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分页

　他没法从这个人的脸上判断他是谁，但那衣服有点儿熟悉。

　　片刻后，他终于想了起来，这个人，应当是曹凛桦。

　　想出这个名字后的瞬间，林筱无法遏制地反胃。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死的这么惨？从尸体的情况看来，他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这么久以来，这个园子地下就藏着一具尸体吗？

　　林筱头发丝儿里冒出丝丝凉意。

　　能够自由进出这里的人，只有他和陈临跃。别人不经过允许是进不去的。

　　那么……

　　林筱摇摇头，他不愿做出那个推断。

　　————

　　盘子中放着精美的食物，被烹饪的恰到好处的肉显现出诱人的色泽。

　　陈临跃坐在对面，动作优雅自然。林筱看着盘中的肉却没有胃口，他想起那具腐烂在地下室的尸体。

　　陈临跃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这里的东西不合胃口吗？”

　　林筱勉强笑了一下，说:“不是，我吃饱了。”

　　陈临跃疑惑地看着他:“你只吃了一点，不到平时的量。”

　　林筱心头一跳，原来他吃多少东西，他都记得吗？他把叉子放下，面露正色。陈临跃见状，目光有些变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林筱想问，你知不知道地下室里有具烂了好久的尸体，知不知道那是曹凛桦，甚至……是不是你做的。

　　他抿住唇，想说的话哽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陈临跃轻轻笑起来:“如果有想问的话就问吧。”

　　“你会把一切告诉我吗？”

　　陈临跃沉默良久，微微摇头。

　　看到他这个反应，林筱心里反而轻松了。他朝前伏身，问:“我在36号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陈临跃的表情算是平静，他问:“什么东西？”

　　林筱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分表情，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宿主你还要问下去吗？】

　　他不理。

　　林筱继续道:“曹凛桦的尸体。”

　　一瞬间，空气的温度似乎急剧下降。

　　陈临跃眨眨眼，道:“哦？”

　　“你……知道吗？”

　　如果真是他做的，他希望他承认。虽然不知道真相会好受一点，但他仍希望知道。

　　“我知不知道很重要？”陈临跃扯起嘴角:“你怀疑是我干的？”

　　“……嗯。”

　　陈临跃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这三个字一出口，他心里就泛起悲哀。这样等于承认了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可是，虽然刚才他说不会将一切都告诉林筱，真正回答的一瞬间还是退缩了。

　　他在害怕，不想瞒他。

　　——

　　两人回到了住处，陈临跃走在前面，林筱在后面跟着。陈临跃的面色不善，遇到他的人都纷纷弯腰后退。

　　陈临跃带着林筱来到自己的卧室，将门锁上，接了一杯水。

　　林筱十分熟悉这个地方，可现在待在这里，他却有点不舒服。

　　陈临跃把水递过去，林筱自然而然地接住，抿了一口。见状，陈临跃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坐到床上，说:“一定要知道吗？”

　　“嗯。”

　　陈临跃苦笑:“我……我真想不告诉你，假装不知道，可没办法……已经不想再瞒了。”

　　林筱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他走过去，把一只手搭在陈临跃肩上。

　　“不管是什么事，”林筱的目光钢一样坚定，“我和你一起。”

　　陈临跃抬起头，神色不像平时那样自若。他说:“曹凛桦是我杀的。”

　　林筱心底一空，像是突然踩漏那样。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真的知道的时候，没太震惊。

　　陈临跃不敢再看，他闭上眼睛，用梦游般的声音说:“从他被赶出去的那时开始，我就把他关进了地下室。”

　　林筱忽然紧紧抱住他，对方也以双臂用力回应。

　　☆、偷懒的管家 结尾

　　林筱坐在窗户边往外眺望。

　　外面有蓝天白云和各种精美的建筑，一位拽着两三只气球的母亲领着一个小孩子从窗口路过，一对情侣挽着手走进这家咖啡厅。

　　看上去温暖又美好，但这些却仿佛渐渐飘远，林筱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他有一些微妙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确是一个虚拟出来的世界。

