,沉默而嘶哑地竖在那。

    如果密码错了或者企图暴力破坏装置,那么不会被吞卡,账户也不会被冻结,顶多是在床边被穿成人肉串。

    箱子打开后有很多层,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各种陈旧的文件袋,成打的身份证件。

    褚桓花了好一会的时间,才把里面的东西都整理了一边,最后,他从箱底摸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背面蹭了一团看不清原貌的污迹。

    不过褚桓记得那原本不是污迹,是一行铅笔写的孩儿体,时间太长,已经被蹭花了,写了什么来着

    唔好像是“爸爸和我”。

    那时候褚爱国还这么年轻呢。

    他拿着那张照片,又不知道陷入了什么思绪里,长久地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良久,衣柜顶上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上面的金属框架,褚桓这才回过神来,侧头叫了一声“大咪”

    屋里除他以外唯一的活物、衣柜顶的大咪没有回答,褚桓就低下头,把军刺抽了出来,而后将其他的东西全部付诸一炬。

    他有种预感,无论自己是死是活,都不会再回来了。

    第3章 序章 褚桓

    凌晨,褚桓把灰烬扫成了一堆,又踩着凳子趴在大衣柜上看了一眼,在那找到了猫咪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它昨天破例上了他的床,看来确实是出来告别的。

    楮桓挽着袖子,在满是尘土的衣柜顶上趴了一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来自护工发来的短信“到点了,来和我说拜拜吧。”

    褚桓和五十多岁的护工女士并没有雇佣以外的不正当关系,这条没头没尾的信息一看就来自于褚爱国,那老家伙又不知怎么摸走了人家的电话。

    褚桓把军刺和枪收好,换了一身黑衣服,整理了一个简单的行囊,翻出一个旧鞋盒子,把猫放了进去,用纸灰盖住它的身体,只剩下一个圆溜溜的脑袋露在外面,埋在了楼下的大松树下。而后,他把帽檐压了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名字,靠在车座靠背上闭目养神。

    他要去探望褚爱国。

    嗯,最后一面。

    褚爱国是个奇人,别人都说他长得像说相声的马三立先生,这么说的人多了,褚爱国就因此成了马老先生的粉丝,没事就抱着个小收音机听,听得时间长了,口条和语气一并跟着学了过去,成了个一开口能以假乱真的超级明星脸。

    他住的病房是个单间,褚桓进去以后回手带上了门,正要往里走,被病床上干瘦如僵尸的老头子喝止了。

    老人虽然声音嘶哑,却自有一番慢条斯理的悠然自得“哎等等,你的行套呢”

    褚桓的脚步顿了顿,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餐巾纸,展开以后三折两折,又在袖口处抽出一根钢针,徒手一弯折,插进餐巾纸里做固定,飞快地制作了一朵简易的小白花,别在了领口。他对着窗玻璃,整了整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完成了这个“上坟”的造型,这才迈步走到了老人的病床边。

    褚桓“褚爱国先生”

    褚爱国浑浊的眼睛一瞪,一时间居然瞪出了一点慑人的精气神来“什么表情你你给我喜庆、喜庆点。”

    褚桓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弯下腰对养父说“这不是正要与世长辞呢么,喜庆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活着喜庆,死了也喜庆。”褚爱国每一次呼吸,胸腔都发出可怕的声音,好像肺已经漏了,他吭哧吭哧吃力地说,“我不听谁谁谁永远活在你心里那套词,那我不成了钉子户吗将来把我儿媳妇往哪搁啊”

    “您这份心操得真是来日方长,您那儿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位女同志的肚子里呢,”褚桓顿了顿,妥协说,“那您打算听哪段”

    褚爱国“噎死爱肚的那段。”

    褚桓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这“噎死爱肚”是个什么肚,他叹了口气,感到十分忧郁,试图和褚爱国讲道理“爸,那是结婚用的。”

    褚爱国闻言大怒,干瘦的拳头把病床砸得“咣咣”作响,一唱三叹地嚎丧说“这不这不就是因为我活不了几分钟了么这就、这就没人管了,没人待见了,我成了那个烂在菜地里的老白菜帮”

    “好好好,结婚,就结婚,”褚桓连忙投降,低声下气地请示说,“那您打算跟谁结呢”

    褚爱国“我打算把阎王娶回来给你当后妈。”

    褚桓彻底折服在老父宁死要当小白脸的气魄下“爸,我看您这精神头,一时半会可能还和我那后妈团聚不了,有点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意思。”

    “我这叫回光返照。”褚爱国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借你个头。”

