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萧渐羽转身,安抚萧家家主道:“家主且宽心,我知道家主重视这处居所,不忍让它有所损伤,在场前辈皆是身怀大义之人,是定能体谅家主苦心的。”
他这话,直接将萧家家主的失态,打成了对爱女居所的忧心。
如果在场的有一个执意动手,就是不能理解萧家家主,不身怀大义。
纸条的主人活像在这室内长了眼睛,生了耳朵,萧渐羽刚刚语毕,又有一团纸团打过来。
这次比刚才那次还要用力,硬是把萧渐羽一个化神巅峰打贴在了墙上,狼狈不已,再没了先前的翩翩风度。
萧渐羽痛苦地咳嗽两声,胸腔作痛,竟说不出任何言语。
这见鬼的纸条!
晋浮习以为常,伸手取出陷在萧渐羽胸口的纸条。
虽然晋浮也不知道纸条主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事。
但他早已习惯。
得罪叶非折的,说叶非折坏话的,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下场惨淡。
这…
兴许就是玄学吧。
是得天道厚爱垂青的人。
晋浮揭开纸条,上面赫然四个大字:
“不信就滚。”
“……”
正当众人想不明白是哪位高人作风如此别具一格时,作风别具一格的高人瘫在屋顶上,叹了一口气。
宿不平觉得自己身为一把刀,真是为了叶非折CAO碎了心。
这明明是不该由他一把刀来承受的沉重。
还有千岁。
嘴上喊打喊杀,撒娇撒痴被谁都厉害,一到要他做点实事的时候,就绣花枕头一包草。
宿不平非常恨铁不成钢。
如果千岁能够争气点,自己就可以瘫在魔宫不用出来,也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了。
他翻了个身,有很浅淡的笑意。
不过经过这次自己的点醒,想来叶非折应是能寻回自己的修为了。
萧家那点故作玄虚的事,还不够叶非折一刀的。
也是,像他那么傲气,那么信奉一力破十会的人物,没点修为在身怎么行?
自从两张纸条出来,叶非折就一直未言。
那两张纸条像是冲着他来,借着冥冥中的既定因果,将他牵引到命定的未知之地。
叶非折向晋浮道:“给我看看。”
晋浮立马恭敬双手奉上:“您看您看。”
说罢他又眼疾手快地从萧渐羽身上抢了剩下一张,一起奉给叶非折:“还有一张,你也一起看。不成双成对怎么配得上您魔尊的身份?”
打萧渐羽倒霉的那一刻起,晋浮眼中的叶非折,就是自带圣光的。
谁捧谁倒霉的那种圣光。
以后谁说叶非折不配做魔尊,晋浮第一个和他急。
萧渐羽:“???”
他眼神放空地盯了自己胸口一会儿,奄奄问晋浮道:“成双成对,和魔尊身份,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晋浮信誓旦旦,闭着眼睛瞎吹:“成双成对好歹是个好兆头。而且两张还能看一张撕一张,不比一张,多寒酸啊。”
萧渐羽:“???”
原着怎么他妈没说这个反派那么弱智呢???
叶非折将两张纸条合在一起。
有无形之力自纸条中涌出,冲破这座楼的枷锁。
“要去。”
叶非折闭了闭眼睛。
两张纸条在手后,他能显而易见感知到那团本源之力。
自己的修为。
第35章
叶非折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姓子。
也是, 出生即尊荣,又做了百年的玄山仙首,这世上有多少事情能值得他大惊小怪?
可此刻叶非折捏的纸条在微微发颤, 他甚至更用了一把力,唯恐自己握不稳这薄薄两张纸片。
他在雷劫下身死道消,叶非折认。
重生在异世借尸还魂, 叶非折也认。
正是因为他都认, 他才更难想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修为。
按身死道消那一套说法,叶非折的修为早该消散于天雷之下。
按神魂重生的那一套说法,叶非折自从头来过那一刻起,就和从前自己断得干干净净。
怎么都解释不了这不请自来掺合一脚的修为。
但在就是在。
叶非折信自己的神识不会出错。
就是说,尽管再离谱, 他修为也的的确确地跟叶非折一起来了这异世界。
叶非折一说要下去, 旁人倒是无所谓, 萧家家主和萧渐羽皆诡异沉默下去。
萧家家主约莫是心中有气, 憋着憋着, 就憋出了个脸红脖子粗来。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我不同意!”
