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右护法似的。
大理寺卿十分上道,知道这位年纪不大看着和气的逍遥王可是如今皇上面前的红人,得罪不起。
就看他从边关回来后,皇帝第一时间就召他进宫好好慰问一番又赏了好些东西就知道。这可是深得帝心啊。
古卓的家底挺丰厚的,家宅修得很漂亮,房中各类名贵摆件不少,什么深海红珊瑚,拳头大的夜明珠,镶满各色宝石的翡翠琉璃灯……
抄家这玩意,具体抄了什么东西,也只有他们抄的人知道,所以有时候少了一两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大理寺卿见言采好奇地拿着那夜明珠蒙着布在黑暗里看发光,便觉卖好的机会来了。
“王爷,这可是好东西。只需要一颗,房间自可如灯火通明一般亮堂。王爷喜欢,自可……”大理寺卿也不说得太明显,做了个揣兜里的动作,而后道,“下官从没见过古卓的家中有抄出过夜明珠这种东西。”
言采:“……”真心骚不过,还是这些人牛,睁眼说瞎话啊这是。
虽然他是对着能发光的夜明珠好奇来着,可真没有私自密下的想法。而且,这种偷偷摸//摸私藏的事情,怎么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说出来,真的可以吗?
大理寺卿却误会了言采震惊的眼神,以为还嫌他不够意思,嫌少嫌数字不好听,于是连忙又说。
“王爷,下官家中还有一颗,正好送与王爷,两全其美。”
言采麻木地看着他,好在江满月解围了。
“多谢寺卿美意,我家王爷对珍珠没什么研究,也没什么偏好,就不夺寺卿所爱了。”
大理寺卿一听这话,便是一激灵,探花这话就好理解多了。探花那跟王爷什么关系——同床共枕的关系,那传递的肯定是王爷的意思啊。
探花说王爷对珍珠没研究,那也就是对别的有研究了。最怕遇上的不是要求高,也不是太贪心,有要求和贪心都好对付,只要人又所求,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无欲无求才是最大的麻烦。
探花这话,分明是给他指一条明路啊。
“探花说的是,珍珠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是俗物罢了。不知依探花高见,这什么东西才算不俗?”大理寺卿露出三分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只等江满月开口。他算是看明白了,与其等王爷发话,不如从他身边人撬开这口子。
“哪有俗不俗的,不过是个玩意儿喜好罢了。”
“探花说的极是。”
“不过,”江满月一顿,脸色也挂着职业假笑,“我家王爷对这玉石这种小玩意儿还有点兴趣,也就图个好玩,没多大用处。”
大理寺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状:“王爷好雅致,下官也恰好对玉石这东西稍稍有了解。请容我向王爷介绍一番……”
言采:么的办法,话都让你们说完了,他还能说啥,也只能和你们一起挂上职业假笑了。
不过,江满月说这个话,他倒是能明白,他们的二崽子还要喂很多的灵玉呢。灵玉这东西,再多也不够的,不仅小的,大的你要愿意给他,他也能分分钟给你把好好一块灵玉吸成鹅卵石。
大理寺卿一点儿都不心虚地将单子上的一奁宝玉划掉,直接就送到了言采面前。
“王爷的宝玉不小心掉在这里了。”
言采:你还能说得再假一点吗?这还有其他侍卫官呢。
不过那些抄家的官兵都是见多识广的,可没有言采这个土包子大惊小怪,全都是见怪不怪,看见两人一推一接的动作,谁也没有多看一眼。
都是训练有素啊!言采感慨道。江满月扫到他的表情,心里冒出笑意,他低头在言采耳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不用惊讶。本来抄家就是一件大肥差,避免不了的。皇上让你来接这个差事,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白得一点好处呢。”
言采扭头,瞪大眼睛看江满月,果然古人的为官之道有学问啊。这□□的是潜规则啊!
太腐败了!
言采摇头,然后心安理得收下了大理寺卿送过来的玉石。见他收下来,大理寺卿心里暗喜,放心下来。
幸好幸好,要是言采真是两袖清风一点儿财物都不取,他反而要担心起来了。
如此看来,倒也算是个正常人,实在不足为惧。三皇子为何如此担忧这个人呢?
