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正式开始。”
韩敬说完比武规则,亲自拿起鼓槌,走到擂台一侧的“登榜鼓”前,扬手落鼓。
习武之人落下的鼓音自是寻常人所不能比的,三声强鼓自台上传来,直震得人两耳发颤。周池抬手替赵如是捂住耳朵,然而不待鼓音完全落下,已有人飞身上前。
系统:“周先生,这就是目标人物。”
周池:“哦?”
他定睛看去,此时站在台上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穿着一袭靛青色武袍,长发在脑后束起,露出一张朗眉星目的俊逸脸庞。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台上的少年郎忽然转过头来,周池与他隔空对视,忽然冲他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来,而台上露了真容的韩易只微微凝了下眉便挪开了视线。
“咚、咚、咚——”
武侍抡起鼓槌,在登榜鼓前不紧不慢地擂了七下。
长风啸空,无人应战。
台上不战而胜、成功登榜的韩易冲台下众人抱拳一礼,飞身退下了。
韩易一走,武当、崆峒、峨眉、丐帮、华山、全真等众多名门大派的弟子也陆续飞身而上,却鲜少有人应战,偶尔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上去之后没过几招便被打了下来。
赵如是看了一会儿,感叹道:“原来头几个真的无人愿意迎战啊……”
周池笑道:“大家都是名门大派的子弟嘛,前一日说不定还聚在一起走马观花、吃肉喝酒,今日就上台将人打下来,那不是太不给面子了么?若打不下来,那就更丢脸啦!”
这时坐在三人身旁不知什么门派的一个青衫男子探头道:“这位英雄说得倒是有理。”
周池合上折扇,朝他一礼:“信口胡说而已,倒让仁兄见笑了。”
那人便颇有兴趣地拉了杌子坐近两分,和周池探讨起来。
“今年群英齐聚,也不知谁能金榜夺魁。”
“夺魁倒是不难,左右总有一个胜的。”周池道,“能夺盟的就不一定了。”
那人如觅知音,忙道:“是啊是啊,这都已经第五届了,若是今年仍旧无人夺盟,那韩大盟主就成了有史以来就任时间最长的一位盟主了。不过这盟主说着好听,归根结底就是个江湖打杂的,屁事儿那许多,我们这韩大盟主再过两年还管得动吗?”
周池皮笑肉不笑道:“谁知道呢……”
说话间,台上已经轻松登榜了数十人,接下来便是虾米对虾米,拳脚见真章了。
周池翘腿坐在凳上,权当是看电影,不时摇摇折扇,和身边那不请自来的不知哪派的英雄对着台上众人评头论足,很是惬意。
如是过了六天。
第七天乃是大会的最后一日。
赵如是起了个大早,料理好自己后赶紧去敲周池的房门。
昨日争的紫榜,擂台上刀光剑影,群雄乱斗,又刷下来不少人,如今剩下的几位,都是当今武林颇有来头的高手,可以想见今日金榜之争,必定畅达快意,可一饱眼福。
然而满怀期待的赵如是敲开周池的房门后,等来的却是一句“不许去”。
赵如是难得垮下脸:“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周池道,“难不成你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我……”赵如是挫败地低下头,“我听。”
周池道:“好孩子,你先出去吧。”
赵如是难掩失落,点点头出去了,她一走,周池便对赵况道:“师兄,如是就托付给你了。”
“少主放心。”赵况说,“待我送她上山安顿好后就下来助你。”
“谢谢师兄。不过师兄千万谨记小心行事,不要让他人察觉到你我的动作,这既是为了如是的安全,也是为了确保此行计划能顺利进行。总而言之,师兄务必小心!”
“我知晓,只是少主你……”赵况面露些许迟疑。
“我自有办法护己周全,师兄你就放心吧!”
