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微笑相迎,一脸灿烂,一点不像个被关了一整夜密室的人。
眼前微笑的少年慢悠悠地开了口。
“那……师父亲我一口,就好了。”
寄无忧愣了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红着脸向后退了一步。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这种事!
寄无忧强笑着指了指身后。
“阿月啊……这屋外就是守门的小童,看的很严,你说要是被他看到了……”
楚九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屋门确实大开着。
然而,一阵阴风忽地刮过,寄无忧心中刚想大喊不妙,便看到屋门随着那阵风顺势合上,关了个严严实实。
风,还是从寄无忧自己开的窗里吹过来……
典型的自掘坟墓。
再转过头时,楚九渊的笑容似乎在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寄无忧红着脸移开视线,不知从哪里下嘴。
就算做过多少回,也几乎都是阿月主动来亲他,他一味接受迎合,很少主动去……
楚九渊见他的表情在几秒钟内千变万化,忽然微笑着问:“秦珅来过了?”
寄无忧脑中还有些混乱:“啊,嗯,昨晚来的……”
“变心了?”
寄无忧顿了顿,立刻回望过去,与楚九渊毫不犹豫地对视起来。
“没有。”
少年温和地淡笑:“我知道没有。”
见身前人迟迟无声,楚九渊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
“没事,我方才只是开玩笑的,师父先去……”
寄无忧抿抿唇,飞快地扑上前,冲他嘴上啄了一口。
楚九渊带着嘴角的红印,稍有些愣住。
还亲歪了,他到底是多紧张……
寄无忧移开视线,试图藏起脸上的微红:“我,我先走了,还要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明明被囚禁的人是阿月,他却更像是要逃跑的人。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落荒而逃。
***
***
和问出“为什么你脸那么红”的白长卿打闹了片刻,寄无忧总算心情轻松多了。
如此紧张的时刻,门派中不止是他有麻烦,更是人人自危。而他……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说笑打闹,也确实算是一个奇掌门了。
但是一半打闹一半试探的过程中,寄无忧也隐隐确认一点——白长卿对于门派的喜爱,果真并非虚情假意。
这位与他颇有‘孽缘’的白师兄能为了门派的安危杀死前世的他,也能为了门派的安危奉献自己的一切。
寄无忧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时候差不多了,白长卿似乎怕他不安心,将他送回上青峰后才离开。
登上山峰的那一刻,恰好是日落时,和秦珅的约定还不算迟。
秦珅坐在屋外的圆底石凳上,坐姿不痞却凶,夕阳的红黄光亮将他修长的身体分为明暗两界,让他看上去比平时还要严肃几分。
昨夜那份触碰发丝的温柔好像不复存在一般。
果然,是要说正事。
秦珅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转,冷声开口:“我有事跟你说。”
“我知道。”
他点头。
秦珅深色的眼角如剑,继续道:“早些时候,我去了仙鸣峰一趟。”
寄无忧坐在桌边的另一个石凳上,默默听他叙述。
“每一个门派都有弟子名册,若是有谁离开门派,或是遭遇不幸,都会在弟子名册上写明。”秦珅淡淡阖上眼,“昨日死在你山下的那五个弟子的身份,我都已查过。”
寄无忧本想耐心听,还是忍不住插嘴:“项逐天可有在上面露了马脚?”
秦珅并不在意他的打断,缓缓解释说:“他准备的很周全,并无破绽,只不过,我发现了别的点。”
说到这儿,秦珅刻意一停,寄无忧知道他是在顾及自己的心情。接下来秦珅要说的话,难道和他有关?
寄无忧做好准备,坚定地冲秦珅点点头:“你说吧,我没事。”
秦珅侧过头,锐利的眸光瞬间袭来,锋芒虽然可怖,但寄无忧能感觉到这份锋芒对他的保护。
寄无忧转过头,并不与他继续对视。
但秦珅沉默的视线依旧毫无掩饰地投在他身上。
半晌后,他听到那头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小心白长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心白长卿?
