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坏结局。我就选了另一条路,哪怕关于爱这件事我真的很不熟悉。我自以为考虑得周全,有一种可能却从来没想过。……我从来也没想过,你原来是恨我。”
解春氵朝看着车窗外,有些起雾了,朦胧的夜色一闪而过,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没想过你宁可……也要把它……也不要我的……”方明执吸了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车到了楼下,解春氵朝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方明执手腕压在眼睛上,声音很平静:“我同意离婚。”
解春氵朝的动作慢下来,略有些诧异地偏头看他:“什么?”
方明执继续说:“协议书一周内我就会拟定。我只求你,”他的声音低下去,剥脱出一种罕见的脆弱:“别再伤害你自己。”
解春氵朝扶着车门,竟然意外地没有夙愿得偿的轻松,他轻声回答:“好。”
解春氵朝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全是韩医生跟他说的那些话。他翻了个身,食指在下腹上划了划,又想起了方明执。
方明执说他恨他。
解春氵朝以为这件事早就无关爱恨了,可是在他听见那句话的一瞬间,心脏还是抖了抖。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恨。但他知道自己离开方明执的原因就是趋利避害,他不想报仇也不想知道盘根错节的前因后果。他只知道 ,只有离开方明执,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后面的悲剧就不会重演。他不在其位,也就不蒙其害。
可是方明执认为这就是恨。
无论如何,方明执同意了离婚。
解春氵朝安慰自己:求仁得仁,不必纠结过程。
解春氵朝又在家休息了两天,罗心扬还是风雨无阻地过来送饭,解云涛和朱鹊也有事儿没事儿往他家跑,倒也过得还算舒心。
方明执的离婚协议书一直没送到,解春氵朝想大概是事项比较多,大门户要思虑周全。
这天早上解春氵朝从床上爬起来,刚刚洗漱完不小心就把客厅里的垃圾桶踢倒了。
他蹲在地上收拾了一会儿,准备把垃圾丢下楼。
他没休息好,头昏脑涨地提着双耳垃圾袋打开门,却看见罗心扬从对面的门里走了出来。
解春氵朝站在原地不动了,惊讶地看着罗心扬:“你怎么……?”
罗心扬慌慌张张地把门虚掩上,着急地跟他解释:“我朋友家,我正好打个招呼。”
解春氵朝显然不信,挑着一边眉毛问:“朋友,什么朋友?就住在我对面,你来来回回这么多趟都没提过。”
罗心扬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畏畏缩缩地把手里的东西向身后藏。
解春氵朝把垃圾袋放在地上,走过去伸出手:“你藏什么呢?”
罗心扬往后退了半步,往身后的门里躲。
解春氵朝皱着眉头,抱臂看着他。
罗心扬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解春氵朝。
是那个保温桶,外面画着钢铁侠的图案。
解春氵朝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预感,就好像走空了一级楼梯。
他轻轻把罗心扬从门前推开,罗心扬在一边着急地看着,想说什么却不敢。
房间里面有些过度整洁,简直不像是住着人。客厅里放着一张矮几,一侧落着一个圆凳,除此之外全是空荡荡的,别说电视,连张沙发都没有。
餐厅连着厨房,连接处立着一个大的出奇的三开门冰箱,上面贴满了原木色的便笺,解春氵朝走上去看,是他很熟悉的笔迹,凌厉俊逸,力透纸背。
炖羊肉最后不要撒香菜。
洋葱要炒甜。
喜欢咸味的。
不吃海带、香椿和韭菜。
酱牛肉的大料提前挑出来。
……
最顶上是一张处理西红柿的小窍门,方明执的字一笔一划地写着:顶部画十字,开水烫三十秒,去皮,避免影响口感。
这就是为什么罗心扬每次送来的西红柿汤、西红柿炒蛋都是去过皮的。解春氵朝爱那些去过皮的西红柿,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底下还贴着一张本月备忘,从1号到31号,一天三顿都写得清清楚楚。昨天午餐那一栏写着莴苣炒肉丝、青椒牛柳和南瓜小米粥,和解春氵朝吃的一样。
罗心扬浑身紧绷地站在解春氵朝身后,低声下气地说:“学长你千万别生气,这个事儿不能怪方公子,他真的担心你,怕你胃不好,还老是不肯好好吃饭……”
解春氵朝没说话,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那房间的门关着,但刚一靠近,解春氵朝就闻见了那支香。
太浓烈了,就好像是整瓶整瓶地泼在在了房间里。
解春氵朝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有一张简易的双人床,一侧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侧躺着一支用了一半的芦丹氏,透明的玻璃瓶里,深茶色的液体在白色床单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床头柜上还整齐地码着四支空瓶,每一瓶上都写着同样的拉丁语。
解春氵朝用掌根轻轻地抵住额头,罗心扬担心地站过来:“学长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扶你坐一会儿?”
