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冰球班轮着来一遍——到头来,就被你扣一个“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的帽子?
这样的冷战,在唐德回海城以后,接连睡了三天公司休息室时,达到顶峰。
谢玲要崩溃了,直接去行舟质问唐德。她仍然是要面子的,出门前化了妆,是精致的富家太太模样。可进了行舟,到总裁办公室,却见到丈夫年轻靓丽的秘书。她从前不是没有见过对方,可这一刻,见对方与唐德汇报工作,谢玲的心态倏忽崩盘。
她觉得自己是“体面人”,于是要先把秘书赶出去,然后再关上门、“解决家事”。可唐德只觉得她无理取闹。
为了先前一周的事,自己压了多少工作?有多少事要赶着处理?
王秘她有老公,有孩子,平时工作规规矩矩不僭越,业务能力优秀,上一周更是说干了喉咙帮他一一道歉、挽回合约,好让老板能安心在英国处理家事。说到“家事”,还不是谢玲整出来的?可眼下,她却这样——
这样不要脸面!
唐德冷声道:“你先出去。”却是对谢玲。
谢玲难以置信,指着唐德的秘书,语气古怪:“你让我出去?好让你和你这小蹄子在一块儿?”
王秘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是来上班的,踏踏实实干活儿,踏踏实实拿薪水,不是为了听“总裁夫人”这样羞辱。
唐德皱眉,先一步喝道:“谢玲,你闭嘴!”
谢玲登时觉得天旋地转。
这一刻,她像是忘记自己花了二十多年时间,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体面”。又回到了从前,两个孩子还没出生,她和唐德艰难拉起营生。她从乡下出来,原本就学会很多污言秽语,可是时间太久,谢玲自己都觉得自己忘记了。奈何唐德这一句话,点燃了她。
她朝唐德、朝王秘开炮,唐德起先愤怒难耐,到后面,却只剩下了冷漠。
他想:我为什么会觉得她是一个好妻子?
他想:她先前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那白眼狼,甚至为了那白眼狼打我们的女儿……怀瑜那么听话、懂事,从来不和家里抱怨。这么可心的女儿,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她眼里却依然只有那个白眼狼。
他想:对,还有钟奕。这次事情收尾,还是钟奕帮忙联系安保公司,好让怀瑜能安心在国外把书念完。没办法,怀瑜不想让谢玲陪着——那天的情况,谁不心寒呢?——我又要处理行舟的事,又是个男人,不好与女儿久住,也没法在生活上照料他。连钟奕这个没打过什么交道、根本没有感情基础的“哥哥”,都能一心一意为怀瑜着想。可她呢?
仔细想来,从知道抱错这件事至今,谢玲都只知道自怨自艾,再要不然就是心疼那个畜生,竟然连一句对钟奕的表示都没有。
唐德点燃一根烟,对王秘说:“你出去吧,在法务叫个人上来。”
王秘屏息静气,小声说:“唐总……”
唐德道:“委屈你了,给你加两个月月薪。最近忙完了,再多加一周年假。”
王秘心情复杂的走了。好,金钱就是力量,她可以勉强自己忘掉谢玲那一口脏词。
可谢玲忘不掉。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语气古怪,说:“你还要给你的小情儿加钱?”
唐德看着她,问:“有意思吗?”
又说:“我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那畜生能成现在这样。”这话太伤人了,谢玲险些背过气去,“怀瑜是好孩子,钟奕也是好孩子,还好钟奕没让你养……”静了静,“玲玲,我们结婚到现在,也有二十五年了。”
谢玲手脚发凉,问:“唐德,你想干什么?”
唐德:“我不亏待你。之前给怀瑜准备的那份东西,现在先给你。怀瑜她多半……多半也会同意的。”
谢玲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问:“你要和我离婚吗?你要离婚,然后去找那个蹄子吗?”
唐德皱眉,厉声道:“别再提其他人!你好好想想,过去一个月,你的所作所为,到底算什么?”
谢玲:“——我做了什么?我和怀瑜一起,帮她打理生活。可她呢,她还那么怨我。一个巴掌而已,是我之前没被我妈打过,还是你之前没被你妈打过?现在的孩子,就是太娇气……”
唐德不说话了。
法务部门的人很快上来,直面眼前的修罗场,大气都不敢出。
看老板吸了口烟,说:“拟一份离婚协议吧。具体条件,是这样……”
……
……
这些事,远在国外的唐怀瑜都不知道。
她隔壁房子换了人住,是两个据说从伊拉克战场退役的女兵——金发碧眼,身材高挑,一手能砸烂一块砖头。
唐怀瑜在有安全感的同时,大感压力。思来想去,烤了一盘披萨请两个保镖姐姐吃,弱弱问:“呃,还合口味吗?”
