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细节拼凑起来,一种疑虑也慢慢升起。
和图巴巴有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人。
汉字破译界和文学创作界,数不清的学者、作家、研究员看见这文,开始对公康心生疑虑。
不清白而有猫腻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儿马脚不露?
平时被忽视的点点滴滴,只要一点儿引导,就可以直接被放大。
这正是桑温的目的。
【文学创作界里的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能像读者一样只在被接收的角度看问题。
那么你站在哪个角度就封杀新人?你是文学创作圈子的吗?你的履历可以让你大言不惭的封杀新人嘛?
你站在读者的个体接收角度,就想把文明钉在耻辱柱上?
那好,你当真想要对文明进行批判,就跨界拿出你的文学作品,带着你同资格的对话权利,证明你可以稳居文学创作界顶端,有着足够的理论概念支撑。
之后再开口。
现在图维维先生已经站在了文明的一边,如果你想连着图维维先生一起封杀,就更要拿出你的作品,拿出能够与图维维先生并驾齐驱、甚至高于其的证据。】
公康一个巴掌直接拍在桌面上。
和图维维?
和谁?
图维维??
联邦精神之魂、文学领袖导师图维维?!
【你什么都没有,还想超越读者身份,作出业内人的派头封杀文明?张口就说,是在闹吗?
那我也可以张口就说。
你听好。
你背后有未亡的帝国贵族的支持。
你根本不是效忠于联邦。
你研究的汉字都是错误的。你故意剥夺人民群众的学习权利。
我说这些,你认吗?】
你认吗?
公康本来正在气头上,但是看见这段话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庄周,说的都是真的。
不能认。
他背后有着帝国贵族——禾雍家族——的支持。
他所有的研究成果,自己根本不用动手,每到一段时间就自然会有禾雍家族的人,将成果论文报告送过来。
只需要直接发表,一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老学者的形象,就被塑造出来了。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做禾雍家族的枪。
公康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一点。
公康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如他写的那样,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是在瞎说。
但是怎么可能胡说八道呢?
公康心跳起伏的几乎跳出来。
如果没有一点点凭据的猜测,就能胡说八道到直接讲出真相的地步吗?
桑温就是故意的。
他对着光脑,面色平然到带着几分冷酷。
他就是要把整个局势全部都搅乱了。
凭什么以为引导舆论就一定会取得成功?
凭什么认为所有群众的想法,都必须跟着舆论的引导方向走?
什么是舆论?
无非就是各说各的话,就是看哪一方面的观点占了上风。
桑温在说话、行文、写字这些事情上,从来就没有输过。
【从前有一个老头是开动物园的。
动物圆里面有很多种动物,各种各样的,漂亮的丑的,什么样子的都有。】
【只要这个老头举起杆子轻轻一挥,这些动物全部都听他的话,让去哪去哪、让看哪里看哪里。】
【动物是认识老头这个人吗?是听他这个人的话吗?并不是,很大程度上,就是看那个杆子而已。】
【那么现在是谁拿去了这个杆子?是谁在CAO纵动物园里的动物,好去达成自己的目标呢?】
公康的手在抖着。
禾言丘看着光脑,刚刚才吩咐手下去办理休假结束的再任职手续。
【谁在看这篇文章,谁自己心里面有数。
你要清楚啊。
你做的太多或是做的太少,你做还是不做,你都有可能成为弃子】
公康给禾言丘打去光脑通讯,但是禾言丘没有接。
【弃子是没有价值的,弃子是该死的。
哎呀,弃子不就是你吗?】
公康打不通禾言丘的光脑通讯,颓废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桑温停下发文,看着光脑上一片腥风血雨,对着一脸怀疑人生、一脸“你是桑温吗”“你变异了”的表情的图巴巴,淡然开口解释。
“我们现在是死局。
如果想要死局打破,唯一要做到的一点,就是……无所顾忌。”
桑温眸底带上笑意。
“如果有一个人行事章程全部都无可挑剔,更是打着正义的旗号为所欲为。
那么我要打败这个人,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按照章程做事。乱拳才能打死他呀。”
“你安心。”桑温安慰了图巴巴一句。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图巴巴还是一脸日了毛不辣的神情。
桑温猜测道。
“我这么做,会慌乱的绝对不是我。慌乱的是别人,而且绝对不止是几个人。”
禾雍……
桑温眼神凝了下。
往后靠去,右手轻轻垂下。
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只管来。
以为文明和营养剂是写文的,就可以通过写文的人兵不血刃的除掉?
好啊。那来看看,写文到了巅峰,都能办成什么事情。
现在可以使公康成为弃子、使公康被怀疑背叛而后立案调查。只是一个小点心。像一碟米糕糕一样的小点心。
“吃米糕糕吗?”桑温思绪一转,嘴一瓢,突然问图巴巴。
图巴巴吧唧下嘴:“米糕就米糕,说什么米糕糕?你干嘛?想自己可爱一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桑温:写文,开心啊!
公康:写文……要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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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067你想得美
也正如桑温所说, 这种慌乱彻底在有心人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是一旦想起就完全压抑不住的恐慌。
似乎前方的路再走一分, 耳边就能响起那庄周的话。
——哎呀, 弃子不就是你吗?
是啊。
局中人,除却做局的, 谁又不是棋子,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成为弃子?
