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绳上的蚂蚱了,周瑞继位,等着他俩的应该会是同一把刀。
林锦文不想在这个生死问题上多想,因为想得太多说说明牵挂太多,说不定就会心生退缩。
于是林锦文郑重道:“先别想这个了,我问你,皇上身体没事吧?”
萧如归道:“看王御医那模样应该是没事的,至少年前应该没问题。今天放他出来的时候只让他好好给皇上把脉赎罪,王御医神情不像是很着急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又道:“王御医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我也不敢过多打听什么。你救了他一命的事,我也没有提。你知道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是个人精,听到消息应该能猜测的出来。不过应该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林锦文听罢这话望着萧如归正色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救他,那话皇上要是听不进去谁也救不了他。这点好人的名声我也不放在心上,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顾轻临。有关皇孙的流言还在,我怕有人会耐不住姓子,朝他出手。”
萧如归皱了下眉,他自己家里乱七八糟,倒是能体会林锦文现在的处境。
林松仁宠信林锦文,但林家对林锦文来说并不是保护伞,甚至是个漏洞百出能被人轻易找出破绽的地方。
如果周瑞真的按捺不住想对顾轻临下手,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林锦文没办法暂时脱离林家,在世人眼中,林松仁对他那么疼爱,林锦文再怎么胡闹名声再怎么不好,众人还是觉得他刚刚成亲不懂事,还有林松仁在一旁袒护着他,即便是表面的袒护。
林锦文如果真的搬离林家,那他就是大大的不孝之子不说,他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家安置的如铜墙铁壁一点缝隙都没有。
想到这些,萧如归道:“不若让柳老将军帮忙,柳老将军从北境带回的人都是他老人家信得过的,让他安排些人暗中保护林少主君岂不是正好。”
林锦文听到这话眉眼弯弯,他道:“我正有此意,没想到被你给说出来了。只是我现在身边不便,不好直接和外祖父接触。如是,就麻烦萧统领帮忙告知一声了。”
萧如归明白林锦文这话里的意思后,那张俊逸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凤眼之内满满都是无措。
他慌忙错开眼,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柳俊溪。
那天从林家出来,柳俊溪并没有跟上,但就如同他所言,当晚柳俊溪出现了他门前。
柳俊溪把他挡在门和自己之间,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说给皇上听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见过太多生死,手上也沾了太多鲜血。我没喜欢过什么样的人,我本来已经认了,可我回京遇到了你,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我这辈子不娶妻不纳妾,只要能和你一起就好。你也一样的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没有娶妻生子。”
柳俊溪当时离他太近,他浑身都感到不自在。他想把人给推开,但柳俊溪更过分,直接在他脖子上吻了下,很有流氓气息。
在那种环境下,他简直是心惊肉跳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柳俊溪的肩头准备把人推开。
而后柳俊溪闷哼一声,自己退开了一步,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柳俊溪望着他笑道:“我背上的伤口裂了,就不在打扰你了,等我的伤彻底好了,再来寻你。”
柳俊溪说完这话就跳窗离开了,只是当晚他穿了一件白色衣衫,跳窗离开时后背上的血迹很是明显。
萧如归明知道柳俊溪这是在使苦肉计,心里却一直很挂念他的伤,当晚甚至因为他背后的血迹而没怎么睡好觉。
后来柳俊溪倒是没出现了,不过总是在他回去时,有人给他递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安字。一个字让他知道柳俊溪现在身体状态,也让他安下心了。
林锦文看着不知走神走到什么地方的萧如归,在萧如归脸色咻然红了时,他把目光错开。他刚才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没想让萧如归联想太多的。结果这人这么纯情,脸上神色都控制不住。
不过看情况,这两人间的进展速度很不一般。
林锦文耸了耸肩默默不吭声了,他沉下心继续想着该如何安置顾轻临。
他不是不担心顾轻临,尤其是在周容出事后,他那颗心更是时时刻刻都在提着。
他不是不想找柳老太爷帮忙,但当时时机都不对,那时柳老太爷出手的话,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的。直到皇孙流言出现和现在皇宫内的情形,这流言和宫内的紧张对他和顾轻临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可以刺伤他们,也可以护着他们。
柳老太爷派人暗中保护他们,就算最后皇帝知道了,只要皇帝暂时不想林锦文死,尤其是现在宫里淑妃出事又连累到了三皇子。那流言中的皇孙会不会出事?柳老将军派人暗中保护顾轻临也就算是一件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了。
只是林锦文知道狗急跳墙这四个字的含义,虽然他明白,不到最后一步,这幕后之人应该不会动他的。但他还是不放心顾轻临,还是觉得要找个机会找个借口把顾轻临给送离京城才好。
这事虽然不那么好办,但林锦文还是决定要试试的。何况这种事需要提前和顾轻临商量的,夫妻之间事情要商议好了之后才能做决定的,要不然就算是以为他好的名义,也等同于在伤害人。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彼此心里还是会有缝隙的。
林锦文思绪都飘到了顾轻临离开京城后自己的生活了,萧如归也回过神了。
他看向林锦文没有吭声,林锦文也没想着打趣他,他本想岔开话题说些别的时,贺帆从远处赶了过来。
萧如归收声,林锦文跟着闭嘴了。
贺帆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跑到他们跟前时那是不停的大喘气。贺帆断断续续道:“统领、林……副统领,芳……芳美人死了,皇上……皇上召见。”
“什么?”萧如归的眉头紧紧皱着,他道:“芳美人死了?”