引来众人刷刷的目光后, 萧家家主也似意识到自己并无那个底气在修仙界这群最巅峰的大能面前大吼大叫, 不自觉放轻语气, 又开始追忆他和萧姚的温情过去:
“阿姚她走得仓促, 只给我留下那么件小楼睹物思人,如果连这座楼也毁了——”
说完, 萧家家主哀戚地抹一把眼泪, 留白之处惹人遐想。
萧渐羽跟着连连附和:“不错, 不说是家主与萧姚堂姐父女情深,就是我,也常常来这座小楼中怀念萧姚堂姐。”
饶是叶非折捏着纸条出神,依旧刺了他一句:“那萧公子大概不太讲究,对着一整座楼的灰尘蛛网都能久坐怀念。”
说萧渐羽对自己鼓动萧姚之事耿耿于怀,叶非折还能信。
说他思念萧姚,借她居处怀念——
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清萧姚居处是个什么模样,骗鬼呢???
萧渐羽勉强忍气吞声道:“我…我只想让萧姚堂姐的居处保持原样罢了。”
说完,他只能使劲地以眼神求助千岁和四方宗主,希望这两人能在记起他们各自身份的时候,也能记得叶非折他们死对头的人身份——
别再莫名其妙发疯了!
没人理会他左右支绌的辩解。
千岁目光一直定在叶非折身上,斩钉截铁说了一句:“那就下去。”
别说下面兴许会有萧姚尸骨,就算是没有,只要叶非折想下去——
千岁也能给他掘地三尺,下到叶非折尽兴为止。
千岁可以言简意赅,晋浮作为他的下属,却不能够。
他见惯世面地叹了口气,甚至懒得把魔道中人那副冷血嗜杀的唬人架势,有商有量道:“萧家主,你看既然令爱尸骨有可能在这座楼下面,我们大人是一定要下去的——”
干脆一点认命不好吗,做什么垂死挣扎。
越反抗越难看。
刚才萧渐羽被纸团打在墙上的样子没看到吗?
连看不透摸不着的天外来客都偏帮他叶非折,我们这种凡人,还是直接认命来得体面。
萧家家主懵了:“???”
你们在我家拆我的房子,我还不能拒绝的吗???
四方宗主,也在萧家家主,和萧渐羽充满希冀的眼神下,慢慢发声说话了。
可惜,他说的不是怒斥叶非折太过无礼,异想天开;也不是义正严辞谴责千岁越庖代俎。
“萧家主心系爱女,我能理解。”
还未等萧家家主和萧渐羽两人放下一颗心来时,就听四方宗主补充道:
“不过大家都是修仙之人,想要楼基底下一看,又不损伤楼之根本的方法太多了,萧家主大可不必如此患得患失。”
温愧云和阮秋辞目光炯炯,向萧家家主保证道:“家主放心,我等一定尽力为之,不损伤这座楼根基所在。”
本来,自家师弟被抢来抢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已经足够让温愧云和阮秋辞懊恼痛心。
奈何抢的人一个比一个战力逆天,纵使温愧云阮秋辞自认战力不差,却也无法向他们去发泄自己的懊恼痛心。
如今天赐良机,两人怎么肯让机会白白从自己手里溜走?
萧家家主更懵了,心也更凉了:“???”
难道说这楼一定非拆不可???
玄渚看着热闹,也喜闻乐见地开了口:“既然如此,不如就下去一看。”
说罢玄渚翻了个白眼,似是很不耐烦萧家家主的磨蹭:“楼毁了本尊陪家主你一栋就是了,有什么好来回扯皮的?”
不错!
玄渚心中暗喜。
就是这样。
要让美人看到,自己永远是无条件站在他那边的。
也要让美人看到他的男儿本色,豪迈气度,远远不是这些磨磨唧唧的人族能够拥有的!
萧家家主:“???”
他真实地流泪,也真实地悲怆起来了。
这回不同于提起萧姚时虚假的父女情谊,是实打实做不得假的。
自己为什么要办这个见鬼的丧事?
萧家家主迎着微凉冷风,捧着一颗凉透的心,满怀凄然又悲怆地想。
自己到底是当时是脑子里进了什么样的水,才能觉得办这个丧事能够解除楚佑的后患,能够重扬萧家声名???
萧家家主简直想给当时的自己泼一盆冷水清醒一下。
奈何,回不去的昨天,收不回的水。
萧家家主只能认命。
“家主…”
他收到了萧渐羽给他的传音。
敢在一群大乘,好几个大乘巅峰系统之下传音,看得出来萧渐羽非常努力,也非常不甘:
“莫非真要让他们进去不成?”
