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讽颜寻是在走下坡路,居然给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演员作配。
林静升也劝颜寻,但颜寻却坚持,还说,顾绥值得。
现在呢,林静升看颜寻自己却不值得。
林静升喝下那杯酒,顾绥也不再说话,他看着青年安静地坐在对面,也不说话,也不吃菜,身边人跟他说什么也只是点点头,偶尔回应一下。
化妆师小余看着颜寻脸颊有些微红,小声说,“那个,颜、颜董,不会是喝醉了吧?”
众人哗然。
颜寻只是给顾绥挡了几杯酒,满打满算也就三四杯。但他们看这样子,却不得不承认,颜寻还真是喝醉了。
颜寻喝醉了,也不闹,也耍酒疯,很安静地坐在一边,垂着眸子。顾绥以为他是要睡了,仔细看却发觉是青年的睫毛太长,让他看不清底下的神情。
第062章 送他回家
有一个不闹事的酒鬼还是很省心的,林静升让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管颜寻。他和颜寻不是一天两天的忘年交了,早知道他不能喝酒,也早知道他肯定拦不住,索姓不管了。
反正,他管了颜寻也不会感激他,倒是两边都不落好。
但是,等到酒足饭饱,大家都准备要走的时候,颜寻却不走了。他看着没有一丝像喝醉的样子,但跟变了个人似的,谁说都不走,异常偏执,像个小孩。
颜寻的秘书来了,说司机在酒店门口等着呢,但颜寻却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
秘书好说歹说,最后小声问颜寻到底听见他们说的什么了没有。
青年回了一句,他不跟陌生的人走。
“……”
众人一头黑线。
看来这位是醉的不轻,但是醉了依旧很听话。
外面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起初是毛毛细雨,慢慢地越来越大。林静升不好让大家都陪颜寻在酒店里,让他们先走,到最后,剩下林静升、颜寻、颜寻的秘书,和,顾绥。
顾绥是要走的,但临走时看到青年有些落寞的背影,脚步停了停,对林静升说,“林导,我来试试吧。”
“……”林静升默然点头。
顾绥走到青年身边,蹲下身,轻声问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青年醉了,眼眸却依旧清亮,只是回应比以往稍缓一些,点了点头。
顾绥伸出手,温声说,“你要回家了。”
“好。”颜寻把手放在他手上,借力站起来。
他走的稳稳地,不像是醉到没什么意识,顾绥眉一皱,正在想颜寻是不是在装醉的时候,青年的身子居然一歪,倒在他身上。
顾绥的力气不算小,但颜寻那个子倒在他身上也挺沉。
秘书和林静升忙帮忙过来扶颜寻,但颜寻却甩开他们的手,“不用。”他的右手稳稳地抓在顾绥手臂上。
顾绥看了看林静升,林静升也没想到这种情况,很尴尬。
秘书抱歉地向顾绥笑了笑,忙解释,“嗳,董事长酒量不好,顾老师见谅、见谅。”他说着,还有些纳闷,“以前董事长很少喝酒的,怎么今天醉那么厉害了?”
顾绥说,“是给我挡酒的。”
秘书立刻是了然的神情,看了看几乎全靠顾绥扶着的青年,动了动唇,终于说,“顾老师,您也看到了……董事长现在喝多了,外面又下着雨。你就送董事长回家一趟,可以吗?”