寄无忧稍稍一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长卿在他身边说笑打趣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是他需要刻意提防的危险人物。
但是不得不承认,白长卿的确存在着危险的可能姓。
前世白长卿受项逐天蛊惑,指向他的第一剑,就轻而易举地划开了他的胸膛,脏器……
寄无忧倒抽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秦珅,也许他是希望秦珅改口否认,或是说出别的什么人的名字。
但秦珅依旧端坐,气场严肃,绝不像是随口说说。
寄无忧闭上眼,渐渐冷静下来:“……我能问问理由吗?”
秦珅知道他心里做好了准备,接着说:“我查完那五人的身份后,恰好在路上遇到了他。”
寄无忧点了点头,认真听了下去。
今日他去万剑峰邀请白长卿时,听闻他午时以前都在仙鸣峰办事,看来那时他是和秦珅在一起了。
秦珅沉稳道:“当时我想试探他是否与项逐天同流合污,便委托他再次替我寻找弟子名册,骗他说其中可能有项逐天的罪证。”
说至此,秦珅不禁冷哼一声。
“于是他带我绕去了其他无关的小书楼里,还假惺惺地寻了半天,说那名册年代久远,可能是丢了。”
但是白长卿并不知道——秦珅之前已经读过那本名册了。
寄无忧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他与项逐天是同伙,对我的亲近也只是欺骗?”
秦珅眯起眼,语气又冷了一分:“也并非如此,他对我并无杀气,我感觉得到。但恐怕,你师兄心里清楚你被项逐天陷害,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为你作证。”
包庇项逐天,确实可能。
他活了两世,早就注意到白长卿与项逐天交情颇深。毕竟这两人不仅是同辈,还是曾经在百年前的门派内斗中即便身处不同势力,也一同出生入死的挚友。
“你打算怎么办?”秦珅注意到他的沉默,直言提醒,“如果他也与你为敌,你的处境会很糟糕。”
寄无忧望着渐渐暗下的天际,沉思片刻,终于有了答案。
“我要亲自确认一次。”
他倒要看看,门派的安危和项逐天,他的这位白师兄到底要选择哪一边。
秦珅投来明显带着疑问的视线,不等他问出‘怎么确认’,寄无忧便忽然转身,朝着树林间一处阴影喊道:“听够了?听够了就出来干活了。”
阴影中树林摇曳,颤动的树枝上哗啦啦掉下几团圆滚滚的黑影。
黑影小团们刚掉到地上,便麻溜地跑到了寄无忧身前,毕恭毕敬地喊道:“峰,峰主有什么吩咐!”
皎洁月光的照耀下,小弟子们显得格外紧张,身板也站的格外直,眼神则都是整齐地往外瞄着……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的秦珅。
“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寄无忧越看越好笑,但也没忘了正事,“你们现在谁有空?去帮我把万剑峰的白峰主叫来,就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找他商量。”
小手们立刻哗哗哗地都举了起来。
“我去!我跑得快!让我去吧!”
“不不不,还是我去吧!我比你快!”
“秦仙长,能不能和你……”
秦珅只是迟疑了片刻,就被小孩子们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起来,他很久未出过问天楼,即使出楼下山也都是斗笠遮面,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被人这样簇拥过了。
寄无忧好不容易揪出两个活跃分子,让他们快去请人,少在这儿闹腾,场面才终于缓和下来。虽然秦珅周围仍然站着一圈孩子,但至少没刚刚那么混乱了。
寄无忧怕他为难,解围说:“秦珅,你若是累了,就去屋里歇一会儿吧。”
“不必。”
意料之外,秦珅拒绝了他,留在了这些孩子的身边。
弟子们立刻喜笑颜开,个个带着一副大获全胜的笑脸,坐在秦珅四周,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仙长,你说那炼气入体,有没有什么窍门……”
“去去去,那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仙长,这书上说你出生时天降彩云,是真的吗?”
小弟子们叽叽喳喳嚷个不停,满嘴跑出来的都是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谣言怪闻,寄无忧一个爱闹的都不禁嫌吵,借口走远。
秦珅似乎并没有要跟上他的意思,只是留在原地,时不时开开金口,回应他们两句,几乎就要让这些小弟子们感激涕零。
这样的和平与清闲仅仅维持了半个时辰。
寄无忧绕回峰上时,背后幽静黑暗的山谷倏然吹来一阵阴风,吹得他心里生寒,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秦珅周遭的气场因此一冷,扬起手走至弟子们身前,示意他们退下。
“仙长,我们……”
秦珅语气平的像一条直线:“你们都回自己的屋中,今夜时刻要有人守着门,不论谁经过都不要开。”
小弟子们霎时脸色一白,老老实实地退回到后山的小屋中去了。
寄无忧走过来,看向落荒而逃的小弟子们,佯作轻松道:“白长卿不会害他们的。”
“万一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呢?”
