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程怀仁没料到他如此雷厉风行,一时有些犹疑,看向“楚天阔”。
“楚天阔”点头道:“将军无需忧心,陈长老的本事,在下是亲眼见过的,料得勒穆贼那点小把戏,还难不倒他。”
陈长老两眼望天,你说见过就见过吧,你们有银子,说什么都对。
程怀仁到底是战场杀伐的主儿,当下不再迟疑,一拍桌子道:“好!本将军也正有此意,诸位这就随我出城吧。”
当即吩咐副官备马,带了一支千人队随护,支奔向九龙关。
一行人出城行了二十余里,陈湮看见前面两面峭壁挺立,直插云霄,只在中间空出一线,容人通过。峭壁之上怪石嶙峋,真似有九龙盘旋飞舞,心想难怪叫九龙关,果然不同凡响。
程怀仁让千人队前后护卫,排成长长一列,穿过中间狭窄的峡谷,又往前行了几里地,终于穿过峡谷,来到茫茫戈壁之前。
却见紧邻关隘的戈壁滩上,黄沙飞舞,砾石乱走,一片茫茫沙舞笼罩眼前,竟将对面的情形遮掩得一点也看不见。
陈湮道:“勒穆人长途跋涉,粮草不济,前番几次交战不利,所以设下阵法让我军无法追击,他们也正好修整,再想别的法子。幸而将军远见卓识,长久的消耗战对我军有利无弊,没有轻易举大军追击,否则困于这阵法之中,必定损失惨重。”
程怀仁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对这位年轻人有了几分赞许之意,道:“公子所言甚是,几次试探之后,我想这正是勒穆贼设下的陷阱,因此以逸待劳,且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不过程怀仁虽然如此说,其实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朝廷里的人听闻勒穆人来犯,只想看他们大胜仗,所以催着他们主动出击。他若一味这么耗下去,只怕对皇帝不好交代。
尤其是那位七王爷,说什么勒穆贼不自量力以卵击石,程将军只需几万人马,就能尽灭敌军。
这话听起来处处夸赞程怀仁用兵如神,实际上若程怀仁再不能破了敌军,那就是戍守不利,恐怕很快就要获罪。
也就是这么些年来他戍边有功,皇帝对他很有几分信任,因此两次圣旨降下来,只有鼓励的言语。不过程怀仁也是压力山大,知道不能再拖了,所以听闻有江湖人士前来相助,便十分欢迎。
程怀仁和陈湮、“楚天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长老却是站在马鞍上,极目远眺,也不知一片漫漫黄沙之中能瞧见什么。
等他坐回马上,程怀仁还没来得及问,陈长老竟然是连连摇头叹息。
程怀仁虽然不怎么意外,但还是难免有失望之色,道:“怎么,长老也没有破解之法么?”
说完眼光斜向陈湮,意思是年轻人,你大话可说早了。
☆、截囚
然而陈长老接下来的话却让程怀仁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只听他叹气道:“就这么个破阵,竟然把你们困了这么久,也值得让我来,真是没趣。”
这话真是十分的不留情面,程怀仁的副官不禁呵斥道:“放肆!”
“哎,”程怀仁抬手阻止了副官,道,“不可无礼,长老言下之意,此阵易破?”
陈长老挽了挽袖子,颇为鄙夷道:“不需片刻。”
程怀仁大喜,道:“那就有劳长老了,只要阵法破了,敌军之败指日可待,此战胜后,三位功不可没。”
陈湮冲青叶挤挤眼睛,意思是说那两千两银子花得可真值。
青叶忍不住笑起来,对陈长老道:“既然如此,长老破阵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咱们早一日破阵,早一日杀敌。”
程怀仁也道:“正是正是。”
这时一个小兵从队伍后面跑上来,凑在副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副官闻言一喜,走上来也对程怀仁耳语几句。
程怀仁放声大笑,道:“诸位,这可真是天助吾等,几位来得正是时候。”
“楚天阔”问道:“有什么喜事?”