解春氵朝略微摇了摇头,指着靠墙摆着的全新的扫地机器人和泡脚桶问他:“所以你说的你妈妈做的饭,都是方明执做的?”
罗心扬咬着嘴唇点点头,又想解释,解春氵朝打断他:“方明执,都跟你说什么了?”
罗心扬有些赧然:“就说他每天会把饭做好了放在保温箱,让我到时间过来拿给你。我每次来的时候,他都走了。别的什么都没说过。”
解春氵朝转向他,很疲惫地说:“以后别送了,什么都别送了。”
第48章
解春氵朝其实是个挺宅的人,但是这两天不知怎么就觉得家里过于安静了。
那天他让罗心扬带过话之后,当天下午对面的房子就空出来了。
就和方明执来时的雷厉风行一样,他走时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罗心扬一直担心他解春氵朝不好睡不好,一天到晚地问东问西,解春氵朝嫌烦了,就直接搬到了解云涛家里。
解云涛比解春氵朝大三岁,长相没有解春氵朝那么惊艳,却也是一等一的潇洒俊逸,但是他有个大毛病,不长情。
他和解春氵朝一样感情至上,只不过他的感情至上是更自我的,有感情时有求必应你侬我侬,没感情时潇洒放手好聚好散。
光是解春氵朝知道的,解云涛从初三开始已经有了十六七任女朋友。这个直男看上去完全没什么手段,但居然能同每一任都和平分手,然后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解春氵朝问过他,怎么能做到双方都干干脆脆不留伤疤。
当时听得解云涛直乐,他说的话解春氵朝听着挺洒脱,但是做起来实在太难。
他说他有一双好眼睛,看得出哪些人和他一样是追求感情而不是追求婚姻的,这样的人往往是高傲的,不管是双方中的任何一个萌生出了退意,他们都不愿意勉强。告别之后也是一样的,哪能不留伤疤,只是从此都不愿意揭。
那时候解春氵朝还没遇见方明执,兴冲冲地问解云涛:“你觉得我呢?用你的好眼睛看看我,我是你这种渣男吗?”
解云涛一把抢了他正嘬着的水蜜桃:“瞎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就是渣男了?”
解春氵朝不以为然:“好好好,你不是渣男,你刚一跟人谈恋爱就盘算好了人家跟你分手时不纠缠,真的一点儿不渣。”
解云涛说:“小屁孩子懂得真多,要我说你就是那种不带眼的小玩意儿,一点脸色不懂读。你看上了什么人,人要是对你压根儿没意思,那你真的就是亲身演绎飞蛾扑火。”
一语成谶。
这辈子解春氵朝不做飞蛾了,解云涛还依旧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王老五。
解云涛在金融街做精算,忙起来一秒钟掰成两瓣花。但是他太惦记解春氵朝,硬生生地请了两天假在家里陪弟弟。
解春氵朝蜷在他家的真皮沙发上,一勺一勺地挖着酸奶。
酸奶被解云涛提前从冰箱里拿出来放成常温的,吃起来一点也不爽口。
解春氵朝闷闷不乐地抱怨:“这里面的巧克力豆都化了。”
解云涛正琢磨给他吃什么午饭,扒着冰箱门朝里探头:“解春氵朝你安生点,医生怎么说的?不能吃凉的,不能着凉。”
解春氵朝没说话,解云涛从厨房里望过来:“解春氵朝,我觉得你不对劲儿。”
解春氵朝正在挑巧克力豆的不是,心不在焉地说:“哪不对劲儿了?”
解云涛关上冰箱,一脸狐疑地走过来:“你有事儿没跟我说。”
解春氵朝嫌弃地把融化的巧克力豆抹在餐巾纸上,抬起脸来看了一眼他哥:“你觉得有什么事儿?”
解云涛吭哧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说:“我听说现在那个手术,刚做完就能跟没事儿人一样……”
解春氵朝不吭声,接着闷头挖酸奶,半天没说话。
解云涛膝盖一松就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解春氵朝你别吓唬你哥啊,那他妈可是要害寿命的!”
