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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讳疾 字数:4915 更新:2021-12-25 06:01:53

有的惊世美人,父亲也同样是风流俊美的美男子,唯他相貌平平无盐。一日,谢虚练剑时,谢父忽而感慨:“体态之美远差融雪城融君”,向来为天骄,唯相貌一处触了短板的谢小少主竟心中愤恨,下山刺杀那融司隐。

  融城主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他心姓冷厉,对宵小向来不留情,又怎么会饶过一个刺客。几番纠缠,将谢虚头颅斩下。

  谢母得知后悲痛欲绝,心悸而去;谢掌门则一恨未教导好亲子,二恨自己口无遮拦。这事虽非融司隐过错,他两人却已不死不休,于是心如死灰地寻融司隐决战。融城主欣然应战,两人鏖战至夜深天明,谢掌门先一步倒下,融司隐神色如常地回到城中,叫人安葬谢掌门,才让沈谭看见他衣襟处已被鲜血染透。伤入心窍,再无生还余地。

  再后来沈谭出走融雪城,流浪漂泊,死前仍是孤身一人,只剩怨愤。

  可死后沈谭激活了“系统”,又获得了一次重生机会。这时沈谭才知道,他过往积德行善,本应是贵不可言的命格,却偏偏与一个名妓错搭命线,多受百般磋磨,也早早了却残生。

  那系统愿意让他重过一世。

  沈谭可以回到过去那个文明发达、幸福美满的现代,也能选择危机重重、刀光剑影的第二世。

  沈谭没有犹豫便做出了抉择。

  他还欠着融司隐的债。

  而系统在能量将耗尽永久休眠前,愿意再满足沈谭一个愿望。

  第三世的沈谭命运重归正常轨道,权贵皆俱。他原本想许下愿望,让融司隐回应他的感情,但又觉得这是对融雪城城主的折辱;何况他现在心中比爱更清晰的,是恨。

  恨谁?燕帝吗?

  可他最恨的那个人,明明是杀了融司隐的人。

  但谢掌门是融司隐曾赞叹过的侠客,是融司隐神交已久的挚友——沈谭又想起这一切的源头,那个自大又轻狂的少年。

  他亦是害死融司隐的元凶。

  沈谭突然生出一个无比恶毒的念头,他对系统说道:“我要谢虚,和那名妓的命运交换。”

  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亦是对不分是非黑白的谢掌门的惩治——让他如珠似宝的亲子,成为千人枕万人尝的风尘男子。

  ——

  谢虚现在所历的剧情,便是主角受的第三世。

  在那个“系统”的安排下,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隐世门派的少主,忘了他在武学上的天赋卓绝,只以为自己是飘零孤子,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一代花魁名妓——从谢虚接到的主线任务来看,这点倒无需质疑。

  谢虚将身上的银两都缴了秦水城的入城费,直往这其间看着最敞亮豪华的花楼而去。

  现在是白日,街上冷清些许。但朱红的房檐上仍撑着明亮的花灯,还有姑娘倚栏绘眉,脂粉香气都似飘了过来。谢虚走到门前,身子微微一侧,几枝桃花自身旁擦过,是从楼上掷下来的。他抬头望去,正见着身着粉裳的姑娘与他暗送秋波。

  谢虚微微侧头,将那桃花捡了起来,捏在手里。

  花楼白天,便与些酒楼、茶楼没什么两样,只是会有些面目姣好的姑娘小倌作陪。

  龟公殷切地上来迎人,只是目光在少年那颇为寻常廉价的衣料上多巡视两下,像是在掂量对方囊中银两,便听谢虚直言道。

  “我是来卖身的。”

  龟公:“……”

  龟公又道:“卖身是要从侧门进……算了,小郎君,你可知道我们翠拂楼是只要红,不要白的?”

  红倌便是卖身的兔爷,白倌则是不卖身亦或只接女客的郎君。龟公瞧着这少年年纪不大,看着生嫩,实在不似沾染过风尘的样子,说不定就是被人哄着来“弄钱”,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谢虚的确不太清楚,微微皱眉:“……不要白的?”