　　【哎，何必呢，你不问不就好了？问了知道了真相，自己又在这儿难受。本系统都替你心累。】

　　【你说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

　　【呃……嗯。】

　　林筱将双手叠起来。

　　【瞒的一点儿也不露，非常尽责。】

　　【谢谢夸奖。】

　　【呵呵。】

　　【你自己非要知道的嘛好吧，现在打算怎么办？】

　　林筱垂下目光，轻轻地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杀了曹凛桦。】

　　【哦，所以你要去报警吗？】

　　【……不。】

　　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选择。

　　【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林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现在一进入那处别墅，就会想起地下室里有一具尸体，一个被陈临跃杀掉的人。而且他相信就算换了住处也没用。

　　再说会有人发现这件事吗？陈临跃会被追究责任吗？

　　他揉揉太阳穴，心里发堵。

　　——

　　曹峰的病没有好转，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林筱和陈临跃去看他。陈临跃站在病房门外不肯进去。

　　林筱问:“你还在怨他？”

　　陈临跃答非所问:“他现在和我妈妈一样了。”

　　林筱闻言，也有点难过。他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进去了。

　　两个人在外面椅子上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小声聊天。这一层只有曹峰一个病人，安静的很。

　　过了一会儿，陈临跃起来上厕所。林筱站在病房门口朝里看了看。里面医生还在做检查，始终有两个护士在曹峰身边。

　　林筱收回目光。

　　【自己儿子在外面却不进来看自己，有点凄凉呢～】系统道。

　　【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是。】

　　他在这儿等了一会儿，陈临跃还没回，没来由的，一丝带着寒意的麻痹电一般窜过他的脊背。他猛然站起来，朝厕所走去。

　　【哎哎哎，宿主你不等一等？】

　　【不行。】

　　他走到厕所附近，临近门时放轻了脚步。他上去推门，不动。里面有点声音。林筱将耳朵贴在门缝那儿，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话。

　　他听不懂。

　　“还有多少时间……不行……五个月以后……十一月十三日……”

　　是陈临跃的声音，低沉冰冷，和跟平时对他说话时完全不同。

　　林筱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仍从这些字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再往下更加听不懂，他后退几步，抿住双唇。

　　【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唉，不懂更好，懂了徒增烦恼。】

　　【……如果不去知道就那么开心地活着，我会过意不去。】

　　【你知道了也没法开心啊，你知道目标杀了曹凛桦，开心吗？】

　　【……】

　　【说不定还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不是你来这些世界的最终目的吗？】

　　【……不会。】

　　【艹！别给自己立flag，你失败了怎么向我交代？】

　　【向你交代？】

　　【我的绩效！】

　　【……】

　　林筱脑内正在和系统论战，门突然发出声响，开了。林筱脑子里立刻什么念头都没了，他睁大眼睛，看着陈临跃从门内走出来。

　　陈临跃看到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林筱语气平静:“我看你一直没有过去，就过来看看。”

　　陈临跃的神色骤然放松下来，笑道:“抱歉，让你担心了。”他走上前将林筱搂进怀里，深深叹了口气。

　　林筱闭上眼睛。陈临跃现在的样子和他们刚认识比起来，变多了。

　　这天晚上，陈临跃闹得格外激烈。林筱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来回飘着，神智被冲击的散乱。一次强烈的冲击后，两人渐渐平静下来。

　　林筱闭着眼睛平复呼吸，脸上忽然一痒，像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在陈临跃眼里看到了泪光。

　　“叭”

　　又是一滴。

　　他一阵无语:哭什么啊？

　　林筱抬起酸软的胳膊，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怎么哭了？”

　　陈临跃含着泪道：“林，你知道我的那些事之后……会讨厌我吗？”

　　林筱更加无语。他短暂的沉默让陈临跃收紧了握在他肩上的手，林筱皱了下眉，说：“如果我讨厌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真的吗？”

　　“真的。”稍作停顿，他接着说：“你在复仇，是吗？”

　　陈临跃愣了下，老老实实承认。

　　林筱默默地用手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他不会讨厌他，但也做不到心里毫无负担。

　　——

　　五个月后。

　　林筱一直在想那个十一月十三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偶尔去猜测意思，猜不着。可五个月后的十一月十三日突然发生一件大事。

