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小,把他手掌杵得生疼。
壮汉和才让见扎西动手,也都上前一步,扎西出言制止,又瞪了萧陟一眼,把刀收回来。
萧陟揉着手心,态度极好地回道:“对,对,是我。”想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价钱上亏待多吉了,是我不对,我一定会给他补上。”
扎西冷着脸把华丽锋锐的藏刀收回鞘里,“除了虫草,你还从他家拿了什么东西?”
萧陟眨眨眼,努力地回忆着。原主也是个能耐人,一句藏语不会说,康木那个小村子也没人说会说汉语,他愣是靠着能喝能唱,不到半天就跟藏民多吉成了朋友,两人边喝边比划着买卖,让他顺走不少好东西。
萧陟一样一样数着:“药酒、野花椒……”都是些土特产,在当地不值钱,多吉基本都是白送给他的。
扎西越听越急,追问:“不是那些,还有样东西呢?”
“还有样东西?”萧陟仔细回想,一抚掌,“对啦,还有个镀金的小摆设。”
这个东西不是多吉送萧根旺的,是他偷拿的。那个小摆设是个大肚瓶子的造型,带了花纹和其他修饰,就摆在多吉家的厨房里。
萧根旺当时看这东西金光闪闪的,以为是纯金的,结果偷回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镀金的,还没小拇指长,以为不值钱,就没再当回事。
扎西狠狠松了口气,回头对壮汉和才让说了句藏语,那两人也顿时一脸喜色。
“东西呢?”扎西又问萧陟。
“就在……”萧陟一指空荡荡的电视柜,“呃,那儿。”手指下移,指着一地的狼藉说。
扎西脸色一变,忙朝那片电视机残骸冲过去,也顾不得满地的玻璃渣,直接蹲下就要徒手在电视机大大小小的碎片里翻找。
萧钺脸色一变,忙也冲过去:“哎别用手!”
扎西哪里听他说话,壮汉和才让虽然听不懂,但看见扎西干什么,也都赶过来帮忙。
萧陟着急地扯住扎西胳膊要他站起来,原主萧根旺是个山东大汉,也是身强力壮,扎西被他拽得就着蹲着的姿势往后退了两步,转脸就要发火。
萧陟忙按住他肩膀,认真地说:“我给你们找扫把,真的不能用手,肯定会受伤。跟你朋友也说声。”
扎西仰头瞪着他,眼神变了变,转头对壮汉和才让说了句藏语,那两人也停了手,看向萧陟。
萧陟笑了一下,拿了扫把过来,也没让他们动手,自己直接呼啦啦把那些碎片拨弄开,一眼就看见那个金闪闪的小玩意儿。
扎西眼疾手快一把抓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翻看,脸上轻松的笑意还未完全展开,就突然僵住了。他撩起衬衣下摆在小金瓶子上用力擦了擦,脸色变得更难看。
壮汉忙从他手里拿过那个镀金的装饰品,仔细看了看,脸色也变得铁青。他把小金瓶子塞回扎西手里,“噌”地站起来,挥拳就往萧陟脸上揍。
萧陟忙闪身避过,正犹豫要不要和扎西的朋友动手,就听扎西喊了声:“阿爸啦。”
萧陟一愣,这壮汉是扎西的爸爸?老丈人?防守的姿势顿时懈怠下来。
壮汉在萧陟腹部砸了一拳,气咻咻地瞪着他。
扎西握着金瓶站起身,盯着萧陟,一字一顿地问他:“这上面的血,是谁的?”
萧陟捂着肚子看了金瓶一眼,确实看到一抹红色,心知要替原主背锅了,老实地回答道:“我的。”
他被电视砸破了脑袋,血流了满地,金瓶子掉到地上沾了一些。藏民多数都是极为虔诚的佛教徒,这金瓶看造型和纹路,应该是佛教法器之类,沾上自己的血,大约是触了他们的忌讳。
扎西有些绝望地闭上眼,过了两秒再睁开眼时,已经平静了许多,继续问道:“你家电话呢?”
