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干嘛呀?”
扰人清梦,烦不烦人。
叶侍郎看他这副模样,恨不得伸手捶他,一甩袖子冷声吩咐下人,“给他喝口凉茶,让他清醒清醒。”
宝年赶紧爬起来,倒了杯温茶,也不敢如往日一般喂给他喝,只把杯子递到他手里,背对着叶侍郎杀鸡抹脖地给他使眼色。
叶勉喝了茶,果然清醒了许多,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他爹,心思回转着,最近也没闯祸啊,又哪个告状精在坑他,让他知道了,定让他好看!
丫鬟们看着这父子俩,大气儿都不敢喘,倚浓偷偷与倚翠使着眼色,叫她守在门口,万一一会儿真出事了 ,也好快些去正院和寿云斋叫人。
“爹,您找我有事?”叶勉乖乖问道。
“嗯,”叶侍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咳了一声问道:“听你院子里的人说,前两日荣南郡王来,还给你带了生辰贺礼?”
叶勉一愣,倒没想着他爹问他这个,点了点头道:“是啊......”
“是一箱金子?”
叶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是金子做的各种小玩意儿,”又朝多宝阁架上指了指,小声道:“那边第二个格子上的麒麟和貔貅还有一对儿猫狗就是......”
叶侍郎往那边看过去,皱眉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这么收下了?”
叶勉赶紧摇头,“我没有,我只捡了两只摆了起来,是怕下了他脸面,其他的还都收在那箱子里,本是打算叫人送回给他的,这不是这两日忙没顾上吗,”叶勉急急叫丫鬟给他作证,“不信你问倚浓,我刚刚睡前还吩咐她,明日叫几个壮仆压着这箱子去公主府。”
倚浓赶紧佐证道:“是是是,奴婢都已安排好人手了,老爷若不信,尽可将人叫进来问。”
叶侍郎听了面上缓和了些,却咳了一声摆手道:“既如此,东西交给我吧,我亲自着人去送。”
叶勉:“......”
父子俩从未单独在一起好好说过话,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叶勉睁大了杏眼看着他爹,满眼都在问您什么时候走。
叶侍郎岂能读不懂,却没拂袖出去,反而在屋子里踱步四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可是缺银子花?”
叶勉一愣,随即挺起后背,小鸡啄米般点头,就差取只碗放在跟前儿敲。
叶侍郎冷哼了一声,“缺银子怎地不知道开口与我们索要?倒要我亲来问你,你多大个脸面!”
“???”
叶勉都让他骂得没脾气了,嘟着嘴坐在那里,也不吭声了。
叶侍郎反而上了脾气,把架子上的金麒麟和貔貅都取了下来,扔到一边,吹着胡子哼哼道:“越发俗气了,竟摆了一屋子金子,不知道当以为我们侍郎府养不起人了。”
“去!”叶侍郎冷声吩咐着下人,“把这些都收起来,库里那么多玉件儿玛瑙你们不去与夫人讨,摆这俗物做什么!”
叶侍郎莫名其妙地发作,丫鬟们摸不着头脑不解其意,却也不敢辩解,只跪在那里不敢动弹。
“还有!哪个管着你们主子的银钱?”
倚浓向前膝行了两步。
叶侍郎斥道:“你是夫人调教出来的,他不知晓自己缺了花销,你守着他的钱匣子竟也不知道上报?”
倚浓头磕在地上。
叶侍郎越说越气,看着满屋子东西越发不顺眼,脸色越来越黑,最后一甩袖子走了,气道:“我只与你们夫人说去,从主子到奴才竟没一个省心的!”
叶侍郎走后,叶勉冲跪着发抖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宝年赶紧起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跑了回来,急道:“正院里老爷与夫人吵起来了,夫人都......都与老爷动了手了!”
叶勉:“......”
第72章 骄纵
叶侍郎从叶勉那里出来后就直奔正院, 邱氏见这日头刚过半,他就穿着官服回来了很是吓了一跳, 再仔细看叶侍郎那脸色, 黑得锅底一般,立时就沉了心,急急将姜南初打发回碧华阁, 又将伺候的都赶到院子里,只当这是外头出了什么大事。
叶侍郎接过邱氏递给他的清菊茶却没有喝,将薄胎瓷杯重重地撂在一旁的紫檀茶案上,直直质问道:“我问你,勉哥儿那屋子你这当娘的是怎么拾当的?”
邱氏没成想他提的是勉哥儿, 被他问的一愣,随即想了想, 一头雾水道:“怎地了, 可是他屋子有什么不妥,是又哪个丫头作妖了?”
“哪里都不妥!”叶侍郎一拍桌子气道:“你在他那屋子里都摆的什么破烂市儿玩意?”