　　曹峰死了，病情恶化死在了病床上。

　　接到这个消息的林筱如遭雷劈，同时疑云也被雷劈开一道缝。陈临跃的反应比起他母亲去世时淡了许多，这在林筱的意料之内。

　　之后，林筱站在墓碑前，看着那几个数字，心渐渐沉下去。

　　十一月十三日，是陈临跃母亲去世的前一天。陈临跃的复仇……也包括曹峰吗？

　　林筱漫无目的地在湖边走着。

　　【这次不去直接问目标吗？】

　　【曹峰有钱有势，应该非常注意个人健康，怎么会突然病重呢？】

　　【有钱有势就不能得病吗？】

　　【而且从病重到死亡，时间太短。】

　　【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吊住命啊！】

　　【临跃说的五个月后，十一月十三日，都应验了，三儿，你说，我该往哪儿想？】

　　【你自己明明有主意……】

　　林筱惨然一笑，已经走到了停车位。他坐上车，喃喃：“他当时的意思是，不要让曹峰死的太快，要他在五个月后的十一月十三日死，对吧？”

　　系统不说话。

　　林筱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前方，前方是茫茫的水光。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把水果刀。

　　系统大惊 。

　　【你干什么！？】

　　林筱将刀尖对准心脏，平静地说：“只要我死，这个世界就结束了，陈临跃就不用再背着仇恨或者包袱走下去。”

　　【如果目标没有包袱呢？！】

　　林筱淡淡一笑。

　　【那不更要结束？】

　　☆、系统空间

　　意识渐渐浮出水面，附带着浓重的疲倦感。林筱没有睁开眼睛，之前的痛觉似乎还残留在身体上，让他想就这么再睡下去算了。

　　【起来～起来～起来～】

　　系统难听的歌声飘进他耳朵里，林筱顿时毛骨悚然，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临跃的脸，眼眶发红。虽然系统空间内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但是在这里的物体的似乎都自带发光功能。

　　林筱扯扯嘴角，说:“你还在哭啊？已经结束了。”

　　陈临跃摇摇头，眼泪从脸上划过。

　　林筱更加无奈。他从那个世界出来后，虽然还没有忘记那些事，但心头的沉重感已经轻了不少，结果看到陈临跃这幅样子……

　　陈临跃坐在地上，林筱躺着被他抱在怀里，他轻声道:“对不起。”

　　林筱微微摇头。

　　陈临跃继续道:“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做。对不起。”

　　林筱闭上眼，叹了口气，

　　这就是陈临跃姓格的一部分啊……

　　他拍了拍他揽住自己的手，什么也没说。

　　这个动作让陈临跃突然紧张，他抱紧林筱，加重了语气:“就算这样，别讨厌我好不好？求求你……”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如果我讨厌你了，当时就会把你做的事传出去，而不是……”

　　陈临跃忽然吻住他，激烈地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林筱尽力回应这这个吻，呼吸间都带着对方的气息。

　　结束之后，林筱一手遮眼:天哪，在系统空间里……有点羞耻。

　　【您还知道羞耻啊。】

　　系统悄咪咪又凉凉地传音。

　　陈临跃用手指温柔地摩挲着林筱的脸，低着头，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两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他的笑容消失了。

　　某两名碎片站在他身后，脸上表情嫌弃不已。

　　林筱懵逼:“？？？”

　　陈·三号·临跃突然被往旁边拖走，林筱连忙爬起来，震惊道:“你们干什么？”

　　两人同时说:“揍他！”

　　三号:“……？！”他被扔到地上，然后不管不顾地坐起来，质问道:“凭什么？”

　　二号回答道:“因为你骗他，害得他自杀。”

　　三号张张嘴，咬牙道:“难道你们就没有这种想法？只想让他看到自己好的一面，害怕被看到阴暗的一面！”他扫过他们的眼睛，眼神如刀，“我们都一样。”

　　一号&二号&林筱:“……”

　　林筱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这诡异的沉默，默默收起来劝架的念头。

　　全揍一遍才好呢。

　　然而待到他们真的开始，林筱又于心不忍了。

　　他大吼一声:“别打了！”

　　接着硬是挤到三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