程怀仁道:“说起这件喜事,还是楚庄主你的功劳。”
“哦?”陈湮也好奇起来。
程怀仁道:“前不久昆仑派联合勒穆贼夜袭烟波庄,庄主不是生擒了几个勒穆贼人,交给了官府么?皇上降下旨意,押送这几个贼人来苍州,正好杀了祭旗,壮我军声威。今日人正好送到,待陈长老破了阵,大军出发,正好斩杀贼人。”
陈湮、青叶都是一惊,没料到皇帝竟然会作这样的安排。却不知这是皇帝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进言。毕竟这几个勒穆人和裴明牵涉甚深,虽说是官府押解来的,但若跟裴明搭上,只怕反成隐患。
看来破阵一事不能再耽搁,须得让裴明等人毫无准备之时,先拔除了勒穆大军这个大患。
陈湮提议立刻破阵,程怀仁心想这样确实能打勒穆人一个措手不及,降低己方伤亡,便道:“长老请回关内稍待片刻,本将军这就回城点齐兵马,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在此会齐。”
青叶和陈湮随同陈湮回城,陈长老由五百名士兵护卫,回入关内就地扎营。
等到众人回到城内,程怀仁在城门口就让副官赶紧去下达集结命令,却不想一骑飞驰而来,在程怀仁面前停住,道:“将军,您回来得正好,有人截囚。”
程怀仁脸色一变,道:“领路!”
那人大声答应,扭转马头在前面飞奔。陈湮和青叶吃了一惊,赶紧在后面跟上。众人飞奔至南城门,只见城门外几辆囚车停在原地,遍地已是官兵尸体,十几个黑衣人正和几个江湖人打扮的人斗得不可开交。
陈湮奇怪道:“这里是苍州城外,临近大军驻营地,这些人要劫囚,路上多的是机会,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不是自己送死吗?”
程怀仁一面指挥手下骁将上前迎敌,一面道:“唉,圣上便是早料到可能有人劫囚,所以一路押送都是暗中进行,甚至还多安排了几路人马混淆视听。押送贼人的都是大内高手,想必是临近苍州,为了振奋人心,这才换上了囚车,没想到贼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在这里动手。”
陈湮见那批江湖人打扮的人和黑衣人酣斗许久,虽渐渐落了下风,但还能支持一些时候,心想看来这些人就是大内高手了。
相比起来,程怀仁手下骁将远远不及,才刚上去就被逼得连连后退。
这些人上阵打仗都是好手,但对上江湖高手就只有引颈等死的份儿了。
眼见程怀仁举起一把大刀就要亲自上,青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袁识兄弟等高手都不在这儿,烟波庄、霜月阁等护卫有的在外盯梢,有的跟着袁诵走了,留在此地的就都在保护楚云舒和顾柳、闵不归三人。
而他要保护陈湮,不敢擅自离开他。可若此时不出手,程怀仁必定会起疑心。
正在犹豫之时,忽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人马奔腾之声,几队人马约莫几千人之众从各个方向涌来,看来是此地守军接到消息,前来阻敌。
大内高手加上这几千兵马,那些黑衣人武功再高,要想救了人全身而退也不可能,而且越来愈多的人马正在赶来。因此青叶干脆放心留在陈湮身边,希望程怀仁不要注意到自己。
果然,不多一会儿,那群黑衣人便左支右绌,显然是力有不敌,士兵们长矛不断向他们刺去,他们伤得了三五人,却不能同时杀死十个人。早前和大内高手的一番拼斗,力气耗去了五六成,现下数千人围攻,自保或可以,救人却万万不能了。
这就是蚂蚁吞象的力量。
正在这时,忽然几条人影从远处奔来,跃进士兵们围成的圈子里,和黑衣人交起手来。陈湮一阵眼花缭乱,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那几个人竟然是裴明、孔藏花和另几个眼熟却不认识的江湖人,想来是去参加过英雄宴的。
陈湮对青叶道:“你说裴明这会儿突然跑来,是来帮忙还是捣乱的。”
青叶看了一会儿,冷冷道:“凭他的身手,一人敌这十来个黑衣人都容易,怎么会打了数十招还只是不分伯仲。”
双方斗了上百招,周边的士兵见来了援手,便要冲上来围攻,却听裴明大声道:“这些人厉害,你们退开一边,小心被内力震伤。”
裴明这话说得也不错,高手过招,往往内力激荡,寻常人靠近不免被殃及。
但是他故意装作一时拿对方不下,又不让士兵上前相助,分明是有意放水,想让那些人有机会救人。
然而他毕竟是武林盟主,放水放得太明显,程怀仁肯定能发现,因此那些人想要救人,须得想别的法子。
陈湮忽然大叫道:“小心他们使毒!”
