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这才成了这般寸步难行的场景。
宁虞抬手就要去削易雪逢的长发,手一顿突然想起来秋满溪不想他削发的话,这才单手将易雪逢抱住,将手顺着他的长发输送一道灵力。
很快,被冰冻上的水面腾起一股白雾,冰霜融化,将易雪逢的长发解救出来。
易雪逢抱着自己湿哒哒的头发,小声道:“谢谢师兄。”
宁虞道:“睡觉?”
易雪逢点头。
宁虞将一旁的衣服拿过来递给他:“穿上。”
易雪逢忙点头,他怕宁虞久等,随意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将头发垂在背后,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他抬头看着宁虞,道:“好、好啦。”
宁虞将他送回了房间,道:“经脉有问题吗?”
易雪逢想要留下宁虞,但是又不想说谎,只能乖乖摇头:“没有。”
宁虞再次拂袖而去。
易雪逢呆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扉处,低着头看了自己的手半天,才转身进了房门。
夜色已深,宁虞日行一例盘膝坐在榻上,闭眸调息。
不知多久,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整个山门只有三个人在,秋满溪来找他根本不会敲门,宁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忍无可忍张开眼睛,冷冷道:“又怎么了?”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易雪逢披着白色狐裘探过头来,小声道:“师兄你睡了吗?”
宁虞漠然看他:“你说呢?”
易雪逢没觉得宁虞在拒绝自己,依然坚持不懈道:“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宁虞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易雪逢有些委屈:“师兄,我冷。”
宁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道:“来吧。”
易雪逢立刻欢天喜地地进来了。
片刻后,易雪逢盖着被子蜷缩在宁虞的榻上,鼻息间全是宁虞身上清冽的木香。
有人在他身边,宁虞无法打坐调息,只能翻出一本书皱着眉看着,并没有床睡觉的打算。
易雪逢扒着被角看他,他应该是真冷,就算盖了被子也依然哆嗦个不停。
“师兄……”易雪逢小声道,“你不睡觉吗?”
他这般小心翼翼的语气,宁虞听着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仿佛两人之间相处并不该这般疏离,只是他的情感早已舍弃,再如何想都想不通这种异样到底是从何而来。
宁虞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正要冷漠地说:“像我这等修为的人已不用睡觉。”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身体像是突然失控了似的,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易雪逢顿时眼睛一亮,身体慢吞吞动了两下缩到了里边,给宁虞腾出了个位置。
宁虞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方才那个字是自己说的。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再反悔也太过难堪,宁虞冷着脸出去沐浴一番,换了身中衣便躺在了榻上。
易雪逢拉着被角遮住半张脸,也挡住唇角勾起的笑意,见宁虞一直不说话,易雪逢轻轻侧身,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悄声道:“雪逢会乖的。”
宁虞偏头看他。
这些日子,易雪逢总觉得宁虞这般冷待他定是有原因的,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他在昭阳城到归鸿山的那段时间说错了什么话吧。
易雪逢拼命想了好多天,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疼得迷迷瞪瞪时说出的话。
“如果乖顺听话要受这么多苦的话,雪逢不想再这么乖了。”
宁虞之所以这般喜欢他,定是因为他十分乖顺听话,现在不理他也是因为这句话而生气了。
易雪逢自觉找到了原因,所以这些日子越发乖巧,也拼命地想要提升修为,哪怕只能追上宁虞一点点。
看到宁虞似乎有些不解,易雪逢伸出手小心翼翼揪了他一片衣角拽了拽,眸子弯弯,道:“雪逢吃再多苦,也会很乖的。”
宁虞一愣。
“刚开始是雪逢还没有准备好,之后不会啦。”易雪逢倾尽全力想要将自己心中所想都讲出来,想让宁虞不要这般冷待他,但是话语还是有些笨拙,“雪逢不怕吃苦了,就算吃再多苦,也一定乖乖的,不会吵闹哭泣了。”
宁虞突然觉得仿佛没有丝毫感觉的心尖骤然被人戳了一下,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他怔然摸着胸口,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反应。
易雪逢说完后,见宁虞还是没有反应,他怕宁虞再对他的话不耐烦,忙闭上嘴不说话了。
察觉到宁虞的手一动,易雪逢还以为他是不喜自己揪他衣角,立刻害怕地松开了手,蜷缩着身体往后退了退。
宁虞感受到自己衣袖上那微弱的力道突然不见,本能想要把他的手抓回来再放上去,他刚一动,心中突然闪现一抹茫然。
“我为何要这样做?”
