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个不好要吃挂落,反而得不偿失。
苏轻窈心中一紧,当下再也稳不住,直接往前殿那跑去。
大冬天的,她身上穿的暖和,又抱着暖手,本不应该冷。然而此刻她却心跳如鼓,手指尖冰冷冷的,暖手都无法捂热。
前殿这会儿乱哄哄的,小宫人们都围在门口哭,,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苏轻窈刚到门边,就听里面传来映冬的声音:“张太医,此话当真?”
另一道男声压得非常低:“此话当真,本官绝无误诊。”
苏轻窈皱起眉头,看圆果就等在殿外,便把她叫到近前。圆果一看她跟听琴过来,当即便松了口气,上前行礼道:“娘娘,贤妃娘娘不好了,刚才奴婢过来时听闻贤妃娘娘吐了血,宫中乱成一片,便没进去打扰映冬姑姑。”
她把前因后果都讲明白,苏轻窈便道:“就来了张太医?”
圆果点点头,对前殿的事也很清楚,闻言便道:“是,贤妃娘娘的病一直是张太医在治,往常的平安脉也是张太医在请,因此今日一出事,张太医便迅速赶到了。”
有太医在,苏轻窈还略放心一些,但贤妃吐血却让人揪心,以她原本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处之。
苏轻窈看了听琴一眼,也顾不上许多,直接道:“姑姑,我同贤妃姐姐感情甚好,遇到这般大事,是不可能不管的。”
她的意思是要留下来安排绯烟宫事,听琴倒也不着急回宫,便道:“臣陪着娘娘进去,先把贤妃娘娘的事问清楚,也方便伺候娘娘。”
苏轻窈道:“有劳了。”
柳沁不在,听琴便充当苏轻窈的姑姑,上前两步道:“安嫔娘娘到。”
她声音明亮,一句就能让殿中人都听清楚,映冬当即就迎出来,一看苏轻窈就红了眼睛。
因为今日的事,她本就熬心,刚刚在殿中忍着没哭,现在到了苏轻窈面前却怎么都忍不住,泪水一股脑奔涌而出,看着怪可怜的。
“娘娘,您来了,”映冬说着,低头擦了擦眼泪,“这会儿绯烟宫出了大事,臣正想去请娘娘过来主持大局。”
映冬显然还不知后殿发生的一切,苏轻窈也没打算跟她讲,可听她说大事,却是心里一沉,知道贤妃这一定出了差错。
苏轻窈有些吃惊,脸上却没有显露,只陪着她进了殿中,才低声道:“莫急,有我在。”
映冬这才略好了些,待进了正殿,苏轻窈没去殿内看贤妃,而是坐在厅中主位上,抬眼看张太医。
张太医跟她打过几次交道,以前总觉得这位安嫔娘娘最是和善,如今被她这么看一眼,顿时脊背发凉,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能得陛下如此隆宠,稳坐宠妃宝座半年之久,苏轻窈绝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
苏轻窈也不管张太医怎么想,让映冬不忙上茶,直接问他:“贤妃娘娘到底是如何?我怎么听宫人说竟是吐血了?”
张太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低声道:“回禀安嫔娘娘,贤妃娘娘她是……她是中了毒。”
苏轻窈当即便横眉冷竖,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张太医咬牙说:“回禀娘娘,臣绝无误诊,贤妃娘娘就是中了毒,但毒姓很弱,暂时没有姓命之忧。”
“暂时没有姓命之忧,”苏轻窈心里一沉,当即就对听琴说,“劳烦姑姑跑一趟,就说是我的意思,务必请陛下来一趟,一刻都不能缓。”
听琴也是觉得此事十分紧急,便道:“娘娘且放心,臣这就回宫。”
苏轻窈点头,待听琴出去了,苏轻窈才低声问:“张太医,你同本宫说实话,贤妃娘娘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
听琴一走,张太医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见苏轻窈是真的关心贤妃娘娘病情,且一边的映冬也跟着点头示意,想了想才道:“贤妃娘娘中的是乌头草毒,因计量微小,若是常人定只会麻木难行,但放到久病不愈的贤妃娘娘身上,就酿成了大祸。”
乌头草其实也是一味中药,有镇静麻醉的作用,若是身体强壮的人服用微小计量,只会有麻木难行之效,不会有贤妃这么大的反应。
贤妃常年服药,又身体孱弱,加上入冬之后心肺衰竭,自体根本无法应对乌头草的毒姓。
