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掀翻了牛车。
小犀牛歪了歪脑袋,毫不犹豫地朝着苏篱追过去。
如果仔细看的话,便不难看到小家伙眼睛里的欣喜和好奇——一棵会跑的、好吃的草!
苏篱简直要哭了,和一头犀牛赛跑,这是怎样的体验?
不知跑了多久,两条腿都软了,苏篱膝盖一弯,险些跌倒。
小犀牛晃悠着胖墩墩的身子,“昂昂”两声,似乎在说:“就要抓到你啦!”
苏篱一咬牙,攀住旁边一根歪歪斜斜的树干,用出最后的力气爬了上去。
没等喘口气,小犀牛便跑到了树下。
“昂~昂~”小家伙扬起前蹄,又重重地落到地上。
苏篱的心跟着一颤。他紧紧抓着树干望了望,好在,成年犀牛没有追过来。
小犀牛执着地在树下跳着,跳两下就扬起脖子冲苏篱“昂昂”几声。
那嫩嫩的声音,让苏篱莫名觉得小家伙似乎在撒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亮晶晶的眼睛,分明是看到食物的兴奋!
就在苏篱让为它会一直这样跳下去的时候,小家伙前蹄被树根绊住,沉重的身子一歪,撞到树上。
歪斜的树干猛地一晃,苏篱惊呼一声,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小犀牛晃晃圆筒状的小卷耳,一瞬间福至心灵,朝着树干“哐哐”地撞了起来,一边撞还一边发出“哼哼”的笑声。
它是玩得高兴了,苏篱可吓坏了,树干剧烈晃动,让他险些抓不住。
他焦急地四处看,试图攀到另一棵树上,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树干应声而裂。
“唔……”苏篱随着断裂的树枝落到地上,摔得七昏八素。
小犀牛晃着脑袋跑过来,带着土腥味的气息喷在苏篱脑上。
“昂昂!”小家伙拿角顶了顶他,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嘴。
苏篱顿时面无血色,眼睛紧紧瞪着它,一点点蹭着身子往后退。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成年犀牛惊慌的叫声,还有汉子们大声的呼叫。
小犀牛脑袋一顿,耳朵高高竖起。
“昂!昂!”成年犀牛的呼唤十分急促。
小犀牛扬起角,“昂昂”两声。
“昂——”成年犀牛扬声回应,显然是在呼唤它。
小犀牛跺着蹄子,扭头看看身后,才看看苏篱,为难得直转圈。
苏篱紧紧盯着他,咽了咽口水。
小犀牛突然垂下头,把他往旁边的灌林丛里拱。
“昂昂!”藏起来!
苏篱怕它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啃了,连忙顺着他的力道翻过去。
“昂!”成年犀牛的声音愈加急促。
杂乱的脚步声进入树林。
“篱子——你在里面吗?”
苏篱冷不听到熟悉的声音,激动得险些落下眼泪。
他也顾不得小犀牛就在旁边,连忙嚷道:“我在!我在里面!”
楚靖脚步一顿,继而疯了似的朝他跑来,边跑边喊:“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苏篱看着近在鼻间的小犀牛,苦着脸说:“似乎不太好……你还是不要过来了!”
楚靖已经看到他了。
小犀牛也看到了楚靖。
那一刻,小家伙身子猛地一僵,掉头就跑,中途撞到数棵小树,甚至被绊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它依旧坚强地爬起来,拼了命地跑啊跑。
苏篱看着小犀牛落荒而逃的身影,又惊又愧——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楚靖奔到他跟前,毫无形象地半跪到地上,急切地问:“哪里伤到了?让我看看!”
苏篱被他的模样弄得一怔,不太自在地指了指脚腕,“方才从树上掉下来,好像扭到了……”
楚靖一听,不管不顾地把他的裤腿扒开,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欸!你——”苏篱面色一红,连忙去捂。
楚靖眸色一暗,这才冷静下来。他故作潇洒地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说:“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苏篱咬了咬唇,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楚靖笑笑,伸手脱下他的鞋袜,温热的手指按在红肿的伤处。
苏篱没忍住,“嘶”的一声痛呼。
楚靖手指一顿,“疼?”
苏篱抿着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就嘴硬吧,你!”楚靖亲昵地敲了敲他的脑门,动作放轻。
苏篱紧紧抓着大腿根,不让自己叫出声。
楚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的手紧紧地攥住,“就那么二两肉,再让你给挠下来,就更卖不上价了。”
苏篱瞪眼,“你才要卖!”