他耸耸肩,并不否认这个可能姓。
小弟子们离开后,不出半晌,白长卿终于御剑而来,降在了峰顶的小屋边上。
白长卿与二人碰面时已是傍晚,他微笑的眼神中多了分歉意:“师弟,方才有些事耽搁了,这才来晚了。”
秦珅依旧坐在石凳上,沉默地抿着杯中的酒水。
方才寄无忧嘱咐他静观其变,偶尔配合着应付几句便足矣。
寄无忧带着一脸灿烂假笑迎接他的师兄,故弄玄虚道:“不要紧,现在夜深人静,才适合我们讨论这些重要的大事。”
白长卿愣了愣,稍有些局促地点头:“啊,对……师弟,所以你说的大事到底是……”
寄无忧先是向前走了几步,静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找到了项师兄修魔害人的确凿证据。”
“啊,你找到了逐天修魔害人的……”白长卿脖颈僵硬地点了点,忽然浑身一怔,匆忙追上了他,“证据?!师弟,你不要说胡话了!”
“那,也给师兄看看吧。”
寄无忧从宽袖中取出一枚小珠递了过去,动作语气都装得颇为神秘。
他平静的假笑似乎刺痛了白长卿的某处神经,眼前的人立刻夺下小珠,抢过去仔细察看。
“这个珠子……怎么了?”
白长卿似乎并不能参透这枚小珠的奇妙之处。
寄无忧故意领着白长卿走到悬崖边,压低声音,故作谨慎地说:“师兄,这枚小珠是从项师兄的屋子中翻出的,暗藏魔气,极为危险,我与你似乎都看不出其中玄妙,只有像秦珅那般修为的才可感应到这枚小珠的邪恶。”
这处悬崖离小屋不远,也正是前世寄无忧摔下的那一处悬崖。
崖口阴风大作,冰冷的月光更是将白长卿的脸色衬得极为难堪。
他紧紧捏着小珠,目光复杂:“从逐天的屋子里……”
“正是。”寄无忧故意走远几步,假装没有在看白长卿的动作,实则暗中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此一番,证据确凿,明日师兄便与我……”
“啊。”
他话未说完,就听白长卿那儿忽然传来一声低吟,寄无忧早有准备,迅速看去,一弯白色的弧线正从白长卿的手中滑下,直直坠入悬崖中去。
白长卿极其僵硬不自然地向他道歉:“师弟,不好意思,这,我……实在太激动了,手里滑,一不小心就脱手……”
寄无忧装饰在脸上的假笑渐渐地消失了。
沉默的空气在二人之间渐渐凝固。
真想不到。
“不要紧,那不过是一枚普通的小珠子而已,是吧,秦珅?”
“什么,你在说什……”
白长卿额上霎时掉下一滴冷汗,连他自己都很惊讶,那个寄无忧……居然能说出如此让他寒毛直立的话来。
不知何时站在白长卿身后的秦珅朝悬崖淡淡瞥了一眼,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秦珅毫不意外地发表感想:“我说过他有问题。”
白长卿的视线前前后后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不知不觉已自乱阵脚:“问题?你们合伙一起来骗我?”
有修为极高的秦珅做后盾,寄无忧毫不退缩,直言道:“师兄,先不管谁骗你的问题,你倒是先解释一下你自己的问题吧。”
白长卿无奈叹了一声,一身白衣伴着漫天银辉,将他修长的身材衬得极为消瘦,孤单。
他干干地笑了一声,无力地问:“我有什么问题?”
“你对项逐天的秘密知道多少?为何要替他销毁罪证?”
长久的沉默中,白衣修士垂下眸子,淡色的唇部开开合合。
“……我只知道他修魔一事,仅此而已。”
白长卿抬起眼眸,用坚定的直视吹散了寄无忧心中的将信将疑。
显然,白长卿不是那一类善于说谎的人,就如刚才他所表现的那样——即使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都会使他显得极为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