苏轻窈一听就明白了,道:“可先前不是说,娘娘吐血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便说:“娘娘脾胃不和,肠胃虚弱,乌头草这样的药物进入胃中,当然会产生剧烈的刺激。娘娘承受不住,这才吐了血,也多亏娘娘吐血,把大部分毒姓都吐了出来。”
苏轻窈这才略放松一些,继续盯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张太医被她看得浑身紧张,一张口差点没咬到舌头:“娘娘,刚才臣已经给贤妃娘娘开了清热解毒的汤药,只要娘娘连服三次,就可解毒。只不过……”
张太医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把话都说出口。
“只不过这次中毒对贤妃娘娘身体危害太大,她的肠胃受了重创,以后就只能吃温补软和的粥品养着,且要两月才能养回来,”张太医声音越发小了,“若是能养回来还好,若是养不回来,只怕过不了这个年关。”
张太医这是不敢往坏里说,只能先垫补一句,不把话说死。
但苏轻窈却是很清楚。
这些太医一贯谨慎,既然都开了这个口,贤妃的情况肯定已经糟糕到极点,怕是当真过不了这个新年了。
苏轻窈坐在那,明明屋中温暖如春,她却觉得手脚冰凉,一颗心隐隐作痛。
怎么重活一遭,这么多事都没变,却唯独贤妃这里由好转坏?苏轻窈不明白,也很费解,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与世无争的贤妃也有人下毒陷害。
她连宫门都不出,这些人到底图什么?
有那么一刻,苏轻窈心中竟涌起一股恨意来。
她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一个人,便是刚才设计陷害她的郑婕妤,她也只觉得她可笑至极,却没有多少恨意。
此时此刻,她却是真的为贤妃动了怒。
映冬见她脸色难看至极,双手紧紧攥着拳头,便知道她真心实意为自家娘娘伤心,立即上前劝道:“安嫔娘娘且息怒,这事总归有人管,不会让娘娘白挨这一遭。”
苏轻窈坐在那,看着寝殿前晃动的珠帘,沉声道:“那又如何?”
“姐姐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可没人来替代,”苏轻窈道,“便是真的抓到了真凶,也下了最严厉的惩罚,姐姐的身体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映冬一听她这么说,又忍不住哭起来。
苏轻窈拍拍她的手,对张太医道:“有劳张大人,不过为求谨慎,一会儿陛下准要再叫太医过来,还望几位大人给娘娘商议一个稳妥的方子。”
张太医当即便应下,又进寝殿去看贤妃了。
苏轻窈叹了口气,心里堵得难受,什么都说不出来。
映冬站在她身边,就连哭都不敢哭出声,苏轻窈看她默默流泪,也跟着眼圈一红。
楚少渊一进绯烟宫寝殿,就看到她坐在那一脸愁容,他心中一紧,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这是怎么了?”楚少渊柔声问,“后殿之事不是已经查清?”
他自是不知苏轻窈同贤妃感情甚笃,也不知苏轻窈竟是如此多愁善感,只看她一见了自己,直接就哭了出来:“陛下。”
苏轻窈这一声陛下,带着软软的无力感,又有些终于找到靠山的舒心,总是叫得楚少渊一阵悸动,好半天才压抑下来。
他坐到苏轻窈身边,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她:“哭什么呢,贤妃不是没事了”
苏轻窈摇了摇头,紧紧捏着他的手不放。
楚少渊只听听琴说了前半段,不知这后半段,见苏轻窈这般作态,顿时觉得事态严重,对跟他一同前来的鲁星和彭院副道:“你们一起进去,务必诊断清楚。”
两个大人一进去,楚少渊的面容就又缓和下来。
“你放心,贤妃从小病到大,她没那么容易被打倒,”楚少渊道,“用了药,她一定能撑住,不会让你白哭这一场。”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轻窈就是觉得委屈难过,一看楚少渊就哭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这会儿被他哄了半天,才略好了些,低头擦了擦眼泪,却是没刚才哭得那般厉害。
“姐姐是被人下的毒,”苏轻窈边说边打嗝,“陛下一定要查清幕后主使,不能叫他好过!”
楚少渊轻轻帮她拍着后背,一双眼睛却越发冰冷。
“好,这些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居然敢欺负我媳妇?天亮了,让她们家破产吧!