只是一个疑问,瞬间铺天盖地将他心中所有异象全都压了下去,只是顷刻间他便再次变回了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模样。
而易雪逢已经蜷缩在一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虞偏着头看着他的睡颜半天,才轻轻闭上了眼睛,手按在已经没了丝毫感觉的心口,只觉得自己似乎缺失了什么东西。
许是宁虞身上太过温热,易雪逢明明已经睡着,但是在冷得神智不清间,竟然无意识地往他身上靠。
宁虞神色一僵,冷冷看了过去。
易雪逢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微微发着抖,嘴里还在喃喃着:“好冷。”
现在已经是炎夏了,他竟然冷成这样,连呼出的气都成了一团白雾。
宁虞见他一直抖个不停,忍无可忍地道:“过来。”
易雪逢许是被冻傻了,迷迷瞪瞪张开眼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宁虞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才伸出长臂一把勾住易雪逢纤细的腰身,将被子一卷,把他仿佛一块冰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易雪逢只觉得那似乎永无止尽的寒冷骤然被一团滚烫所融化,源源不断的热气从他所依靠之人身上朝他涌来,好像一波接过一波的巨浪,将他脑海冲刷得有点晕。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缠在宁虞的脖颈上,脸颊靠在宁虞心口轻轻蹭了蹭。
宁虞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这个蹬鼻子上脸的人,还没来得及发怒,便听到易雪逢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小声地喃喃着:“师兄真好。”
宁虞一怔。
易雪逢又轻轻蹭了蹭,仿佛梦呓一般:“雪逢最喜欢师兄了。”
宁虞:“……”
宁虞直接僵成了一根柱子,顶天立地恍如要去通天。
而罪魁祸首易雪逢却紧紧抱着他,已经熟睡过去。
朔日过后,易雪逢迷迷瞪瞪地清醒过来时,自己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那只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腰,一丝力道都不肯松。
易雪逢疼得“嘶”了一声,开始怀疑自己的腰是不是要被掐断了。
周围的火属灵石依然在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意,易雪逢挣扎着从宁虞怀里扑腾了起来,手按着他的胸口想要把他推到石床下去面,宁虞却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就算熟睡着也不肯松手。
暗室中已经没有了丝毫寒意,朔日早已过去。
易雪逢看着面前睡得正熟的宁虞,气得捶他的胸口,怒道:“宁虞!给我松开手!”
他刚说完,宁虞像是十分不满别人打扰他的清梦,手再次一用力,再次将好不容易拉开了一点距离的易雪逢按在了怀里,下巴在易雪逢头上轻轻蹭了蹭,再次睡了过去。
易雪逢要被气晕过去了,他拼命用脚踢着宁虞的腿,但是奈何宁剑尊皮糙肉厚,愣是没有一点感觉。
易雪逢险些被他勒断气,气得直接攀着他的肩膀,一口凑到他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脖颈处是每个人的命门所在,一般不会轻易给人碰,易雪逢只咬了一口,想着把宁虞给咬醒,就见被叼住命门的宁虞含糊地呢喃了一句什么,单手按住易雪逢的后脑,一把将他按在了自己颈窝。
易雪逢:“……”
易雪逢忍无可忍,揪着宁虞的耳朵,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准他的耳朵大叫一声:“宁——虞!”
宁虞浑身一个激灵,直接清醒了。
两人一起出暗室的时候,宁虞还在捂着自己的耳朵,问易雪逢:“什么?刚才你说了什么?”
易雪逢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冷冷道:“说你是个大蠢货。”
宁虞:“什么?你大点声。”
易雪逢:“……”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正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的相欢看了一眼,脸直接绿了。
宁虞只穿了一袭纯白素衣,正皱着眉拍着自己的耳朵,因他的动作露出白皙脖颈上那个微红的牙印,差点闪瞎了相欢的眼;而易雪逢满脸冷漠,看模样根本不想里宁虞,身上却穿着一件明显大了很多的外袍,袖子宽大把他的手都给遮住了。
相欢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飞快迎上去,咬牙切齿地看着宁虞,对易雪逢道:“雪逢,他对你……有做什么无耻之事吗?”
易雪逢皱眉:“没有,不要胡思乱想。”
宁虞见易雪逢想直接就走,忙拉住他,他现在听不太清,自以为像是平日里说话,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如洪钟一般震得人脑袋嗡嗡地响:“雪逢!现在牧雪深已知晓你到蛮荒,怕是会择机对你出手,你最好不要离开我身边!”
