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会有多深的晦暗。
他不能保证顾成秋永远不触碰到这样的黑暗，但起码会在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上，让他停留在光明世界。
就像他第一眼见到的顾成秋。
像是那个不小心落入凡间的神明。
璀璨，夺目。
也因为如此，他才会把这人直接怼得体无完肤。
可眼下，就好比那些陈旧的鸡汤里写的，绕不开的命运，总喜欢在十字路口前，把你所有的退路都阻断。
让你无路可退。
叶末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邵哲的书房里亮着灯光，从叶末离开之后，这人就没有出过书房门。
穆宁生炖了银耳羹，自己先吃了一碗，再给邵哲盛了一碗过去。
“小叶的提议不错，你不是一直想要星风么？”穆宁生把碗搁到邵哲手边，靠在他的书桌边上，“这样谈入股，也多些筹码不是？”
“嗯。”邵哲大口舀了一勺，“……你想烫死我啊。”
“银耳羹本来就很烫，你自己心急个啥。”
“！”
穆宁生一声惊呼。
却是邵哲伸手一抓，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衍开一抹坏笑：“忙了几天，冷落你了，这是跟我不满了啊。”
“你别瞎扯！”穆宁生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开邵哲，只好任他抱着，上下其手。
穆宁生看到电脑屏幕上亮着的一屏幕的图文，仔细一看，认出是“星风”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穆宁生也是行家，拉着鼠标看了两眼，惊道：“内部的？你从哪里搞来的？”
邵哲双手环着他的腰，头搁在他的肩上，声音沙沙的：“你男人做哪行的，你不知道么。”
“……”穆宁生专心致志地看报表，“你就是黑心黑肺的女干商。”
“你喜欢吗？”邵哲蹭了蹭穆宁生的脸颊，抱着他的手掌忽然向下移动了一两分，穆宁生浑身一颤。
穆宁生毫无气势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是啊，是啊，喜欢得不得了，行了吧。”
“哈哈哈……”邵哲心头一暖，松开手，规规矩矩的抱着他，抓着穆宁生按在鼠标的手，点开另一个文档。
“星风去年一共拍了三部剧，主投两部，一部参投，两部主演都是苏瀚轩。”邵哲慢慢解释说，“这么说吧，是徐蕾卿把苏瀚轩捧起来的，但现在来看，苏瀚轩也确实是星风的一个最大的引资点，这次成秋闯的祸，徐蕾卿要的赔偿，并不是很过分。”
“你是指她想让成秋去参加海外趴？”
“是的。”邵哲斩钉截铁道，“冲绳的这次，我前段时间也有所耳闻，说是有几个业界大拿都会出席，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方才叶末说没意思，估计他也应该收到了不少消息。”
“没找你么？”穆宁生顺口问了一句。
“我去干嘛，过年不是还要和你回家么。”邵哲笑说。
穆宁生转过头，在邵哲脸颊上轻轻碰了下：“嗯。”
“徐蕾卿想去攀交情？”穆宁生戳了戳电脑屏幕，指着一副曲线图。
邵哲点点头：“片子的回款至今还没有到五分之一，播出完结都这么久了，要说尾款也差不多该到了。”
穆宁生皱眉。
“我查过网站的数据，光是刷点就花了不少。”邵哲道，“有效数据太少，网站没利润，死掐着款子，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星风的流动出了问题？”穆宁生豁然明白。
“嗯。你看这次的这部剧，女一是谁。”
“杨依人，万林的。”穆宁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资源交换，万林娱乐。”
“啊，你想说徐蕾卿要顾成秋去参加海外趴，其实是……”
邵哲幽幽叹了一声：“万林啊……乔坤霖什么样的人，徐蕾卿是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穆宁生：“她自己手下没有人了么？”
邵哲哼笑：“有比得上成秋的么。”
“那怎么办，邵哲，你当真要坐视不理？”
穆宁生在家里很少戴眼镜，此时一双眸子幽幽亮亮的，没有阻碍地凝视着邵哲，透在眼底那些担忧，如碎落的星片，乒乒乓乓的砸在邵哲的心头。
“唔……”
邵哲想也不想，一把把人按向自己，用嘴唇封住这人的唇。
细细浅尝。