赵况为人刚正,不似祝方那般好糊弄,周池好不容易说服他按着自己的计划走,现下赶紧止住话头,不让他追问下去,同时伸手把他往外推,示意他赶紧按计划分头行事。
赵况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被推出房门,他忽地一个旋身,闪开了推拒他的那双手。哪知周池这一推是用了力气的,眼前突然没了人,他手里一空,重心不稳,来不及用轻功步法,眼看就要往前摔去,赵况赶紧一个旋身又闪了回来,一把将他这位三师弟给抱到了怀里。
“少主你没事吧?”赵况一脸紧张,双手紧扣着他的两臂。
“我……”周池神色愣怔。
刚才他不小心扎进了赵况怀里,却意外地从这位板正的大师兄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木香气。是的,熟悉,像是上一个游戏世界里,张臣身上的味道。
“怎么了?师弟?”赵况脸上紧张的神色未褪,一双大手向他额上袭来。
“……我没事。”周池一把抓住就要落到自己额上的宽大手掌,道,“师兄你快去吧。”
“你真没事?”赵况不相信。
“我没事,师兄快走吧,晚了惹人耳目。”
“那好。”赵况担忧之色未褪,却没有坚持,抱拳一礼,“那我走了,少主保重!”
周池点头,拉开房门送他出去,然而赵况才刚带上赵如是秘密离开,另一侧房间的门就开了,易容成“段卓”的韩易走了出来。
“宫主,今-ri-你依旧要前往道临山庄看争擂吗?”
“看,为何不看?”周池勾唇笑道,“今-ri-你要不要一同去看看热闹?”
韩易被问得一怔。
昨日他与台上与人缠斗良久,接连击退了六人才成功登榜,之后他便赶回客栈静心休养,只等今日金榜一战,现在周池忽然这么一问,他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前六日都未曾去过,今日也就不去了罢。为免节外生枝,段某在客栈等宫主回来。”
周池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那你便好生歇着吧,顺便练一练前两天我教你的心法。”
这几天韩易白天以真容露面打擂,晚上就易容回段卓的样子到周池身边监视看守,原本这几天他尤要好生休养,现在却因两头跑而憔悴不少。周池权当不知,晚间该给韩易“疗伤”就疗伤,前两日还很体贴地教了他一套护心养肺的心法,让他多念念,体会一二。
然而韩易依旧觉得心累,这都已经第七天了,周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他摸不透周池的想法,只是今日是大会的最后一日,周池极有可能在今日发难,他得早些脱身前往道临山庄做好准备,想着他忙抱拳一礼:“宫主所教,段某不敢大意。”
周池笑笑:“那便好,时间不早了,我先去道临山庄抢个前排。”
韩易维持着抱拳的姿势,直到周池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前,他才飞身往反方向遁去。
周池今日支开赵况,独自递了门贴前来,这几日来一直坐在他们身侧的几位门派子弟纷纷出言询问,周池统一以“小师妹闹肚子,大师兄正亲自照看着”的理由糊弄了过去,那几位倒也可爱,不断道“可惜了可惜了”,而后便向台上张望,生怕漏了今日金榜之争的分毫细节。
今日金榜之争不似前六日,几十到数百上千回合就能分出胜负,往往两人缠斗起来,没有半个时辰分不出输赢,周池才看了两场,就憋不住想上厕所。
他拍拍身侧人的肩:“仁兄,小弟想去解个手,还请仁兄替我留意一下位置。”
那位仁兄抬腿一跨,一人坐了两个位置,头也不回道:“去吧去吧。”
周池放心地去了。
他循着系统的指示一路找到了茅房,刚抬手摸上门把,眼底忽然多出了一只略显苍老的手,他侧头一看,原是一位少林老僧正好也来解手,两人正巧撞一起了。
那老僧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时跑出来解手,与他对视一眼,收回手,合掌一礼。
“这位小友也来如厕吗?”
“大师好。”周池认出这是少林方丈,赶紧合掌回礼,心道果然抠脚、拉屎、放屁都是人之常情,再牛的方丈他憋急了尿也会跟你抢厕所。
“与小友在此地相遇倒是缘分了,小友先请。”方丈须弥弥勒佛似的笑了笑。
“方丈太客气了。既是一道来的,那自然以长为尊,方丈先请。”周池说罢,退后一步,伸手往茅厕的方向虚虚一请,躬身等须弥进去。
那须弥见他如此这般,再度合掌冲他一礼:“如此便谢过这位小友了。”
周池只道:“方丈客气了。”
须弥进去小解,不一会儿他出来,合掌请周池进去,周池也不客气,冲他一礼之后进去畅畅快快地小解了一番,不想出来时,那须弥竟然还在外头。
“方丈这是在等我吗?”周池道。
“是又不是。”须弥说。
周池知道这些少林之人,讲话多半是玄之又玄的,也就没有追问,然而他不追问,那须弥却忍不住了,自己先道:“不知小友出自何门何派,又姓甚名谁?”