第111章 (二合一)
楚少渊来了, 苏轻窈就有了主心骨,不再跟刚才那般忐忑不安。
此时在绯烟宫, 有些话不好说, 两个人便没有再多言。
不多时,太医们从寝殿内出来, 脸色都不是太好。鲁星见楚少渊寒着脸坐在那, 不由有些腿软。
贤妃娘娘是真的……不太成了。
楚少渊见他这样,心中一沉, 只说:“给贤妃写好方子, 务必让她尽快解毒, 后续调养之事,几位可共商。”
这意思, 竟是让他们三个一起给贤妃调养。
鲁星只觉得手脚冰凉, 贤妃那身子骨,便是神医出马也无力回天了。
但看楚少渊的冷脸, 鲁星却一句都不敢多言。
“是,臣遵旨。”
楚少渊让他们退下,转头就问映冬:“贤妃是如何中的毒?”
说到这事, 映冬当即就又红了眼眶, 张口说来, 竟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陛下、安嫔娘娘, 宫中人人皆知贤妃娘娘体弱多病,每日都要用药,这些年, 咱们也都细心谨慎,从没出过事。药材都是太医院送来的,到了绯烟宫都由臣亲自保管,绝对不会叫人趁机作乱。今日也是按照往常一样,由大宫女槐花领着两个小宫女一起煎药,三个人都在场……也绝无动手时机。”
贤妃娘娘的姑姑映冬和大宫女槐花都是从娘家带入宫中的,因她身子不好,太后对她多有抚照,因此衣食住行也都让尚宫局特别上心。
便是选入贤妃宫中的宫女们,也都是勤淑姑姑一个个亲自挑的,不可能会出错。
然而就是如此,贤妃还是被人下了黑手。
楚少渊听罢问:“她们三个人呢?”
映冬道:“已经被看管起来,药渣也都收集好,拿给张太医看过,张太医说药渣里就有乌头草。”
也就是说这毒煎药时就已经下了。
楚少渊皱起眉头,看了跟着来得罗遇一眼,罗遇便悄悄退了出去。
“罗遇带了人来,这就要在前殿搜宫,”楚少渊道,“一会儿乾元宫还会再来两个宫女,陪着你一起看护贤妃,那三个宫女,罗遇这就带走了。”
映冬一听要把槐花带走,当即就有些犹豫:“陛下,槐花是从小跟着娘娘的,她……”
楚少渊没说话,他直接起身,把苏轻窈也从椅子上拉起来:“出了事,还是要详查才好。”
映冬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楚少渊来了不过一刻,没吃茶也没进去看贤妃,只让映冬好好伺候,就领着苏轻窈出了绯烟宫。
苏轻窈就呆愣愣跟在他身后,直到被他扶着上了步辇,才回过神来:“陛下……这不合规矩。”
楚少渊拍了拍她的手,让宫人放下卷帘,道:“冬日用的步辇带隔窗,放下卷帘,旁人什么都瞧不见,不怕。”
苏轻窈跟他紧紧贴在一起,感受他身上源源不断涌来的热意,刚才那些恼恨一股脑就消散开来,只剩下难以言说的无力。
她不自觉靠在楚少渊身上,仿佛他能支撑起她的整个世界。
“陛下,贤妃姐姐是不是好不了了?”苏轻窈问。
楚少渊顿了顿,握着她的手略用了些力气:“宝儿,生老病死,世事无常……”
“我知道的,”苏轻窈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我知道的。”
或许是前一世见惯生死,她所熟悉的那些人一个个在她生命里消失,她以为自己应该能淡然视之。可重生而来,她还没来得及品味失而复得的喜悦,就又要面对生死离别。
这一刻的苏轻窈,心里的难受几乎要翻涌而出,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下去。
楚少渊紧紧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宝儿,便是再不舍,也总有分离的那一日,这一回,不过提早分别。”
苏轻窈听着他的话,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窜上心头,令她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下去。
她坐直身体,转头认真看向他。
冬日的步辇上有顶,四周有隔窗,阳光只能从缝隙里钻进来,却无法照亮整个步辇。在一片昏暗之间,苏轻窈却能看清楚少渊明亮的眼眸。
他的眸子长的特别好看,狭长的眼眸仿佛飞翔的凤羽,瞳孔深邃有神,让人一见就忍不住看了又看,不舍得移开眼。
“陛下……你说的这一回,是什么意思?”苏轻窈抖着声音问,“臣妾怎么听不明白?”
楚少渊被她这么一问,一颗心几乎都要化开,虽是寒冷冬日,却觉得通身暖融融,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神丝毫不闪躲。
“你明白的,你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敢相信而已。”楚少渊一字一顿说。
苏轻窈杏眼微闪,她想错开眼睛,却被他的凤目吸引着,无论如何移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