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个阿弟惹出的麻烦源源不断。
可狂沙已经是首领了,那些首领该做的事,除了跟阿弟有关的,其余他都做得很好。
两家人没有足够的底气这么快地换首领,毕竟遮羞布还在,传说中寄宿着历任首领们的护佑的彩旗,还时时刻刻飘荡在头顶。
而这个狂沙真的那么软弱吗?
可不见得。
虽然容月没有刻意隐藏脚步,但狂沙确实发现了有人跟踪。看似随意的几句话,也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大祭祀静夜是个聪明人,是站在他那边,而非两个家族那边的。
他阿弟也是聪明人,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蠢,所谓贪小便宜瞎捣乱,和他关系不好的传言,也未必真实。
而夸他的狐狸聪明,大约是因为他之前和围脖玩过,察觉这只不该出现在这个气候里的动物不简单,同时也用一句话确认了它和容月的关系,并建立了之后联系的纽带。
容月甚至能想到,这只贪嘴的狐狸恐怕是偷了首领家什么东西吃了……然后被狂沙发现,又被拿更多的食物哄服帖了……
容月回到他的小屋,坐下来越想越钦佩。
习惯了淳朴的山里人,一下到了满是聪明人的海边,还有点不适应。
过了一会儿,终于找不到狐狸的仆人们匆匆赶回来,发现容月还好端端地坐在屋里,顿时松了口气。
容月:“……”
也不是全都聪明的,大部分可能,还是很蠢。
*
翌日,家主蓝水终于回来了。
“家主。”有人愁容满面道:“那乌楼又在偷偷摸姜了,狂沙说没证据,怎么也不肯处置他。”
蓝水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气势威重。他一把摔掉了端上来的杯子,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几块姜!?”
众人噤声,而刚刚走到门口来的蓝鳞鳞和蓝壮壮姐弟俩,则吓得一个哆嗦。
蓝水大口喘气,半晌才慢慢说道:“知道我们家为什么过得比别人好吗?”
蓝壮壮和蓝鳞鳞对视一眼,听蓝水大声呵斥:“是人多!”
“因为人多,就算打架,别人也不敢招惹我们!因为人多,我们才能守住自家圈的地盘!因为人多,别人才要听我们的!”
蓝水吭哧吭哧喘气,手摁在桌上,似在隐忍:“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
“蓝鳞鳞。”他叹了口气,点名:“还有蓝秋,蓝大石,蓝大风……就因为你们没有崽子,就对他们毫不关心!到现在了,还去找那什么乌楼的茬,我真是,我真是……”
众人屏息,被点到名的几个更是两股战战,就听蓝水沉默半晌才道:“真是失望透了。”
蓝鳞鳞心中咯噔一下。
蓝水疲惫道:“这一趟,我去了隔壁的悬崖部落。但他们那儿也没有得类似病的崽子,更没听说有什么好方法能治病。我们家现在有八个小一辈的崽子,要是就这么眼看着死了……那我们蓝水家迟早完蛋。拱手把山里那块地方让给乌楼吧。”
仆人端了椰子水上来,蓝水接过,喝了一口,打起精神问负责重赏求医的人:“消息放得怎么样了?有神医来瞧过崽子们吗?”
那人要哭了,颤声说:“……没,一个都没有。”
附近所有部落,得了病几乎都要到他们蓝海部落唯一的药铺来买药,想也知道,这种悬赏意义不大。
尽管是意料之中,蓝水还是失望了,单手撑头:“……继续去扩散消息,一千珠太少,就再加,多少都行……”
正在这时,有一人踏进正厅,未语先笑:“谁说没有呢?我就是啊。”
蓝水猛地抬头!
来人把普通的麻衣长袍穿出了一股端庄整肃的味道,柔顺的白发扎成马尾,脸上带笑,让人眼前一亮,仿佛能忘却全部烦恼。
可蓝水却被他的话吸引了全部心神,他猛地站起:“你是!?你有办法治病!?”
容月瞟了蓝鳞鳞姐弟一眼,收回目光,亲切地和蓝水握手:“是啊。”
蓝鳞鳞腿一软,跪倒在地。
怎么会!?他是怎么出来的!
今天一大早,蓝鳞鳞生怕这个人再出其不意逃出来,叫了五个人把他捆在柱子上,捆得结结实实,一点缝隙都没有!