即便皇上宠爱,逍遥王也只不过是个异姓王,三皇子实在是过虑了。
他的心理活动还没玩,就见言采又把一箱奁的玉石推了回来。
言采手里只拿了一两个,剩下的都不要了。
“本王只要这一两个。”
大理寺卿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不是善茬啊,这么一箱的宝玉,他竟只挑了其中两个,还是成色不好的那种。
这是什么意思?王爷在暗示什么?
大理寺卿看不懂,只好去求助江满月,眼巴巴看着江满月,希望这个王爷的枕边人以及——想法传递者能够透露//点信息给他,也好过让他一个人眼巴巴地猜测,还猜不到王爷想什么。
言采眯起眼睛看着当着他面对视的二人:什么意思?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的,勾搭他的人?
第122章
言采咳嗽一声提醒, 让寺卿注意点, 别总是“眉来眼去”的, 平白让人误会。不是单身汉, 是有家室的人,家室就在面前, 你检点一点!
但大理寺卿听到他刻意的咳嗽, 心里又误会了言采的意思。
嘛意思?
果然, 王爷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吧。还是说王爷看不上这些玉——可探花都说了, 王爷最喜欢玉石, 也没别的喜好。那可咋整呢。
到底王爷在暗示他什么呢?向来最会揣测上级心思逢迎拍马屁的寺卿一时也有点头疼了。
他凭着经验,仔细观察言采的表情, 见他的视线是落地屋内某一处的,便也看了过去, 又是一个箱奁。
哦,原来如此。寺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想, 一定是王爷不满意数目。既然一箱不够, 那就两箱。寺卿咳咳一声,让手下将那能装进一个成年人大的箱子给抬了过来。
“这是王爷落在这里的箱子, 你们记着,帮王爷送回府邸。哦,还有这个也是。千万别给王爷落了东西——”大理寺卿交代完毕, 手下人也很干脆地照做,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看起来——这种偷偷密下东西的事情他们没少干过。言采拍拍自己的脸, 让自己显得淡定些,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
然而,他确实是震惊了。那整整一箱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估摸着有四五百斤重——那就是整整几千两银子了吧。
两个手下抬起箱子的时候,言采很明显地看到那扁担都向下弯了一弯,两人脚底踩出来的印子都比别人明显许多。
看得言采真担心会突然一下子折断了,白花花的银子便哗哗地躺了一地。
几人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让言采一时想出声阻拦都忘记了。他不知道怎么做决定,就去看江满月,让他拿主意。江满月对他点点头,意思是没关心。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朝为官就更奇怪了。你若是什么都不收,他们反倒到忌惮你,害怕你。
收了这些东西,这些人才能安心。
果然见言采没有阻拦,大理寺卿松了一口气。收钱就好,就怕他不收钱。
大理寺卿大笔一勾,就在抄家点出来的清单里划去了一笔数字,看看也不少了。他自己倒没拿,这一次全是来巴结巴结言采,给言采送东西来着。
“共抄得四万五千六百一十八两白银、一百二千九百三十六两黄金……”大理寺卿念完单子上的数字,谄媚向言采一笑,又问道,“王爷您看这数字合适吗?”
言采:还问我合不合适……我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实在没有做贪官潜质的言采沉默。
沉默是最好的利器,他一沉默,大理寺卿就会想多。眼看着,对方又要来送钱了,江满月连忙开口。
“我看这数字很合适了,就这么报给皇上吧。寺卿大人以为如何?”
虽然江满月这样说了,但是大理寺卿还有点不放心,又去看言采。言采点点头,赞同江满月的主意。不管他说啥,总之同意,都同意。
既如此,大理寺卿也没别的好说的。
“王爷觉得合适,那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了。下官就照着这个单子报到皇上那里去了。”大理寺卿倒有点意犹未尽,大约觉得言采下手太轻了,抄了这一顿,就得个几千两,远远不够啊。
况且,他家里不仅有这些金银珠宝的宝贝,还有些别的宝贝呢。大理寺卿忽然想到,心想,或许是王爷脸皮薄,不愿意开口,我做下官的,自然是要给上级分担烦忧。
“王爷,古卓家中还有一些‘宝贝’没有清点,王爷可要看看?”