邱氏一怔,皱眉道:“你这发的是哪门子的邪火?”想了想又没好气道:“怎么就破烂市的东西?那都是从我嫁妆里挑出来的顶好的,老是老式了一点, 却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叶侍郎一甩袖子,“你少唬我!你嫁妆里多的是那精贵的,怎么刚刚我在他那儿一件都没见着?”
“你去勉儿那里了?”邱氏奇问道。
“我去怎地了?”叶侍郎吹着胡子,“我不去都不知我叶恒的嫡子竟在府里沦落至此!那马棚填些稻草都比他那屋子好上些!”
邱氏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柳眉倒立,骂道:“叶恒你这是说的哪门子疯话!京城里除了那王公侯府, 我们这般的官家的哥儿哪个不是如此置当傢事儿?我嫁妆里是有那金贵的,可敢摆在他那屋子?你小儿子多淘气你又不是不知,他那院子哪一旬不报上来几个碎瓶儿碎盏的,又何必让他祸豁了去!”
叶侍郎“哈”了一声,也立眉道,“你倒不如直接说你舍不得那好东西!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是如此。”
邱氏被他气得直捂心口,一手攥着帕子抖着手指着他骂,“我舍不得,你又舍得了?你那天南海北淘换回来的好东西,净往璟哥儿那儿去了,何时又舍得送一件儿去勉儿那处!如今你只去了宝丰院一回,倒埋怨起我来!我一妇人,每日只在这内宅里转悠,又哪里像你一般能去寻那些精奇金贵的物件儿?”
叶侍郎冷哼道:“我怎么是舍不得?我......那是没想起来!璟哥儿是咱们嫡长子,我自然要多照看他些,”叶侍郎说到这里面上一丝得意之色,道:“我可是将璟哥儿教成了端华公子,可你这当娘的,我只让你顾个嫡次子,你又把人教成个什么德行?”
邱氏被他气得差点一个倒仰,恨道:“什么德行?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勉儿在外面不知多招人喜欢,我看比璟哥儿还好上些!”
哪知叶侍郎听到这里却跳脚起来,横眉立眼怒道:“什么招人喜欢?不许招人喜欢!”
邱氏被他吓得一抖,“叶恒!你是疯了?!”
“好好一个哥儿,怎地就不能教得像他哥一般清傲目下无尘?如今惯会讨好与人,像个什么样子!”叶侍郎背着手满屋子乱转,突然想起什么,看着邱氏道:“还有,他攒的那些私房钱已经空了,你快些给他补上。”
想了想又甩袖子道:“算了!不能再将勉哥儿交与你,”叶侍郎说完高声叫了下人进来,冷声吩咐道,“去,账房上支两千两银子给宝丰院四少爷送去,再告诉那边,以后四少爷来支银子不走公中的帐,全划到我这里来,每次不超五百两不需报与我。”
右铭领命而去。
邱氏睁大了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惊吓道:“你这般养他,岂不是要将他纵坏?”
叶侍郎不耐地摆了摆手,“就纵着吧,璟哥儿之前也是如此,也没养坏了。”
“这怎么行!”邱氏急急与他讲道理,“他与璟哥儿可不一样,璟哥儿姓子自律,勉儿却娇气的厉害,平日里比那深闺里娇养的小姐花头还多,你如此在银钱上无底地纵着他,他定要更加骄奢僭罔,这可怎么养的住?”
“我看如此甚好!我叶恒官场半辈子,难不成连个娇贵的小儿子都富养不起?”叶侍郎哼道:“再说就算是骄纵些又如何,总比把他养的眼皮子浅薄,倒似几两金子就能把他骗走的强!”
叶侍郎说到这里更气了些,高声道:“就这么给我养着!”
邱氏与他讲不通道理,气得直发抖,骂道:“你要将他教成个纨绔不成?”
叶侍郎冷哼,“我自有我的道理,日后勉哥儿如璟哥儿一般,都由我亲来打理,你只管顾好府里庶子庶女便是,不可再插手他的院子。”
叶侍郎说完满眼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邱氏气得心脏狂跳,理智全无,抓起手边半空的茶盏就向叶侍郎砸去,口里颤着骂道:“叶恒你个老狗!你给我滚出去!”
叶侍郎被冲进来的两个邱氏身边的嬷嬷好声劝走后,邱氏忍不住委屈,大哭出声,“明儿我就带我儿回娘家去,倒要我爹娘评评道理,我进他叶家门二十余载,主持中馈,打理庶务,相夫教子哪个不尽心,最后竟成了苛待幼子的恶妇了。”
老嬷嬷叹气劝道:“老爷都是一时气话,夫人不必往心里走。”
“他什么气话!”邱氏哭道:“当年只因着璟哥儿夜里被子没盖严,染了风寒,他便再不准我插手璟哥儿,只他亲自带着,如今璟哥儿如何你们都看得清楚,与我半点不亲近,如今又要来抢我勉儿!”