话音刚落,果然黑衣人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球往地下一掷,砰砰几声炸响,顿时浓烟弥漫,众人在浓烟之中互相看不见,不敢轻易出手,怕伤了自己人。
周围的士兵可倒了大霉,他们惊惶之下自然也想不到闭气,纷纷中毒倒地。
裴明则是带了人冲出来,不只是闭气及时还是早就服了解药,倒像是并无大碍。
陈湮对青叶道:“让人叫徐长老来。”
青叶也早想到,吩咐一个跟来的护卫,让他快去叫人。
陈湮担心这毒会是苗不休的手笔,但闵不归不能轻易暴露在裴明眼皮子底下,所以还是先找徐长老来看看。
想来这些人只为救人,也不会用那十分难解的毒药,实在不行,再让闵不归暗中出手救人就是。
裴明退出浓烟,让程怀仁赶快退开,小心中毒。
等到浓烟渐渐散去,隐约看得清楚时,只见白烟中心,几辆囚车空空荡荡,黑衣人也早已不知去向。
程怀仁看得清楚,大刀长柄在底下一顿,咚咚作响,气道:“这下可如何是好,丢了囚犯,我们如何向圣上交代。”
陈湮心中一震,立时醒悟,对青叶道:“我们都没想到,是啊,这些人固然是因为临近苍州才追踪到囚犯踪迹,可在苍州动手,正好也将丢了囚犯的罪名安在了程将军头上。到时候皇帝追究下来,程将军罪责难逃。”
青叶恨恨不已,道:“裴明他们真是打得好算盘,果然是老女干巨猾。夫人,囚犯丢了还是小事,咱们可得尽快让程将军出兵,破阵一事不能再耽搁了,否则裴明有了戒备,咱们就不好动手了。”
陈湮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咱们快去。”
两人走到程怀仁身边,陈湮怕被裴明看见,对程怀仁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三个人走到一个隐蔽处,陈湮快速说道:“将军,今日这些人前来劫走囚犯,居心不良。我们得尽快出兵,一是防着勒穆的探子探知我们能够破阵,回去报信,二是将军早立大功,也好抵了今日失囚之罪。”
程怀仁连连称是,心想这个年轻公子岁数不大,竟然想得如此周到齐全,不禁对他更多了几分佩服,道:“公子智计卓人,若能留在军中出谋划策,正可堪大用。”
陈湮没想到程怀仁如此抬举自己,谦虚道:“将军过奖了,小人一点小聪明而已。依小人看来,我们先通知陈长老破阵,大军随后再赶过去正好。”
程怀仁心想,之前自己过于急躁,虽然那位长老夸下海口说能破阵,但是否真能破解还未可知,要是自己贸然率领大军前去,阵破不了,那自己可是闹了个大笑话。这会儿让长老先破阵,待到阵破的消息传来,自己再领大军前去岂不正好。
当下同意了陈湮的安排,着人通知陈长老,自己让人集结大军,同时去跟裴明等人说明情况。
陈湮却以找人替中毒的士兵解毒为由,和青叶躲去了一边。
一个护卫忽然跑到他们身边,道:“夫人,地道口把守的人来报,说庄主他们被带着从地道里转移出城了。”
陈湮一拍手道:“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劫囚和转移药人同时进行,正好将大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这边。看来裴明他们本来也准备动手了。青叶,那些药人要解除蛊虫还需要我们和闵先生帮忙,我们就跟着出去看看。”
青叶心想不错,再想夫人大概也是想去亲眼看看庄主是否安好,于是答应了,和陈湮一起回到楚云舒等人安置的客栈,把来龙去脉向楚云舒解释了一遍。
顾柳拉着陈湮的手,道:“我知道你非去不可的,只是千万要注意安全,我等着你们凯旋。”
☆、报仇
楚云舒也道:“顾姐姐在这儿很安全,你们放心吧,城里有什么动静,我会给你们送消息,小湮哥哥,一定当心。”
楚云舒这一次是正正经经地嘱咐陈湮,也不开玩笑地叫他嫂子了。陈湮郑重地答应了,道:“两位妹妹放心,等着哥哥们回来。”
顾柳送一行人出门,望着他们离得远了,再也看不见,才回到屋里。楚云舒握住她的手,想让她安心。
顾柳道:“以前子玉一心想着报仇,不免深受其累,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虽然做这些事总有危险,我却觉得很好。”
楚云舒不知道此陈湮早不是当初的陈璟,只道是他和自家兄长在一起之后,姓情也有所转变,听见顾柳这一番话,似乎比自己还看得开,更加钦佩这位姐姐,也更怜她遭遇凄苦。
陈湮、青叶和闵不归直奔地道而去,到了那儿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去问了把守的人才知道,他们一大群人早就去得远了,裴明没有过来,跟来的有一个穿着黑袍的神秘人,很有可能是苗不休。
闵不归听了这话,眼中杀气一闪,道:“这一次,不杀此贼,我誓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