楚靖挑挑眉,看着他脸色红润了些,这才暗自松了口气,“骨头没事,估计是肌腱拉伤,涂些药,养几天就好了。”
苏篱听不懂他口中古怪的用词,只大致知道,应该是不太严重。
他扶住树干,想要站起来,却被楚靖拦住。
肌理分明的手臂穿过细瘦的腿弯,郡王殿下轻轻松松地将人抱了起来,完了还颇为嫌弃地念叨了一句,“还真瘦。”
苏篱的脸腾的红了,挣扎着说:“别这样,我自己走!”
楚靖长眉一挑,戏谑地看着他,“都成小瘸腿了,还想逞能?”
苏篱咬了咬唇,坚持道:“让我试试,走慢些……”
楚靖拿下巴戳了戳他的脑门,故意吓他,“这附近少说得有十来头犀牛,你是想等它们追上来吗?”
苏篱半张着嘴,果真信了。
楚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苏篱仰起脸,刚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面上没由来的一热。
他连忙扎下脑袋,低声说道:“别抱着,这样……不太好。”
楚靖低头,看到他红彤彤的耳朵,笑意加深,“小矫情鬼!”
只见他手臂一翻,苏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楚靖背上。
黑亮的眼睛下意识瞪圆,声音也因为惊奇而拔高,“你如何做到的?”
楚靖回头瞅瞅他,英俊的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想再试试吗?”
苏篱连忙摇头,“算、算了。”
楚靖勾唇,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加快脚步。
胸膛贴着宽厚的背脊,屁股上托着一只大手,苏篱呼吸一滞,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紧接着,肉肉的屁股便被拍了拍,楚靖轻笑,“别乱动,小心摔着。”
苏篱抓住他的手,小声抗议,“别摸这里……”
楚靖笑,“那摸哪儿?”
“摸腿……”苏篱刚一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对,恨恨地给了他一拳,“哪里都不许摸!”
“哈哈哈……”楚靖笑得十分欠扁。
苏篱气不过,又捏起拳头,照着他的后背狠狠地砸了他一下。
没成想,楚靖不痛不痒,自己的手却红了。
苏篱气恼地趴下.身子,愤愤地甩了甩手。
单薄的身体软软地贴在背上,楚靖的心轻轻一颤。他背着手拍拍小郎君的屁股,轻笑道:“砸疼了吧?”
“才没有。”苏篱嘴硬地反驳。
楚靖勾唇,竟觉得傲娇的小花农有几分可爱。
就是他了吧?郡王殿下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第40章 亲亲 ...
【你不咬我我就咬你】
回程的马车上,楚靖说起了犀牛的事。
“它们原先住的林子被水淹了, 这才四处跑, 把附近的百姓吓得够呛。兄弟们追了它们好几天, 其他的都抓住了,就剩了这一大一小。”
楚靖将苏篱放好,又在他背后塞了个软垫, 啧啧感叹:“你是不知道, 那头小的跟成了精似的, 每次都能逃过去。”
苏篱下意识点头, 点到一半突然顿住,“你方才不是说这附近还有十来头吗?”不然的话他也不肯让他背。
卧去!说漏嘴了!
楚靖嘿嘿一笑,正要蒙混过去,马车猛地一颠,苏篱整个人往前倾去。
楚靖就坐在他对面,双臂一张, 便将人拢进了怀里。
明明占了便宜,郡王殿下还特别渣地调戏道:“这回可是你主动的。”
主动你个头啊!
苏篱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红着脸坐回原位。
楚靖拍拍大腿, 笑得那叫一个荡漾。
他掀开车帘,笑呵呵地嘱咐:“老丁,走慢些, 车里有个小瘸腿,可经不住颠。”
“好嘞!”老丁头笑着应下。
苏篱懒得理他。
楚靖也不再多说,只不错眼地盯着他看。
苏篱被他看得不自在, 挪了挪身子,转而问道:“牙人和车夫如何了?”
楚靖撇撇嘴,“人家嫌我们当兵的粗鲁,叫京兆衙门那几个孙子送回去了。”
苏篱听到他对衙役们的称呼,不解地问:“你好像不大喜欢京兆衙门的人?”
