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柱这才没了话说,他娘也有些悻悻然,不再嚷嚷,村民们看他们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
江景元拿着鞭子,冷眼看着江成柱和江大壮,“江大壮鞭刑二十,罚半年牢刑,如若把我亏损的银子补齐,半年牢狱可勉你可有异议。”
江大壮听到自己保下了自己的手,连忙摇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江景元转头柔声对徐水舟道,“闭上眼睛。”
徐水舟乖乖地闭上,心跳微微一滞,阿元这是怕他会害怕么。
他不怕的。
阿元即使再凶残他也是不会害怕的。
徐水舟想着又把眼睛睁了开来,他要看着阿元行刑。
江景元修长的手握着鞭子,胳膊稍微一用力,鞭尾甩了出去,打在江大壮的身上。
“蒽——”
一声闷响发出,江大壮脸色煞白,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然而这才是第一鞭子。
江景元没有去同情江大壮。
第二鞭。
第三鞭。
接连落下,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如若这次轻易放过,下次他就会想起这次都可以绕过,然后继续犯错。
整整二十鞭子,打得江大壮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惨叫不断,躺在地上翻滚,鲜血都不仅染红了全身,连地上也都被染红了。
在场的村民无比颤栗,有些比较胆小的哥儿和妇人都有些不忍直视,看到江景元如同看地狱的恶魔一样。
孩童们更是吓得惨白,躲在父母怀中都忘记了哭。
江大壮的父母接到消息,往这边赶来就看到自家儿子被打成这个惨样,吓得直接晕厥过去。
江成柱这时整个人也吓懵了,本以为江景元文文弱弱的没几分本事,没想到下起手来这么狠。
早知道江景元这么不好惹,打死他也不去招惹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江景元淡漠地看了眼江成柱,把鞭子交给秦初九,“九哥你来行刑吧。”
秦初九拿着鞭子,怪笑地看了眼江成柱,他们壮班从来都只有抓捕的权利,没有行刑的权利,今天借江景元的光,还可以过一把瘾。
“天杀的江景元,你敢动我儿子试试。”江成柱的娘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护着江成柱。
“行刑。”江景元对她没有同情,如果不是她的纵容,江成柱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子不教父之过。
秦初九更加不会同情一个村妇,既然江成柱的娘要护着,那就一块打好了。
“啊!杀人了。”
第一鞭子就落在了江成柱的娘身上,疼的她直嗷叫,可惜没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她也不敢再给儿子护着。
江成柱可没有江大壮那样耐打,十鞭子都没打完,就晕了过去,就算晕过去鞭子也没有停下来,身体本能的疼痛产生抽搐。
打完后,江景元心中的那口恶气也出了,看着捕快们像抬死人一样把两人给抬走。
江景元拉着徐水舟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所以人都寂静无声的让开一条道,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了。
掌心握着徐水舟那温热的小手,江景元才感觉到一丝温暖,“你不害怕么。”
徐水舟摇了摇头,从背后抱着江景元的腰,给江景元更多的温暖,“阿元,不管发生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的。”
“嗯。”
——————
回去的路上,路过陈红梅的家,陈红梅提着一篮子黄澄澄的杏儿,看到江景元欢喜道,“景元。”
“红梅表姐。”江景元也是笑着打招呼,书坊每月都有四天的休息日,今天恰好陈红梅就在家。
“舅舅~叔叔。”江春芽看到江景元和徐水舟也甜甜地打招呼。
“家中杏树上的杏都熟了,我正愁着,恰好你们来了,帮忙分担一点。”陈红梅笑着把篮子递给徐水舟。
“谢谢表姐。”徐水舟笑着接过。
在村里就是这样,谁家树上的果子熟了,都会分给左邻右舍,也显得亲近。
“等家里的枣树熟了,我也给表姐送来。”徐水舟想了想,江家宅子里有颗好多年的枣树,等到秋天结果,也该还表姐一篮子。
“那感情好,还是我捡了个大便宜,这枣可比杏贵。”陈红梅笑盈盈地说道。
“这可不一定,表姐给的是现成的,我们家的枣子还没个影子呢。”江景元也笑着打趣,把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亲热,还得把这书上的杏都给摘了,不然这鸟儿雀儿都给啄光咯。”陈红梅笑着打声招呼,回去继续摘杏。
江景元和徐水舟提着杏到小溪边清洗。
刚摘下的杏,外面有一层淡淡的绒毛,用手触碰的话,不适应的人会觉得很痒。
洗杏的时候,徐水舟全程一个人动手,坚决不允许江景元去碰。
江景元看着徐水舟实力宠夫,有些无奈。
“阿舟,让我帮你洗个东西好不好。”江景元突然灵机一动一说道。
徐水舟,“洗什么,洗杏我可不同意!”
