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充分的证据,怀疑她刚刚的那个“明明”是一语双关。
(六百)
面对她这样的污蔑,我撕下一张数学卷子,然后在大题的解答处写字:“大姐,交流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写字的机会啊!”
张舒涵:“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弟弟。”
(六百零一)
张舒涵趁任秋寒正背着我们写板书,拿着小纸条与我交流得开心,完全看不出来在小半个月前她还差点因此崩溃哭泣过:“可你为什么会喜欢任秋寒,他虽说长得的确是帅但也不至于让你跨越十年的年龄差,让你爱上这样的老男人啊。况且你以前不是讨厌他吗?”
我一边腹议着“我现在也依旧讨厌他”,一边不由自主地反驳张舒涵:“他才二十八,怎么就是老男人了?”
“比你大十岁呢!”张舒涵用眼神告诉我了回复。
我琢磨要怎么反击她,想着想着就又发现了盲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任秋寒了,我怎么就喜欢任秋寒了!”
张舒涵:“小半个月前,还有刚刚。”
“我那是被你带跑偏了,不算。”我凑近了张舒涵,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
张舒涵切了一声:“那你做什么有关任秋寒的春/梦?我说还不反驳。”
我:“!”
我:“?”
(六百零二)
可能是我震惊的表情太搞笑了,张舒涵直接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我手一抖,那个感叹号就带着我无尽的愤怒,划破了质量极差的数学卷子。
“你不做梦,那你做个屁的有关任秋寒的亲密梦?”张舒涵的鄙视都要实质化了:“你还脸红了。”
“那也不是春/梦。”我拍着脸,揉了揉:“只是穿太多有点热而已,我哪有脸红。”
张舒涵:“呵呵。”
张舒涵瞟了我一眼,写道:“那你做什么梦啊,林明庭小朋友?”
我犹豫了一小会,回道:“就……很普通的日常啊,比如任秋寒教我做我不会的数学题啊什么的。”
张舒涵看着我最新递过来的那张纸条,陷入了沉默。
(六百零三)
然后她扭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缓缓吐出几个字:“林明庭,你还学会编鬼话骗人了嘛,还梦见任秋寒在梦里教你做数学题?”
“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种鬼话吗!”
我愤怒之下口不择言:“怎么不信了,这就是真的!”
张舒涵和我互瞪:“这要是真的,那我就倒立把你的选修2-2给吃下去!”
(六百零四)
虽然我说的都是实话,但张舒涵气势汹汹,搞得我有点怕她。
最后,她一拍桌子,我就闭上了嘴怂怂地决定拒绝再接收张舒涵的消息,毕竟她骂人好凶的,我说不过她。
第五十二章
(六百零五)
实话实说,在白天和张舒涵逼逼的时候,我其实也只是预设了一个可能。但我并没有想过,我会又这么快的在梦里梦见任秋寒。
可这是真的,任秋寒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我的面前。也只有他站在我的面前。
白色的实验用衣,和过脚踝的黑色马丁靴。
任秋寒看着我,说:“怎么了?”
这话说的,我还想问他呢。
任秋寒见我不说话,就自己说下去:“你好好读书啊,考不上Z大那就试试隔壁X大吧,记得读经管。”
……他怎么知道我想读经管?
然后,我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我能看到的只有他,可渐渐地渐渐地,我就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了,比如更远的天空和渺远的星星。
“我要走了,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任秋寒说,“你这样老师会很伤心哦。”
(六百零六)
果然,我就知道这个任秋寒是梦。
真的任秋寒怎么可能会这样和我说话。
(六百零七)
“那你要去哪?”
虽然这只是个梦,但我还是很尽心尽责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同时还想着,幸好最近和任秋寒交流不多,否则要是把人设串起来了,那就有苦头吃了。
任秋寒对我眨了眨眼睛:“会和你再次重逢的地方。”
我:“……”
夭寿了。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这是在做些什么梦啊。难不成张舒涵说的是对的,我真是在暗恋他?