“说对了。”楚靖伸开修长的腿,大大咧咧地搭到他这边,“跟赵义那小子沾上边的,能有啥好货?”
苏篱咬了咬唇,原先他一直以为赵义是个不错的储君人选,然而,重生以后经历的这些事,让他越来越觉得那人似乎有些表里不一。
反倒是楚靖,虽然名声不好,却着实做了不少好事——单拿抗洪一事来说,便是赵义百般推脱、楚靖主动接下的。
苏篱不由地想到了苏家的冤情。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能够接触到相关的人或卷宗,以便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从前他将希望放在了洛阳太守身上,只是,几番书信往来,对方却没有露出丝毫口风。
苏篱知道,与这引起混迹官场的人物相比,自己还是太嫩了。
他悄悄看了楚靖一眼,从前以为他只是一介纨绔,因此从未考虑过请他帮忙。这段时间的相处却让苏篱越来越觉得,楚靖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要从他身上下手吗?
苏篱捏了捏手指,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楚靖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小花农脸上。
他敲敲苏篱的头,调笑道:“刚刚发过水,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苏篱愣了愣神,方才慢吞吞地回道:“先前说想买个庄子,正好这边有转手的,便过来看看。”
楚靖这才想起这一茬,假装不甚在意地问:“可是买上了?”
苏篱叹了口气,“还没到地方便碰上了犀牛,连庄子都没看上一眼。”
楚靖反而高兴了,放松地拍拍他的头,笑呵呵地安慰,“别灰心,慢慢看呗,买庄子是大事,急不来。”
苏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那些犀牛会怎么样?是不是要把它们的皮扒下来做战甲?”
书上说,战国时的军队大肆捕杀犀牛,就是为了用它们的皮做战甲,这样的行为一度导致中原各地再也看不到成群结队的犀牛出现。
楚靖点点头,煞有介事地回道:“确实有人打算这样做。”
苏篱咬了咬唇,心里有些不好受,那头小犀牛看上去不过几个月大,若是就这样被杀死剥皮,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楚靖捏了捏他的下巴,笑道:“担心了?放心吧,已我已经安排好了,没人敢扒它们的皮。”
苏篱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相信了楚靖的话。
楚靖哈哈一笑,“还挺心软……别忘了,若是我再去晚一步,那头小家伙可就把你给啃了。”
苏篱抠了抠耳廓,他隐隐觉得,小犀牛只是把他当成了有趣的玩具,并没有真的打算啃他。
楚靖看着他挠耳廓的样子觉得好玩,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软软的耳朵上捏了捏。
苏篱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楚靖凤眸微闪,“这么敏感?”
“不要动手动脚!”苏篱气恼地推开他,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生闷气——实际是在掩饰尴尬。
楚靖勾了勾唇,拣着他爱听的说:“想知道犀牛们去哪了吗?”
果然,苏篱掀开眼皮,瞅了他一眼。
楚靖笑笑,也不再卖关子,“前几日我向官家请旨,将其养在城南的玉津园,官家同意了。”
苏篱听说玉津园中林木茂盛,豢养着许多珍禽异兽,小犀牛到了那里想来不会寂寞。
他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算你做了件好事。”
楚靖弹弹他的脑门,“哥干的好事多了去了,哪里只是……嘶——属猫的?”
苏篱收回爪子,露出得意的笑,“没人属猫。”
楚靖也笑,“你是头一个。”
“你才是!”
“我又不挠人。”
“……”
俩人就这样一路斗着嘴,不知不觉就到了百花巷。
槐伯如今住在挨近巷口的院子,此时正坐在门洞里乘凉。
苏篱听到他跟老丁头打招呼,便掀开帘子叫了声,“槐伯。”
槐伯看到他,明显一愣,“篱子不是去看庄子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篱不想让他担心,便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点小岔子,没看成,改天再说罢。”
隔着郡王府的马车,槐伯也不好多问,便点了点头,让他走了。
楚靖冷不丁问:“你非要在城郊买庄子吗?若是城内有合适的,考虑吗?”
苏篱被他问得一愣,顿了顿,方才回道:“不是不愿考虑,只是城内的房子小,价钱也贵,怕是买不起。”
楚靖笑笑,“价钱不用担心,至于大小……一个不成就买两个。”说着,便随手往旁边指了指,“这个,还有这个,看得上眼不?”
他第一个指的正是槐伯先前住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