他说,“董事长不让我们碰,您也看到了。”
夜雨噼啪地打在玻璃窗上,顾绥看了看表,已经是十点了,不能再拖了。他只当好聚好散,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秘书连声道谢,冒着雨去车里拿了伞,顾绥一边撑着伞,一边由颜寻握着他的手臂走出酒店。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就算是有伞也依然有冰冷的雨滴打在他们身上,顾绥的眼睫都蒙上水汽。今夜,无月,也无星。
林静升已经走了,司机把车开了过来,顾绥让颜寻先上车,温声哄着他,跟哄小孩似的。他想着把颜寻弄上车之后,就没他的事儿了。
但颜寻却执意不上车,顾绥无奈,问他要做什么。
青年才指了指车门,让他也上车。
顾绥说,“我又不去你家,别任姓。”
雨下的越来越大,密集的雨点暴戾地打在雨伞上,顾绥的伞都要拿不稳。但颜寻却依旧坚持,顾绥没办法,他的裤脚都要被雨打湿,再看颜寻,颜寻一直不安分,是势必要把他弄到车上去的架势,半边身子都湿了。
顾绥叹了口气,帮人帮到底,他先打开后座坐了上去,颜寻便跟着他也坐在后座,半边身子湿哒哒地淌水。
顾绥扶了下青年要往他这边歪的头,说,“你们董事长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司机往后看了一眼,犯嘀咕,“我还是第一次见董事长喝多呢。”
他说着,从副驾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羊毛毯,递给顾绥。
顾绥道了谢,盖到颜寻身上,但颜寻却不要,拿给他,盖上,“你盖。”
青年喝醉的时候,话也不多,寥寥数语。
顾绥按住他手腕,只用了一点力气,颜寻便不动了。车子开始平稳地行驶,司机再不往后面看半眼,很有职业素养。
顾绥用那张毯子给青年擦着身上的水渍,擦着擦着,看到青年在一直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很清澈,像是天上的星河。
顾绥把毯子放到一边,让他自己擦,目光看着前方。雨刷不停地挥动着,把车窗上的雨滴都扫下。华灯初上,周围都是躲雨的路人。
颜寻也不知是不是醉,他转过头看着顾绥的侧脸,声音很轻。以至于过了一会儿顾绥才意识到他在说话。
第063章 君行无定期
顾绥靠近,“什么?”
颜寻抓住他手腕,力度很大,“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
前方的司机目不斜视,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专心开车。
顾绥只是视线转到一边,“放开。”
“我和她没关系的。”颜寻紧紧地看着他,像是恳求,“都是假的,你相信我,我和她真的……”
“好了。”顾绥打断他。
车停了,停在一幢装饰古朴奢华的别墅外面。
司机拿了伞,下车,绕到颜华这边开了车门,对顾绥礼貌道,“先生,谢谢你送董事长回来。今天太晚了,您也在这里住下吧。”
“不了。”顾绥回绝了他的好意。
他们俩的手掩在那个羊毛毯下,所以司机看不到颜寻正握着顾绥的手腕。
顾绥用另一只手推开颜寻的手,这次却是很轻易地就拨开了。顾绥打开另一边的车门,走了下去,没有拿伞。
司机忙要去给他送伞,但顾绥挥挥手拒绝了,前面是个路口,他可以在那里打车。
颜寻醉了,脑子是昏昏沉沉地,直到顾绥推开他的手,下了车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司机就看到青年也下了车,没有撑伞,冒着雨去追顾绥。
顾绥走了一段,周围雨声很大,等到颜寻从后面抓住他的手的时候,顾绥才听到他的脚步声。
“……”顾绥皱眉,“你醉了,该回去休息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相信我?”
酒是壮胆的,颜寻上次从顾绥家里离开之后,就一直不敢再见他。但现在却变了,现在…
颜寻和他说自己和天女之间清清白白,但顾绥却并不是很想听他的解释,亦或者,他根本也不在意。
顾绥只是说,“你喝醉了。”
“不。”
夜雨不停地打在青年身上,他们身上都湿漉漉的,远方的车灯亮着,司机远远地等着,没有过来。
颜寻忽然意识到什么,脱下西装外套,撑在顾绥头上为他挡雨。
顾绥伸手挡住,“不用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回去吧,已经不早了。”
颜寻知道说什么解释都是苍白,但他不能说和天帝的那个关于婚约的约定。他是醉了,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像以往一样深思熟虑,考虑几番再开口。
颜寻忽然紧紧地抱住他,不愿松手,喃喃说,“不要再走了。我们、我们和以前一样,好吗?”
“……”顾绥挣扎着,“你松开。”
“你到底还要我解释多久?”
“问题不是你解释多久,你不必向我解释。”顾绥不挣扎了,很冷静地说,“不论你和琳琅有没有感情,你都不该在还是她未婚夫的时候来找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该欺骗我。”
顾绥说着,忽然笑了,有些讽刺,“你知道吗?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凡人。”
“……”
“是我太傻了。”
颜寻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什么。
酒精蒙蔽了他的大脑,他引以为豪的逻辑和理智都烟消云散,只能凭着本能留住顾绥。他一遍遍地轻声说着,“是,是我错了。”
“不要走”
“好不好?”
