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大仙回酒店退了房,领着温故拐进一条夹缝般的箱子里。巷子一边是围墙圈起来的工地,长颈鹿般的机械翘首望天,另一边是楼房,有饭店,有超市,有住宅。巷子里还有卖烧饼、烤肉串的摊贩,十分热闹。
温故跟着白须大仙走进一座一望就知年数久远的住宅,两旁是斑驳墙壁与横七竖八的广告,脚下是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水泥楼梯。
见多现代科技先进的一面,一下子看到这样破旧的房子,温故颇受冲击。
白须大仙上五楼,掏出钥匙开门。
门一开,刺鼻的煤气和霉气混合味迎面扑来,让已经迈上最后一格台阶的温故又退了回去。
白须大仙笑眯眯地招呼他“进来吧,这是你家了。”
温故“”
等白须大仙使仙法将屋内整顿一番后,温故才进来。“为何”他说了一半,就看到白须大仙不悦的目光,尾音立刻抖了抖,“为什么此,这这里是我的家”
虽然磕磕绊绊,到底迈出第一步。白须大仙十分欣慰“不错。你既化身凡人,自然要一处地方落脚。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但衣食住行十分便捷,你上下班也方便。”
温故打量室内构造,虽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但客厅很小,卧室一大一小,大朝南,小朝北,卫生间全暗,厨房极小。好在他对住所没什么需求,颔首道“无异味没有异常气味就好。”
白须大仙道“你这样说话更别扭,不如思考三秒再开口。想好用什么假名了吗”
温故思考三秒道“温知新。”
“你对仲世煌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说过。”
“温故而知新。你怕他猜不中你的身份吗”
温故想了想道“那叫顾温。”
“顾温滚”
“”温故想起仲世煌对自己说的第一个字,可不就是“滚”
白须大仙掏出一张身份证给他,“赵树青,赵家村人,生于1994年4月27日。”
温故看着身份证上自己的画像皱眉“为何姓赵”他想起赵铭。
“赵钱孙李所以姓赵。”
“能改否”
“不能。注意用词。”
温故低头想了想,想到一个从电视里学来的时髦词“虚伪的民主。”
白须大仙无视他的不满,继续道“你小时候住在山里,父亲会功夫,但有家暴倾向。九岁那年,你娘跟个卖货郎跑了。你爹酗酒,你被揍得厉害,功夫就是那时候越练越好的。十六岁那年,你打败你爹从家里跑出来,在镇上找了个看场子的工作,干了一年,得罪当地大哥,跑来龙城投靠小时候的好兄弟赵森。”
“又姓赵”
“你是赵家村人,那一片儿大多姓赵。仔细听,莫打岔”白须大仙继续编故事,“你兄弟就在前面这片工地干活,但前几天工地出事,赵森殉职。你与工头闹翻,一个人搬了出来,正要找工作。”
温故没想到他竟然编了个这样详细的背景“不会露出马脚吗”
白须大仙道“我既然说与你知,自然不怕穿帮,你且将这些记住,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温故叹气道“可惜我不太熟悉,现代社会,找工作恐怕不不太容易。”
白须大仙道“当然不容易。你不止不太熟悉现代社会,说话还结巴。”
“”
“我算过,三日后便有一个机会。这三日里,你好好学习讲话和现代常识。还有,变回原样,换个发型。”
温故听他安排妥当,心中大定“多谢大仙。”
白须大仙连道不必,心想谁叫我太晚度化你,害你丢了一魂一魄,有愧在先。
这三日,白须大仙东奔西走,经常不见踪影。温故日日夜夜对着电视学说话,偶尔下楼在附近找人聊天。他相貌英俊,气质儒雅,很招人喜欢,短短三天时间,超市老板,卖烧饼和烤串的摊贩,发廊的理发师就都知道小区里住着一个英俊有礼貌又爱说话的小伙子。
三日后,白须大仙拎着一身黑色西装给他。
温故换上后,英姿勃发,既有二十一世纪青年的干练利落,又带着几分古人的遗风馀韵。
白须大仙看着他,半晌才道“能再猥琐点吗”