“喜欢你。”
徐水舟的话音刚落,江景元就脱口而出。
溪水潺潺,微风拂过,洗边一片寂静,徐水舟洗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背对着江景元一张精致的脸早已绯红。
就连心脏也砰砰砰的直跳个不停,好似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江景元看徐水舟没有反应,眼眸有些淡淡的失落,随后想到古人因该不明白喜欢的意思吧。
“阿舟,喜欢的意思就是心悦,也可以理解为,倾慕。”
江景元站在徐水舟身后,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江景元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徐水舟的脸就更加红得厉害,低着头,浑身烧烫得厉害。
“唔,我也喜欢、喜欢你。”徐水舟躲着身子,都快要把头给埋到水里去了,这才小声的回了一句。
大白天,突然听到阿元的告白,好羞耻啊。
还好周围都没有什么人,不然被别人看到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准会耻笑他。
“嗯。”
徐水舟的声音很小很轻,江景元却听得很清楚。
清澈又略微带有一股羞涩的声音,轻轻地落在江景元的心中,犹如绒毛在轻轻地撩拨他的心弦。
徐水舟仔仔细细地把每一颗杏洗干净,害羞地塞给江景元最大的一颗,“给,吃杏。”
江景元含笑地咬了一小口,好甜,甜进了心里,不过他面上故意板着脸,“好酸。”
徐水舟看到江景元的脸色大变,忙抢过他手中的杏,自己咬了一口,“明明很甜,怎么会很酸。”
江景元露出得意地笑容。
徐水舟看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明知自己被骗了,但是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阿元是故意这样说让我吃这颗最大最甜的。
甜蜜地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杏,舍不得吃完。
江景元帮徐水舟提着一篮子杏,看着他一口一口啄着吃了半天还有一小半的杏,只想把他给抱起来亲一口。
他的夫郎,未免也太可爱了。
直到踏进了家门口,徐水舟还依依不舍地捏着那颗杏核。
江景元好笑地翻出一个小铁锹。
“要是舍不得话,我们把它种下吧,没准过几年就会重新长成一颗杏树。”
“好。”徐水舟看着手中被自己啃得干干净净的杏核,微微有些脸红,答应了江景元的提议。
两人忙活一阵这才把杏核种下,至于它能不能长出树来,只能听天由命。
洗干净手,两人到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起杏来。
“怎么感觉,都没有最开始的那个甜。”徐水舟皱着眉头,看着手中这个跟最开始那个差不多杏,微微呢喃。
江景元笑笑,低语一声,“是吗,给我尝尝。”
“给。”徐水舟把手中杏递给江景元。
江景元却没有去常徐水舟手中的杏,而且转头头,在他的唇边轻轻一舔,“唔~我觉得很甜啊。”
!!!
徐水舟满脸羞红,哪有、哪有这样吃的!
“你现在尝尝,还甜不甜。”江景元把徐水舟手中的杏又推回给了他。
徐水舟听话地低头,咬了一口,眼睛都笑弯了,“甜。”
看着徐水舟片刻功夫就吃了四五个,江景元赶紧阻止了他,“少吃点,杏不能吃太多。”
“哦。”徐水舟听话的放下手中的杏,看着还没吃动的一大篮子,叹气道,“可惜了,再不吃明天就坏了。”
“要是原来那家酿果酒作坊还在就好了,起码一斤杏能卖一文钱呢。”
江景元蹙眉,“一文钱,这么便宜的吗。”
江景元暗暗自责自己没有太过于关心这个时代的物价,没想到水果这般的便宜。
徐水舟好笑地摇摇头,“我们梧桐县,基本上每家每户都种着有杏,才能这般便宜,而且酿酒作坊收的也用不着太好的。”
江景元说,“那也很便宜了,照你这样说,那作坊因该很赚钱才是,怎么不再了。”
徐水舟道,“果酒酿出来又苦又涩,只有乡下人和苦力汉子没什么钱的才去买来喝,最便宜的果酒一斤才十文钱,自然是没有什么盈利的,挣个辛苦钱,后来店家的儿子出了事,急需钱,店家就把作坊给卖了。”
大明朝不允许私人酿酒,也就是粮食酒,酒曲等都被官府垄断,普通百姓又想要喝酒,又想赚钱,只能通过无曲自发发酵的果酒来售卖。
然而果酒就像徐水舟说的那样,又苦、又涩,除了普通老百姓会买,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喝。
也就是挣个辛苦钱。
江景元脑海里灵光一闪,果酒又苦又涩?
