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马上，人员就位。
连亭出现在广场上。
拍摄仪器盘旋着，但连亭不等它给自己找好拍摄角度，便开始说话了：
“今天，我在这里发言，代表的并非我自己。”
所有人都肃静下来，包括周围并非军人的群众。
一下子没有了喧嚣，天空中蔚蓝一片，阳光洒落。
“但既然我领导着他们从生养自己的星球离开、到了帝都星，最终无法回去的，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列清了所有参与人员，其中有远征军团六十二支，共计十六万三千一百一十人；星球驻军八十四支，共计四百零一万两千三百零三人；各星球志愿军队六千四百十七万五千六百二十三人……”
“现在，远征军团长出列！”
六十一位身着破旧军装的军人整齐来到巨大石碑前。
“詹姆斯军团长未到！刘毅军团长未到！海伦军团长未到！……由副团长等代替出列！”
连亭代表荣光军团站出来。
喊道：“点名！”
他们齐声：“是！”
“克斯，未到！”
“朱佳，未到！”
“伊斯力，未到！”
“……”
连亭也一字一字，“华天，未到！”
“斯卡维泽，未到！”
“……刘山，未到！”
“黑石，……未到。”
人群中的唐初骤然心口微痛。
这些……都曾经是鲜活的。
他们死后没有变成丧尸，灰沉沉地游荡，而是直接陨灭成了烟火。
生命才不如丧尸一样是只剩的欲望支配着骨架，而就应是这样绚烂的。
六十二个人各自点着自己队伍中空缺的人名，他们都负手而立，闭着双眼，声音掷地有声。
不需要看名单，这些名字是他们已经记在心里的。
“附属一星星克军团长出列！”
“附属二星第二军团长出列！”
“Rh星血刃军团长出列！”
“……”
军部副部长读完统计出的志愿军战亡人名，最后一个名字落下，唐初的精神力在石碑上划出最后一个笔画。
空白的石碑已经成了满满当当，名字太多，刻写不下，于是字叠着字，一层又一层。
石屑飞扬。
“历史将铭记你们。”
第196章 寻找
鲜血流过, 新的时代也要开始了。
*
唐初朝连亭再一次提出了自己名为度蜜月实际是想拉着连亭一起偷懒的建议，没想到连亭竟然同意了。
连亭应下之前, 唐初正喋喋不休：“之前的那一……两次蜜月, 那都不正式嘛, 我们现在才是新婚——什、什么？！”
连亭淡笑着点头，重复道：“嗯, 可以。”
唐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边震惊边笑，有些傻气。
“我先定几颗旅游的星球, 剩下的你再填。”
“行！都你决定好了。”唐初没有疑议，一脸荡漾着去准备蜜月用品了。
连亭转头联系了唐万里。
“我与你一起去吧。”
唐万里身处一片草地，看位置是唐嵘所在的地方。
“也行, 那你带着你的手下？我又想了想，我自己单枪匹马总还是不保险，现在还不能知道那群人对于新政府的态度，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着急咬人……啧，白狼现在忙了, 只能我走一趟了。”
连亭道：“你也带一些废土城的人吧。唐嵘先生还好吗？”
“他时常头疼得厉害, 一天当中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是真正舒服的。不过现在多的每一天, 都是当初冒险挖出芯片换来的, 总之是，有一日过一日吧。”
“那我这里会准备好，明天就出发。”
第二日满脑想着自己今天可以和连亭一起出去玩的唐初便发现自己家里多了人，一个是兔耳猫尾的女人, 还有就是那个变异人“角”。
“怎么……？”唐初坐到桌前接过连亭递过来的筷子。
连亭看了被锁住的两人一眼，“角所说的他的族人，我们也该去看一眼了。”
唐初若有所觉，抬头怀疑道：“所以……你说的度蜜月实际上是处理事情顺带的？”
连亭立即举起双手：“我安排了回程的七个星球，各都预订了住处；如果中途因事耽搁……”
“停停停！”唐初越过桌子去捂连亭的嘴，窃笑道：“可以可以，后面的就不要说了，最好是一连七个星球都走一遍，没人也没事情打扰！”
连亭默默把后面半句接上：“……就之后再补上。”
早餐还没吃完，唐万里空着肚子就来了，坐到桌前毫不客气地把属于唐初和连亭的早饭一人吃了一半，在唐初苦大仇深的目光中优雅地擦擦嘴。
“可以出发了。”
荣光军团一行人，加上唐万里，终于乘坐军舰来到了太空中。