    褚桓搬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怎么不能借呢”

    褚爱国就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笑了起来,稀疏的眉毛一挑,依稀是苍老与时光都带不走的桀骜不驯“你老子不良贷款记录忒多,他们怕了老子啦。”

    褚桓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酝酿了片刻,拿腔拿调地开口说“褚爱国先生,请问你是否在阎王爷的呼唤下,来到这里接受神圣的临终仪式”

    褚爱国配合地回答“谁说不是呢”

    褚桓“你是否愿意离开你身边这个人口众多的世界,告别它,不再见它,不再留恋它,像丢掉一块破抹布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它和平或战争,歌舞升平或满目疮痍,始终不再顾念于它,相失相忘,直到这个世界也忘记你”

    褚爱国对这没溜的司仪颇为不满意,骂道“你还有没有好话了那他妈谁愿意”

    褚桓面无表情地轻声说“爸爸,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褚爱国听了,发了片刻的呆,嘀咕说“也是你把我那个那个床头柜打开,里面有个盒子,给我拿出来。”

    褚桓依言找到了褚爱国先生说的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素圈的铂金戒指。

    褚爱国说“有字,看见了吗”

    素圈里端端正正地用充满了艺术风的字刻了个煞风景的内容“逗你玩”。

    褚桓“逗你玩”

    褚爱国艰难地点点头“逗你玩我问你,你你那个最近,最近还有没有那种感觉”

    褚桓“哪种”

    褚爱国抬起枯瘦的手,攥住了楮桓的手腕“对什么都没有期待,对生活没有愿望,好像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头疼得直恍惚,连撸管都懒得动手”

    楮桓故作震惊“爸,您都黄土埋到脑袋顶了,能别这么老不正经吗”

    褚爱国充耳不闻,浑浊的目光灼灼地盯住他“有吗”

    楮桓眼皮也不眨地说“绝对没有。”

    褚爱国的手紧了紧“说实话。”

    楮桓“”

    这一次,他沉默了良久,镜片后的目光看不分明,只是很黑,很沉,好半晌,他才牵扯了一下嘴角,轻佻地说“只是偶尔,谁也不天天撸,伤身。”

    褚爱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一次我看见你站在窗前,像是要跳下去的模样”

    楮桓嗤笑一声“不可能,啪叽一下砸地上多污染环境,我像是那么没有公德心的吗”

    褚爱国不理会他的玩笑,一声不吭地盯着他,良久,楮桓终于在老妖精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视线,笑容渐散“就那一次。”

    褚爱国“后来怎么没跳”

    褚桓回答“两只鬼还没抓住呢。”

    褚爱国合了合眼“还能想起这个,说明还有救,你你记着,桓者,国之栋梁也”

    褚桓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您快拉倒吧,我查字典了,那玩意不就是大木头柱子的意思么”

    “大木头柱子怎么了身上纹一圈山河表里,就能顶天立地。”褚爱国一瞪眼,“可是顶天立地也没说让你自己一柱擎天。”

    褚桓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爸,您这一身流氓气概没地方可耍,只好冲我来是吧”

    褚爱国喘了口气,觑着褚桓放在病房门口的包,声音微颤,气如游丝“你这个王八蛋,真是淫者见淫啊我是说啊,你要多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别老想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一了百了生死不论了,现在没人往你肩膀上压担子啦,你不要老是自己钻牛角尖,实在要是扛不住了,去医院看,开点药吃,都不丢人,别死扛着啊以后我不在,没人管得了你了,唉”

    褚桓没吭声,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阳奉阴违。

    褚爱国无比挂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要出远门哪”

    褚桓点了点头“嗯,过几天走,我先去办点事。”

    “你走了大咪怎么办,给谁养着了”

    褚桓顿了顿“大咪寿终正寝了。”

    “噫,”褚爱国嘬着牙花子感慨了一声,“不好,罪过罪过,临死还连累了一只小母猫给我殉情。”

    褚桓觑着他笼上死气的脸,觉得这时候告知他真相有点残忍,于是将大咪是个公公的事实隐而不提,保全了老头这份桃色纷飞的人兽情未了幻想。

    一老一少彼此沉默了片刻,老人方才大呼小叫的力气似乎用完了,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快地流逝。

    阳光从窗棂里扫进来,正是个光影分明的大晴天,褚爱国气如游丝地说“你把戒指戴上。”