同时,海城,钟奕这边。
唐怀瑾在国外,于是很多国内不能用得上的力量,都可以慢慢动作。他先前签的那家安保公司主要负责国内业务,但因他这边的单量太大,在提出伦敦那边也有事要帮忙的时候,老板爽快地给他介绍了自己朋友。
眼下,他得知:“唐怀瑾去了拉斯维加斯。”
池珺意外:“自己去的,还是有人带他去?”
钟奕:“他之前在英国读书,也交了一些‘朋友’。”唐怀瑜在象牙塔里,唐怀瑾身边则是三教九流。他比张笑侯玩的更凶,只是回到国内后,会披上一层人皮罢了。眼下,手握巨款,又有心放纵、麻痹人生,便很快有人找上来,带他去挥金如土。
池珺沉吟:“几百万,不够花吧。”
钟奕:“所以去了赌场。”
池珺看他,笑一笑:“你没有经手?”
钟奕回答:“我是个正经商人……好吧,”他承认,“有时候,也可以不那么正经。”
他像是看了一场很漫长、很漫长的闹剧,现在进入尾声。
唐怀瑾成了丧家之犬,可钟奕明白,自己现在捏着他的动向,不代表以后依然能。最好能趁这个机会,让他再也不会威胁到自己。
在大多数时候,他的确是个好人。他一切都有了,财富,爱人,光明的前途。
所以他更不想失去这一切,更不想再和上辈子一样,让一切成空。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对此,小池总低低笑一声,过来亲他,说:“让我检查一下,到底有多‘不正经’。”
第159章 底线
于钟奕来说,最放心的方式,当然是把唐怀瑾送进监狱。事实证明,这辈子,唐怀瑾与上一世一样,哪怕钟奕什么都不做,他都能走在犯罪的钢丝绳上。
又有种种因素相加,让他逃脱法网。
在与池珺感情生根发芽之后,钟奕曾短暂考虑:池珺与上一世有了很大不同,那如果唐怀瑾也是这样呢?如果唐怀瑾心气平和、愿意接受现状,成了唐德、谢玲期望里那样真正良善正直的人——钟奕想:我会如何?
他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不会怎么样。
钟奕能将这辈子的爱人与上辈子的好友分开看待,当然也可以用不同眼光看买凶杀害自己的凶手,与“抱错”惨剧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只要唐怀瑾什么都不做,安然生活,钟奕就仅仅是加强防备、稍加试探罢了。再怎么引蛇出洞,做出“出洞”决定的,还是“蛇”本身。
钟奕甚至愿意在一定程度上“以身犯险”,来确保今后无恙。但唐怀瑾毕竟是个活人,他最多最多只能引导。具体走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唐怀瑾自己。
无论如何,他不想变成另一条恶龙。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为了区区唐怀瑾,而丢掉底线、踏入荆棘,这太不值得。
如今来看,少了四年时光,被抱错的双方提前相遇。钟奕更上一层楼,唐怀瑾却仍在泥沼。
这样情形中,仅仅是把唐怀瑾带去拉斯维加斯,让他沉溺于纸醉金迷、挥霍无度,似乎并不够。
这样心思浮动,池珺吻了吻他,又起身,端详钟奕,说:“你好像……在考虑什么。”不提之前的“检查”。
钟奕揽住爱人的腰。
小池总锻炼得当,腰线紧实,肌肉流畅好看,却不会夸张,是很恰到好处的程度。
薄薄一层,手贴上去,带着温热的体温。紧致、柔韧。
无论用眼睛看,还是另一重“亲身体验”,都很享受。更别说,腰后还有很敏感、要命的地方。几年过去,钟奕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轻擦过,小池总依然会受不了。
会眼睛带点红,很水润,软下来,被钟奕顺势按在怀里。这时候再亲他,能听见池珺低低的、控制不住的呜咽声。
这种时候,钟奕会想:……这是我的。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可以让池珺舒服,也可以让池珺嗓音颤抖。小池总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光鲜亮丽、让许多人前仆后继,想与他有更深一重关系,换得更多好处。哪怕不论这些,池珺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外表,放在杨桃旗下那些签约艺人里,都显得出众。
但这样的池珺,只有在钟奕这里,才会有这样不一样的表现。
这样钟奕非常、非常满足。
但现在,还是说正事。
于是钟奕很“规矩”,手指晃了晃,却未做什么。
他沉吟片刻,说:“是。唐怀瑾……其实他那天会直接离开,已经有点出乎意料。”平心而论,他以为唐怀瑾至少会再“争取”一下。
至于现在,带唐怀瑾去美国的人,当然没有什么好意。只是几百万,甚至不够那几家大赌场愿意和人串通——唐怀瑾没那么蠢,会被引到随便一家街头赌坊。
说白了,更大程度上,还是凭借运气。
万一唐怀瑾赢了呢?
