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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的笑意，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姜羽。

　　姜羽将大雁递给他时，凑近了低声调侃道：“新娘子好歹矜持一些。”

　　戚然明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这一眼莫名看得姜羽有些口干舌燥。

　　两人一同出了门，姜羽把戚然明扶上马车，随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戚然明所乘坐的马车亦是有人执烛在前方引导，后有两辆从车。

　　姜羽到达睢阳君府后，便在门口等戚然明下车来以后，迎进门。这叫做亲迎。

　　除了戚然明的婚服亦是男款，该有的程序姜羽一样都没省。

　　亲迎到了家中，夫妻二人便可“共牢而食，合卺而酳”了，意思是同吃一份祭祀品，用同一个瓢一分为二，各执一半来饮酒。

　　共牢合卺，意味着夫妻一体，密不可分。

　　自黄昏将人迎进门后，睢阳君府就热闹了起来。戚然明并不是女子，不需要在新房盖着盖头等，拜过天地之后，两人一同在席间敬酒，接受着来自宾客的祝福。喧闹之间，戚然明甚至一时有些恍惚。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他成为人人景仰的大将军，与名满天下的睢阳君成婚。

　　这比他曾设想过的最美满的一切，还要更加美满。戚然明几乎觉得这是一场梦，因此一直神思不属，不免便喝多了。

　　姜羽怕他喝多了难受，替他挡了几杯，趁别人不注意时，贴在戚然明耳边低声道：“怎么了这是，心不在焉的？戚大将军这是不愿意娶我了？”

　　戚然明被逗笑，抿唇笑道：“岂敢，得了睢阳君还敢不愿意，不知道多少人得用唾沫淹死我呢。”

　　姜羽偷偷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不能喝便别喝了。”

　　不过，最后姜羽和戚然明两个人，都还是喝多了。等宾客散尽，下人们收拾着残局，姜羽一脚深一脚浅地扶着同样歪歪倒倒的戚然明，一起进了新房。

　　黑中带红的婚服在烛火的照耀下，更加泛红。姜羽掩上门，拉着戚然明的手走到里间，到榻边时，他终于可以休息了，带着戚然明一起倒下去。

　　两人面对面地侧躺着，借着跃动的烛火看对方的脸。

　　因为喝了酒，戚然明的脸色泛着酡红，唇色亦比平时深，乌黑的眸子里都像浸染了酒气一般，让人沉醉。

　　姜羽抬手摸了摸戚然明的鬓发，倾身在他额头上浅吻了一下。

　　几年下来，两人于房中事上早已经非常熟稔，对彼此的身体都很契合，也了解对方在想什么。

　　带着酒气的吻落在眉心，戚然明扯了扯厚重繁琐的婚服，露出了细白的脖颈。

　　“有点热……”他含混道。

　　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姜羽摸了摸戚然明因为醉酒而发热的脸颊，他莫名有些不想打破现在这样静谧美好的气氛。

　　能于这乱世之中，寻得一心人，并携手步入婚姻，是何其幸运的事。姜羽在上辈子的和平年代都没能完成的事，没想到这辈子才三十岁就完成了。

　　戚然明乌黑的眸子仍看着姜羽，他握住姜羽抚着自己脸颊的手，错开姜羽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戚然明向前挪了挪身子，在离姜羽极近的地方停下来，姜羽呼出的灼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戚然明倾身，唇贴上姜羽的嘴唇，眼睛盯着姜羽近在咫尺的眉眼。睢阳君真是个极好看的男子，无怪乎这么多人对他魂牵梦萦。

　　姜羽唇边笑意渐深，一翻身，将戚然明压在了身下，却没有脱去自己的婚服，而只是笑着俯身亲吻戚然明的鼻尖，吐气道：“你穿这个很好看。”

　　心上人最好看的时候，大抵便是成亲那一日，穿着婚服的时候了。

　　戚然明又有些热，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随口说了句：“我觉得你不穿更好看。”

　　姜羽低低笑出了声。

　　两人最开始行这事时，戚然明其实是很害羞的，很放不开，各种反应都很生涩，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都是他带着戚然明。但日子久了之后，戚然明也越来越放得开了。有时候还会像现在这样，撩姜羽一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姜羽拨开戚然明额前的碎发，低头亲吻他，细密的吻沿着额头向下，最后落到唇上。

　　他一边亲吻，一边用手指挑开了戚然明的衣带。

　　不知是第多少次行此事了，然而或许是由于今日是两人大婚的日子，又喝了酒，因此两人这夜都有些兴奋，比平时更有感觉一些。两人直闹到天蒙蒙亮时才结束，拥着彼此汗津津的身子沉沉睡去。

