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真心服我,还是明面上口服,都无妨。”
“江湖中人,自然该以实力让诸位心服。如今,诸位还有异议吗?”
不大的声音在内力加持下,响彻这个山巅。
这位新任教主的内力勉强只有江湖二流水平,但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让她有了直面顶尖高手的底气。而且……教主的年纪还很年轻。未满二十就有了这般剑术,便有了与二流强者比肩的内力,若是五年,十年?
“拜见教主!”未经引导却又整齐划一的声音,再次在明月教山巅响起,久久在山谷里回荡。
自衡玉那日立威之后,她在总坛的威望暂时建立起来。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少人都在等着他们的新教主登上教主之位后第一次大动作。但很可惜的是,连着等了好几日,他们的新教主始终不动声色,只是命令教中依旧维持着原来的秩序运转。而她则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让齐凌将教中众人的名录全都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
名录基本将中上层教众的生平履历都大概写了一遍,但寥寥数言还是不能将一个人的姓格了解透彻,衡玉将四位坛主和一些长老轮番请来,让他们为齐凌介绍一些重要人物的姓情。
十日就此过去。
“这些人里,你觉得哪些人比较可用,适合哪些职位?”殿中,四大坛主、十二长老都坐在下首,而衡玉懒懒倚着软塌,正在偏头问她身侧坐着的齐凌。
闻言,四大坛主和十二长老嘴角都有些难以抑制地抽动起来。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做教主本就奇怪,而她现在还在向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询问想法……
若不是他们对衡玉的手段有所了解,怕是此时都有人难以按捺住自己的心绪拍案而起走人了。
齐凌手里握着十几份名录,闻言将它们递出来,“老师,这份名录里的人都是在各坛领兵并且战功颇为突出者。”
衡玉伸手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将其按在自己身侧。
齐凌又将另外一沓名录递过来,“这些名单里的人可为各坛文书。”
“这些人于奇门遁甲一道颇有研究,可抽调出来组建一支奇兵。”
“这些人……”
陆陆续续递了好几沓名单过来,坐在下首的十几人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最后,齐凌递了一张纸过来,“这是老师让学生拟定的考核题目。只有两道问策题,一问如何举兵事打江山,一问如何定山河治天下。”
最后这句话一出,没坐稳的东坛主直接一打滑,差点摔下椅子。
他灰头土脸刚坐好,衡玉已经轻飘飘看过去,“东坛主有什么问题吗?”
“……教主,前面的话我都能理解。那两道问策题是什么情况?”东坛主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颤巍巍将在场众人的疑惑问出口。
齐凌从椅子上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东坛主面前,将写着两道问题的纸递给他,“东坛主这话我能回答。既然明月教志在恢复秩序,使天下安定,便不得不从中寻出能征善战者,能治理地方者。”
“我诺大明月教核心成员数千,所以需要出一些题目考察他们的的真材实料,以便从中挑选出得用之人。”
东坛主伸手将纸张接过,低头看了两眼,头就有些晕了,“教主,殿下,若是如我这般不通文墨者该如何?”
他可是连题目都看不懂啊。
衡玉眉梢微扬,瞥了他一眼,东坛主莫名觉得周身温度有些冷下来。
齐凌用手抵唇咳了咳,一本正经道:“自即日起,教中会开始给众人普及教育。诸位不需要有多高的文采,不需要作出什么之乎者也的文章,但总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连老师下达的命令都读不懂吧。”
东坛主垂死挣扎,“……这,老夫年岁已高,这时才学,未免有些……”
齐凌笑起来,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这举止在东坛主看来像极了一只笑眯眯来者不善的狐狸。
与他们这位年轻教主一脉相传的狐狸气息啊!