“什么”
耿颂平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人手严重不足,不得不广发英雄帖,急求天下英豪加盟。但伯乐有,千里马不常有。这两日应征的人大多仗着年轻有体力就来了,当过兵的极少,更不用说专业人士。他没时间培养新人,又不想浪费粮食养米虫,招到的人手实在有限。
所以当人事部说来了个绝顶高手时,他端着吃了一口的泡面一口气跑了三层,匆匆忙忙地赶到招聘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个齐刘海黑框镜的高个子青年穿着奇怪的花衬衫,肥大的喇叭裤,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耿颂平走到他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慢条斯理地回答“赵树青。”
耿颂平道“学过功夫”
“学过。”
“有什么战绩”
“打败过我爸。”温故老老实实地背着白须大仙告诉他的简历。
耿颂平气笑了“你打你爸”
温故道“他打我,也打我妈,我正当防卫。”
耿颂平道“起来,练两个我看看。”
温故是剑修,学过武功招式,打拳是基础。他站起身,一板一眼地打了套拳。
耿颂平见他出拳有风,下盘很稳,眼睛亮了亮“敢不敢和人对打”
温故道“打坏不赔。”
耿颂平大笑“打坏算我的”
温故本以为他会找个人来,谁知耿颂平带着他上车,穿过几条街,又去了三天前去过的那个车库。
温故心头一紧。难道身份被发现了
这次耿颂平没把他一个人留在车库里,而是招呼他下车,坐电梯上楼。途中,耿颂平又问了他的经历,温故照白须大仙编的一一说了。
听经历,耿颂平觉得他是个混混,可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不大一样,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电梯上顶楼,门一打开,充沛的阳光洒进来,一个人影逆光而立,未见其容,已觉高大威猛,不可小觑。
耿颂平张开手臂与那人抱了抱,“我给你找了个高手来,你和他比划比划”他又转头对温故道,“这位是周伏虎,正宗少林高手,最擅长铁头功。”
周伏虎打量温故“几岁”
温故道“二十一。”
周伏虎道“练了几年”
温故道“十六年。”
耿颂平走向旁边那扇大门“我和小仲先生打个招呼,你们先过去。”
周伏虎带着温故去旁边的房间。房间里放着各种各样的运动器械,也有沙袋,木人桩。他问温故“擅长什么”
温故脱口道“剑”
周伏虎道“这个不好随身带,赤手空拳行不行”
温故道“也行。”
“你要不要先热身”周伏虎正说着,门口又多了两个人。
耿颂平指着温故道“我说的是他。”
仲世煌看着温故,皱眉道“近视眼”
温故“”这是白须大仙非要他戴的,只怪他眼神太犀利。
、保镖之职中
耿颂平道“近视是个问题,要不去做个矫正,反正也不难。”
温故怕他们因为眼镜的缘故不要自己,忙道“其实我不近视。”
耿颂平道“那你戴什么眼镜”
温故道“长太帅。”
仲世煌走到温故面前,抬起手,将眼镜摘下,对着他的脸看了三秒,嗤笑道“看来近视的是别人。”
这是温故第一次近距离看仲世煌。
没有灯光柔和面部线条,也没有屏幕拉宽面颊,仲世煌脸部轮廓在阳光下极其立体,眉宇凌厉之气尽现,不同初见时秀丽绝伦,此刻的他,剑眉星目,神采英拔,不见半分胭脂气。连个子也比他高出半个头
温故与他面对面站着,气势全然被压。
耿颂平过来解围“你以为人人都有福气继承刘婶婶这样的好相貌就小赵这样,在村子里一定是村花”
温故脸红了。
周伏虎也笑“我媳妇儿要是能长成这么个模样,我半夜里也能乐醒”
温故苦恼地想他好像被调戏了。应该反击吗
仲世煌看着手里廉价的眼镜,轻轻掰成两段,丢给耿颂平“来之前,我以为看武松打虎,来之后才知道演的是猛虎扑蝶。希望这只花蝴蝶的身手和他的衣服一样花俏,别两三两下就被打趴了。”
温故低头看自己的打扮,别扭地解释道“这身衣裳更轻便。”