贺帆点了点头,他低声飞快道:“皇上听了消息很生气,统领快回去吧。”
林锦文也有些惊讶,这芳美人可是皇帝此时最恨的人没有之一,在她没有说出为何要残害皇帝的真相之前,皇帝肯定派人把她看的牢牢的。
既然这样,那她怎么就死了?
如果是什么都不想说的死士,那被抓住的一开始就应该自尽,她等了一夜这个时候才死去是为了什么?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吗?
想到这里,林锦文望着没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贺帆道:“皇上还没审讯她呢,她怎么就死了呢?”
林锦文当然可以好声好气的问贺帆,人是怎么死的。只是那不符合他目前的人设,只能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了。
这不,一看他这说话的态度,贺帆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林副统领,她怎么死的,卑职怎么知道,卑职又没守在那里。”
第68章
见贺帆是这态度, 林锦文满脸写着不高兴。他不高兴自然不会憋在心里, 直接那么冷冷一笑开口讽刺道:“贺侍卫既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要你有什么用。”
说完这话, 他根本没给萧如归打圆场的机会, 直接傲傲的转头离开了。
贺帆被林锦文这话挤兑的面色发白,萧如归皱了下眉,迟疑了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强道:“林副统领的嘴巴向来不饶人的,这些你别放在心上, 也不要太冲动。”
贺帆对着他勉强一笑道:“统领放心,这些卑职都知道, 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萧如归听了他这话才松开紧皱的眉头道:“我们先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免得去晚了引得皇上盛怒。”
贺帆深吸几口气,把心口的那股不忿都吐了出来,他点头附和道:“林副统领已经过去了, 咱们也赶快跟上吧。”
萧如归自然没有和林锦文争夺在皇帝跟前谁得宠信的意思, 只是这话他不会对着为自己着想的贺帆说,他轻轻嗯了声, 同贺帆一起朝乾清宫走去。
不过为了不被贺帆发现问题, 他走的不紧但也不慢。
两人回到乾清殿时, 林锦文正在那里安抚皇帝,只听他说着:“皇上你别因为这点小事儿气坏了身体, 人既然死了, 让人好好查查,总会有线索的。”
贺帆对林锦文打心眼里不待见, 自然觉得他做什么都是不好的,此时更觉得林锦文声音里充满了谄媚。在他看来林锦文这番作态实在是不像是个臣子,而像皇帝身边的内监王尽安。
贺帆撇了撇嘴,神色十分不屑。萧如归斜视了他一眼,许是目光太过锋利了,贺帆本能的感到了威胁。他抬眼和萧如归对视了下,目光有些游弋略带几分心虚的转开视线。
萧如归收回目光,然后神色平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皇帝的吩咐。
皇帝被气的干咳了好几声,脸上的怒气是怎么都平息不下去。殿内跪着看守芳美人的宫女内监和侍卫,皇帝指着他们,眼睛里都是刀子。
那侍卫有以前跟在贺帆身边的,看皇帝现在这模样,这些人说不定都活不长了。贺帆看的有些心急,不由的拿眼看了看萧如归。
只是萧如归并没有看他,萧如归低垂着眼眸,稳稳的站在那里。
王尽安给皇帝拍了拍后背,等皇帝止住了咳嗽声他才不动。
皇帝望着地上的人,冷冷道:“连一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地上的人都缩了缩脖子,流露出明显的害怕之色。
说来这芳美人的死和他们也没有太多干系,他们对芳美人防备的很严格,但芳美人是自己死的。她牙里面放了毒药,在受了一天一夜的审讯后,咬毒自尽了。
她那毒还是剧毒,从咬到人死也就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芳美人死状是相当惨烈的,据说她死的时候目光流露出狠毒之色,遥遥的望着皇帝居住的方向,颇有死不瞑目的感觉。
当然,这事没有人敢说出来。跪在地上等待死亡的人只能把罪责都推在芳美人身上,任谁也想不到她嘴里会有毒的。
这不像是妃子倒像是被人培养出来的死士。
可是被审讯了那么久一个字都没有多说的芳美人,怎么就突然自尽了?是有人给了她什么通知,还是她接到什么暗示?