　　动荡不安的黑暗年代里，生存已是不易，于他们这样的人，情爱往往是奢求。而何其有幸，他们能遇到彼此。

　　此后无论是怎样的风雨，他们都不必再独行，而可以携着对方的手，去踏破这无边夜色，走出纷飞战火。

　　冰冷的时代里，人心麻木漠然，充斥着杀戮与阴郁，而他们掌心的温度，贴在一起的两颗跳动的心脏，将是彼此生命之中唯一的一丝温暖，唯一的一抹亮色。

第171章 番外二

　　睢阳君和戚将军到现代以后, 面临是第一个问题就是身份问题。

　　这个问题迫在眉睫。

　　因为没有户口, 没有身份证, 他们没法工作, 没法买车买房。除了钱，他们一无所有。

　　钱是卖他们身上戴的饰品得来的。一个玉扳指就价值连城, 够他们花半辈子了，毕竟时代是真的久远。

　　姜羽拿着钱, 先带戚然明一起去理了个发，买了几身现代人穿的衣服。

　　——没办法，他不想让两个人像猴子一样被围观。

　　姜羽犹记得自己似乎是带着戚然明，到卫国国都朝歌去游玩，忽而天生异象，太阳隐没，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大约是日全食。再睁眼, 他就牵着戚然明的手，一起站在了高楼林立、充满现代感的世界里。

　　两个长发长袍, 手牵着手的男人, 站在街上, 自然醒目。来来往往的行人见到他们, 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那两个穿汉服的小哥哥, 好帅啊。”

　　“去要个微信？”

　　“要个鬼, 他们明显就是一对啊。”

　　戚然明微微蹙眉，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姜羽捏着戚然明的手心，拉着惶惑的他向着人少的地方走去：“他们在说我们真般配。”

　　“是么？”戚然明有些狐疑。

　　时隔多年再回到这个世界, 姜羽发现自己也有些跟不上时代了。不过比起一脸懵的戚然明，姜羽还是要冷静许多。

　　戚然明看着大街上男男女女都穿着奇怪的服饰，留着奇怪的发型，男女之间毫不顾忌地嬉笑打闹，有点受刺激。

　　幸好是秋季，穿的都是长袖长裤，要是夏季，姜羽真怀疑戚然明不会穿那些短袖短裤。不过，饶是如此，让戚然明换上这身“奇奇怪怪”的衣服，也并不容易。毕竟，戚然明不会穿，都是姜羽替他穿的。

　　换完衣服出来，姜羽带着戚然明去理发店。

　　然而戚然明深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观念的影响，到了理发店，他竟然不肯剪。姜羽只好自己剪掉长发以后，给戚然明买了根皮筋给他扎上。

　　留长发的男人虽然少，但也还是有的。

　　姜羽从前的房子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因为失踪多年，他已经被宣告死亡。即使如今回来了，之前的身份也不能用了。因为年龄样貌对不上。

　　银行卡什么的，也都被销了帐号。

　　姜羽只好十分招摇地拎着现金去行贿，补办户口本以及身份证。

　　因为钱够多，所以办的过程并不困难，只是需要时间，暂时还拿不到。

　　于是做完这些，姜羽便找了个偏僻些的地方，租了个小房子，和戚然明暂且住下来。

　　姜羽从前是过过苦日子的穷孩子，因此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有。只不过时间太久远，许多时间做起来都不顺手。而戚然明就比较倒霉了。

　　堂堂戚将军，沦为文盲不说，还沦为生活九级伤残——什么也不会，全靠睢阳君养。

　　起初戚然明还有些不安，后来慢慢就适应了，每天大爷似地心安理得地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毕竟让他去买菜，他连纸币都不认识，公交也不会坐。起初看到那些汽车、公交，戚然明还紧张兮兮地抓着姜羽的手，当是什么怪兽。

　　姜羽只得从头一点一点地教，比如教他怎么用洗衣机洗衣服，怎么用电饭煲蒸饭，罗马数字怎么认，怎么打车。

　　戚然明人聪明，学起来很快。但每一次他面临新鲜事物时，都会好奇地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着姜羽。每一次他学会一样新鲜事，则会用得意又兴奋的目光看着姜羽，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简直像个孩子。

　　每次戚然明用那种眼神看着姜羽，姜羽都忍不住想把他按到床上，好好欺负一顿。于是先表扬表扬，而后亲一通。

　　戚然明气息不稳，唇色殷红，却故作镇定的表情，也很是可爱。

　　戚然明没有问过姜羽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姜羽也从来没有说过。有些事情，不需要问得那么明白。

