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能炼出这东西。”
白肃点头,“为今之计有二,一是出兵讨伐,却是费力不讨好;二是派使者劝和,施以缓兵之计。而如果是臣,臣就选二。”
白肃身为他手边第一智者,他的话唐见自然是相信的。只是……
“该派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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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军机阁,唐见大大伸了个懒腰。
“哎,稍微舒坦了。”
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来到外面,看着晚风吹拂的荷塘顿感惬意不少。
“回行宫看看阿雪。”
也是前些日子,柳铭雪竟然下山来找他了。而他前脚一到,后脚师父连串“追命夺魂鹤”飞来,让唐见跪在地上聆听了整整三个时辰的师门戒律。
所幸,最终还是把人留了下来。
唐见来到长廊上,远远看见一人坐在荷塘边。
那人及腰的白发在月光下透着点点银光,宛若天边星辰。他垂首望着荷塘里的倒影,美好的侧脸上满是孤寂和落寞。他还穿着飘渺仙山上的轻纱白衣,眨眼看去,真像从月亮上下来的仙人。
也不知柳铭雪在此处等了他多久。
“阿雪。”
唐见想过去,而当他来到池塘边仅距离柳铭雪三步之遥时,面前仿若起了一道空气墙,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无法迈出一步。
“阿雪?”
“阿雪!”
唐见急了,见柳铭雪落寞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生疼。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柳铭雪无休止地等下去。而他心口的痛,也无休止地蔓延。
是他错了,他不应该太过专注于国事,反而忘了自己刚入世、独身一人的师弟。他不是一个尽职的师兄。
而不等他继续自责,平静的荷塘中心突然出现层层涟漪,愈发激荡。接着,无数只血肉都被吸食的干枯手臂从水中伸了出来,张牙舞爪着想抓住周围一切可以碰触的东西。
仿佛水中长出了一只巨型蜘蛛。
“皇宫里怎会有阴兵?!”
唐见知道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的事,但现在他非常恐慌,因为那些畜生离他的阿雪特别近!
“阿雪,过来!”
这堵空气墙不仅限制了他的行动,还隔绝了他的声音。
更让他绝望的是,柳铭雪看到了那些东西。
他慢慢起身,似毫无生气的傀儡一步步朝向他挥舞的阴兵走去。他伸出手,在抓住阴兵的同时朝唐见这边看来,嘴一张一合。
唐见听不到,却读懂了他的唇语。
【我恨你】
“不!!”
额头汗水滚落,唐见胸前衣襟湿了大半。
原来是梦,是梦。
再次醒来的地点还是床上。唐见连忙往身侧瞧去,并未看到柳铭雪的身影。梦中的心痛再次袭来,他慌忙找去,才发现原来柳铭雪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贵妃榻上,定定注视着自己。
他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脸颊有些莫名的氵朝红,眸色沉沉。盯着唐见如同盯着猎物般,令唐见感到一丝别扭。
但刚从噩梦中醒来的他很快忽视了不适之感,走过去关切问:“阿雪,没事吧?脸这么红,莫不是发热了?”
他想伸手探探柳铭雪的额头,却被对方侧头躲了过去。
“别碰我,别叫我阿雪。”
柳铭雪的声音听上去低沉沙哑,就像是受寒后的症状。但为何这般抵触自己?
唐见又想起梦中柳铭雪最后说的那句话,心中愧疚之意更甚。于是收回手,有些神伤地轻轻道:“好,我不碰便是。”
而他殊不知,自己半湿衣襟贴在胸前勾勒出的轮廓在旁人眼里俨然成了另一幅画面。
唐见有些心伤。也是借着盘龙钥引发的心魔,让他明白柳铭雪变成如今的姓格就是他的疏忽导致的。若当时能及时发现,多聆听他的心声,他们之间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而从柳铭雪近来的表现看,他并非真的无情。
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玄策、白肃、还有汀兰阁的所有人,他都会替柳铭雪一一偿还。
唐见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是柳铭雪追了上来,唐见立刻停下来。而就在停下的瞬间,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大力将他拥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柳铭雪虽年龄比他小,但个头早早就超过了自己。
唐见觉得自己完完全全被他锁在了怀里,脸颊紧紧贴着柳铭雪起伏不定的胸膛。
他当真是受了寒,整个人像火炉似的,把唐见也捂热了。
原来是生病了在闹别扭?