这样的事自然少不了要怀疑这些人,但这些人自然觉得自己冤枉。他们都可以彼此作证,没有谁单独离开过他人视线之外的。
现在是生死关头,他们恨不得推出去个人当替死鬼,根本不可能在这方面说谎的。
皇帝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这些人没看护好芳美人,让他失去了找到真相的机会。
皇帝恶狠狠的望着他们,然后一字一句道:“宫人全部送到行刑司,侍卫交由萧如归,务必给朕审问清楚芳美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群人拼命向皇帝求情,说自己冤枉,求皇帝饶过他们。可是端坐在那里的帝王眉眼冷酷的看着他们,眼底根本没有一丝怜悯之色。
萧如归把侍卫带下去的时候,贺帆跟着一起去了。
林锦文则站在皇帝跟前,他也没什么话说了,只好沉默的站在那里。
皇帝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是气的。
林锦文倒是能理解皇帝的心情,皇宫里最近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次次都是针对皇家人。说的好听点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在众人眼前直接啪嗒啪嗒扇皇帝耳光。
皇帝这么心气儿高的人怎么可能不生气,若换做是他,他也会气的,被人玩弄在手掌的感觉是非常糟糕的。
正在殿内一片沉静之际,从屏风之后走出来了安昭仪和周康。安昭仪神色很是小心,周康眼神清亮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内侍前来禀告芳美人死时,安昭仪和周康正在皇帝身边伺候着,乍然听到这些避之不及,便隐藏在屏风之后去了,并非是有些听这些朝事的。
安昭仪心底的惴惴不安在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她给皇帝请安,轻轻柔柔喊了声皇帝。皇帝的目光直视在她身上,并未开口让她起身。
皇帝这些年向来不喜欢后宫参与朝事的,安昭仪今天虽是意外听到了这些,但皇帝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
安昭仪克制住想要发抖的冲动,她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温顺道:“皇上要处理朝政,臣妾这就带着五皇子回去。”
周康年幼,许是不知道这僵硬的气氛代表了什么,他奶声奶气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父皇身体不适,儿臣和母妃不能为父皇分忧,还望父皇保重身体。”
小孩子纯真的话说出来总是让人喜欢的,就连林锦文都忍不住看向周康。
周康那双圆润的大眼则在看向皇帝,里面的神色有对现在情况的茫然不解还有对皇帝的关心。
孩子的眼睛最为赤诚不过了。皇帝看着周康,心里想到了周瑞、傻掉的周安、被彻底毁掉的周容和为母求情昏迷不醒的周祥,突然是悲从心底起。
现在除了周瑞,他膝下就周康这么一个健康的孩子了。
但周康从出生身体就不好,常年吃药,现在人还年幼,他母妃又在贤妃手底下讨生活,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成人。
想到这个,皇帝心里对安昭仪听到了朝事的那点不愉快也消散了。
他抬了抬手想招周康上前摸摸他的头,但最终又把手给放下了。皇帝现在是看清楚了,他喜欢哪个儿子,哪怕是刚刚流露出喜欢之意,这个儿子就没有善终。
从周安到周容,非傻既伤。这是有人在一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