解春氵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有。”
解云涛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一巴掌拍在了他小腿上:“小兔、崽子,欠抽!”
解春氵朝不想喝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拿勺子搅着酸奶:“方明执也以为我把孩子流了,他同意和我离婚了。”
“什么?!”解云涛的调门一下高起来:“没孩子方明执就同意离婚了?他找揍!”
解春氵朝被他嚷嚷得头疼,却不想听他这么说,还是替方明执解释了:“他也不单单是因为孩子没了,可能他真的想通了,我俩这么拖拖拉拉的也没个结果。”
解云涛的表情依旧很凝重,但是怒意稍微散了散:“也就是说,还主要是你主张离婚,是不是?”
解春氵朝知道解云涛就是怕他吃亏,认真地点了点头。
解云涛想了想:“那行吧,你想好就行。我一直觉得你和我不一样,所以总盼着你……算了,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你要是铁了心地不要方明执,那就算了。”
解春氵朝不想讨论这个了,摸了摸肚子说:“哥哥,饿了。”
解云涛的表情一下多云转晴,乐呵呵地问:“我们家的小小宝贝儿想吃什么了?”
解春氵朝被他肉麻得打了个激灵:“收收德行吧解云涛,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
解云涛继承了解爸爸的手艺,其实挺会做饭的,一会儿就给解春氵朝端过来一小桌菜,一碟西红柿炒鸡蛋,一碟醋溜洋白菜,一小碗豌豆虾仁,米
饭也蒸得熟烂。
原先在家的时候,解家父母工作忙,解春氵朝都是解云涛管着。解云涛虽然宠解春氵朝,但他规矩多,吃饭的时候要坐正,不能看书看电视,嚼东西不能吧嗒嘴。
解春氵朝在别的地方没形没状,当着解云涛还是得保持基本规范。所以解云涛端着菜过来的时候,他习惯姓地想坐正。
解云涛朝他扫了扫手:“靠着靠着,怎么舒服怎么待着。”
解春氵朝还是坐正了,撇撇嘴说:“怎么对这小崽子跟对我差这么多?你看你这心偏的。”
解云涛坐在一边,神情认真得让解春氵朝有些心酸:“祖宗,只要你别伤着你自己,你哥怎么地都由着你。你要星星月亮你哥都给你摘,成吗?”
解春氵朝眼睛酸得不敢看他,还故意笑着说:“什么祖宗哥哥的,你这辈分,乱七八糟。”
解春氵朝没吃的时候挺饿的,吃了没两口又好像饱了。
解云涛在一边跟他一起吃,吃两口就看看他:“怎么了?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我做的饭的吗?”
解春氵朝摇摇头:“不是不喜欢吃,就是胃里有点顶得慌。”
解云涛一听就急了,放下碗蹲在他跟前:“怎么回事儿啊?难受得厉害吗?”
解春氵朝摇摇头:“不厉害,之前我去看的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大部分人都比我反应严重,这个小东西还是很乖的。可能是刚才酸奶喝多了。”说完又夹了一块鸡蛋在碗里,慢悠悠地吃。
解云涛哪儿还吃得下,看他吃得费劲,抓耳挠腮地说:“吃不下就甭吃了,等会儿再说。”
解春氵朝捧着碗,正在撕一块西红柿上的皮:“解云涛,你说,会不会还没等这小东西生出来,你已经满头华发生了?”
解云涛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解春氵朝乐了:“你这也太能CAO心了,我就是吃饭吃得慢点,你看你这抓心抓肺的样儿?你把你这个CAO心劲儿剌一半到你女朋友身上,咱爸妈现在孙子都抱仨了,你还用稀罕我的小孩儿?”
解云涛给他气得要命,却连个下手打他的地方都找不着,只能瞪着他说:“真是白疼你这个小白眼狼!”
解春氵朝把碗递给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给我把西红柿的皮撕了吗?”
解云涛认命地接了碗,一边叹气一边仔仔细细地给他撕皮。
择出来小半碗西红柿,一看人已经迷糊着快睡着了。解云涛小心翼翼地喊他:“春氵朝,回床上睡了,沙发上躺着不舒服。”
解春氵朝眼睛都不睁一睁,含糊地说:“我就眯一会儿,一会儿就起来。”
解云涛只能拿了块毯子过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
解春氵朝一挨到毯子就像小时候一样,身子团成了一团,他在沙发上轻轻蹭了蹭,声音迷迷糊糊的,有些说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