萧陟指了个方向。扎西走到座机旁,拨了个号码,他阿爸和才让也走到他旁边。这通电话讲了好久,有时是扎西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有时换成阿爸,才让就时不时瞪萧陟一眼。
等三人放了电话,萧陟立刻抱歉地说:“如果我能做什么作为弥补的话,在所不辞。”
扎西定定看着他,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揣摩他话里的真假。萧陟真诚地回视着他,努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诚意。
扎西转头对阿爸说了什么,阿爸思索片刻,点了头。
“我阿爸说,”扎西看向萧陟,“你跟我们回家,明天一早就出发。”
“没问题!”萧陟爽快地应下来。他这次的任务就两个字——寻宝,寻得应该就是西藏的宝。更何况是跟着兰猗回家,他求之不得。
第133章 缓和
萧陟态度极为配合, 连扎西的阿爸面色都稍缓了些。
萧陟摸杆往上爬,热情地问扎西:“你们渴吗?喝茶还是喝水,哦对,你们应该是喜欢喝茶。”
之前原主在藏区待的那两天,发现藏民基本都是青稞酒和酥油茶不离手。
扎西凉凉地瞪他一眼:“你去沙发上坐着, 别想耍花招。”
萧陟转身就坐回沙发,笑着说:“嗨, 别这么防备,我是真的想配合, 绝对不耍花招。”然后一指客厅的柜子, “那里面有茶叶, 厨房暖壶里有热水, 你们可以自己泡茶喝。”
扎西看了他两眼, 极不明显地冷笑了一下, “哼,汉人。”
萧陟:“……”从前他是北漠人, 兰猗是汉人,兰猗就用这种语调叫他“蛮子”。如今两人换了下位置,结果还是这么个语调……所以说地域歧视什么的真的很不好。
扎西跟他阿爸用藏语说了什么,阿爸从外套兜里拿出一小塑料袋东西, 里面装的是一种灰白色的面粉。
萧陟认出这是藏民最常吃的粮食——糌粑。
扎西从阿爸手里接过糌粑, 顺手把头上的解放帽摘了,露出盘在头顶的乌黑的大辫子,用红色头绳缠住。他把头绳一扯, 编得很松散的辫子便落下来,垂在背上。
萧陟目送着扎西拿着糌粑进了厨房,那辫尾在扎西后背轻微甩动,像是挠到了他心尖上,看得他眼都直了。
“嘿!”扎西阿爸冲萧陟喊了一声,他刚刚也摘了帽子,露出盘在头顶的发辫,可以看出是卷发。
扎西阿爸的块儿头很大,从长相到气势都充满雪域高原的野姓,同扎西很不相像。而且从年龄上看也显得太年轻了。草原的汉子一般看起来都比真实年龄大一些,但是扎西的阿爸看起来才三十五上下,这得多大的时候生的扎西?
阿爸冲萧陟磕磕绊绊地说了几句,夹杂着汉语和藏语,萧陟听得一头雾水。
“我阿爸说,你有、没有,高原反应?”才让替他阿爸翻译道,他汉语说得还算流利,口音也不算重。
萧陟有些意外:“呦!你也会说汉语!”他竖起大拇指,“说得不错!”
才让的脸被晒成了小麦色,浓眉大眼的,和他阿爸有几分像。他没有留长头发,剃成了平头,更显得虎头虎脑。
才让被萧陟一夸,骄傲地扬起头:“是我阿哥教的。”
萧陟笑咪咪地点头,才让果然是扎西的弟弟,刚才那个马屁没拍错。
“我有高反,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随身带着氧气。”萧陟说道,原主当时只去了林芝的低海拔区,有的地方连三千米高度都不到,他就产生了强烈的高原反应。
高原反应这个东西挺让人捉摸不定的,并不一定是身强体壮的人就一定反应小,所以至今都没研制出什么特效药来对抗。
有时在内地身强体壮的人,到了高原反而反应更强烈,尤其是高壮的男姓,因为身体肌肉含量高、耗氧量大,通常都会有强烈的高反。
原主萧根旺就是这种情况,平时身体就不错,人也长得人高马大的,而且一直生活在低海拔的地区,一到高原就不适应了,氧气瓶不离手,匆匆收了几十斤虫草就赶紧回了内地。
才让给他阿爸翻译了一下,阿爸皱眉,没说什么。
这时扎西回来了,手里端了两个大碗,才让看见后自己跑进厨房,也端了个碗出来。
萧陟欠了下身,看见他们碗里是糌粑糊糊。糌粑是青稞麦炒熟后磨成的粉,本身就是熟的东西,用热水一沏就可以。
原主萧根旺在藏区也吃过,当地人吃的时候喜欢混上酥油茶、奶渣和糖,然后就着青稞酒吃。
酥油和奶渣都是牦牛奶制成的,原主从小没怎么喝牛奶,不习惯那个味道。但是萧陟从前可是游牧民族的,没少吃奶制品,他一琢磨糌粑那滋味,竟然感觉还不错,晚饭刚吃过羊肉串的胃又开始蠕动起来。
可惜这会儿扎西他们离家太远,只能用白水凑合了。
三人一人一碗青稞糊糊,都是一饮而尽,扎西收了碗要去洗碗,被才让叫住。
才让一脸扭捏踌躇的样子,乌黑的眼睛里带了不少期待,像是提出了什么不合理的请求。
阿爸当即拒绝了,才让失落地“哦”了一声,又听扎西跟阿爸说了什么,最后阿爸从衣兜里掏出两张一元纸票递给才让。
才让接过钱欢天喜地地跑出了屋子,扎西在后面嘱咐了他一句,才让已经把防盗门“砰”一声关上了,扎西无奈地笑了笑。
扎西去洗碗,萧陟就只能和阿爸大眼瞪小眼。他有点坐不住,向阿爸申请:“我想喝水。”
阿爸盯着他,威严的黑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看不出是听不懂还是故意无视他。
萧陟只得放弃。
然而扎西刷完碗从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水杯,萧陟当即眼前一亮:“你人真好!”
