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和她打招呼。
衡玉一一回应,她的座位在靠教室后排,衡玉坐下后,她的同桌陆婉就凑过来与衡玉嘀咕。
“现在外面的局势越来越动荡了,我说要出门我爹还以为我要出去参加学生游行呢,就差没把我拘在家里不让我乱出去走动了。”
她说到这里,小心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她和衡玉,又凑近了些,放轻声音对衡玉说,“你之前不是还打算去参加游行吗,我爹告诉我,昨天那场学生游行死了好几个人,陈赫平也被捕入狱了,还是靠着他父亲的关系才能从牢里出来的,你可别再想着参加了。”
陆婉会特意提到“陈赫平”这个人,自然是因为这个人她和衡玉都认识。
这一场游行,他就是主策划之一,因为原身写的文章有进步思想,本人对这些又有热情,他还想着拉原身一起参与他们的游行。
只是原身当时顾忌颇多,最后婉拒了他。
衡玉听到这个消息,眉梢微动,对着陆婉笑了笑,“放心,这太危险了,我写些文章用笔杆子战斗不就好了吗,游行太危险了些。”
要陆婉说,用笔杆子去战斗去抨击政府也不见得就有多安全,但是她也知道衡玉对此特别积极,不好打击好友的积极姓。
恰好此时老师走了进来,陆婉含糊了两声就不多说了,认认真真打开课本准备听课。
上完一天的课后,衡玉抱着两本书和陆婉一道走出校门。
能在培德女中上学的女生家里非富即贵,在这个年代小轿车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培德女中校门口这里,前来接这些女学生的大多数都是小轿车。
陆婉看到自家的司机了,挥挥手与衡玉道别,衡玉也坐上自家的车,她回到谢宅后,因为还没到饭点,衡玉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谢父只有这么个女儿,从小就是千娇百宠长大,所幸没有长歪,不过谢父一直担心女儿的安全,还特意给衡玉寻了一柄手枪防身。
不过因为原身还是学生,所以很少把这柄枪拿出来。
衡玉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把一个檀木盒子取出来,搬到桌子上。
她将盒子打开,有些陈旧的盒子里只放着一柄手枪和十发子弹。
衡玉将枪取出来,动作干脆地把这柄枪拆成零件,画画的纸和炭笔在旁边摆着。
她认真打量着这柄据说是时下最先进的手枪,是从国外那边寻来的。衡玉大概估量出了这个时代在手枪制造方面的顶尖水平,回想着脑海里与之科技含量相匹配的手枪,直接把手枪模型画了出来。
她画的图纸很细致,连精确的尺寸都标出来了。
若是有兵工厂的专业技工在,看着这张图纸,摸索几次后把这柄手枪制作出来不成问题。
衡玉把炭笔搁好,将画纸叠好放在一旁,轻轻松松将被她拆开的手枪重新拼接回去。
第89章 弱国无外交
衡玉早就将自己的房门反锁, 以免有人突然进来。
她已经许久没碰过枪了, 将手枪握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找到手感,方才将它重新装回到盒子里。
把这个盒子放回到原处收好, 衡玉坐到柔软的床边, 摊开那张绘有手枪图纸的纸张放在眼前, 视线落到虚空, 思索着要怎么处理这张图纸。
如今这个时候,有政府军,各地也不断有军阀在冒头, 除了手枪, 她还能画出其他先进武器的图纸,所以衡玉主要是在考虑日后这些图纸她要给谁。
给政府军,又或者是军阀,还是……把武器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原身对于政治并不敏感, 这也有谢父、顾世哲一直不让她接触政治的原因在,但她想要好好判断清楚局势, 自然要找个机会好好把这个时代的情况了解清楚方才能走好下一步。
心中对后面的事情有了安排, 衡玉看了眼怀表,发现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干脆就下了楼。
此时顾世哲还没有回来。
陈嫂在下人中地位很高, 相当于是谢宅的半个管家。她看到衡玉出来了, 上前告知她刚刚顾世哲打了电话回来,说他现在还在外交馆整理东西,今天要迟些才能回家, 让衡玉自己先用晚饭。
衡玉现在倒也还不饿,听完陈嫂的话后干脆就让下人先不急着摆菜,她走到客厅沙发边上坐下,从一旁的报架上把今天的报纸取下来翻看,一边了解如今国家的形式,一边等着顾世哲回来。
顾世哲回到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他走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的衡玉,对她道:“下回别等我了,有时候太忙了可能就在外交馆那边吃了,如果被你爹知道因为我的原因你没有按时吃饭,你爹肯定要怪我的。”
衡玉笑笑,没回他。她起身往餐桌走去,余光一直打量着顾世哲的脸。
虽然顾世哲掩饰得很好,但衡玉还是能看出他脸上的喜色。
不过顾世哲激动归激动,关于政事他一向不会和衡玉提,自然也不会和衡玉去分享他激动的原因。
谢家吃饭的时候一向安静,饭桌上的菜已经重新热过,两人用过晚饭顾世哲就去了书房。
衡玉则让下人帮自己抱了一沓以前的报纸上楼。
她一个晚上都是在翻阅报纸中度过,等夜深了困意涌上来她才熄了灯去休息。
顾世哲就这样早出晚归了好几天,这一天早上,衡玉下楼时,顾世哲已经穿戴整齐,西装革履,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手里还提着一个行李箱子,一副要出院门的打扮。