    有生以来戴的第一个戒指,居然来自自己的秃顶老爸,褚桓觉得这个事实有点残酷,不过他还是顺从地戴在了中指上。

    戒指严丝合缝,那“逗你玩”仨字如同给他量身定制的。

    “我就快死了。”老人说着,缓缓地抬起眼。

    那一刻,苍老的目光遇上了年轻的视线,那年轻男人的眼睛是幽静的,让人一眼看进去,就忍不住心生凉意。

    褚桓收敛了满身地惫懒,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褚爱国问“你能活到七老八十吗”

    褚桓犹豫了半晌,才慎重地回答说“我会尽量。”

    褚爱国问“遇到困难的时候怎么办”

    褚桓似乎把这个问题听进去了,想了好一会,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吝啬的笑容“逗你玩。”

    “好,好,要好好的”褚爱国抓着褚桓的手晃了晃,好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随后,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就像是心事已了,杳无牵挂,连说了几个“好”字,彻底地闭了眼。

    褚桓握着这刚刚跨过生死边境、还未及变冷的手,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听见了远处灌进屋的风声,忽忽悠悠的,心里落地成灰一片霜地寂寞下来。

    “好,”他对着听不见的人说,“再见。”

    他感觉到了头重脚轻的空茫,仿佛除了嚣张在外尚未逮捕归案的两只鬼以外,人世间,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好”字沉甸甸地坠着他,把他固定在脚下这片地上。

    第4章 序章 褚桓

    三个月后。

    一辆越野车正飞驰,车开得很野,在崎岖的盘山路上开出了f1赛场一般风驰电掣的感觉,恨不得四个轱辘同时离开地面。

    盘山路维护不易,这里又地处偏远,可想而知路况是个什么鸟样。

    只见那路面如同麻子脸,一下雨就得是“大小湖泊星罗棋布”的人间胜景,道路靠山一侧紧挨着嶙峋的山石,山石们一群凑在一起,抱团成随时准备大规模山体滑坡的姿势,远山一侧则是山崖,山崖那边连半块砖头的遮挡物都没有,人从车里一探头,都能看见山脚下九曲十八弯的小河,远处间或有几个危房列队在半山腰上,显得飞檐走壁、十分不凡。

    车行险路,到了那最窄的地方,车身忽悠而过,跟山崖相距不到二十公分,仿佛悬空而过,随时准备失足。

    而开车那疯子一只手拎着把手枪,虚虚地搭在方向盘上,尽管将汽车开成了嫦娥三号,表情却依然是轻松写意的。

    山风顺着打开的车窗缝隙把他的头发吹得群魔乱舞,待到下车,恐怕又将有一个远郊区县杀马特横空出世。

    在越野车轰鸣的行车噪音和超级玛丽顶蘑菇的声音中,还夹杂着细微的挣扎声,只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在副驾驶上,额角全是虚汗,不知是吓得还是怎样,那人的嘴被擦车的抹布塞得满满当当,眼睛里闪烁着惊骇欲绝的光。

    “褚桓,褚桓收到请回话。”

    正开着车的褚桓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坏笑,偏头看了副驾上快吓尿的男人一眼,亲昵无比地用枪托在对方的脑袋上敲了两下“收到,讲。”

    那一边,老王飞快地说“行动取消,你现在立刻带人掉头回来,我再说一遍,行动取消,小鬼显然是他们的弃子,大鬼的目标是你,咱们这边的霍辉可能已经”

    褚桓悠然接上“叛变了。”

    老王蓦地一滞,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急迫地低声问“霍辉现在在哪你又在哪”

    褚桓笑眯眯地问“哦,他在我旁边,跟我一起兜风呢,你想找他聊聊吗”

    老王沉默了片刻,听他这么有底,似乎是放下心来“你居然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这一次大小鬼悍然入境,是打算垂死一搏,押送一批压箱底的军火给东突,其实他们的押运路径大可以绕开中国,突然临时改道,就是因为得到了褚桓的消息两只鬼心头大恨,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三年来,为了保护楮桓,他只和老王有联系,日子也过得深居简出,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保密严格,也架不住有人处心积虑地要找他。

    无论是政府方面还是恐怖分子方面,这一次行动都倾注了很大的力量,他们都知道,这回是真格的,非死即活,要么彻底把两只鬼斩草除根,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灰复燃。

    老王作为行动总负责人,谨慎得让人发指,楮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他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事先对所有细节都进行了反复推敲。

