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厉害!”
如铁由衷地赞叹, 云晖一抹汗珠不甚在意地颔首, 头一次朝如铁露出了笑容。
永昌侯颇有深意地瞥向长子, 没过多久也加入了围观的行列, 长公主与乔氏在远处花园子里说着家常, 边看几个孩子玩闹,边喝茶吃点心。
管家来报, 睿王殿下到了。
长公主忙令人把睿王迎进来, 如铁正与云晞、云晖说说笑笑, 冷不丁听说睿王来了,不知是站好还是坐好,住在永昌侯府的这几日他看着没心没肺,其实除了与人说话,剩下的时间都在偷偷摸摸想睿王了。
睿王一身雪白的衣袍,只腰上、袖口绣了象征身份的金线蟒纹,一尘不染,飘逸若仙,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生生帅了如铁一脸。
“承渊怎么来了?”长公主笑看了如铁一眼,只见如铁的眼珠子都要飞到睿王身上了,她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想逗逗两个小辈。
穆承渊镇定道:“我过来探望姑姑,给姑姑、姑父送点东西。”
睿王的一点等于好几车,金银古董应有尽有,长公主知晓他的意思也不推辞,睿王如此周到,送过来的这些她也不会占了去,都添到如铁的嫁妆里好了。
永昌侯对穆承渊笑:“云晞他们兄弟几个在玩沙盘,殿下要不要过来瞧瞧?”
穆承渊当然要去。
云晞等着他呢,给如铁使了个眼色,道:“小铁,你还不认得这位吧,这是睿王。”
如铁对外是云家的远亲,被永昌侯认为义子,养在府中,按理与睿王并不相识。
如铁心领神会,垂首恭敬地抱拳:“睿王殿下好。”
睿王淡淡地应了一声,如铁抬起头,两人的视线相碰,却忍不住缠在了一起。
如铁满脑子都是睿王与他往日的欢爱,云晞在旁唤他,一时间浑然未觉,云晞不是不懂思念之苦,见他这副样子,反倒不好意思再插嘴了。
云晖好似专门来搞破坏的,主动拍了拍沙盘道:“睿王殿下很久未见了,要不要也来一局?”
其实穆承渊与云晞关系更好一些,难得永昌侯世子主动邀战,倒叫穆承渊高看了一眼。
云晖莞尔道:“我弟弟人见人爱,想娶他,当然得先赢过我这个大哥。”
云晞立刻放弃竹马情应和:“也得赢我!”
永昌侯摩拳擦掌,小铁要出嫁他也很舍不得的,道:“算我一个。”
穆承渊:“……”
“放马过来。”
睿王潇洒地一撩衣袍,就在如铁对面坐下了。
蒲公公随侍左右,不停朝如铁挤眉弄眼,这会儿悄悄跑到如铁身边,替他家殿下问一句:“公子希望谁赢?”
如铁笑着未语,一双眼睛却黏在了睿王身上。
术业有专攻,穆承渊不是云家父子的对手,好在永昌侯与云晞均放了点水,轮到云晖时倒是战了个痛快,穆承渊果不其然输了,但是三局两胜,整体来说也是睿王赢了。
“承让。”
穆承渊微微一笑。
如铁赶紧打圆场道:“爹和哥哥都厉害极了,殿下也很棒!”
永昌侯父子硬是磨了睿王一个时辰,心满意足。云晞一拉云晖道:“承渊你再坐坐,我与爹、大哥另有要事,让小铁陪你玩。”
如铁瞠目结舌,怎么突然就轮到他了,他根本还不会呢!
穆承渊笑着看向如铁:“你也要与本王对战?”
永昌侯他们都很识相地走人了,眼前就剩下一个蒲公公,也配合地弯腰,去数地上的落叶。
如铁摇头,道:“我不大会这个,只怕会扫殿下的兴。”
穆承渊道:“那本王教你?”
睿王坐得笔直,没有半点要与如铁亲近的意思。如铁有些气他装腔作势,不抓紧时间来个爱的抱抱,蹭地站起来,就要坐到他身边去。
穆承渊忍不住道:“你不是更喜欢坐在哥哥身边吗?”
“……我哪有??”
如铁摸不着头脑,只觉睿王殿下的语气怪怪的,突然之间灵光乍现,以前他叫云大哥,睿王就总是不太爽,莫非殿下吃醋了??
如铁奸笑着坐到睿王身侧,贴着他耳朵道:“我明明更喜欢坐在表哥身边的。”
入永昌侯府的第一日,长公主就他的身份特意提醒过他,他已是永昌侯府的人,所有的穆公子都是他的表亲,自然也可以叫穆承渊一声表哥。
穆承渊一愣,冷不防被叫了表哥,竟觉得有一点甜,难怪穆承泽成天跟在云晞后边表哥、表哥地叫个不停,听起来是很悦耳没错。未提防间,耳根已有些红了。
如铁心想果然如此,故意撒娇道:“表哥,你好不容易才来看我一次,怎么也不说话?是不是表哥不想我啊?”