见到衡玉从楼梯走下来,顾世哲理了理衣领,仔细叮嘱衡玉,“我要出趟外差去国外,估计要花上两个月时间才能回来。最近外面不太平,每天早上李叔会送你去上课,上完课你就马上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我和你爹最近都不在,真的出了什么事就麻烦了。”
对于顾世哲的叮嘱,她自然是乖乖答应下来。
至于会不会阳奉阴违嘛,这是肯定会的。
“小舅,你今天这一身真精神。”衡玉夸道。
顾世哲相貌俊秀,气质温和,一副彬彬有礼的文人模样,十分能搏得人好感。他平常更喜欢穿休闲装,即使是去工作,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正式。
手腕佩戴有名贵的手表,头发抹有东西定型,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意,让人看去就会忍不住被他所感染,眉眼柔和下来。
“你小舅我什么时候不精神了。”顾世哲今天心情好,也陪着她开起玩笑来。
衡玉笑笑就把这个问题搁在一边了,她脸上神色变得正经起来,“此去路遥,还望小舅珍重。”
和衡玉道完别后,顾世哲就要出门了,他要和外交馆的人一起坐船离开这里,前去国外谈判。众人汇合碰面的时间已经定好了,他再不出门估计就要晚了。
衡玉还没用早餐,加上时间还早,自然不急。
衡玉站在门里面看顾世哲,顾世哲提着箱子转身离开,她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顾世哲这般意气风发前去国外进行谈判,衡玉本不想泼他冷水,可看着他这般兴奋,心底的不安也在一点点升起来。
她与转过身的顾世哲对视,“小舅,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
顾世哲脸上露出询问之色。
“弱国无公义,弱国无外交。”
她的声音极轻,顾世哲却觉得心口像是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脑袋一瞬间有些发懵。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抬起还空闲着的那只手,狠狠抹了把脸,什么都没说,和衡玉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衡玉靠着门口目送顾世哲,直到小轿车缓缓驶离她的视线,她才转身回了客厅,慢慢吃着她的早点。
顾世哲离开之后,衡玉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白天就去培德女中上学,晚上回到谢宅用过晚饭后就呆在房间里翻看报纸。
若是以往,她这么明目张胆去了解时事,谢父和顾世哲都会阻止她,但如今谢父还在外省商谈生意,前段时间回来家里呆了没两天,又因为一批货物的事情而赶往其他省了。而顾世哲现在也还在海外谈判,根本管不到他。
谢宅里因为有个外交官,所以订购的报纸还有租界那边出版的关于其他国家的报纸。
这一天,衡玉把近段时间的所有租界那边的报纸都看完,才知道顾世哲这一次是因为什么原因谈判。
如此相似的时代背景,如此相似的国家实力,但以顾世哲的气节,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她走到窗边,把房间里的帘子全都拉开,迎着初冬的暖阳,感受着这寒冷天气里的温暖,如此想到。
距离顾世哲前去海外已经快过去两个月时间了,衡玉这一段时间一直没有闲着,她用两个月的时间把自己想要了解的所有东西都摸清了。
这一天,李叔开车接她去上学,衡玉已经熟悉了这条街道,没有再打量,闭目养神,脑海里不断把这段时间看过的消息勾连在一起。
卖报的男孩子飞快奔跑在街头小巷,嘴里不断大喊着“大新闻大新闻,外交馆顾世哲作为我国代表前去参与谈判,结果政府罗列的条款上的内容基本都没能谈拢。”
熟悉的名字让衡玉猛地睁开眼。
“停车。”她出声道。
李叔早就听到那个卖报童的嚷嚷了,一听衡玉这话,连忙把车靠边停了,有些紧张地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虚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姐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下人态度很好,姓子也温柔,但和她相处的时候,她带给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就像现在,衡玉明明只是淡淡说了句话,他却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小姐,我下去买吧。”李叔显然知道衡玉让他停车的用意。
衡玉已经推开了车门,迈步走了下去,用实际行动拒绝了李叔的提议。
天上淋淋淅淅下起了小雨,李叔连忙下车,取了出门前放在车上的油纸伞,一路撑着伞给衡玉挡雨。
卖报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小,身高不高,有些瘦小,但他做这一行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哪些人会买报纸判断得一清二楚。
他一看到衡玉两人,立马跑了过来,“这位小姐,您要来一份报纸吗?”