    到现在为止,他们内部就已经清理出三四个有问题的人,正在接受隔离调查。

    他们理应准备得天衣无缝,可是

    不过其实也是,如果两只鬼那么好对付,当年亚洲各国就绝不会任凭他们横行那么久。

    现在,两只鬼的大部队已经成功地被扣住,中方缴获了所有军火,又据线人消息,找到了小鬼一支人的落脚点,他们兵分两路,老王带人堵截小鬼,褚桓奉命搜捕大鬼,这一次天罗地网,只差“取了两只鬼人头”的最后一哆嗦,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内部出了叛徒,还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么

    越野车惊险地拐过一个巨大的弯角,后轮打滑发出刺耳的尖叫,与险象环生的行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楮桓那不轻不重、不温不火、几乎和褚爱国一脉相承的语调“哎呀,这个么,说不清,要说也就是感觉,我的专业就是鬼混,所以跟他们沾了一身的鬼气。”

    老王“扯鸡巴淡,那你他妈怎么不早说,现在怎么办等等,姓褚的,你不会又给我脱队了吧”

    褚桓无视他的咆哮,毫不慌张,还给自己解释了几句“我又不会算卦,平白无故的,我哪知道哪个是内鬼人家的杀手锏是用在刀刃上的,咱们也得上了刀刃才能试探得出来嘛再者,你看看,这回大鬼为了干掉我,不惜把他的棺材本都拖出来了,咱们真的假的,好歹得配合着把他们一网打尽才好啊。”

    老王了解他的尿性,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两只鬼从西南边境入境,他们经过严格论证,将截杀地点也选在了这里,尽可能避开人烟。而此地地形复杂,虽然能定位,但是一时半会,他们的人绝对追不上褚桓的。

    那小眼镜平时慢慢腾腾,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关键时刻真是不靠谱得六亲不认。老王回想当年自己带出来的这一批人,如今硕果仅存的只剩下褚桓一个,如果他也

    “不管你想干什么,给我滚回来,立刻,马上,现在”

    褚桓“嘿嘿”一笑“别介,我难得把仇恨拉得这么稳当,错过这一次,怪就不好刷了。”

    老王“”

    他想一枪打爆小眼镜的头。

    楮桓“而且现在说这话也晚了我车底下有炸弹,你知道吗”

    老王失声叫出来“什么”

    褚桓两根手指夹住一个小小的芯片,插入了他自己的眼镜腿里,轻轻地一按,他那平光的镜片上立刻高科技地跳出了本地的卫星图,角落里浮现了一行小字可读取,正在载入,请稍候。

    他弯起眼睛冲着旁边瞠目欲裂的叛徒霍辉笑了一下,空手模拟了一个脱帽致谢的动作“东西做得好精致嘛,霍辉兄,你这个卧底做得比我当年还细致,代表组织谢谢你了。”

    载入完毕,一簇小红点出现在他的镜片上。

    “可能他们怕炸不死我,前面还有十三、十四嗯十五个等着给我收尸的。”褚桓愉悦地对老王说,“记着我们之前讨论过的,他们怕我们动用直升机和重型武器,接应必然在北边的镇子里,携带的军火肯定应该还有一批,今天那有大集,保不准他们会想方设法混进老百姓中间,我已经让兄弟们去那头了,那里要是能清理干净,今天大鬼前后无援,就没跑了。”

    老王“你”

    楮桓径自打断他的话“你放心吧稍后联系,我要准备炸车了。”

    老王“等”

    褚桓已经不由分说地切断了通讯。

    两分钟后,越野车驶入一片山林地带,骤然失控,从盘山道上整个侧翻了下去,在半空中就爆炸了,惊天动地的巨响炸起了整个山林中的鸟,翻下山崖的车燃起滚滚浓烟。

    这车刚一翻下去,一声悠长的呼哨声就蓦地响起,山上林子山下巨石掩映中,突然窸窸窣窣地冒出很多人,显然是埋伏在这里很久了。

    林子里有八个人,下面石头坡上有七个,手里都拎着灭火工具。

    而车的第二次爆炸会发生在五分钟之内,五分钟刚好够他们快速靠近,一旦爆炸结束,对方立刻就能判断出车里根本就没有人。

    楮桓坐在一块山崖边上的大石头后面,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

    眼镜上的红点提示着他敌人的大致方向,但他知道这不全部大鬼绝不在眼镜的视野里,但以他对大鬼的了解,对方眼下一定在现场。

    褚桓端着他的军刺,尖端就卡在那被五花大绑的叛徒咽喉处,那人的嘴被严严实实地堵着,此时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褚桓的手很有艺术感,手掌有一点薄,手指修长,指甲修的干净整齐,霍辉知道他的手极稳,只要心里稍稍动一个念头,那把貌不惊人的三棱军刺立刻就会在自己的喉咙上捅出一个血窟窿。