唐见伸手回抱住他,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就像以前生病时那样。
没想到这个动作更加刺激到了柳铭雪。
柳铭雪双臂猛地收紧,差点勒得唐见一口气没跟上来。
“你真病得不轻啊……”
明明是个拥抱,唐见的心跳居然跟着快了起来。脑子里装了浆糊似的晕呼呼的,只记得得赶快给他找药才行。
“唐见……”
柳铭雪唤着他的名字,唇贴着他的耳朵柔声呢喃,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慢慢摩挲。顿时,酥麻的感觉直窜唐见脑门,再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不对劲。
唐见的理智让他必须推开柳铭雪。而柳铭雪突然离开了他的耳畔,半阖的眸子透着意乱情迷。琉璃般的瞳仁里映着唐见错愕的神情,也仅容有他的样子。
“是你自己要回来的,是你先来找我的。你不能怪我,不能……”
唐见见他这样,意识也清醒了大半。这才惊觉好像不是伤寒的症状,更像是……
“阿雪你醒醒,我是唐见,我是你师兄。”
他试着从柳铭雪的桎梏中逃离,而那人的力气大得可怕,唐见拼红了脸也挣脱不开。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你不要怨我,不要从我身边逃走。”
唐见算是明白了。明明从心魔里醒来的人只有他一个!盘龙钥还没放过柳铭雪!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魔能让他陷得如此之深?
“阿雪,你若是再不醒我就……”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话音未落,但见柳铭雪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眸中隐隐现红。
不妙。
唐见更加用力地挣扎,想唤醒他的意识。而见自己不安分,柳铭雪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退去,俊眉微蹙,直直凝视唐见。
目光灼灼。
难道要醒了?
念头还没出完,下巴倏然被人挑起。
他眼睁睁看着柳铭雪合上眼,殷红的唇压了下来。
唐见脑中一片空白。
“放开他!”
就在火光电石之间,大门被人从外面破开。
一道凌厉掌风朝着柳铭雪愤然袭去!
见唐见背后来人,柳铭雪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右掌顺势而出,接下来人的攻击。
内力全然不同的两掌相碰,袭击者心知不敌,遂果断再祭出一掌。
而这一掌,正中意识混沌的柳铭雪。
“简直丧心病狂!”
李玄策赶紧将唐见拉了过来,生怕他再被那人抓了回去。柳铭雪捂住心口后退两步,眼中已有几分清明。
“你别怪他,是心魔作祟。”
唐见大大松了口气,完全不敢回想刚才准备发生的事。但他是男子,是他的师兄。
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一定是他在梦里遇到了困境。
“心魔?你当真觉得是心魔而非故意为之?”李玄策气得青筋暴起,要是刚才他来晚了一步……
柳铭雪用手指一点灵台,识海登时清澈如明镜。
被人撞见方才的场面,柳铭雪看起来并不觉得羞愧,而是轻蔑地对李玄策笑道:
“看来你很明白,我讨厌你不是没有依据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把小场景写了那么多……
看来大半夜的不能随便写这种东西呀……咳。
☆、万剑会
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唐见算是摸清了其中诀窍。
如果老老实实按照历史轨迹走,就会受到盘龙钥的惩罚。而他们真正要做的,就是弥补当年千刀两兄弟的遗憾。
所以这几日不断有别国使者前来结盟,唐见并未当面拒绝,而是周旋着把他们踢去柳铭雪那边。左右那人口才了得,自是得心应手。而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万剑大会。
“唐见,你变了。”
唐见在正要举办万剑会的场地巡视,了解地形。而跟在他身旁的李玄策沉闷地抱怨着。
“我变了?变俊了还是帅了?”
李玄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从那次心魔之后,你对柳铭雪的态度简直不一般。我甚至怀疑是不是那贼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望着急奔着搭建擂台的家丁护卫,唐见悠悠道:“或许当年之事是我遗漏了什么。”
李玄策一听,登时停了下来。
“遗漏?证据凿凿之事怎会出错?当年天脊岭与无相三千阴兵一役,我虽未出战,但也参与了制定作战。你的天眼当时明明算准阴兵会从西北方向攻来,早早在岭上设了万无一失的埋伏。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场输不了的仗,你还是为士兵们提前预备好作战失败后的退路。如此滴水不漏的万全之策,怎会白白折损了上万将领的姓命?那些从我军后方突进的阴兵,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玄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发怒的冲动,“又为何,在你浴血奋战、筋疲力竭之时,柳铭雪竟完好无损出现,夺了你的……”
“好了,别说了。”唐见捂住眼睛,沉声打断道。
这些事不用李玄策说,他也不会忘记。
当年,那些阴兵突然从军队后方猛烈攻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人都笃定是他卖了国,早早投靠了无相地界。
但他还有一事不明,初来大封根基不稳的柳铭雪,是如何与无相地界串通?而当时和他一起的那位蒙面皇子,就是暗地牵线搭桥的人?