不仅公康在打不通禾言丘的光脑通讯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开始成为弃子;禾言丘也被这种慌乱感染。
只是他坚持着家主布置下来的事情。
一时之间倒是可以稳住心绪, 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回到联邦任职。
但桑温,没打算就此收手。
不久后,他也从图巴巴那里知道了联邦总长肯汀, 已经准备会提前辞职的消息。
也已经不算是小道消息了。
在星网上正传播得热火朝天,所有人都激动的讨论着兴奋着。
桑温看着星网上的种种言论, 在课堂上听着讲师话里话外, 也是支持联邦总长尽快辞职的意思。
听着身边同学们对即将更换新的最高领导人的消息也无比雀跃。
他倒是心生疑惑, 却也能猜出几分内幕。
搞得像过节一样的氛围,除却总长本人身上有被群众记恨的黑历史, 就是背后有人大规模的CAO盘。
总长的黑历史, 之前桑温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即便不知道,现在去热闹的星网上一看, 也能得到所谓的“真相”。
【不说别的, 就某星某事件, 就已经够总长直接引咎辞职的了!别问我为什么代号能卑微到这种程度,发一次删一次我也是怕了!】
【就是!现在才辞职,还又参加下一次竞选想要连任?就不能干干脆脆的直接辞职吗?!】
【跟删除速度赛跑, 跟不知道的人科普一下!
海云星灾难撤离事件,总长肯汀决策失误,致使海云星联邦军方疗养院,退役军人一万五千余人死亡。
拒绝公开致歉,全星网封锁消息,在论坛在社交主页用代号代称讨论,都能被光脑总控处删得一干二净。】
【早该辞职!早该下台!】
桑温登上星网的预备竞选官网,看见在“现任联邦总长肯汀连任”的选项下只有着寥寥数票。
而其余的各个国家的竞选者的名字下方,都有着大批量的支持者。
联邦是由各个国家构成的,国家隶属于联邦。
如果自己国家的竞选者成功当选为联邦总长,对于自己的国家来说是无比荣誉,更是切实有着好处的事情。
才将思绪转到这里,还没有深想。
“禾言丘”这个名字,就这么出现在桑温的眼里。
他一怔。
顺着这名字向下看去。
——禾言丘。
——出身著名慈善商业家族,家族仅仅去年一年就为联邦教育、贫困等需要切实关注的问题捐款数亿元。
——联邦政府翻译处处长任职八年。无任何不良嗜好,品德高尚,自律自持,一心为联邦的人民谋取福利。
——主张政论观点:人人平等、反战论、社会福利必须由联邦承担、十六年义务教育权利、社会财富共享化……
禾……言丘?
桑温眸色一暗。
图巴巴在他旁边喝着包营养剂,含含混混的帮忙解释:“禾雍家族么,这么多年慈善做下来,那清白声望好的不得了。”
“禾言丘,偏房长子,这要是帝国时期,人家怎么着也会个男爵少爷。”
他这么打趣:“现在翻译处兢兢业业八年,前帝国贵族现在还能做到处长,身份很高了。但是吧……以政府文职去竞选联邦总长的职务,其实远远够不上。”
“但人家毕竟是慈善家族么,从政也是有帮助的。”
桑温眼神还落在禾言丘的信息栏上,但是并没有一分的着急。
“怎么可能真的当选,他毕竟是曾经帝国……”
话说到一半,桑温眉目一凝。
抬起眸子,对上图巴巴尚有些呆滞不解的眼神。
“是啊,曾经。既然是曾经了……那为什么不会当选呢?”
他盯着禾言丘照片上一张正义凛然的面孔,这么道。
还没有等桑温对着参加竞选的禾言丘真的做些什么的时候,新人类精神力研究会的主任海西西,倒是又一次找上来。
之前不过是光脑沟通,这次海西西直接现身联邦学府,带着公职人员官方公式化的笑意,礼貌严谨的在教室外面等到了出来的桑温。
海西西对着桑温点点头示意,开口,语意不明:“我想单独想见你一面。”
桑温跟着海西西出了联邦学府。
海西西并没有带着桑温上飞船或是飞行器。只是走在路上,放了一个防监视监听的小飞行机器人升空坠着两人的脚步。
“我希望能委派你一个任务。”
海西西这么突然开口。
桑温的警惕心一向很强,故作惊讶的扬了一下眉,礼仪得体:“可是,我并不是政府公职人员。所以,也不存在委派任务吧。”
海西西听他这么说,先是笑了下,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一瞬间目光便暗淡下去。
“你的母星是海云星?”
桑温回答:“是。”
“海云星灾难撤离事件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来中央星上学吧?”
桑温看出来海西西在和他周旋,自然半点儿不肯多说,只是应和:“对啊。”
他这副理智而警惕的样子,倒是比自己更像一个政客。
这个想法灌进海西西的脑海里,她不禁眸中带上笑意。
或许假以时日,桑温回成为一个不亚于肯汀的优秀政客?
这个想法一出现,海西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肯汀现在面临的死局。
她知道,肯汀还没有老。
尚还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中年人,他的政论、他的梦想根本没有实现。
作为和平期的第一位联邦最高领导人、联邦总长,他不想就这样消无声息的什么都不给后世留下。
但是……
“人生本就是有许多的不得已的。”
海西西开口。
她知道面前这个聪明的男孩,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总长的任期内做成的事情,不能交代给群众;而不交代给群众的话,群众又不会为了总长去投票。”
“你的母星,海云星的灾难真相……”
海西西呢喃一声,叹了口气:“背后的水其实深得很……一旦真的将真相公布给群众,能造成的只有恐慌。”
“不告知群众,那么结果之前你也见到了。群众给我们的是游行、混乱、闹事、罢工。”
“联邦才和平二十年出头,经不起这些。”
桑温很敏锐的发现海西西说的是“我们”。
这种口语化的说法,无外乎是在潜意识的拉近自己和她的距离。
那么,她所求的是什么?
海西西冲着桑温向前几步,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除却总长瞒下所有真相引咎辞职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别的办法吗?”
“所谓领导人,不就是替群众承担痛苦的集体意志吗?”
桑温微微低头,看向海西西的发顶,一语道破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