池珺偏了偏头,跟着钟奕的思路,提议:“再捋一遍那天的事?唐小姐是怎么说的?”
钟奕:“原话只有‘我和爸妈有了一点冲突’——要在快四个小时后,唐怀瑾才挂断了通话。”他一顿,“你觉得,唐小姐话里的‘冲突’,才是唐怀瑾决定离开的原因?”
池珺否认:“不能确定这点。但唐小姐讲过,在那之前的一天,唐怀瑾还对谢女士说了很多,嗯,花言巧语,”他停了停,找出一个词概括,“至少在这时候,他是打算‘争取’的。那一定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主意。而且,仔细想来,他的所作所为,似乎一直很‘针对’唐小姐。”
在钟奕牵线,为唐怀瑜找好安保、确定她可以放心读书后,唐怀瑜心情复杂间,对钟奕略略讲了那几天的事。仍然很概述,缺失了大多细节。但至少能弄清楚时间线。
又因钟奕这个“哥哥”,与唐怀瑾对比太明显。唐怀瑜在“概述”事情经过的同时,流露出很多感情倾向。
她对唐怀瑾心有余悸,对谢玲失望,又心疼唐德。
她无意中说:“其实现在想想,很多事,早有预料。最开始……可以追溯到高三寒假吧。前一天还好好的。我学钢琴,有一场小型表演,那晚他都一切正常。可之后,忽然就变得很不对劲。算算时间,大约是他第一次去做检验。”
“后面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我就安慰自己,大约是错觉。”
“其实早就该警惕一点了,”又很费解:“我不明白。妈总说她关心我们,为什么——从高三寒假,到去年圣诞,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
此刻,池珺道:“如果他的‘不对劲’,从始至终,都是针对唐小姐的呢?”落在唐怀瑜身上的眼神,对她的恶意,以及更多。
钟奕若有所思。
池珺跟着沉默片刻,忽而道:“他在知道你和唐小姐的关系之后,还想让你们,嗯,至少在大多数人的眼光里,发生关系。”
说到这里,小池总拧了拧眉,喃喃道:“怎么敢觊觎我的人。”
钟奕失笑,扣住男友的手,手指插入池珺指缝,缓缓摩挲。
池珺表情和缓,慢慢说:“毋庸置疑,最初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不会希望自己身份曝光。如果从一开始就想抛却唐家的财产、抛却行舟,他也不会到唐先生去伦敦前,仍然在谢女士面前说很多话来示弱。”
“他希望自己仍然是唐家的‘儿子’,却希望唐小姐与你……截至那天为止,谢女士仍然相信他,这是对是错暂且不论。但有这个锚点,他就仍然有翻盘的希望。但在唐小姐与唐先生、谢女士有冲突之后,他就离开了。通话一直在继续,他明知道谢女士在打电话给他。如果他愿意接听,愿意再‘努力’一下,事情不会是现在这样。除非他在谢女士的第一个电话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之后那些时间,只不过是,嗯,想多听一些。”
说到后面,池珺停了停,坦然:“有点可怕。”而且他这样猜测,对唐怀瑜也很不尊重。
他与钟奕历来默契,大一参加模投,张笑侯就感慨,蘑菇与钟奕一唱一和、哪怕话不说全,都能接上对方的思路。
到现在,有了更多对彼此的了解,更是如此。
池珺没有再讲,而是选择岔开话题,问钟奕:“你希望唐怀瑾怎么样呢?”
这才该是问题核心。
钟奕看着他。
表情淡淡。可两人身体贴合、池珺被扣住的手指,被按住的腰,都能透露出钟奕真实的情绪——
钟奕:“希望他不会再威胁到我们。”
这不是杞人忧天。池珺明白,唐怀瑾先前下药的对象不光只有唐怀瑜,这就明确表示了,钟奕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