“东坛主,您身为一坛坛主,自当为教众表率。若是您担心自己跟不上进度,我愿意闲暇时亲自教您。”
此话一出,其余诸位坛主、长老都不由幸灾乐祸笑了起来。
东坛主抬眸望一眼衡玉,自然知晓齐凌的意思就是教主的意思。他们拥立教主,在她刚登上教主之位时自然要服从她,以便及时帮她在教中建立威望。
念及此,东坛主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章程就这么定下来了。
最先推出去的是那两道题目。随后习字、细分各坛规划、组建奇兵等事情也都一一推行下去,但这些事情都不是马上能见成效的事情,都需要时间给予答案。
以衡玉对局势的判断,皇帝虽然无道驾崩,死前也没有立下皇储,但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才会真正天下大乱。
因为初期,世家大族、权贵人家自持于东梁臣子的身份,短时间内不会将自己的野心昭示天下——这不符合士大夫主流美学嘛,这年头就算造反,也得保证自己人品无碍,不然怎么让士人投奔效忠。
所以最开始这天下会大乱,但敢揭起反旗的应该都只是不满朝廷暴政的百姓。只有到后期东梁的威望溃败到极点,世家大族、权贵人家才会真正入局。
这些时间,应该已经够齐凌成长起来,也够她蓄积力量了。
半个月后,之前派出去的试题全都收了回来。收回来的数千份试题里,有大半都是空白的,可见江湖中人还是不通文墨者为大多数,而在写有字迹的试题里,更多的也是字大如斗,满篇废话不成文。
这些试题……衡玉只瞥了一眼,就很干脆丢给左五和齐凌,让他们从中挑选出在兵事或是在内政方面有不错见解的人。
齐凌难得悲愤,“老师,你是想偷懒吗?!”
衡玉正翘着腿在看话本,闻言伸手抽过下边人刚送过来的情报,“老师正在思考朝廷局势。”
齐凌冷冷盯着她。
衡玉一本正经道:“事情繁杂算什么,少年人还当多练练定力。所谓处变不惊风轻云淡,多非天成,而是在种种事情中磨砺出来的。如今不过是几百份试题罢了,就算字写得难看些也不是他们的错,今-ri-你因为他们的字不好看而不看他们的试题,怎知他-ri-你不会因此而错失得用的人才?”
这话怎么说呢,粗听之下合情合理,齐凌根本找不到任何逻辑上的错误。
齐凌连忙拱手退下,跑回到左五身边和他一起翻看试题。
翻看着翻看着,齐凌突然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他又被老师忽悠了!
说了那么多,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老师想偷懒罢了。
第267章 谋臣篇
半个月时间已经够衡玉从教中挑选一些武功不算出色, 但学识还不错的教众出来担任夫子教授众人习字。
一群习惯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士被强逼着坐在书桌前握着毛笔写字, 不少人都欲哭无泪。
然而,反抗无效, 全都被暴力镇压。
没看连长老、坛主、副坛主他们也都要接受考核吗?
没看教主那一手字铁画银钩?
没看其他人也陪着你一起水深火热吗?
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
衡玉手握长剑, 在夫子教习字的时候在一众人身边左右晃荡, 手中的剑抖一抖, 再抖一抖,一个不小心就很有误伤的可能姓,把那些忍不住犯困打瞌的人全都给惊得精神得不行, 一点儿犯困的感觉都没有了。
为了在教众间混脸熟, 齐凌还亲自跑上去给众人讲过课。
衡玉站在台下,望着人还没比讲板高的齐凌,无奈扶额。等齐凌下来后,衡玉出声问道:“是不是想尽快让教众都记下你?”
齐凌点头。衡玉从来没有向齐凌隐瞒过自己的打算, 这明月教教主虽是她,但明月教众人都会知道, 他们要服从的人是衡玉, 但要效忠的人却是齐凌。
不过齐凌现在这么个年纪,谈效忠还有些早,先让他们记下齐凌更为关键。
“很简单, 每旬一次的考核题目由你来出。”衡玉对齐凌道。
齐凌顿时眼前一亮。
这样一来想让人记住还不简单, 把他们考得哭爹喊娘,就一堆人都能记住他的名字了。
又是十天过去,教众鬼哭狼嚎, 齐凌心满意足。
明月教在整顿之余,这天下眼见的开始乱了。
周失其鼎,天下共问之;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无数情报从外面往明月教总坛送来——世家门阀收拢人手,蓄积实力;各地小规模暴动起义,反抗朝廷暴政;太尉推出一个年仅六岁的宗室子匆匆登上皇位,企图效仿挟天子以令天下……
朝堂局势还需要进一步演变,暂时不需要太关注,衡玉更关注的是江湖——江湖竟然也开始动了。
玄道宗、青海派等几大门派竟然开始收拢人手,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组建小型军队。明面上他们称是想要收拢人手护卫门派,实际上,联想到不少江湖门派都被傅致的人手渗入,这些小型军队很显然是在为傅致收拢的。
等傅致真正开始起事,他手中的军队一定能使他一跃为割据一方的强大诸侯。
齐凌捧着情报看了半天,挠挠头望向衡玉,“老师,傅致的起点本就比我高,如今他又在利用各大门派收拢人手,我该如何破局?”