除此以外,她还命家里全部八个仆人围着那个院子,就是怕出意外。
可是这个人,这个人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蓝水被兴奋冲昏的头脑,和容月说了好一通感激的话后,才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了问题。
“你刚才说,你来看过崽子们?”蓝水茫然:“可他们说没有人……”
容月嘴角一翘:“哎?我还以为蓝鳞鳞早就将我的事告诉你了,毕竟我来时说的那么清楚……对了,她们姐弟俩今早把我捆在了柴房里,我还以为这是你们蓝海部落什么特殊的待客仪式。是吗?蓝水家主?”
“不不不,不是!”蓝鳞鳞趴在地上,脸色煞白,声调都变了:“我们只是,只是喜欢他!想多留他几天!阿弟,阿弟想娶他!”
容月遗憾道:“我又没答应,我有丈夫了。况且嫁不嫁,和我会不会治崽子有什么关系呢?”
看到这儿,蓝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砰一声踢翻了桌子,怒吼道:“蓝鳞鳞!”
蓝鳞鳞和蓝壮壮吓得不断求饶,可当着容月的面,蓝水怎么可能轻饶他们?
“从今以后,汤药店不归你们管了!你俩……”蓝水咬牙切齿:“三年内不许嫁娶,今年就去守着山里的姜吧!不到冬天不准回来!”
说罢,他不理已经懵得彻底的姐弟俩,揽住容月肩膀就带人往院里走:“快快快,快来看看我们家的崽子们,你是真的有办法吧?”
说到这里,蓝水说话都带了哭腔,他望向容月清澈笃定的眼神,心中莫名多了两分安心。
容月朝他笑笑:“放心吧,肯定能救回来。至于报酬……”
蓝水高声打断他:“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我一条老命!”
作者有话要说:狂沙:虬髯大汉,喜欢吗(比心)
天阳: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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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两天前的夜里——
黑箭雷霆万钧, 嗖地射入了那海兽灯笼大的眼睛!
这一幕惊呆了椰子, 也惊呆了其它几个还留在甲板上的人,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海兽痛苦嘶吼,巨大的身躯将海搅得天翻地覆, 他们的大船在海中也不过是一片飘零的叶子。
惊天动地的巨震后,海兽潜入海底遁走, 不知是怕了还是死了。
船只平静下来, 人们的哭声和惊呼渐渐响起。
“船破了!破了好大一个窟窿!”有人噔噔噔从船舱上到甲板, 恐惧与绝望写在脸上。
众人已经疲惫不堪,大多浑身湿透,管事猛地站起来:“真的!?带我去看!”
不少人跟着管事下去了,天阳和椰子并排坐在角落, 都没动。椰子小心翼翼地问:“阿弟啊……你不去看看?”
天阳摇头:“我不会补船。”
“……阿弟啊,我以后叫你阿兄好不好?”
天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呃,阿爸也可以?”
天阳:“……别。”
“好的阿兄, 哈哈哈!”椰子傻笑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神秘地问:“那阿兄, 你刚才那招弯弓射箭,是怎么弄的?”
天阳微微睁眼:“你不用懂。”
好、好嚣张!椰子兀自兴奋,又觉得好神秘, 好厉害,好酷。
他从一开始见到天阳,就觉得对方不是个简单的人, 结果试着接触一番,发现对方不简单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一把木弓,虽说已经残破,却能在他手上生生拉断成碎片!还有那只黑箭,他到现在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椰子就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某天突然看到了超级英雄当着他的面行侠仗义,整个人兴奋得坐不住,和全场哀恸绝望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窜到下船舱的门边,探头等了一会儿,见管事匆匆上来。
“能帮忙的下去帮忙,洞是可以堵住的!之后我们再划船,争取能撑到珍珠岛。”
说罢他正好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天阳,心情复杂的好声好气道:“你……你歇会儿吧。”
管事没看到天阳拉弓射箭的那一幕,但对方把金子救上来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的事。
金子目前是全船身份最高的人,如果伤了丢了,管事回去也讨不着好,因此对天阳多了许多感激。
况且,金子羞辱天阳在先,天阳却不计前嫌救了他,管事心中有杆称,知道自己欠了一句道歉。
“管事,有多少人伤了?”有人问。
“都是磕磕撞撞的伤,伤了十几个。”管事答完,匆匆下了船舱。
那洞暂时堵了大半,但船细微的破漏之处还有很多。天阳得知鱼阿爸和小鱼都平安无事后,坐到木浆位跟大家一起划起来。
众人再也不用管事催促,自发自觉的换班,划船,可大船仍渐渐撑不住,拖了一天,又裂了。
管事额头冒汗,众人更是无措。
这天天阴着,海上还笼罩着似有若无的薄雾,茫茫大海,如果真的掉进水里,哪有命活?