穆宁生一顿惊呼，可是瞬间被这人吻的身上的力气尽失。
过了很久，穆宁生趴在邵哲的胸前，低低地喘着气。
就听见邵哲沙哑的声音：“小叶的建议确实不错，不过，还不狠。”
第 21 章
叶末翻箱倒柜找出了只旧手机，刚插上SIM卡，无数条消息迫不及待的涌进来，光是来电提醒就不下数十条，微信更是差点被挤爆了。
叶末划了半天，翻到一条带图的微信。
两个女孩站在东州最富特色的秦王宫前，摆了个非常夸张的造型。
【叶哥，我到东州了，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哎。】
叶末刚给李笑笑回完微信，顾成秋的电话直接拨了进来。
“叶末！”
叶末连忙把电话拿远了。
顾成秋在电话里碎碎念了好半天，末了道：“伤要不要紧？严不严重？”
叶末“嗯”了句：“还好，没大碍。”
“那就好……”顾成秋沉吟了会儿，“还来东州么？我快杀青了。”
叶末的车子还留在Z市，他已经很少经历挤地铁上班的日子了，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进车厢，又被推着出来，然而赶到天渊，也是迟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
叶末一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只快递盒。
同事说今早的急件，刚到。
叶末一头雾水，拆开来一看，是一只新款的水果手机，比他摔坏的那只要新了两代。
“……”
“呀呀呀！小叶，买新手机啦！”
“啧啧，难不成是女朋友送的？”
“小叶有女朋友么？我怎么不知道？”
“快快快，给哥瞧瞧，我正考虑要不要换个呢。”
新手机在他手里还没呆上两秒，就被围观的同事抢了去。
叶末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谁就突然送了他个手机。
“叶末，穆总找你。”部门助理挂了内线电话给他。
还在围观手机的众人好像一块清醒过来，把手机还给他：“对对，你刚刚还没来，穆总找了你好几次。”
会议室里的投影放着关于星风的风险评估。
穆宁生和几个财务部，投资部的人正在开会。
发白的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还有投资预测，看得叶末头皮发麻。
“新手机还习惯么？”穆宁生在他旁边低声问道。
“啊？”叶末道，“谢谢穆总。”
“谢我干嘛？又不是我买的。”穆宁生笑道，“成秋买的，我昨天和他说，你的手机坏了，他马上跑去官网上订了一个。”
“……”
穆宁生进入正题道：“我找你来，也是邵哲的意思。你昨天提的建议很不错，只不过这件事的开头，不该由邵哲去做。”
“那是谁……”叶末看了看台上的讲解人，又看了看穆宁生，讶然道，“又是我？”
“嗯。”
“那个穆总啊，你看啊……我是被聘来当经纪人的，不是商务谈判对吧……”
“嗯，星风，或者海外趴，你选一个就好。”
“星风。”叶末跟吃了苦瓜似的，从头苦到脚。
“就是嘛。”穆宁生满意了，“你说你知道徐蕾卿的一些事，但这些事又不能暴露是你说的。邵哲和我都觉得，由你去谈判，做这个引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所以，你现在要了解的，是关于星风的财务情况，还有未来的运作，和万林合作，远不如和我们。”
“可是徐蕾卿……”
“利与弊，我想徐蕾卿应该会权衡清楚的。”穆宁生拍了拍他肩膀，“商务谈判，和你们去谈项目资源其实差不多的。你也不想去什么海外趴吧。”
“我要怎么做？”
后半程的会议，叶末听得格外认真，虽然其中有部分，他还听得懵懵懂懂，好在穆宁生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释，末了还把一大叠资料给他：“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
“好。”
“小叶……”
会议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就剩下穆宁生和叶末。
“邵哲他就是这么个人，有时候说话夹枪带棒，喜欢在人的伤口戳戳戳。昨天他那些话说重了，我替他道个歉，你别放心上，他还是挺看好你的。”
叶末苦笑道：“我明白。”
“跟你说件他的事吧。”穆宁生敛在镜片后的眼神一闪，“当初他看那部片子时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看电影都会看到流泪的样子。”