连亭同众人商议：
“我已经联系了CR300星球周边星球的驻兵，时刻准备支援。不过还是要记住，我们此行考察为主，不到必要不要与对方发生冲突。”
依鲁斯往上吹了一口气，胡子抖了抖。“记住了。不过对方要是真存着称王的念头，还恨我们把贵族和皇室拉下去之后又把阶级这东西差不多弄没了，他们现在就是想要权力也做不到万人之上……我们总也不能跟他们妥协，还是灭了吧？”
连亭淡笑着转向他，“监狱星球、矿星、垃圾星球，都是摆设么？还不如你手里的枪？”
依鲁斯浑身猛然一哆嗦，鹌鹑一样不敢说话了。
连亭：“你们也跟我这么久了，平日由着你们，不过过不了多久新战友就会加入我们军团，到时候在新人面前可要摆好了态度，我不想从军校毕业的优秀战士们，在你们这些老兵的带领下染上一身匪气。”
周围人互相看看，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气质像个正经军人，顿时焉下去：“是，元帅。”
唐初在连亭背后看着一群人笑得幸灾乐祸。
他拉着唐万里聊天：“哎，你说你没出息吧，你的搭档，白狼，人家成了国家总统；你侄子唐涛呢，议长；你朋友连亭，元帅——就连我，都晋升成元帅夫人了！就你还闲着。”
唐万里道：“嘁。”
唐初：“……”
唐初：“话说我有一点不明白，变异人所变异的身体部位，能够自由收回么？”
“当然不能。”唐万里说道。“并不受控制。它承载着混乱的基因链，是缺陷基因的体现。”
唐初摸着下巴。
“照这么说，这种缺陷的基因链，有没有可能会自己修复。”
不等唐万里回答，唐初自己便道：“当然不可能，基因缺陷又不是普通感冒。啧……”
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基因病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好了。
原本被改造得破败不堪的基因，突然之间成了“纯种人”，好像他从来便没有经历过基因改造一样。但是他身体的强度、伤口愈合速度等，全都是确定无疑改造过后的身体。
——虽然不怎么能相提并论，但他问过程峰，对方从地球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对方的颈椎病伴随着他从原来世界到了这个世界，没有被治愈。
那么便不是因为莫名的空间虫洞。
那是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红星？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所在的地方。
红星……红星上有虫兽和塔轮族……塔轮族？
小黑球儿是不是说过……它们一族的圣树可以治疗基因病来着？
他挠了挠头，联系石天承：
“在我房子里储物间，我收拾出来了一堆东西，你找一找里面有一种白色的石头。瞳孔和芯片你用不了，你可以用密码加指纹进门，密码是六个零，指纹的话……我前几天是不是拍了一下程峰来着？你在他衣服上提取个指纹吧。”
石天承问道：“什么石头？”
“从虫兽肚子里挖出来的，好像和虫兽的精神力有关，而且似乎只有红星上的虫兽有。你看一下，要是对你的研究有用，等我们蜜月旅行结束后……去红星试一试能不能要到一片叶子。”
石天承后面的一句话没怎么听懂，还是应道：“行。”
CR300星球到了。
这只是一个坐标，因为是废星，连名字也没有。但是比较巧的是，这个星球竟然是当初Nr航线事故中，他们所在飞船迫降的星球。
军舰停在外面，一行人乘着小飞行仓进入星球大气层。
星球地表是灰色，全是山岩和坚硬的地表，眼见的几乎没有任何植物，风像刀刃，能轻易划破皮肤。一行人全都装备着呼吸用的氧气装置，周身也裹紧不让皮肤接触到空气。只有唐万里，甫一进入星球，身上的鳞甲和便冒出来，割破了防护服，暴露在空气中。
他干脆把衣服扯掉，只穿着一条裤子站在星球的地面上。他露出来的身体上，整一个上半身都布满暗红色的鳞甲。
“扑哧”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长着棘刺的尾巴在地上甩了甩，激起一阵烟尘。
裤子因此破了一个大洞。
唐万里面上发黑——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因为面上长了暗色鳞甲的原因——唐初在后面觑着他的裤子，藏在连亭肩膀后偷偷地笑。