耿颂平拉着仲世煌退到一边,安慰他道“没说不好。”
周伏虎怕温故尴尬,摆出起手式,发声道“喝”提醒他出招。
温故点头,轻柔地抬起手搭住对方手腕。
周伏虎手腕一抖,整个人欺了上去,接连挥出三拳。作为真平安保全公司第一高手,耿颂平和仲世煌都清楚他的实力,见他一上来就动真章,两人神色不一。
耿颂平怕温故年轻胆怯,发挥不出实力。
仲世煌则幸灾乐祸。虽是头一次见面,可这只土里土气的花蝴蝶让他莫名的不顺眼。
但接下来的发展跌破两人眼镜。
温故脚尖轻滑,竟轻描淡写地躲过攻势,顺势踢出两脚,逼退周伏虎的攻势。周伏虎退后两步,低喝一声,调整呼吸卷土重来。
温故学的是剑,手中无利器,用拳也是吃亏,倒不如用腿,省得自己不经意之间使出剑招来。他腿长,速度又快,每每抢在周伏虎之前封住对方的攻击线路,让对方处处碰壁,打得好不憋屈
仲世煌和耿颂平也没想到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花衣服青年竟然将周伏虎这个高头大马的壮汉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看温故的眼神已然不同。
两人打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周伏虎挥出一拳,趁温故避退,跳出战圈,拱手道“兄弟好身手,我认输”
温故不想表现得太突出,连忙大喘气,装模作样地抹着额头汗水道“要是再拖下去我就撑不住了。”
周伏虎脸色稍霁“不必谦虚。我就是虚长了几岁,多了几年的经验,要不然,恐怕还撑不到这个时候。”
耿颂平笑嘻嘻地走过来“伏虎刚猛,树青灵巧,各擅所长,这局平手”
温故扭头去看仲世煌的脸色,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里打了个突,不知道此行是顺利还是不顺利。白须大仙只让他参加真平安保全公司的应征,没说会否成功,也没说一定能接近仲世煌,让他心中无底。
耿颂平也没有表态,一边赞美一边把温故送下楼。
温故和耿颂平走后,周伏虎道“这小子是个好手有他保护老仲先生,小仲先生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仲世煌道“不,你保护爷爷。他是新手,我不放心。”
周伏虎道“耿总说您这边儿麻烦更大。”
仲世煌何尝不知但仲国强与刘晓玲过世之后,仲敦善是他最亲的亲人,他绝不能拿他的安危冒险。“我总比爷爷灵活。”
周伏虎沉默。他是打工仔,这种事轮不到他决定。只是仲国强与刘晓玲出事之后,周伏虎和耿颂平轮流保护仲世煌,看着他年纪轻轻痛失双亲,明明背着失怙失恃的伤痛还要强打精神应付心思各异的对手和伙伴,心中多少有些同情,不忍他出意外。
正尴尬,耿颂平送完人回来了。
耿颂平问仲世煌“你觉得怎么样”
仲世煌心里不乐意,又找不出借口,道“这个人什么来路”
耿颂平将之前套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仲世煌道“他这么蠢,哪里像流氓”
耿颂平笑道“大概蠢得连流氓都当不下去了吧。”
仲世煌想起打开门看到赵树青那身打扮时的震撼,跟着笑了笑,对他的厌恶之情也去了三分。觉得放这么个人在身边还能逗逗乐子,也不错。“你看着办。主要是来历清白。现在是非常时期,难说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安插人手进来。”
耿颂平道“放心,我一定掘地三尺,把他调查得一清二楚。”
耿颂平说掘地三尺,就真的掘地三尺。
三天里,温故跟着白须大仙当空中飞人,一会儿去赵家村千方百计地堵耿颂平派出来明察暗访的探子,一会儿去工地装赵森的同事。来回折腾了一圈,他总算接到耿颂平的电话。
耿颂平跟他说了下大概的待遇和福利,温故没经验,含含糊糊地说不错。