言采都准备抬脚走人了,哪知道还有宝贝啊。
他还没理解大理寺卿说的宝贝是什么,江满月的脸色就变了。然后,根本来不及阻止,寺卿就一股脑说出来了。
“古卓家中豢养了一个戏班子的伶倌,都是极标致的,唱曲儿好听,原来好些大人专门要到古卓家中来听小曲儿……”大理寺卿考虑到江满月还在场,所以只说是看戏听曲的。
他也没说错,这些人都有把好嗓子,不知多少人特意到古卓家中只为听听他家戏班子的戏呢。要不是王爷在这里,他都准备自己收了这些人了。
放在后院里,没事唱唱小曲儿多好,不比宫里的差。
江满月黑着脸打断。
“不必了。王爷不喜欢听戏,更不喜欢听曲。莺莺燕燕的,看了俗气。”江满月冷冷的目光刺了大理寺卿一眼,寺卿浑身一哆嗦,感觉到身上一阵阴风扫过。
哎,怎么这样呢。他也没说别的呀——真的只是听曲儿,没别的意思。王爷不挺有兴趣的吗?探花郎这样不行的,他怎么可以“恃宠而骄”,枉顾王爷的喜好自专自断呢。要知道现在不比以前了。
探花郎如今半点儿官身都没有,即使暂时仗着王爷喜欢,也不能凭此过一辈子啊。所谓色衰则爱弛,探花虽有好皮相,也不能永葆青春。
凡事如此,迟早被扫地出门。没看到王爷其实是感兴趣的吗?
言采确实有点兴趣,古代的娱乐太少了。没事看会儿戏也不错。他当面自然是保全江满月的面子,绝口不提半点儿反对意见,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大理寺卿。
“你要是想看戏,我可以陪你专门到戏园子里看,养在家里就不必了。能吃、麻烦、不安全。我们家还有两个宝贝呢。”江满月一番道理说得正义凌然,似乎半点私心都没有,特别为言采着想似的。
言采一听,顿时更深以为然。多养几口人,不要吃饭的吗?还麻烦!何况,家里一大一小的两个宝贝崽,他还不放心着,哪里愿意又多些外人进驻到他的私人空间。
大理寺卿回去后,左思右想,深觉自己可能是犯傻了。不管以后是否会色衰爱弛,如今总是浓情蜜//意之时,自己身为外人怎么能去指摘别人家中的事,活该被嫌弃。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大理寺卿又把古卓家抄出来的东西挑挑拣拣选了一箱送到了言采家中。
美其名曰:
“王爷临走了,又掉了东西了。王爷下次可要小心,别掉东西了。”
收到一箱子金银珠宝的言采脸木木的,那箱子面上,两颗滚//圆//滚//圆的珠子,怎么看都是他之前看过的夜明珠,还是两颗!
大理寺卿把自己家里那颗也送了过来。
两颗珠子被崽崽看上了,没过多久,就变成他玩的球球了。
而皇帝摸着下巴看着抄出的单子,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言采站在下面如坐针毡,如何都不自在。
“这单子……”
言采脚下发麻,脱口而出:“皇上,这单子数目不对。”
一旁的大理寺卿震惊地看了过来,王爷这是要干嘛?
言采木着一张脸,心里在尖叫,他紧张地说出实话来了。
完蛋,他果真没有贪官的潜质。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
第123章
大理寺卿脸色都变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当众把抄家的单子数目都全交代了出来, 还是在皇上面前。难道, 王爷是故意的?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故意走这一趟, 又故意引诱他做假账密下了那些钱。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皇帝现在的心思, 谁能猜的明白。上一刻对你可能是笑脸,下一刻就能将你满门抄斩。
就看皇帝对几个皇子的态度就明白了。光看皇帝的行为, 完全无法猜测他究竟更满意哪一位皇子。
皇帝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自然该当立东宫。然而, 不管臣子如何上谏, 甚至言官当堂死谏, 皇帝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反质问。
“你们是觉得朕明天便要驾鹤西去?”
这话一出, 谁还能再谏什么,纷纷跪下来否认, 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根本没法从皇帝的态度中判断他对皇子的态度。因而,这一下言采突然把实话说出来,大理寺卿就阴谋了。
难道真是皇帝的意思?毕竟如今这京中, 论谁最风头无两, 谁最受宠,不正是刚立下功劳的逍遥王吗?
况且, 能够以区区白身平步青云做到如今的地位,能是什么心思纯良之人吗?
当然不可能!大理寺卿非常肯定地就把言采想成了心机深重的阴谋家,开始猜测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