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呢。”
对此,他的神情不见丝毫尴尬之色,笑容反而愈发明朗。他随手将令牌扔去地上,眸中张狂之色更甚。
“那又如何?你若是不方便搬,我就命人给你砸碎了送回去。”
“你你你是什么人!我的摊子明明……不对,难道你是……城、城主大人?!”
上一刻嚣张跋扈的钱老爷,在看见那人手中的城主手令时,登时如同被人掐了脖子的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百香城中鲜少有人见过城主真面目,所以钱老爷子也不确定,总之赔罪就对了。
“我不是城主,只是那人的朋友罢了。下跪的大礼还是免了吧。”他轻笑两声看向唐见,宛如一只高傲的孔雀向众人展现他的实力。
“多谢公子行侠仗义。在下唐二,如何称呼公子?”唐见往外走去。
对方笑道:“我名叶知秋,方才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要从花使家获取有用的线索恐怕难了。
而叶知秋说他自己是城主的朋友,那么若请他帮忙让城主与他们见上一面,事情会不会更容易一些?但话说来,那位城主怎么如此神秘?
唐见:“在下有些问题想请教叶公子。”
叶知秋很爽快,“但说无妨。”
“为何城主从不示人?看样子城中百姓对他似乎很是陌生。”
叶知秋用羽扇尖轻点下巴,若有所思。
“唔,我也不怎么见过他。他很忙的,平时都不在城中。”
唐见继续问:“那百香城是由谁代替城主做主?”
叶知秋遮住半张脸,露出弯弯的眉眼,活脱脱像只狡猾的狐狸。
“你想做什么?”
唐见觉着他误会什么了,连忙解释:“花使的线索在这里铁定是找不到的,所以我想询问负责遣送花使的人,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出什么。”
“哎,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叶知秋用羽扇遮住嘴,懒懒打了个哈欠,“要找人我最不擅长了。”
唐见默默看了眼一旁收拾麻利的钱老爷子,扯出一丝笑来,“叶公子有何要求?”
等到这句话,叶知秋摇了摇羽扇,“你们悄悄护送我去花神殿,我就替你们引荐。如何?”
李玄策觉得有诈,质问:“为何要悄悄的?”
叶知秋:“你们是不知道城主的脾气。若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花神殿。一直听说花神殿内供奉着长生不老的蜜药,叶某好奇不已。”
又是长生不老药又是亡国神器,这位城主可谓是“珍宝无数”、“深藏不露”。
唐见:“你信吗?”
“哈哈哈,”叶知秋大笑,“当然不信。”
“……”
“正因为不相信,所以要亲自去瞧上一眼。就如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一样的。”
唐见算是明白过来了,所有人都被这城主套在袋子里玩儿。而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这些人都是自愿进入他的牢笼之中。棘手的问题不用自己出马,便会有无数人登门相助。这让他更加好奇城主的真面目了。
白酌这时开了口:“左右咱们最后都要去花神殿,现在去也无妨!”
叶知秋目不转睛盯着唐见,优哉游哉道:“你说了不算,得他说了才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两天重感冒,大家多注意休息保暖。
☆、住客栈
那天之后,唐见答应了叶知秋的条件。
正如白酌所说,另辟蹊径也不失为一招妙法。
当时叶知秋的仆人同他悄声说了什么,之后叶知秋脸色露出稍许错愕,接着就同唐见他们告了别,相约三天后碰头。
耳力不错的白酌一下捕捉到几个关键:“城主”和“回”。
很不难将“城主回来了”这句话联系在一起。
孟平提了个馊主意,让白酌和他悄悄尾随叶知秋,看看城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唐见觉得成功的机会不大,但有白酌在他放心不少。于是就放手他们去试一试,自己就带着李玄策去找落脚的客栈。
百香城城中央有一株千年古松,在繁花中显得别具一格。
因这里四季如春,鸟禽蝶蜂都喜与此地相伴。而李玄策素来不喜欢虫子,一路走来挥去不少朝他们飞过来的蝴蝶。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不喜这些小东西,春天的时候路过御花园还要绕道走。后来你长大些了,孟平进了宫,他捉着蛾子追了你大半个天师阁。”
唐见津津有味地回忆起往事,顺便喝一口方才买的花蜜水。哎,人生啊唯有鱼和甜食不可辜负。
“有用的东西你不记得,无用的却能倒背如流。”李玄策耳朵有些发红,别过脸不满地反驳道 。
一只花蝴蝶落在唐见装了花蜜的竹筒上,唐见没有赶走它,反而拿起来细细端详翅膀上的纹路。
“你从刚才便一直沉默寡言。小九啊,人太多愁善感是会变老的。”
李玄策闷闷道:“我只是不懂。”
“不懂什么?”