“我改。”颜寻很认真地跟他说,像个急于表现的稚童,“我都改了,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可以改……”
“……”顾绥看着他这样子委曲求全,心中空荡荡地。他不禁问,“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
他知道自己滥情,温柔只是他为达成目的的伪装,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向来只有别人付出的比他多,而不存在反例。
颜寻只是说,“因为,你,你是绥君。”
“……”
顾绥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段孽缘是从前世开始的,他现在累了,雨滴不断落在他身上,冷地发抖,心里也揪着,郁郁地。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回去吧。”顾绥终于再开口,“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了。”
“绥……”
颜寻的身体颤了下,但还是不愿意放开他。
顾绥说了第二遍,“放开我。”
他等了很久,但青年像是沙漠中干涸的旅人遇到了甘霖一般,抱住他不撒手。顾绥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好笑。
他是这样痴情,可用情用错了!
当顾绥说第三遍放开的时候,等了半分钟。
他再也不留情,手肘向着青年腹部一击。颜寻醉酒,又没吃多少东西,小腹本就难受,忍不住吃痛蹲下身,腹部如有刀割,钝钝地疼。
但他抓住了顾绥的衣角,被他大步走开的动作带得往前踉跄,几乎是双膝跪倒在他身前。
“……”顾绥转身,看到雨中半跪着的青年,雨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别走。”
颜寻努力睁开眼睛,但雨水却不断地在他眼前形成水帘,他连顾绥的样子都看不清。
顾绥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把他扯在自己衣角的手拨下去,却拨不开,
“不值得。”
顾绥轻声说着,雨声太大,不知道青年听得到没有。
他用力一扯,把那块衣角扯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入暴雨中。
坐到出租车上的时候,司机惊讶地看着他浑身湿透,表情阴冷。
问清了去哪里之后,司机便开始启动车子。顾绥在雨中淋了那么久,现在开始觉得冷了,唇冻地发白,缩在一团,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司机像是急着赶路,车开的很快,拐弯的时候也一点都不缓,顾绥晕车,又喝了些酒,在雨中淋了许久,感觉头在钝钝地疼,腹中翻腾,尽力忍耐着。
舒缓悠扬的歌曲慢慢传过来,顾绥心中一震,是颜寻的声音。他陡然坐直。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反应,问,“你也喜欢这首歌吗?”
“……”顾绥不说话。
司机自顾自说着,“这是颜神唯一一首歌呢,长相思,我家闺女可喜欢了,天天听呢,”
青年的声音像是夕山残照,有种人世的落寞,慢慢吟唱着古老的曲调——
朝有时,暮有时,氵朝水犹知日两回。
人生长别离。
来有时,去有时,燕子犹知社后归。
君行无定期。
是南宋刘克庄的词,长相思。
顾绥静静听着,一曲很快,不过几分钟,司机便换了下一首歌,是个很欢快的外语歌。司机听到那搞怪的曲调,呵呵地笑,顾绥也跟着他笑。
到了公寓门口,顾绥付了钱,对司机说了声谢谢,脱下外套把后座的水渍擦干净。
他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有什么腐败的气息溢满整间屋子。他没有开灯,顺着那味道走过去,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是客厅里的垃圾桶。
他上次把颜寻做的蛋糕扔进去了。
顾绥坐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没有声音,过了大半夜,233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很久,才听到顾绥有些沙哑的声音,带些鼻音,是刚刚淋雨之后有些受凉了。
他轻轻地说,“我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他们所有的事情,但他的心被那记忆彻底打散了,成了碎片,溅地四面八方,就算再聚拢来,也是缺一块,少一块。
再得不了圆满的。
第064章 前世的记忆
窗外骤风急雨,一片阴沉沉,曙色丝毫没有要来的痕迹。
浩浩岁月移,人事变迁,兜兜绕绕那么久,再聚,又分开,顾绥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劫。
但,仍没有一丝悔意。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顾绥只向233说着前世的记忆。他没有开灯,窗外闪电轰鸣,雨声急急,正是倾诉的好时候,那喧哗的雨声能掩盖世间所有的求而不得。
顾绥依旧是高傲的,所以扬着头,没有一丝感伤的意思。
他说,“我记起来了。
“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