    他不知道褚桓为什么不把他留在爆炸的车上。

    褚桓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怕暴露位置,没有点着,只是闻一闻尝尝味道。

    “你知道王哥有个女儿吗”他似乎随口提起,语气不咸不淡,好像同事间的闲聊,“特别招人喜欢,小时候玩过家家,别的傻丫头都拿石头切草叶子,要么就是扔两条虫子到碗里假装是炸带鱼,我们这些被临时抓来陪小丫头玩的配角还得假装好吃,二透了就她不一样,就她玩得又入戏又认真,给我们吃的东西都放在洗干净的小碗里,兑上牛奶,有时候还会再倒一勺冰激凌。”

    褚桓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带了一点笑意,可眼神却又是清明而冷漠的。

    “太招人喜欢的姑娘都是祸水,就为了她,我和一个傻逼从小打到了大,单挑群架都干过,他带着一帮小流氓把我堵在胡同里,拿钢管打断过我一条腿,骨折,住了一个暑假的医院,险些瘸了,出院以后,我又单枪匹马地一板砖把他拍成了脑震荡,他脑门上缝了六针,终身破相,从那以后,那傻逼就变本加厉地嫉妒我长得比他帅,我干什么他就要干什么,哪都有他,好像不压我一头他就睡不着觉。”

    褚桓微微抬了抬手里的军刺,冰冷的刀刃轻轻地触碰霍辉的下巴,他仿佛能嗅到那槽里逼人的血腥味。

    褚桓“后来你猜怎么了”

    叛徒嘴里还塞着抹布,就算猜出来了也说不来。

    褚桓轻描淡写地说“后来打鬼的时候,我有一次险些暴露,他和几个兄弟为了掩护我”

    他话音陡然止住,微微垂下眼睛,嘴角一瞬间绷紧成了一条拉直的线。

    “我最后终于被那傻逼压了一头,还得把他的猫祖宗养老送终。”褚桓在霍辉的满头冷汗下,淡淡地移开了视线,透过衣冠禽兽标配的眼镜片盯着自己的怀表,好像是有一点漠然,又有一点心不在焉,“哎,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给大鬼卖命呢你比傻逼还傻逼吗”

    霍辉当然没有办法回答,他惊惧地盯着褚桓清俊的侧脸,以为他打算在这个地方把自己千刀万剐褚桓自从退了后,就不怎么出现在他们视线里,霍辉对他并不熟悉,然而这不妨碍他听过这个人的传说可怕的传说。

    “小鬼曾经得意洋洋地跟我说过,他说他们这些人之所以无法被战胜,就是因为他们坏得无所顾忌,能无不用其极”褚桓微微点了点手指,军刺在叛徒的脖子上发出凛然的光,“不过后来小鬼被我废了一条胳膊两条腿,你呢,又被我五花大绑到这,我有点不知道他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他说到这里,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霍辉森然一笑,连眼镜片也抵挡不住他犹如化为实质的杀意。

    这山有多高,他的杀意就有多浓重,被五花大绑的叛徒一瞬间脑子一空,他被笼罩在那股杀意里,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第5章 序章 褚桓

    但是褚桓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意味不明地盯着霍辉看了一会,低声说“怕什么我又不动你,动了你就成违法乱纪了,我这个人一向很老实,什么时候违过纪”

    霍辉哆嗦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活像是要抽羊角风。褚桓当然不能让他抽,于是抬手一捏他的后颈,把他捏晕过去了。

    褚桓面无表情地端详了他片刻,又谨慎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注射器,把强力的麻醉药物注射进了对方的身体里,保证他彻彻底底、不留余地地晕过去。

    这时,他才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仿佛透过如洗的碧空,他能和什么人遥遥对视似的。

    褚桓拿起自己的军刺,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苍白的手指掠过三棱的刃,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了起来是要将什么人千刀万剐才能平息的颤抖。

    他忽然狠狠地把军刺往霍辉身上戳去,可是手下得狠,收回来更狠,执军刺的手上青筋狰狞,褚桓接连在霍辉身上连戳了十八个洞。

    霍辉的衣服被戳出了十八个破洞,而褚桓居然说到做到,始终连那叛徒的油皮也没有蹭掉一块。

    打鬼行动中,褚桓叫得出名字的兄弟,一共死了十八个。

    大鬼生性多疑,他的潜伏生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是这十八个兄弟一滴血一滴血地给他把路冲开保驾护航。

    而他们把命交给他,他却没能圆满完成任务,让大鬼一跑就跑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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