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我就感觉自己被恶心得浑身发抖。
对,就是那种像是心漏跳一拍的感觉。
“那……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任秋寒问,他的眼睫半垂着,“我要走了哦。”
可能是因为他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奇怪了,我脑子一抽就说:“那你过来一下。”
(六百零八)
任秋寒收敛了神色向我靠近,这样看起来就很正常了,他在我半步外的地方站立,我出色的视力甚至能看见他比正常人都要纤长的睫毛。
他变得正常后,我反而变得紧张了,那种心里空空的感觉越发强烈。
我:“不不不,还要再近些的。”
任秋寒挑挑眉:“怎么,要和我说悄悄话?”
“对对对。”我连忙承认。
任秋寒像是笑着地微微低头,然后侧身作出要听我小声说话的姿态。
我想我应该是很紧张的,紧张到耳朵都有知觉地变得通红了。
(六百零九)
然后,我趴在任秋寒的耳边,轻轻地说:“傻逼。”
任秋寒:“……”
(六百一十)
如果我是个调皮的直男,那么可能很多事情就会到此为止了。
可我直到刚刚才发现,我很可能不是。
所以,我在骂了任秋寒傻逼以后,又干了一件傻逼事。
(六百一十二)
我在任秋寒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前,在他甚至还保持着微俯身体的状态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的嘴角轻轻地亲了一下。
我发誓,真的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
我在我的梦里,轻轻地亲了任秋寒一下。
他不会知道,别人也不会知道,也许等我醒了就会忘了。
(六百一十三)
再然后,我的梦碎了。
字面意义上的碎了,在任秋寒惊愕的目光里。
放在我床头的闹钟显示着凌晨一点。
(六百一十四)
第二天,学校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任秋寒离职了,寒假的时候就提交了调职信。
说是研究所有事情,要他回去做数学建模。
这是第一件。
(六百一十五)
而第二件事只和我有关。
在然后的再然后里,在我还在诧异自己是不是觉醒了预知能力的时候,张舒涵告诉我:“你知道吗,任老师有个武器的能力超酷的,就他那个单片眼镜,好像是叫……”
“入梦游。”
“入梦游!”
(六百一十六)
好了,真相大白了。
我终于可以骄傲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膛告诉张舒涵,自己做那些奇奇怪怪写数学卷子的梦原来都是受人所迫的了!
(六百一十七)
不过,做梦是假。
可我喜欢任秋寒这件事,却好像是真的。
第五十三章
(六百一十八)
如果单恋也能算恋,那我的初恋很有可能就已经在我的傻逼行为里结束了。
但愿在多年以后,在我和任秋寒某年某月某地猝不及防地相逢时,任秋寒看到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这是那个暗恋我的变态学生”。
毕竟人家是真的好心好意加班帮我辅导数学的,而我却想着偷偷亲他。
我哭了。
(六百一十九)
我难过没多久,就迎来了一个新的噩耗。
接替任秋寒职位的是苏敏,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苏敏是个数学老师。
果然,和我作对的都是教数学的。
(六百二十)
彼时,我正噙着热泪趴在桌上发呆,张舒涵还冲我冷嘲热讽:“你还说你不喜欢任老师,微信什么的留了没?”
她不懂,我的恋情已经宣告破灭,并以我根本没脸去找任秋寒为结局萧瑟地完结了。
张舒涵见我不想说话,就继续自顾自地刷题,刚好下节数学课,苏敏带着他的数学卷子从楼道的另一边上来,路过窗边,正好拿本子敲了敲我的头:“任老师说你有书扣在他那了,他现在离职了,就叫我还给你。”
我接过一看,是火影忍者的单行本六十七卷,当下便想起来了,高二上我在化学课上偷偷看漫画,被化学老师逮了个正着,直接扣下书被迫上交班主任。
他连我的书都不肯留!