　　过了两三个月，两人拿到了合法有效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以后，姜羽在城市里买了一栋更大的房子，还配备了几个保姆。毕竟姜羽不想让戚然明在家里做这些杂事。

　　姜羽给戚然明买了许多书和课本，让他学习简体字，以及现代的各种知识。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极重要，必须单独拿出来说的事。如今同姓恋婚姻已经实现了合法化，所以姜羽和戚然明在拿到身份证户口本的第一时间，姜羽先带着人去领了证。

　　虽然两个人都过了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和睦，但那个红色的小本本，依旧有不可替代的意义。

　　至于婚戒，则还是之前那一对玉指环。虽然是玉的，但由于时代久远，那是名副其实的老古董，价值连城，一般钻戒可比不上。

　　随后，姜羽面临着另外一个严峻的考验——找工作。

　　虽然姜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他没有学历，没有文凭，这就有点惨。这年头做什么都要有个证儿。

　　虽然两人不缺钱花，但不工作也有些无聊，而且总不能每天坐吃山空。

　　学历姜羽是没办法了。考成人高考都有门槛，故此，姜羽只好跟戚然明一起去考了些他能考的乱七八糟的证。譬如古琴，笛子，书法，国画，围棋，等等。

　　这些东西对二人而言基本没有难度，都是之前打小学了几十年的东西，拿到现在来，基本可以让考官们惊为天人了。

　　除了戚然明的画。

　　由于戚然明暂时还没有适应现代的生活，所以赚钱养家的事，就交给姜羽了。说实话，戚然明花钱有点大手大脚的。

　　戚然明对现在的人民币没有什么概念，每次上街，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觉得好，又没有抵抗推销员的经验。所以往往姜羽一转眼，戚然明就刷出去了几万。

　　堂堂睢阳君当然是不可能去和戚然明说“节俭一些”、“别这么大手大脚的”这种话，他只会更加努力地赚钱养戚将军。

　　睢阳君的琴有幸受到如今一个古琴界大佬赏识，被邀请去参加比赛，并轻轻松松拿下第一之后，他在古琴界的名声水涨船高。现在一般人想听他弹一曲，邀他出席什么活动、表演，要价可不低。姜羽偶尔还会教学生，当然，一节课要价至少都得大几百。

　　姜羽生得一副好面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副翩翩公子的气度，弹得一手好琴，还有一个很帅的爱人，很快声名鹊起。

　　于是，他那一手惊为天人的书法，那一手惊为天人的国画，都被发掘了出来。姜羽的一幅字，一幅画，都很快被炒上了六位数。

　　至此，睢阳君养戚将军便没什么太大压力了。

　　戚将军不知生活疾苦，可他买东西也并不是什么都买，通常都是买给姜羽的。譬如导购说某某东西很适合姜羽，他穿戴着很好看，某某东西对姜羽的身体有好处，某某东西是象征爱情的永恒不变，戚然明就会二话不说买下来。

　　因此，家里姜羽的衣服，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补品多到堆不下。

　　姜羽看着两个衣柜都装不下的衣服，不由有些感慨。他以前是个单身汉的时候，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衣服？现在一天一件一年都不重样，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

　　戚然明还格外喜欢买情侣装。

　　虽然姜羽对外公开过有一个很帅的爱人，但依旧挡不住大批年轻男女对他的示好，即便不示好，偶尔在网上叫一声老公，也是免不了的。两人现在都有自己的社交帐号，戚然明也学会了怎么上网，看得到网上对姜羽的评价。

　　对此，戚将军很不满。但戚将军不说。

　　只不过渐渐的，戚然明开始喜欢穿着情侣装，戴着他俩的对戒，和姜羽一起去参加各种活动，以此来宣告所有权。

　　姜羽觉得他这模样可爱得很，心里乐不可支，但是怕这人恼羞成怒，表面上还得装得一脸淡定。

　　自戚然明也开始与姜羽合体出现在公众面前之后，叫老公的不见了，出现了一大批嗷嗷叫着要嗑糖的cp粉，渔民夫夫迅速走红。偏偏正主颜好有才，糖又是真的甜，天天按头往别人嘴里塞糖，齁得cp粉们大口吃柠檬。

　　起初戚然明那一身才华并没有展露出来，众人还以为他是个花瓶。直到有一回在一次古琴交流活动之中，姜羽主动让戚然明，代替他弹了一曲凤囚凰。广大网民们这才知道，原来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