……连屁股蛋上都是虫兽鳞甲。
不得不说，幸亏唐万里变异成为的是覆盖鳞甲的虫兽，若是腹足纲，浑身粘液……
想一想都觉得可怜。
唐万里拎着角走在前面，连亭和唐初跟上去。唐万里扭头看他们一眼，说道：
“这就是身为最受人鄙贱和恐惧的、虫兽类变异人的能力。这样的适应能力，如果被治愈、全都成为普通人类，还会存在么？”
唐初道：“当然不会，不过没什么可惜的。变异人的存在和这些能力并不是所谓进化的结果，而是强制更改基因链之后所存在的缺陷。先把基因病治愈了，再谈其他。真的，你们不知道……”唐初仰头看一眼高空，“比起身为异类所拥有超凡的能力，还是健康而平凡的身份更加让人喜欢啊。”
“但是他们不懂。”唐万里回头看着身后的角，“他们之所以被困在这里，就是因为不懂并且不想要懂。”
因为有角的带路，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变异人们的所在处的入口。
找到的可以说是轻易，甚至连他们带上的搜寻设备都没有用上。唐万里目光怀疑地看向角，角苦笑道：
“就是这里。我能做什么呢，只是想要再一次看看他们……现在活得怎么样罢了。我心里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们是被权力的梦给魇住了，也该看看外面的真相。而且……他们一直囿于这里，武器都是老旧的改装过的，就算是真有陷阱，也无能给你们造成什么伤害吧。”
角头上的两根触角就像蜗牛一样，软软地耷拉着，看似有些悲伤和自嘲。唐初伸手拽了拽他的触角，道：
“信他吧，对咱们自己有点信心，真的认为被困在这里苟延残喘了几十年的变异人有本事能让我们全军覆没么？”
说着把手收回来，偷偷往唐万里身上抹了抹。
噫……黏黏的。
移开一块巨石，后面是一个蜿蜒朝下的山洞。明显是人为开凿的这个地方逼仄而黑暗。走了十几分钟，明显已经到了地下，便是地穴连着地穴了，通过黑暗无光的走廊相连着。每一个地穴里都有着石头开凿的床和桌椅，简陋而冰冷，只有简单的被褥，也被石头沁得冰凉。
着几十年，他们就是住在这样一个冰凉幽暗的地穴中，穴居的蝼蚁一样，终年不见天日。
第197章 黑市
经过十几个地穴, 又是一条细长的走廊。连亭突然一挥手，所有人停住。
“怎么了？”唐万里瞬间戒备起来。
连亭轻轻嗅了嗅, 表情严肃：“有血气。”
他看一眼唐初, 后者会意，精神力蔓延铺展开。等到探查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复杂。
“怎么样？”
“……直接进去吧。”
走在走廊中，角朝一行人解释道：
“之前说过，他们因为观念不同, 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方住在这边，另一方住在那边——就以前面的公共的大厅分割开——”
他突然哑言，因为这时候已经进去了这个大厅。
面积实际上并不怎么广大的大厅，横横竖竖陈列了慢慢的变异人的尸体。他们手中没有刀戟，却肢体残破，血流遍地。
门口的脚下是干涸的冷硬血渍。
莫约六百多人，为这间简陋的石洞大厅铺上一个华丽的地毯。
连亭走到尸体之间，检查一番，道：
“……是自相残杀。”
他看向的是角。
这个变异人被他们抓到并监'禁起来开始, 都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态度。他理姓而带着绝望，没想要逃脱过, 对所有事也十分配合。
角看着大厅中的景象，沉默良久。
“……早就猜到了。”
唐初用精神力把这些尸体挨个码好，整整齐齐的列起来。
角的声音低沉：“一群徒有野心的困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局，就只能在笼子里朝自己搏击……这里有多少人？”
唐初把自己数的数字报出来：“六百零三。”
“六百……不对！”
角猛地抬起头。
“还差六十个人, 不在这里。”
唐初皱起眉头。“我用精神力探查过，都在这里了，没有别的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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