“我们四少爷最是亲夫人您的,不怕。”老嬷嬷一下下地给她抚着背顺气儿,笑着劝道。
邱氏抹泪,哽咽道:“知道的官家太太哪个不背后笑我,只当我是个连儿子都不会养的蠢人,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嫁给他了......”
邱氏不明晓叶侍郎为何突然莫名其妙地发作,派着丫鬟去打听了个大概的叶勉,却是大概猜出原由了,一时又是害怕他爹要与他哥告状,又是兴奋地直搓手,准备掏空他爹的小金库。
他娘说的对,他可不是叶璟。
第二日,叶勉如往常一般去上了学,一连几日都没在院子里见着庄珝,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魏昂渊却突然来了。
叶勉几人赶紧吩咐侍童往他座椅上叠了几层毛皮褥垫儿,才扶着他坐下,奇问道:“你这还没好利索,怎么就来了?”
魏昂渊坐下后“嘶”了一声,随即哼道:“我在府里整日趴着,无趣的很,你又不去看我......”
叶勉一愣,“不是你不准我进相府的?”
“不让你来你就不来啊?往日也没见你什么都听我的,”魏昂渊不乐意道,“我二哥还说,之前璟哥哥就是因着这个与他疏远再不走动的,你是不是也要这般?”
叶勉还没说话,就听坐在一旁书案上的李兆哼笑道:“他再不能的,勉哥儿哪里会与璟哥哥一般高义,这人有福可以独享,大难临头必抓着我们一起挡。”
叶勉龇牙轻踹了他一脚,“没完了你!”
“怎么?”魏昂渊笑问道。
李兆跳下来揽着魏昂渊的脖颈告状道:“昂渊,你这些日子没来不知道,勉哥儿他爹解了他银钱上的禁限,如今侍郎府里的银子,他可随意支来花,我与他借上千八百两的,他却不肯,你说这人是不是没义气的很!”
魏昂渊转过头看向叶勉,大惊:“你爹竟不限你银钱了?”随后皱着眉酸道:“我爹刚缩减了我每旬的花销......”
叶勉先没理魏昂渊,只虎着脸与李兆正色道:“你怎么不与昂渊说,我为何不借你银子,你那银子又要作何用处去?”
魏昂渊看了看叶勉,皱眉道:“兆哥儿又做什么蠢事了?”
叶勉没好气地哼道:“他这些日子每日都被齐野拉着与那个丁淮在一起胡混,那丁淮是个什么下作的人品,我们躲都来不及,偏他巴巴地凑上去,你问他!他这几日散了学都去了哪些腌臜的地界儿混赖?”
李兆没想着叶勉会在学里与他发作,腾地涨红了脸,吭哧了好几口也没说出什么,见学屋里众人都在偷偷朝这边觑着,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子就走了。
阮云笙一急,朝窗外唤道:“快敲钟了,你又去哪里?”
叶勉骂道:“别管他!好话说了一箩筐,他听不见,坏话只与他说一句倒听不得了!”
魏昂渊蹙眉道:“一会儿散了学,我们去寻齐野说话。”
叶勉气得直撸袖子,“说什么说?我先揍他个满脸开花,见不得人!倒省的他拐着兆哥儿去犯浑。”
阮云笙在一旁喷笑,“你可改改吧,打人别老是往脸上下手,隔壁的小郡王到如今都不敢来上学。”
“嗯?”魏昂渊脸上一喜,“你替我报仇去了?”
“啊?”叶勉一愣,随即点头道:“啊,是!他开罪了你,我总得让他吃些苦头,那现如今他也伤着了,这回这事儿可就结了,你可不行再去找他麻烦。”
魏昂渊哼道:“当真?”
叶勉转头吩咐墨拾,“你去将隔壁的陆离峥请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墨拾赶紧应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耷拉着眼角的陆离峥回来了。
“勉哥,你叫我?”
叶勉咳了一声问他,“你们郡王伤势如何了?”
“你还知道来问一句,”陆离峥翻了叶勉一眼,不乐意道:“嘴角那里伤的厉害呢,你怎地还咬人?”
魏昂渊阮云笙几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看向叶勉。
叶勉瞪大眼睛,心虚道:“你......你胡说什么,我那是下手重了些,将人打坏了,谁咬他了?”
陆离峥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嘴里嘟囔着,“下那么重的手!”
叶勉也不高兴了,“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