一想到这我更难过了。
(六百二十一)
数学课是小测,但考虑到我本人刚刚失恋,所以我无心学习了,在数学课上津津有味地把这册单行本又翻了一遍。
在最后一页的扉页贴着一张便利贴。
x^2+y^2+a*x=a*sqrt(x^2+y^2)
x^2+y^2-a*x=a*sqrt(x^2+y^2)
他怕我看懂了,所以用了我根本不会看的数学直角坐标方程。
可他又怕我看不懂,所以他在旁边写了“笛卡尔”。
还有一句:“用计算机程序计算曼德博集合会有惊喜。”
(六百二十二)
在大脑还没过滤出足够正确的信息,让我做出正确的判断以前,我已经抓着漫画书往外面冲了,后面苏敏叫我我只当自己聋了。
我喊着说:“老师我阑尾炎、发烧了、抑郁了,总而言之,必须出校门!”
我的大脑觉得这很疯狂,它不断地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说:“快停下来,你会被记过的。”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它控制不住我的身体,就像是数学考试时我的身体无法控制我的大脑琢磨出答案一样。
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就比如现在,我要去问问任秋寒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就算他说不,都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也没关系,我就想知道。
第五十四章
(六百二十三)
下了楼,我就直接右拐进了体艺楼。
学校体艺楼一楼拐角处的厕所窗户是直接面向学校外的十字路口的,因此虽然破,但还是有不少学生在这收外卖。
像李泽他们一般都是从篮球场后面翻墙出去的,我知道自己力气不够,引体向上能做两个都顶天,所以也没挑战极限,选择了难度相对更低的C选项。
(六百二十四)
A选项是直接从大门冲出去。
关于这个,我想都没想直接pass。
毕竟我跑得没宋溯光快,会被保安叔叔合力抓回来送进校长室的。
(六百二十五)
现在还是上课时段,厕所里根本没人。
垫着从CAO场上顺来的石头,我本来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窗外了,但我转念一想,为了慎重起见,也为了暂时阻挡我身后的追兵,还是把厕所直接反锁上比较保险。
于是我又回去,打算把仅仅只是合着的厕所门给锁上。
结果我才转个身、像个地鼠似的探了个头的功夫,厕所的门就不能再往左拧了。
难不成这个门特别点的,往右拧才是反锁?可我明明暑假结束逃交作业的时候,还锁过这门啊,没理由莫名其妙地来这换个锁啊。
我想着,但还是试探似的往右拧了拧。
我听见锁眼“咯噔”一声的声音。
但不是反锁,门反而开了。
(六百二十六)
苏敏夹着他的公文包路过,正巧看见了我:“那个谁?林明庭,不是英语课吗,你在这干嘛?!”
(六百二十七)
什么什么英语课,刚刚不是他的数学课吗?
苏敏他可是看着我跑出来的啊!
他在说什么胡话?
(六百二十八)
但在这种要紧时刻,我也顾不上苏敏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了,揉揉眼睛就打算挤出几滴鳄鱼眼泪:“老师,我上课想起家里门好像没关,我要赶紧回家关门!”
苏敏顿时怒目圆睁:“你胡说个屁,你当我不知道?我前几天暑假还没过完前就给你妈打过电话了,她说她这几天休息在家,你门没关有个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讲什么,一时迟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敏见状,喜欢教导坏孩子的教育本能就又上来了,几乎是要滔滔不绝地往下讲:“上课时间,你怎么还在厕所里游荡?是不是暑假作业没写,又不想挨骂,所以逃课?”
“林明庭,老师说你是为你好啊!当你收到双一流平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你只会感谢老师的。暑假作业决定了开学考,而开学考是检测你暑期生活学习效率的最好手段……”
苏敏说了那么多,我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唯一过脑的就两个词“暑假”、“作业”。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低头一瞧,我正穿着一身黑白红三色的校服,不再是已经熟悉快半年的那套红配绿了。
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我抬起头,试探着问苏敏:“现在是九月二号?”
苏敏一脸莫名其妙:“不然咧?你还想说现在是八月二号,好放你回家玩?你做梦,赶紧回去上课!”
“那……任老师?”
苏敏更奇怪了:“什么任老师?我们市二中没有过姓任的老师,你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