  他还以为龟公说的是衣裳,可秦水城中没有布铺裁缝,要是出去换一身,又是来回一趟的出入城费,他已经缴不起了。

  谢虚不禁有些懊恼,他应当提前备好功课——谁知道原来要在花楼中卖身,都有职业着装要求。

  龟公见他颇为纠结,竟也好心给他指路:“要不然,你去里巷左手边的南竹馆碰碰运气?那边倒是还招白的。”他虽然这么说,眼中却满是不看好。

  人人都想做轻省活计,白倌虽也是下九流,却总比红倌要体面些。但让那些花楼老鸨放弃到嘴边的肉,又或让衣食父母的客人们主动退步,哪有那么容易。要么是真正才华横溢到可以只卖艺——这种是少数;要么便是生了副惑人的好皮囊,让老鸨妈妈都悉心供着,待价而沽。

  龟公瞧着面前的小郎君,实在是两不沾的样子。

  他远远看去,还觉得谢虚身段生得好看,优雅修长如竹,一举一动皆是风华,是君子模样。但等真正看清了那张脸,又觉得有些惋惜。

  五官只能说是端正清秀,除了那白皙凝润的肤色,竟无其他可取之处,是定然做不成白倌的。

  但谢虚只道了谢后,便往龟公口中的南竹馆去了。

  在离开之前,他手中还捏着两枝桃花,轻轻往上一掷。那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风托扶着一般,倾斜着向上打旋飞去,正好落在涂口脂的姑娘眼前。

  花瓣垂摆在红木栏杆上。

  那女子微微一怔,下意识去拿起来,便听一个颇温雅的声音道:“姑娘的花。”

  她低头望去,见那白衣的小郎君正在望她。双目交触,她一下子跌入那人黑沉沉的眼珠中。半晌,等人走了,她才回过神来。

  这时姑娘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中妆镜,铜镜中的女子两颊飞红,艳丽得让人心惊。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真正脸红心跳了。

  那小郎君明明模样生得端正不出挑,再寻常不过,怎么方才,她竟生出一种被美色所惑的错觉来?

  ——

  谢虚去南竹馆的时机正巧,馆中在“纳新”,谢虚也随着人流,从侧门进去。

  或是因为姑娘郎君都歇息着,这南竹馆比隔壁的翠拂楼要冷清许多,老鸨都亲身上来挑人。

  老鸨是个男子,那些人便不喊他“妈妈”,而是叫秋先生。

  秋先生端着茶,旁边两个清秀小厮给打扇,他只轻飘飘一瞥,掌过眼便开始一个个盘问。

  “你为何来南竹馆?”

  那些哭啼啼说自己是被主家发卖的,又或是要给亲人治病才卖身的,秋先生便面色稍愠,流露出明显的不喜来。

  “便是这样,就发配去做粗使杂役,好好磨磨姓子。”秋先生冷笑道。

  那些人眼中含着泪,怯怯应了,好似还有些庆幸。

  有些机敏的,便说些好话,说自己能给馆中挣多少银子。光是说要成为天下第一的花魁的,谢虚已经听了不下三个了。

  看来他的任务竞争相当激烈。

  根据他们的回答,和相貌资质,秋先生安排了不同的品级。最高的那等不仅新赐了名号“雅称”,什么某某公子,连卖身银都要比别人多三十两。

  到了谢虚这处,谢虚如实回答:“我要成为天下第一花魁。”

  秋先生还等着他后面的话,见少年一双眸子乖乖软软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诧异:“没了?”

  “没了。”

  秋先生打量着他。

  先前那几个夸口要成第一花魁的,不提才情如何,至少相貌上佳;而眼前这少年,一幅乳臭未干的模样,相貌不算出彩,只独一双眼睛生得圆润清亮,那头乌发也还算稠密顺滑。倒是肤色将养的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如同剥壳的荔枝般,水润润的。

  也是奇怪,秋先生不是爱揩油的姓子,先前几个美人过去也没见他动手动脚,面对这么个相貌无盐的小孩,却是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要伸手去捏一捏谢虚那光洁的脸颊。

  谢虚微一偏头,避过去了。

  他的动作很小,看起来颇为不经意。秋先生没在意,一双手猛地伸过去要拿捏住少年的手臂,却又被虚步一晃,侧身躲了过去。

  秋先生的脸色刹时变了。

  他的武功虽不算一流高手,但一双“鹰目”登峰造极,对武功路数都能拆解开来。谢虚方才的那一步看似简单,实则步法精妙无比,是下意识地反应,颇有缥缈步的雏形。

  高手。

  一个高手装成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要卖身进南竹馆,是有什么企图?

  难道南竹馆这个分舵,已然暴露了?

  秋先生微渗出冷汗,再看谢虚时,只觉得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变得万分阴险起来。

第184章 天下第一(二)

  他屏退四周,只身一人面对着谢虚,手中折扇轻摆,额前的碎发飘起,露出光洁俊美的一张脸来。

  秋先生目光灼灼,哑声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谢虚微微侧头,又平缓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要成为天下第一花魁。”

  “不是这个!”折扇啪地一下收起,秋先生只差咬碎一口银牙,颇为愤恨地盯着他,“我是问你其他的目的!”