穆承渊:“……”
睿王殿下翘着唇角把如铁靠过来的身体扶正了,顾左右而言他:“快坐好,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
睿王闪避了如铁的亲近,如铁很不高兴,撅起的嘴快能挂油瓶了,一直在偷听的蒲公公快笑死了,也不埋头捡树叶了,对睿王道:“表少爷头一次见殿下就觉得亲近,这也是缘分。”
如铁眨眼,他怎么忘了睿王是个老古董了呢,原来“第一次见”就必须恪守礼法,正好调戏调戏,顺着蒲公公添油加醋道:“我一见表哥就觉得面善,心里就算做了旧相识,好像与表哥久别重逢一样。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表哥海涵。”
这番不要脸的浑话令穆承渊忍不住笑:“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表弟好好坐着便行了。”
如铁继续比划道:“方才见表哥腰侧戴了一物,不知是什么,可否借我一看?”
反正大家都在奉旨演戏,穆承渊便解了络子,交到如铁手上,特意叮嘱道:“这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所赠,表弟可要小心拿好。”
如铁勾了勾唇:“表哥放心,我一定轻拿轻放……”
“哎哟!”他夸张地惊叫一声:“这可不是寻常之物。我听说,这么大的珍珠能给人带来好运道。不瞒表哥,我以前就有一颗差不多大的,有一次因我贪玩被困在冰窖里,就是靠这个,被我……朋友找到的,我后来就把我的送给了朋友,祝他一切顺利,大约表嫂也是这个意思吧?”
穆承渊一下子就懂了,难怪去剿匪前如铁要送一颗珍珠给他,但是什么“朋友”,令人不爽,不过看在“表嫂”的份上,暂不追究。
穆承渊道:“本王竟不知珍珠还有这样一层含义,多谢表弟指点。本王与表弟一见如故,也送表弟一件见面礼。”
穆承渊给蒲公公递了个眼色,蒲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只匣子,递给如铁。
如铁兴致勃勃打开,里头躺了一枚状如凝脂、通体净白的方形玉牌,只简单串了根红绳,刻痕、点缀一概没有。
蒲公公道:“这是殿下亲自挑选的羊脂美玉,特意命匠人雕琢的。表少爷请看,这玉牌周身并无一点装饰,无饰便是无事,故而也叫做无事牌,有平安无事之意。”
穆承渊:“…………”
蒲英话太多了,都说光了他说什么!
如铁笑道:“多谢表哥。”
这可是信物!如铁当即便把无事牌挂在了脖子上,当着睿王的面,捧着玉牌虔诚一吻,以示喜爱。
穆承渊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本王下次再来看表弟。”
“哎,表哥这就要走了?我送送表哥……”
如铁慌慌张张跟在他后面,蒲公公在前头引路,走的却是一条幽静的小道。永昌侯府下人极有眼色,也都未跟过来。
如铁赶了几步追上睿王,拉住睿王的袖子,他决定没有抱抱就不让人走了。
“殿下,我知道你讨厌不守礼的,但是殿下能来看我,真的很开心。”
穆承渊回过头道:“没有讨厌,你不一样。”
睿王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如铁果断追问:“什么不一样?”
穆承渊道:“你是我的人。”
这护犊子一样的表白……如铁仍是慢慢弯起了唇角。
“殿下,爱我你就……”
他顿了顿,突然改主意了,道:“殿下,我喜欢你,要不咱俩搞个基?”
如铁嘿嘿笑着张开双臂,话还没说完穆承渊便抱住了他。炽热的吻落在唇上时,如铁听见了睿王的喃喃低语。
“你说得对。有时情之所至,又岂是人能控制得了的。”
半月后,皇帝下旨,将永昌侯府三公子,赐婚睿王为正妃。
圣旨一出,朝野震惊。此前这门婚事并未漏出半点风声,就连皇后都被蒙在鼓里,皇后只见长公主频繁出入翊坤宫,正提防着焦贵妃要与长公主联手使坏,猝不及防,皇帝却为睿王赐婚永昌侯府的公子,这可是男王妃,皇后差点笑掉大牙,这就是这两个女人的阴谋诡计?放着满朝贵女不娶,跑去娶一个男人,就算是云侯之后又如何,听说还是睿王自己求来的,可不就是自寻死路!