“那可是我萧家举族之秘所在。”
萧渐羽说得没错。
如果仅仅是萧姚居处,叶非折说要到下面去,萧家家主不仅不会拦着,还会暗地里为他拍手叫好。
毕竟萧姚这倒霉女儿住的倒霉地方,若不是碍于体面,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最好,整个毁了才痛快。
但——
这里更是他萧家埋藏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所在。
萧家家主一想,更垂头丧气,恨不得长吁短叹个三四回:“我能怎么样?”
难道要他亲身上阵和三个大乘巅峰,仙妖魔三族首领,来一个一挑三的激情打斗???
萧家家主年事已高,自认禁不起这种刺激。
萧渐羽悄然低头,掩藏眸中的一抹暗色。
他不愿意让叶非折入萧姚居处下的暗室。
因为萧渐羽记得很清楚。
萧姚居处下的暗室,藏着一团惊人的力量本源。
原着中用的语言描述是,“即使以祸世血脉之强大,也只能和它平分秋色。”
当时萧渐羽和众多追文的读者一样,单纯以为那是作者开给男主的又一个金手指之一,兴奋得嗷嗷直叫,期待男主能吸纳那团力量以后怼天怼地,开始新一轮的打脸之旅。
结果,作者絮絮叨叨了一大段话,说什么那团力量是从萧姚降生的时候就随之而来的,萧家人个个垂涎,却都被那团力量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连萧姚也不例外。
但萧家人还是贪恋那团力量之强大纯粹,在萧姚楼底下造了暗室,将那团力量按着留了下来。
经过一番轮流被殴打的经历,他们发现了规律。
那团力量对除萧姚之外的萧家所有人都毫不留情,一下便是要命的死手,唯独萧姚,力量虽然也不喜欢她,始终没怎么动过她。
因此,萧家人决定将力量留在萧姚所在之处。
奇怪得很,明明冲破萧家的禁制对萧姚轻而易举,力量却选择安安静静地蛰伏下来,留在萧家。
这一留,就是近三百年。
等到萧姚身死化作一具白骨,力量仍是完好如初,好端端地在暗室里待着。
男主灭了萧家全族后,发现了这团力量。
看到这里,萧渐羽期待地屏住呼吸,以为作者水那么多字数,就是为了铺垫男主吸收力量这一惊天动地的时刻!
然后——
他看到作者写,“那团力量对楚佑有着莫名的亲近,楚佑也对那团力量有莫名的亲近,他默默带上这团力量,打算与它一起行走修仙界。”
都莫名的亲近了!
都一起行走修仙界了!
就是不肯吸收!!!
出离愤怒的萧渐羽键盘啪啪啪飞快打下一连串问候作者水字数的语句,又唾沫飞扬指出这根本是崩人设,男主那个唯利是图,修为当先的姓子不可能不吸收那团力量,随即愤怒地重重关上键盘。
不知是不是萧渐羽的错觉,他关上键盘的时候,天上似有雷光一闪而过。
萧渐羽甩甩脑袋,觉得是自己气糊涂了,不再多想。
大晴天的,哪来的雷光闪电?
直到后来萧渐羽穿书,开始接受“萧渐羽”这个萧家子弟的身份,他还是对这个桥段记忆尤深,气得七窍生烟。
修到化神巅峰,萧渐羽还是有那么一二预知吉凶的能耐大的。
他总觉得若是让叶非折进去,事态会向不可控制地方向发展。
但……
三个大乘巅峰在那儿虎视眈眈,萧家家主亲口答应,萧渐羽再不愿意,也只能把气咽到了肚子里。
躺在屋檐上的宿不平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心知此行目的已成,低笑一声后,就消失在原地。
说来在场的人皆知道三百年前是萧姚出生之时,却没几个人想得起来前任魔尊也是这个时候突兀出现,带着他那把不平事,如天降煞星,气势斐然。
他们均记得有那么一个魔尊,无法无天,横行恣肆,开了魔道以杀止杀的先例,杀得魔道在他过世的数百年后还对他低头,对他深深敬畏。
却回想不起来魔尊长什么样貌,是什么姓格,师承何方,又从何而来。
他就好像一个无名无姓,面目模糊,如纸片,如书上提的一纸笔墨般的存在。
虽说千岁和玄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