管事带着人下去补漏,甲板上有人哭起来。小鱼正上来,眼睛汪着水冲着天阳跑来:“天阳大使——”
天阳兜住他,往肩膀上一放。
小崽子就是容易被转移注意力,骤然坐得这么高,他懵得忘了哭。
鱼阿爸以前身体不强壮,从没有让他坐过肩膀,这会儿新鲜极了,四处张望着……
“啊!”小鱼突然惊叫一声,清脆的童声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大使!你看,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岛?”
岛!?
顺着小鱼手指的方向,众人努力地盯着看啊,看啊……
“好像……真的有?”有人揉了揉眼睛。
“我看不见……”
“往那边划!凑近了不就知道了!”
众人回到位子上,奋力划起船来,不一会儿满头海水的管事怒气冲冲地上来:“谁让你们划的!?下面的漏还没补上……那是岛!?”
尽管还很远,但确实能看到。众人仿佛打了强心针,求生欲驱使努力了大半天,终于在船彻底不行前靠近了那座从没人见过的岛屿。
“好大!这么大的岛,以前怎么没人发现!?”
管事太过激动,想去扒栏杆观望,结果一脚踩在天阳踏出来的甲板洞上,摔了个狗啃泥,光荣成为了负伤一员。
众人:“…………”
灰头土脸的众船员们把伤员们扶到岸上,找个石洼让他们休息。
这座岛乍一看比珍珠岛还大,岛心树林茂密,完全看不到对面。
船员共有一百来人,除了一个会看海流的老船员,几个煮汤烧火的老阿爸,剩下的都是壮年劳力。管事原本该分配任务,但他刚磕了头,这会儿人昏昏沉沉的,也不方便指挥。
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天阳。
天阳看起来沉稳,又是救了金子的好人,让他来说话,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个,天阳。你说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有人道。
没主意的人习惯了听从,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天阳被椰子拉了一把,便站到了队伍最前面。
他沉默片刻,接受了这个暂时的领导职位,把人分成了几组分头做事。
之前修船的仍然负责修船,剩下的人,一部分去砍树,做修补的材料,一部分勘察全岛地形以及打猎,剩下一部分负责收集淡水。
剩下年老的阿爸们和看海流的老船员,和小鱼一起,照看伤员。
分配合理,面面俱到,众人没有不满,纷纷感服。
只有一个人,心里的火气快要冲破天际了,看着天阳一脸幽怨……是金子。
金子被天阳救了以后,半句谢谢都没说,连滚带爬地下到船舱。
他手臂磕破一点皮,就要娇弱地认为自己是伤员,躺在船舱无所事事两天,直到后来说船又裂了才紧张起来,跑到甲板上围观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他发现,事态好像变了。
光躺着的时候还好,一旦出去,原本奉承阿谀的船员们纷纷冷了脸看他,半点面子都不给。
“哎,这不是那个柔弱的金子么?跟救命恩人道谢了吗?”
……又不是他非要那个谁救他的!
金子气极,原本对天阳还有三分感激,此刻全化为了怨恨。
这人一定是故意救他,就为了博得其他人的好感!他难道以为他的脸很讨人喜欢吗?起码绿彩旗绝对不会喜欢他的!
他一路脑补,越脑越惶恐,结果管事不小心磕到头,大家竟然让那个天阳来暂代管事!?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才是全船身份最高的人,大家最应该讨好的对象啊!
金子正浑身冒着黑气,天阳忽然在人群中准确找到了他,说:“金子。”
金子一惊,警惕地站起来:“怎么?”
“……你也去砍树,别呆在伤员里面。”
众人顿时哄笑,金子脸涨得通红。他大声道:“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