让他眼睁睁看着对手收拢兵马壮大实力,他可没这么心大。如果有破局的方法当然最好。
“你知道是傅致在利用各大门派收拢人手,那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知道此事吗?”衡玉反问一句。
齐凌眼前一亮。
江湖与朝廷本是两不相干甚至隐隐对峙的,但现在有朝廷中人把目光放在江湖势力上,想要借着江湖势力争夺天下……
很显然,江湖各门派中肯定有人效忠于傅致,但只是寥寥一些人罢了。若是让那些门派的的长老、掌门知道他们是在为武威侯世子做嫁衣,他们哪里会乐意这么做?怕是都要把傅致恨上了。
可明月教的人会知道幕后黑手是傅致,主要是从薛帆那里寻根摸底猜出来的。他们手里可没有其他门派中人和傅致联络的证据。
齐凌灵光一闪,“老师,虽然我们手里没有证据,但这件事既然存在肯定不经查。不如我们就像你之前对付薛帆那般,伪造一些证据引导各门派去查证?那时候心虚的人就该自乱阵脚了。”
眼见衡玉眉梢微扬,齐凌笑道:“这算是阳谋了吧。此事本就存在,我也不算污蔑了他们。”
也算不违背了老师要他走煌煌大道的想法。
衡玉颔首,干脆把事情交给齐凌去做。
要捏造出合情合理的证据,而且要把证据送到各门派手里……这些事看着简单,实际CAO作起来却要权衡很多事情。
齐凌接下这些事情后,睡眠质量大大下降。头疼了好几天,他看着捏造出来的这些证据,心中有些拿捏不定,在用过午膳后就跑去衡玉的房间寻她。
衡玉没接齐凌递过来的纸张,只是反问他:“为何要我帮看?”
“弟子担心自己考虑不周全,会出岔子。”齐凌两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回道。
“所以想让我为你把关?”
“是。”
“若是以后有难以决断的军国大事,也要我为你把关吗?”衡玉再问。
齐凌隐约察觉出不妥,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是。”
“那夺得这天下后,是我与你共治吗?”
愿意尊奉权柄于她,与两人共治天下可不是一个概念。
齐凌头皮一麻,知道衡玉要表达的意思了——他太依赖老师了,也不够有决心担起责任。
他明明有自己解决的能力,却因为害怕出错而选择让老师帮兜底。今日他没有出师还可以这么做,但日后他权掌天下,他才是下达命令的人,难道他到那时也要依靠老师,也依旧没有担起责任的勇气吗?
“是弟子错了。”齐凌拱手,连忙小跑出房间,又自己纠结两日,终于把定好的计策派发下去,让教中的人将这些“证据”送往各门派。
左五听闻此事时,迟疑片刻还是问齐凌,“殿下可曾让教主帮忙把关?”
他本以为自己不过多此一问,没想到齐凌却掷地有声道:“不曾。”
左五一惊,他虽然觉得齐凌表现不错,但齐凌不过十二,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让教主帮忙把关呢。
齐凌直直对上左五质疑的眼神,“左坛主,不过一小事尔,还不需老师亲自出手,凭凌一人也足以应付。”
左五心中一震,望着齐凌坚定的眼神,他终于收起了小觑之心,对齐凌倒是不由高看了许多。
难怪能被教主所看重,他们这位殿下本身也是有颇多可取之处的。
冬去春来,青海派大长老被掌门处死的消息传遍江湖。与青海派大长老的分量比起来,少林寺掌教弟子、无念宗长老弟子等人的死都没能在江湖上掀起太大风浪。
可以说,这么一遭下来,傅致在青海派、少林寺、无念宗等门派的布局已经完全被破坏了。
衡玉翻看着手里的情报,视线在写着“玄道宗”的纸张上停留。
明知戴青青是朝廷女干细,玄道宗之人还是护着她,掌门柳云甚至因为戴青青的劝说,隐隐还透露了些投效傅致的意思。
这么说来,当日杀害大师兄的黑衣人,定然是傅致那边的人无疑。
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