“为何钱老爷子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
唐见叹息:“你会有此想法不奇怪,因为老国主给你的爱要比其他皇子多很多。而有时候子女对一些父母而言,只是谋财求富贵的筹码。在这个世间,并不稀奇。”
李玄策皱起眉,义愤填膺道:“那为何他对他的小儿子就那般好?都是血缘相连的亲骨肉。”
唐见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得太明白,思忖片刻后还是说:“不论是皇宫贵族或是平民百姓,女子更多时候只是国家或家族的附属品。就像你前面几个和亲的姐姐一样,为大封献出自己。那钱家的花使亦是,为家里生计主动去花神殿奉养神明。”
李玄策:“这样不公平。”
轻轻抬手,蝴蝶振起彩翅飞向古松。
“确实如此,但也并非不能改变。”唐见将花蜜水喝到见底,柔声道:“我曾游历各处,见过不少民风习俗。而有一个国家,他们民风开放,女子亦可入仕为官、提抢打仗,甚至有女皇掌控朝政。而想要达到如此地步,得需好几代开明国君甚至一场血淋淋的政|变方能完成。”
唐见看着他仍有少年意气的脸,笑道:“若你愿意为了大封的子民做一个明君改变世俗,我可以为你打造一副刀枪不入的‘羽翼’。”
刹那间,李玄策的眼里闪过一瞬光亮,随后又被他藏在黝黑的眸子里。
“你可就使劲儿诓我。”
哄骗计划再次失败,唐见苦恼不已,埋头专心寻找落脚的地方。
好在北城门处有家客栈还有空房间,唐见揉了揉酸痛的大腿豪迈地向店小二要四间客房。
“客官不好意思,本店只有两间房了。”
看着大堂上坐了满满当当的外来天师,他信了。
“行,就两间吧。”
大不了挤挤睡了。
这时,李玄策问他:“那你要和谁一个房间?”
他倒不是很在意,如果偏要选的话还是孟平吧,毕竟孟平个头小,不像白酌一人就能将床占满。但直接说出来似乎不大好,于是他便随意道:“我都行的。”
李玄策抱臂在胸前,有条有理为他梳理思路。
“你现在身体还未好,孟平睡相不雅半夜定会打扰到你,而白酌体格庞大你们二人只能一人睡地上。”
唐见知道他的意思了,见他不好意思拐弯抹角了大半天,原来是担心自己。唐见像个老父亲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请小九同我挤挤吧。”
见他又作神叨叨的模样,李玄策也跟着笑了。
可是突然,他发现唐见脸色大变,拉着自己熟门熟路地钻进临近的桌下。还没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坐在桌底下了。
“你什么时候练的这功夫……”
“嘘,我好像看见宫里的侍者了。”唐见刚才就在与李玄策说话间,晃眼看见有侍者从楼上下来。瞧他身上的服饰,像是柳铭雪身边的侍者。
见他胆战心惊的样子,李玄策悄悄探出头去,正好瞧见那人与店小二说话。
李玄策面无表情地转过来,“你的眼睛当真不如从前了。”
“啊?我真看错了?”
唐见不信邪,推开他自己去看。果不其然,那人的衣服只是与侍者相似,但刺绣布料与宫里的差了一大截。
“不好意思,失算失算。”
唐见尴尬地去拂李玄策发冠上落的蛛网,忽然,桌下四面出现四张面孔,满是惊疑与不满。
“你们两个在我们桌下干啥呢?”
啊,竟忘了这事。
唐见又拉着李玄策出来,脸上歉意满满。
“对不住,抓耗子呢。”
四人脸色顿时煞白,由惊疑转为惊惧。
“这偌大的店竟然有耗子?!店小二!!!”
.
不到晚上,孟平收到唐见的纸鸽就回到客栈。
看二人灰头土脸的模样显然是无功而返。听孟平抱怨几句叶知秋的狡猾,唐见也不打趣他们了,早早让他们去房里吃饭洗个热水澡。
而为了赎大白天拉住堂堂大封九皇子钻人桌底的罪,唐见特意点了好几盘大鱼大肉。
看着桌上又是糖醋银鱼又是酥香赤鳞,还有好几碟蜜枣糕。李玄策夹了根绿叶子扔他碗里道:
“说是赔罪,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吧?”