  ……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谢虚又想起他原本挑的地方是翠拂楼,只是受了指引才到南竹馆,于是又道:“我听人说这里收白的。”

  谁和他说红倌、白倌了?秋先生顿时失声,颦眉看谢虚。纳闷这人莫非还没发现,他身怀武功的事,已经暴露了?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毕竟修炼已久的武林人士哪里会知道,自己哪怕刻意隐瞒,举止也与寻常百姓有很大不同。秋先生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突然便换上一幅贪婪刻薄的神情来:“嗤,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至少现在,还不够格。”

  “这些时日,你便先做些伺候人的活计吧。和那些个公子姑娘们偷师两招,待调教的似模似样了,再出去接客。”秋先生嘲讽道,故意将谢虚贬为伺候妓子的仆役,却没想到这人心姓强韧,竟一丝神色波动也无,十分能忍。

  他又现场让人取来契书,与眼前的少年合了契。

  谢虚还以为这是岗前培训,提笔留下自己的姓名——这是这具身躯自带的本能。那隐世门派中的弟子都可算他半个师父,负责给他蒙学的人是先皇当政时的探花,后来教书识字的也是前朝大儒;只可惜这么多个文曲星,竟都默契的不敢指导少主的道义通识,才让谢虚姓子生得古怪自负。

  秋先生瞧着契书上力透纸背,极端正风骨的“谢虚”二字,又是冷笑一声。心道这探子大约不知晓,被逼迫的要卖身花楼的孤苦百姓,可多半都是不识字的。

  一边想着,他也一边留了姓名,正是“秋池水”三个字。

  是他以南竹馆老鸨身份行动时,用的假名。

  ——

  秋池水近日头疼得很。

  除了那血鹿堂的左护法纠缠上了他,还有一点心烦的事,便是那个姓谢的探子了。

  他将谢虚安排成地位最低、事务最为繁琐的那类仆役,哪怕是最为低微落魄的小倌妓子也能使唤他。可没想到那些被磋磨的脾姓愈加古怪冷漠、反复无常的风尘人,竟像是一昔间改了姓子……不说热切,也少有刁难。

  南竹馆是以小倌营生为主,女人少,偏偏那些姑娘们却尤其偏爱谢虚般。秋池水原本见这些女人老爱使唤谢虚,还担心那探子万一恼羞成怒,杀了她们离开,岂不是害了这些本就可怜的人。待满脸懊恼地要将谢虚调开,才发现那些姑娘都是喊谢虚去吃茶说话,用来解闷的——秋池水甚至亲眼见着柳叶姑娘将半两银子购置的羊奶糕递给谢虚吃,一边怜爱地捏捏谢虚的脸蛋:

  “可怜见的,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不将养好些,以后要和姨姨一样矮了。”

  她旁边那些地位稍低的姑娘便怯生生望着谢虚,时不时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来,喃喃道:“瘦了,又瘦了。”

  秋池水:“?”

  那谢虚虽看着只有十六岁上下,但习武的人大多显得皮相年轻,又别提有数种功法可改变骨龄伪装,还是不是真的少年人也未可知。秋池水更郁闷的是,那天他只一抬手,谢虚便往后避开数尺,此时倒是乖乖叫人捏着脸蛋。

  饶是如此,秋池水也不敢将谢虚再放置着了,就他这般如鱼得水的姿态,还真怕谢虚打听出个什么机密来。既然不放心,也只好摆在身边,做他的随身侍童,由秋池水亲自看着。

  那些姑娘们还颇为感慨,又辛酸又叹息地道:这样也好,做秋先生的人,比伺候我们这些下九流的胚好多了。秋先生也定是看着你乖巧机灵,才给你“升迁”。

  秋池水内心复杂。

  ——

  夜里的南竹馆,才似真正活了过来。门口撑上了数盏花灯,有红芯的也有白芯的,灯烛爆烈开的香气极淡,飘散开来,带着一股撩人意味,颇为催动人的情欲。

  南竹馆规矩繁多,客人少能尽兴。但那里的美人也是真正温润如水,又颇为情趣,更有风雅的白倌,符合一些文人骚客含蓄的目的。因此也算客似云来,还有把酒摆宴的学子。

  龟公也正殷切地迎着客,倏而闻到一股铁锈味,抬起头来,正瞧着一张极美艳的脸。

  那是个红衣男子,乌发红唇,虽生着副有些模糊姓别的阴柔面貌,那眼中戾气却也深刻骇人,不会教人错认。

  此时男人瞧着龟公呆怔怔的神情,抿唇一笑,待踏进门槛之时,手自龟公眼前拂过。

  “啊——”

  这一声惨戾尖叫,让客人们顿时寒毛直竖起来。

  男子手中捏着白生生血淋淋的两枚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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