或许,柳铭雪自始至终都是被人利用的?
他多么希望是这个结果。
“好,我不说。但你不要被轻易蒙蔽,那人的心机城府远在我们之上。”瞧李玄策说得煞有介事,唐见忍不住笑道:“年纪尚轻倒是老成,该不让你那么早就去军机阁跟那些老木头待在一起。”
李玄策不满辩驳:“白肃可不是老木头。”
唐见眼神黯淡,“确实……”
“夫君。”
远处来了一众女眷。
被侍女搀扶着的美貌妇人一手执着团扇,一手捂住微微凸起的小腹,笑盈盈朝他们这边走来。
这就是陆远之之妻——蒋氏。
见到蒋氏,唐见也是满面愁云。
为了这几日避免麻烦,唐见一直睡在书房里。而偏偏妇人心思海底捞针,他越是躲着蒋氏越是要来黏着他。况且人家还怀着孩子,他总不能轻易怠慢。
“夫人。”
唐见笑着回应。
“夫君为筹备大会之事累了一天,底下人劝不动,只好我来请夫君回去了。”说到“底下人”,蒋氏有意看了眼李玄策。
不仅是他和柳铭雪,连其余人也被卷了进来。而奇怪的是,符合兄弟二人的该属玄策和玄生,可他们在这里竟成了唐见手下打杂的护卫。
李玄策很是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而孟平和白酌,唐见到现在还没遇见他们。不知道是被盘龙钥分去了哪里。
“手下失职,是我管教无方。对了,你先下去吧。”
唐见支开李玄策后,赶紧招呼蒋氏回去,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又得接受惩罚了。
而回想起那次惩罚,他仍是心有余悸。尽管柳铭雪后来解释是心魔而非他本意,可唐见竟还是觉着莫名尴尬。好几次半路遇上他,自己像是耗子见了猫速速躲了去。其中原委,他也不知。
蒋氏挽着他漫步在回去厢房的竹林小路上。
微风拂过,竹影摇曳。空气中还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香。
千刀爱冷器,不过庄内被打理得雅致,不似看上去般只爱打打杀杀。庄内各种奇花异草应有尽有,练剑场旁还有一株百年古松。
“远之,听闻今年万剑会与往年不同,不少新兴门派都会来,届时还需好好结交一番。我知道最近因为朝廷使者之事你同鸣飞很是苦恼。可你姓子太过刚直,有时候还是得听听旁人的。”蒋氏道。
那时候的新兴门派到现在也许已经江湖有名了。他说不定还能碰见熟人。
唐见:“夫人说的没错,远之晓得。”
“对了,虽说孩儿尚不足月,可远之有想好取什么名字吗?”蒋氏初为人母,脸上满是柔意与期待。
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柳铭雪没告诉他陆远之的孩子叫何名,总不能随便取个阿猫阿狗吧?
“额……远之一介武夫,不擅长这些。待来日碰见鸣飞,我想听听他的意见。”不管了,先甩给柳铭雪再说。
见夫君如此敷衍,蒋氏不乐意嘟起了嘴,撒娇道:“这是我们的孩子,关别人什么事?说到底,还是夫君你太懒……”
这时,远处来了一行人。
唐见一眼发现为首的柳铭雪。
他立马停了下来,轻轻拍了拍蒋氏挽在他胳膊上的手,笑道:“夫人,这条道下雨后很是滑脚,我们走另一条吧?”
蒋氏不解,“不滑啊?”
柳铭雪看了眼蒋氏的手,笑道:“兄长见了鸣飞怎如同见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怎么又被发现了。
唐见露出和蔼的笑容掩饰内心的别扭,道:“哪儿有的事,只是怕你嫂子摔着,故想重新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