直接酿出来没有没有去除单宁吗?
是了,只有酿葡萄酒才不用去除单宁,味道才醇,但是换成其他的果子酿酒不去除单宁的话,果酒就会变得又苦又涩。
去除单宁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加甘油。
甘油不仅仅可以去除果酒的苦涩,还可以提升酒的品质,使果酒的口味一下子提升好几个度。
江景元正愁拿什么去养活一个作坊的人,现在有了这果酒,何愁挣钱。
大明朝的人喜爱喝酒,家中稍微有些闲钱的人,都会去官府指定的售酒点,买上一斤,回来慢慢的喝。
但是架不住没钱的人更多啊。
只要江景元把这果酒口味提升,何愁没有销路。
猪啊,你还真是一头宝!
江景元心中一激动,低头就在徐水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徐水舟被江景元偷袭,脸又羞又红,觉得脸颊又烫又烧。
“阿舟,那现在还能买到几坛果酒吗。”江景元问道。
徐水舟红着脸,点点头,“村里有的人家会自己酿一点,不过口味极差,比原来酿酒作坊里出来的差太多。”
“好阿舟,我们去买两坛回来吧。”
江景元搂着徐水舟不经意间,竟然撒了一个娇。
徐水舟面对这样的江景元完全没有抵抗力,江景元说什么他都同意,全程被江景元牵着鼻子走。
直到把江景元带到买酒的农户家里,他才反应过来,这一路上傻兮兮的。
捂着脸,都没有办法直视江景元了。
江二麻,就是个极爱喝酒的,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偷父亲的酒喝,挨过不少打,后来稍微大一些,干脆跟着村子里的老人学了酿果酒。
虽然味道不佳,但好歹能解了他的馋。
江景元到访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忐忑,他可没忘记今天江景元打人的那一幕。
怀着又忐忑又敬畏的心情江二麻轻声问道,“景元,可有事。”
江景元道,“向二哥买些果酒。”
江二麻这才放心,听到江景元喊他二哥,他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知道叫二麻哥,麻哥都不好听。
果然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高高兴兴的给江景元取了两坛果酒,本来都不想收钱的,江景元还硬塞给他二十文,喜得江二麻喜笑颜开。
回到家,江景元取出上次收藏起来的甘油,按照比例加入到两坛果酒中。
夜幕降临,徐水舟做好了饭,江景元把酒拿出去倒上。
徐水舟惊诧,“阿元,你不是不喝酒的么。”
“这酒不一样,你尝尝。”江景元给徐水舟倒上一碗,推了过去。
徐水舟轻轻抿了一口,眯着眼睛有些享受,这酒,甘甜、醇香,不苦不涩又很润滑,最重要的是还带着一股果子的芬芳。
“好喝。”徐水舟抿出两个酒窝,甜甜地说。
看了看那两个酒坛,惊讶道,“二哥还有这手艺?”
“不是,是我加了点东西进去才变成这样的。”江景元摇摇头,他回来的时候拿筷子尝了尝,味道还真是一言难尽。
现在就不同了。
江景元端起碗,也低头喝了一口,甘甜甘甜的,还不醉人,当饮料喝正好。
两人就着几个小菜,坐在月光下对酌,日子闲的恬静而又美好。
“阿元,你白天就是为这个高兴吗。”徐水舟吃到一半突然问起。
“嗯,阿舟你说我们开一个这样的酿酒作坊,生意会不会好。”江景元问道。
“肯定好,我愿意天天喝这样的酒,喝了这样的再去喝原来那种又苦又涩的,一点都不习惯,阿元你真厉害。”
徐水舟都无法想象自己现在喝的酒,就是由那种又苦又涩的就演变而来的,所以他才更加钦佩江景元,好像不管什么样的东西到了他的手里面都能变废为宝。
江景元微微一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