而且朝堂谁人不知永昌侯就两个儿子,哪里来的三公子,这个王妃很明显来路不正!皇后急令心腹李嬷嬷着人去打查,这些年她虽贵为中宫,皇帝对她并不亲近,她知道在皇帝心里她是远远比不上焦贵妃的,可即便是皇帝最爱的女人,当不了太后又能如何?焦贵妃终是败了……
太.子.党无不欢欣鼓舞,端王穆承润翻来覆去一夜未睡,四皇子穆承沁与其母夜贵人也特意为此事见了一面,皇太后本来在婚事上对睿王有愧,得知是睿王自己求来的,只轻轻叹了一声,而支持睿王的大臣亦心里有数,本朝第一个男王妃,愣是很诡异的,谁都没说出来反对的话。本来礼部最有资格过问此事,但顾尚书是太子的人,睿王自己退出他高兴还来不及,再者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直接下旨为的就是堵住其他人的嘴,睿王又不是太子,娶个男王妃不影响朝纲,更何况还有圣宗皇帝的先例在呢!顾珍顾尚书直接向云侯、睿王道了声喜。
圣旨发到永昌侯府,长公主领着如铁接旨谢恩,给前来传旨的内侍塞了个大红包。云晖夫妇、云晞都向如铁道喜,如铁规规矩矩磕了不少头,还得假装害个羞什么的,内心却是一片狂喜,日等夜等,总算是等到了!
当然圣旨刚下,还不能马上就成亲,郡王大婚哪能草率,婚期定在半年之后,这还是睿王去了一趟礼部和钦天监,亲眼看着相关官员圈下的最合适也是最近的日子。
紧接着,宫里又来了两个长得像棒槌的老嬷嬷,说是奉了皇后懿旨,要在婚前,给未来的睿王妃教一教规矩。
第59章 烤鱼
永昌侯府的三公子是云侯义子, 云家对外没有特意隐瞒, 但是这位三公子的来历, 都一致说成原本是云家远亲, 得了云侯赏识收为义子。与睿王的指婚则是天赐良缘, 原来睿王在永昌侯府偶遇三公子, 心中甚是喜爱,特意去求了皇帝。皇后派出去的人, 暂时只打听到了这些, 不论睿王到底怎样想开的, 圣旨已下就是定了,睿王往后还能有什么威胁?一下子去了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皇后心情极为舒畅, 给王妃教规矩倒不是故意搞鬼, 只是循旧例,她还巴不得睿王与男王妃早些成亲呢。
两位嬷嬷出现在永昌侯府时,如铁整个人都不好了, 网文里的嬷嬷都不是善茬, 难道他一个男人, 还要被嬷嬷逼着头顶茶盘学走路吗?
一位姓秦的嬷嬷道:“公子说笑了, 您身份尊贵, 不久又要嫁入皇家,老奴哪用得着教您这些, 只是给公子说一遍皇家的规矩, 公子听着, 记住就好。”
原来是叫他上课啊,如铁松了口气。
另一位李嬷嬷道:“还有一些出嫁的东西,也要请您亲自备下。”
如铁:???
除了思想教育课,还有手工制作课?
待真的上起课来,他才知道所谓的教规矩有多难熬,皇家规矩林林总总加起来要上千了,嬷嬷们看上去面冷,实际却很和善,没有故意与他为难,只是不厌其烦一直教他到把所有的规矩都背出来为止。
至于手工也不是做别的,而是亲手做一只送给睿王的荷包,这是大楚婚庆习俗之一。嬷嬷们知道他是男子,从来没摸过绣花针,只要他能做出来即可,图案花样一概没有要求,是圆是扁是丑是美,睿王满意就成。
除此以外,每日嬷嬷这边的课上完,长公主还要亲自教导他,让他记住皇城各府基本情况,以前他是男宠,蒲公公惯着他只认寥寥几个人也就罢了,以后做了睿王妃,和各府打交道的时候多了去了,总不能两眼一抹黑,连对方是谁家都不清楚吧?
还有身为当家主母该如何待人接物,也得尽快学起来。长公主肯提点,如铁求之不得,不就是恶补才能升级吗,拿出备考的劲头,咬咬牙卷卷袖子上了。
他一旦认定某个目标,就会脚踏实地去做,长公主和嬷嬷们都夸他有进步。月余,睿王收到了未婚妻亲手做的礼,一个无法言喻、形容诡异的……据说是荷包的东西。
穆承渊揉了揉眉心,道:“蒲英,这是何物?”
蒲公公捧着未来王妃的手艺,毕恭毕敬一看,只见一团肉桂色的荷包圆头圆脑,后面还拖着尖尖短短的尾巴。
蒲公公苦着脸道:“殿下,老奴眼拙,实在看不出来啊。”
穆承渊只好派人去把段攸段将军请了来,段将军的夫人和王妃某些方面挺像的,段将军粗略扫了两眼,道:“殿下,这约摸是一条鱼。”
鱼??
穆承渊道:“何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