“……”叶末有些动容。
叶末换过新手机，想着第一个电话还是打给了顾成秋，然而电话铃响了几遍，对面都没有应答。叶末估计这人大概正在戏上，于是编了条消息给他。
【手机收到了，不要找我报销。^_^】
叶末把穆宁生给他的资料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邵哲当成枪使了。
明明是他提出的意见，到头来，人家其实早就布好了局，就差个打头炮的，他倒好，自己凑上去了。
叶末哀叹，世道不公。
像邵哲那样的人，就像是为了碾压他这一群智商线的人的存在。
不过，这话要是被邵哲知道了，这人一定会大言不惭地认为：像我这样的人，这世上还真不多。
叶末仿佛回到多年前高考的时候，捧着跟山一样的复习资料，大打呵欠。
“小叶？”
“莫哥”
叶末在茶水间遇到了莫凌，上次见面后，莫凌一直忙着杂志拍摄，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
“听说你从J市刚回来？”莫凌喜欢喝黑咖，还喜欢把一整个茶水间都弄的香气四溢，“我前两天也在那儿，昨晚才到的。”
“去跑了圈，见了个导演。”叶末揉着眼睛。
“又是为了小顾？”莫凌笑着说。
“得为他拉点通告啊。”
莫凌：“小顾资质不错，我还是挺喜欢的。”
叶末喝了口咖啡，混浆浆的脑袋立刻清醒了一阵，忙道：“莫哥，上次说的到Z市的事，我找到棚子了。”
“咳咳，小叶，这个不是棚子不棚子的事……”
叶末左右看了圈，小声说道：“莫哥，周慕琛答应他可以拍一组片子。”
“周慕琛？！”莫凌瞬间觉得自己拿咖啡杯的手都激动了，“你说什么？”
“嗯嗯，周影帝在Z市，你去的话……”
“好好好！什么时候走！”
叶末眉梢一挑。
一回到办公室，莫凌助理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把叶末的身份证号要了过去，说是由他们那边去订车票，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是慢了半拍，他就会逃掉一样的。
叶末也确实得去Z市了，好几天没看到顾成秋，也不知他有没有再闯祸，而且这人昨晚上还问他来着。
火车站，莫凌还带了个大胖助理，两个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的。
“莫哥，你这是搬家？”
相比莫凌，叶末只有一个背包，非常轻便了。
“嘿嘿，师傅说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给周影帝拍硬照，一定要全力以赴。”胖助理满脸期待。
莫凌自然不会去剧组下榻的宾馆，等下了火车，和叶末招呼了声，和助理两人先走了。
叶末也不多说什么，约好等联系好了棚子，再通知他。
叶末在到达大厅找了位子坐下，之前撞伤的膝盖，走路走久了，就会酸痛，医生叮嘱他最近少走动，多休息。
琢磨着时间还早，他索姓翻出资料看了起来，他知道穆宁生的意思是，找徐蕾卿谈这事，最好是掐着时间，一是等顾成秋的这部戏拍的差不多，二来就是年前，每每年关的时候，都是一家公司流动资金压力比较大的时候。
不知不觉，火车站外的天色渐渐变得昏黄。
叶末身边的座位满了空了，空了又满了。
直到了这个点，整个出站大厅都开始空旷起来。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顾成秋不紧不慢地坐到他边上，凑过头看了一眼。
“嗯？你怎么来了？”
叶末舒展了下腰背，“今天没戏么？”
“拍好了，我今天没夜戏。”
一刹那，叶末觉得今天的顾成秋有一些不一样，比往常多了几分成熟，几分沧桑。
再看他身上的一身衣服，和以前的风格也明显不同。
青色的胡渣浅浅的覆在脸颊，眼圈泛着青黑。
叶末刚要问什么，就听见顾成秋慢慢解释说：“我刚下戏，还没来得及换造型，你说你今天到，我……有些等不及了。”
“顾成秋……”
顾成秋的视线落在叶末的腿上：“膝盖没事了吧？宁生说你撞的不轻，吓死我了。我想，万一我的经纪人变瘸子了怎么办，我跑得那么快，还不得追死你啊。”
叶末一手肘捅了他一下，不偏不倚刚好戳在他的腰上：“我要是瘸了，你就不会跑慢点啊。”
“好啊……”
仿佛突然凝固住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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