易雪逢被他震耳欲聋的声音吼得险些给震懵了,蹙眉道:“不用你,相欢会保护我。”
宁虞点头道:“嗯,我会好好护着你。”
易雪逢:“……”
他开始怀疑宁虞现在到底是真聋还是装聋了。
作者有话要说:61章后面一段有更改过,如果没看过的话可以去看一下qaq。
感谢 时燃、bubu、蒼南夜語 给个小月亮吧x7 的地雷
感谢 lynnx9、外星人民发来贺电x10、今天也是等更的一天x19、花楼x28、日青青x10、小仙女呀x5、平陆成江x79、千若魅、发糕和枣糕都好吃x! 速度飞快哦,亲!
第67章 识海
易雪逢孤身回去了住处, 刚一打开门,就瞧见雪鸮不知何时落在院中的合欢树上, 正百无聊赖地挠着翅膀。
易雪逢走上前, 疑惑道:“你怎么回来了,切云呢?”
雪鸮忙飞下来落在易雪逢肩上,道:“大哥让我来告诉主人, 已经寻到牧雪深了。”
易雪逢脚步一顿, 沉思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让他继续盯着, 我灵力恢复后便过去。”
雪鸮小声道:“您自己一人去吗?不告诉……宁剑尊?”
易雪逢微微挑眉,雪鸮立刻察觉自己说错话了, 忙一颔首, 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朔日过后, 易雪逢经脉中的灵力因为那些火属灵力无法很快恢复, 他不想轻举妄动主动去送死, 只能先修养几日再过去。
相欢不知去了哪里并没有跟过来, 易雪逢独自坐在窗边许久, 大概是无聊了, 拿出一根纯白布带, 缓慢抽出经脉中的火属灵力凝成一股线, 手指翻飞地将线往布带上编织成一朵朵繁琐的花纹。
这是秋满溪闲来无事时教他的, 过了这么多年,易雪逢连剑招都忘了,却仍然记得这花纹要如何编。
他仔细地将灵力穿过布带, 缓慢编着花纹,还没编两下,一旁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扣了扣,像是微风拂过似的。
易雪逢原本没怎么在意,专心致志地弄着手中的灵力。
不过很快,那声音越来越响,敲窗户的声音窸窸窣窣,险些将窗户上的纸给撞破。
易雪逢皱起眉头,将手中的布带放下,抬手推开了窗户。
而在打开窗户的一瞬间,几十只纸鹤铺天盖地地朝着他一拥而来,直接将易雪逢猝不及防地撞了往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易雪逢:“……”
纸鹤终于飞进来后,按照主人的吩咐拼命地往易雪逢身上扑,几十只一起全都落在易雪逢身上,翅膀还在轻轻扇动着。
易雪逢死死咬着牙,强行忍着。
纸鹤落在他身上后,光芒一闪,宁虞的声音从中传来。
“雪逢。”
“你是不是又生我的气了?”
“为什么?”
“蛮荒明日有集市,你想去吗?”
“你经脉中有太多火属灵力,残留太久怕是会对身体有损,我可以帮你将灵力引出来。”
“雪逢……”
“……”
易雪逢:“……”
易雪逢眼皮狂跳,听着那些纸鹤七嘴八舌在他耳畔狂轰乱炸,他险些气得一把火把它们全烧了。
他只回到了院落不到半日,宁虞就放了这么多纸鹤过来传信,大有你不理我我就继续传纸鹤的架势。
易雪逢冷着脸叠了一只丑得人神共愤的纸鹤,只说了一句隐含怒意的话便放飞了出去。
在前院依然在叠纸鹤的宁虞正在同秋满溪说话,正说到:“雪逢定会理我的,昨晚他都抱着我睡了那么沉,说明还是信任依赖我的。”
秋满溪正百无聊赖地边听边饮酒,瞥见窗户飞来了一只丑的要死的纸鹤,“啊”了一声:“回信了。”
一瞬间,宁虞眉头简直要飞起来了,他强行忍着欢喜抬手让纸鹤落在他手指上。
纸鹤艰难落下后,印记一解,传来易雪逢暴怒的声音。
“滚——”
宁虞:“……”
秋满溪:“……”
秋满溪险些呛了一口酒,再也忍不住地捂着嘴闷声笑了出来。
宁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