唐见就着白嫩肥鱼挖了大口饭,无辜地眨了眨眼,嘴里包着饭支吾道:“鱼、鱼好啊,吃鱼补脑纸。”
李玄策一时竟分不清他这句话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只能嫌弃地摇摇头又夹了块萝卜给他,“快吃。食不言寝不语,别说话了。”
真是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敢嫌弃他。
不过他这几天确实饿坏了,没两下就解决了桌上大半的吃食,比李玄策还吃得快。
酒足饭饱后,唐见困意也上来了,懒洋洋就想往床上倒。
结果李玄策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后拽。
“你还未沐浴更衣,怎能就这样睡觉?”
对,还有这档子事儿。
唐见回身过去,发现李玄策前襟上落了几滴汤汁。这小九在宫里生活惯了,即便出来他的衣服仍是一尘不染的。
“你的衣裳脏了,你先去洗吧,待会儿我让小二给你送身干净的过来。”
闻言,李玄策低头一瞧,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那好,你稍等片刻。”
支开这个难缠的小子,唐见二话不说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铺上。
这一路走来他精疲力竭。
其实之前将他们传送出的千里阵就已经消耗了他太多体力。阵法巨大,人员众多。为不使其余人耗费过多,他暗中填补了阵法所需的大部分功力。
怕他们担心,他好不容易熬到了会梦周公的时刻。
所以,自己就这么趴在床上睡着了。
这几日来的提心吊胆,还有今天在大堂里误认的笑话,让唐见又梦到了柳铭雪。
刚好,回到了接孟平入宫的那天。
那会儿唐见刚从避暑山庄回来。还没走进天师阁的大门,就发现高高坐在宫墙上的柳铭雪。
阳光下,柳铭雪的肌肤白得发亮,而他的衣袖却是脏脏的。很难看见他有这种时候,若是以往哪怕手指头沾了灰,都要用清水洗好几遍。
他轻巧跃下宫墙,走过来看了看唐见,目光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到一个小人儿身上。
“师兄,你为何要捡一个小乞丐回来?”
说起这个,唐见很高兴地将四岁大的小男童拉到跟前。
这孩子身上脏兮兮的,破烂衣衫堪堪遮住身体,头上还顶着乱糟糟的“鸡窝”。但他不懂什么是贫富美丑,只是长大了眼好奇地瞧那些美丽的大房子,还有眼前这位漂亮的小哥哥。
“这是我在回宫路上遇到的孩子。我见他资质不错,便想带到宫里来养着。”
唐见说完后,小心翼翼地观察柳铭雪的表情,生怕他生气。这孩子当时不顾马蹄践踏,过来扒住他的马车想吃东西,他一心软就顺手捞了回来。
柳铭雪神情淡漠,目光仍在小孩身上。看得人家眼泪汪汪,躲去了唐见身后。
“那师兄想将他放去哪里?是交去净身房办了还是让死士带去做准备?”
这两个都是吃人的地方,而他一时疏忽竟忘了该如何安置。
但他哪个都不想选。
看破对方的心意,柳铭雪也只得松口,“那就送去哪个官员府上做小厮,总不会让他饿了肚子。由你出面,那些人也不敢为难……。”
还没说完,唐见忽然有了想法,打断他道:“不如就养在天师阁吧?我还能教他一些东西,让他以后可以辅佐白肃……”
“不行!”
然而这次,换成柳铭雪否定了他的主意。
可柳铭雪看上去不似往常镇静从容,他愤怒显而易见,情绪剧烈翻涌连声音也尖锐起来。
唐见十分意外。
“好、好,不行就不行……”
他怕了,心底莫名害怕这样的师弟。因为在他心里,他的师弟一直都是温文如玉,从不大喜大悲的人。
他怕一切回不去原来的轨道,师弟再也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师弟。
唐见松开小孩儿,慢慢朝他走去。
而柳铭雪似是着了魔,捂着额头发出令人胆寒的冷笑,手臂上的血将衣衫打湿,滴落在地上。
对,他想起来了。
阿雪把千斤符纸从手上硬撕了下来,流了好多血。如果自己当时换一种符纸,他就不会受这样重的伤了。
“没事没事的,我身上有膏药,敷上就不疼了……我的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