衡玉点头,接了卖报童递过来的报纸,李叔付了钱给卖报童。
等卖报童又重新去其它地方吆喝卖他的报纸,衡玉脸上神色方才冷下来。
她手里这一份报纸,头版头条上面刊印着一行大字,“顾世哲”三个字分外显眼。
衡玉重新回了车里,让李叔开车去培德女中,然后打发李叔去给她请假,她自己则在车里把这则新闻从头到尾看完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顾世哲参加的会议就与她记忆中的巴黎和会很相像。
华夏身为战胜国一方,顾世哲满怀期待前去参加这一次战胜国会议,政府这一边在派使团前去谈判前,给他罗列了很多有利于国家的条款,希望顾世哲能够争取将这些条款都谈拢下来,而顾世哲也怀着这种美好的想法,信心满满前去参与这一次会议。
但最后,政府这边罗列下来的条款他几乎都没能争取下来,争取下来的那几条都很无关痛痒。
虽然没有像巴黎和会一样反倒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条款,但这样的结果,也很难让人接受。
不管是一直密切关注这件事的国人,还是拟定这些条款的政府,甚至连身为谈判官的顾世哲自己都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衡玉闭上眼睛,身子往车背靠。
她的小舅,那么骄傲充满气节的一个人,当其他大国以一种非常桀骜的姿态,明明白白用行动用态度向他诠释着那一句“弱国无公义,弱国无外交”的时候,他又会有多难过。
第90章 弱国无外交
培德女中这边管理得一向很严, 学生很少请假。
但衡玉本人连面都没露, 直接让李叔拿着她的学生卡去了学校找修女,就说她生病在家休息, 不能亲自过来请假。学生直接留在家里休息了, 女中这边自然也就顺水推舟批了她一天的假, 让她好好休息。
请个假流程还有些麻烦, 等李叔帮她请完假后衡玉已经把手里这份报纸全都翻阅了遍,在李叔向她请示要不要直接回谢宅时,衡玉拒绝了。
这个时候时间还早, 她想去见一个人。
“去邮局吧。”
培德女中距离邮局不算很远, 没过多久,车子在邮局附近找了个地方靠边停下了。
衡玉下车的时候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不算大。但一场秋雨一场寒, 这时候的气温比起前段时间要低了不少。
有些冰凉的风夹杂着细碎的雨水打在身上,衡玉下意识伸手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李叔下车, 走过来给衡玉打伞。衡玉自己接过伞, 让李叔在车里等她,她则把自己写的一封信握在手里,小心避开来往的车辆, 直奔街道对面不远处的邮局。
邮局不算大, 里面现在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衡玉迈过有些高的门槛走进里面时,不着痕迹地把整个邮局打量了一遍。
干净整洁, 这是她对邮局的第一印象。
柜台前,长相儒雅、书卷气十分浓厚的男人正在低头拨弄着算盘,他的面前还摊着一本账本,时不时拿起搁在一旁的钢笔记录数据。
他看起来很高挑,那身书卷气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温和无害。
但衡玉会特意来见这个人,自然是因为这个人不是个简单角色。
“你好,请问是要寄信吗?”
有一片阴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