扎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水杯塞他手里,因为动作很大,还有几滴水溅了出来。
萧陟抹了抹手上的水珠,嘿嘿笑起来。
扎西瞪他,“汉人,你别老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也不许再说奇怪的话。”
萧陟一噎,低头喝水,不敢再造次。
扎西也坐到沙发上,阿爸一直站着,黑塔一样的身子杵在那儿,把扎西衬得格外纤细修长,这两人可真不像父子俩。
萧陟注意到扎西在看地上那台旧彩电,便道:“这个电视还能看,你要看电视吗?是彩色的。”
这时候电视还是稀罕玩意,扎西他们藏区来的,八成没怎么看过。
扎西抿着唇看向他,眼里明显带了纠结。
萧陟暗笑,兰猗一向爱玩儿、喜欢新鲜玩意儿,他肯定抵挡不住诱惑,于是继续引诱道:“我可以帮你插上电源,能收到好几个台呢。”
扎西抿了抿嘴唇,“你去弄,别捣乱。”
萧陟兴高采烈地“欸”了一声,起身去搬电视。
扎西跟阿爸说了一句,阿爸给他让出位置。
萧陟先拿扫帚把那堆渣子扫到角落里,把旧彩电摆回电视柜上,插上电源,开开关,然后就傻眼了。
电视屏幕上只有一个彩色色块拼成的圆形图案……现在已经快半夜了,在这个年代,夜间是没有节目的。
扎西面露失望,但是转脸看见萧陟一脸抱歉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很有趣,不由笑了一下。
他这么半天一直都冷着脸,唯一一个笑还是冷笑,此时一展颜,眉眼里都带了春意,萧陟又看直了眼,也跟着笑起来。
他就说嘛,只要稍加接触,扎西就一定会被他的人格魅力打动,两人可是老夫老妻了。
结果他一笑,扎西又板起脸,扭过头不看他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扎西去开门,他还知道从猫眼里看一眼,很谨慎的样子,然后打开防盗门,是才让回来了,手里拿了四串羊肉串,一脸的喜色。
才让递给扎西两串,扎西只拿了一串,跟他说了什么,才让开心地又给阿爸递了两串,阿爸也是只拿了一串,才让拿着两根眼肉串大口大口吃起来,嘴边瞬间就沾满油光。
阿爸拿着羊肉串跟扎西说了句什么,扎西笑着摇头,把自己那串横到嘴边,咬了一小口肉。
阿爸看着他笑笑,也开始吃羊肉串。阿爸一看就是爱吃肉了,咬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三两口就把一串吃完了,把竹签子往茶几上一丢。
萧陟看着他们三人如此节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此时看得仔细了,才发现三人的汉人衣服质量都不好,从帽子到鞋子,基本都是最便宜的那种。阿爸身子沉,走路费鞋,鞋底已经有些开胶了。
“扎西,”萧陟出声喊道。
扎西被他叫出名字,眼里闪过丝惊讶。
“我请你和你家人吃羊肉串吧。”萧陟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十元纸票。
扎西一怔,突然现出愤怒的表情,丢下手里的竹签子朝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他领口,居高临下地低声道:“汉人,别自作聪明。”
萧陟不由惊讶,没想到扎西对自己、或者说是对汉人,有这么大的成见。他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无害的姿势,仰头看着扎西。
他衣服领子还被扎西揪着,脸上也丝毫不见局促,分外诚恳地说:“我真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之前从多吉那里占了不少便宜,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你们是多吉的朋友,来了到内地,我请你们吃饭是应该的。”
扎西脸色变了又变,恨恨地把他推到沙发上,厌恶地道:“你们汉人就是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
阿爸看他们似乎又要动手,出声询问。扎西犹豫一瞬,还是说了实话,才让眼睛顿时一亮,但是看着扎西的脸色,没敢吱声。
扎西看看才让,脸上浮现起类似懊恼、愤恨和后悔的复杂表情。
萧陟看他因为个羊肉串心情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