周池道:“无门无派,无名无姓,不过凡间走一遭,何须红尘在身诸多拖累?”
须弥知道他不愿多说,不再追问,视线却一直凝在他的脸上。
“方丈如此看我……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东西倒是没有,然而小友这副容貌,却与老衲一位昔日故人有几分相似。”
“哦?”周池不动声色。
须弥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闪过悲戚之色,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填填然的鼓声,看来一场缠斗已经结束了,须弥道:“不多说了,金榜之争,错过可惜,小友请吧。”
“方丈也请。”周池摆手一礼,和须弥一同走回了广场。
第49章 镇山河(11)
金榜之争的规则与其他几榜大抵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第一位出场的英雄是以抓阄的形式确定的,而这位英雄一般也就无缘魁首了,所以想要夺魁,光有武力谋略仍不够,还需一点运气。
如今第一位出场的英雄已被淘汰,场上缠斗的人也换了几个,此时守擂的正是韩易。
说起韩易,当真称得上一句少年英雄。
上一届武林大会召开时他才十七岁,却险些夺得了金榜魁首,如今四年过去,他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叫人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
现在他站在台上,手里捏着一把行云剑,端的是玉树临风。
而在他手下过招的各路英雄,却似他的名号,一个个都成了流水落花。
日头逐渐高升,眨眼间便到了正午。
韩易凭借着一把行云剑,现已打退了三位对手,场下众人纷纷叫好,但也有人道,今年韩易大意了,上台太早,场下还余多位英豪,他怕是经不住这车轮鏖战。
擂台上登榜鼓再度响起,咚,咚,咚。
金榜共击整整七七四十九通鼓,眼下武侍已擂了四十下,尚无人上台应战,坐在周池旁边那人啧啧道:“这后面还有七八位英豪呢,不到最后一刻怕是谁也不愿做出头鸟……”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诶”了一声,“人呢?”
身侧之人忽然消失了,那人一脸奇怪,待将视线挪回擂台上后,他脱口道,“哎呦我去!”
不只是他,场下众人也被这位突然飞身上台的白衣青年给惊到了,纷纷叫嚷:“这是哪个门派的无知小儿,金榜之台岂是谁都能登的?赶紧下来!”
“下来下来!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场下众人呼喝,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而站在台上的周池却岿然不动。
他一身白衫,手里仍握着那把不知何处弄来的折扇,加之他身段颀长,眉目俊朗,比起韩易的玉树临风,更有一番倜傥风姿,场下已有女英雄倒台——
“这位小兄弟倒是相貌不俗,不知是哪门哪派的?结交一下可好?”
“看这相貌,应是秋水宫的吧?真叫一个丰神俊逸!”
周池听了,眉目含笑地往发声之处看了一眼,而后毫不避讳地朗声道:“在下姓周名池,乃是微云山六溪峰上御虚宫的少宫主——”
“御虚宫”三字一出,场下顿时哗然,人群之中有人高喊:“是那魔头!”
今日最后一役,前来观战的人几乎将这道临山庄挤满了,整个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粗略一数,足有三四千人,而喊话那人藏人在群中,声音或远或近地传来,听不清是谁。
周池却摇扇微微一笑,神情看似浑不在意,往人群某处看去:“青云阁的钟汤兄,想你祖上以贩卖情报起家,应该最懂得小心慎言才是,你这当众喊我一声魔头,我倒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才得了这么一个美称?钟汤兄,你可莫要辱没了祖上的名声啊。”
“魔头!”人群中另有人喝,“你父母双亲做了何事,你可别说你全然不知!”
“这是江陵郡震天门的声震天吧?您老英雄怎么也跟着小辈瞎学?只知乱嚼舌根,却不懂得查访求证,您也不怕晚节不保?”周池又道。
这震天门眼下虽只是个小门派,但创派时间早,也曾辉煌过一段时间,是以平日大家都客客气气地称呼这声震天一声老英雄,如今这老英雄竟被一位“魔教小儿”当众奚落,场下顿时群情激愤,已有人跳出来怒喝,声音裹在人群之中,亦不知是何人发出的——
“难道不是你掳走了韩盟主的爱子?”
“是啊!陆老英雄的孙子和天光绫一脉遗孤不也是你掳走的吗?”
“无耻魔头!你还敢说自己没做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