与赵树青以前的工作相比,耿颂平自觉条件开得很高,没想到对方听后竟然这么冷静,可见是成大事的人,更觉得这个人值得招。“你先跟伏虎两天,看看他平时是怎么做的。你只要负责小仲先生的安全,其他不用管。当然,小仲先生身边不止你一个人,你身手最好,是小仲先生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温故唯唯诺诺地应了。
耿颂平顿了顿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温故道“父亲还在,母亲改嫁了。”
“我们公司每个保镖都有一百万的意外抚恤金,你保护小仲先生,小仲先生会另外补贴一百万。”耿颂平觉得话题太严肃,又道,“嗯,这个你知道就好。我们开张以来,还没有用到过。我们的年终奖十分丰厚,多干几年,一百万就有了。”
温故道“我知道了。”
耿颂平道“小仲先生身份特殊,你要贴身保护,要与他同住。”
温故道“好的。”
耿颂平又说了很多注意事项,温故统统答应。
耿颂平很满意“你有什么要求吗”
温故道“可以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吗”这一条是白须大仙让他提的,说是这个要求更能表现出他对工作的迫切需求,更人性化。
耿颂平爽快地答应了。
挂掉电话,温故一抬头就看到白须大仙冲着自己呵呵笑。
“如何一切顺利”
温故道“希望能保持。”
白须大仙道“你当他的贴身保镖,对他鞠躬尽瘁,你死的时候,他就算是鳄鱼也会流两滴眼泪。”
温故道“既然如此,为何青圭一定要我暗,暗恋他”
白须大仙道“青圭提示乃是按照张文希当年所作所为而演化,你做不到也不要差太远。”
温故拿出青圭,轻轻摩挲。
白须大仙道“任务达成或是计划有变,青圭会有所显示。”
温故道“大仙何去何从”
白须大仙道“你这边步入正轨,我也要回去复命。放心,你若有事,我会出现。”
温故头一次做这种事,多少有些忐忑,不过他修行一千多年,从来独来独往,习惯依靠自己,虽有些怅然,却也坦然接受。
当晚,白须大仙弄来两瓶米酒,与他对饮。吃到天亮,两人简单告别。
温故换了件红白格子衬衫,下面穿紫色亮片牛仔裤,戴着深蓝色的棒球帽,拎着白须大仙为他准备的行李袋,从住了几天的旧房子里出来,踏上当仲世煌保镖的征程
温故赶到真平安保全公司,收到耿颂平的留言,让他直接去凌天大厦。凌天大厦就是耿颂平两次带他去的那座大楼,是凌天集团的总部。
他打车到凌天大厦,前台递给他一个纸箱。里面有两套白衬衫黑西装,一双外形像皮鞋其实很适合跑步的休闲鞋,一套不知怎么用的通讯设备,两把钥匙,以及一个装着一个月薪水的信封。、
温故抱着箱子顶层。
刚出门,就看到仲世煌匆匆忙忙地从办公室出来,一见到他就劈头盖脸地训斥道“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温故低头看手表“九点十八分。”
仲世煌道“你应该八点半到。”
温故懒得解释理由,“对不起。”
仲世煌深吸了口气道“跟我去机场接个人。”
温故眼睛扫了一圈,没看到周伏虎,心中微讶。耿颂平昨天明明说让他跟着周伏虎学习几天的。
“磨蹭什么”抢先走入电梯的仲世煌不耐烦地问。
温故只好抱着箱子跟进电梯。
、保镖之职下
三十六楼,上来的时候不觉得久,与仲世煌一起下去,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温故借眼角余光观察对方,只见他斜靠着电梯内壁,面露疲倦。感觉到他的窥探,一道凌厉的目光即可射了过来。
“你的制服呢”仲世煌冷冷地问。
温故道“没来得及换。”
仲世煌道“你连讲话都要慢半拍”
温故抿了抿唇“抱歉。”
仲世煌道“这次有什么理由”
温故道“什么理由”
仲世煌道“你太蠢。”
八岁筑基二十成元婴,从来众口交赞天赋异禀的他竟然被说太蠢
温故咬着牙根,忍,忍,忍
仲世煌迈步出电梯,回头看温故缩在角落发抖,不耐烦道“外面不是南极,你脱光了也不会冷。快点出来”
温故“”暗恋这种人一定生不如死,张文希选择真明智。
他跟着仲世煌到车库。
仲世煌路过宝马顿了顿,到古斯特副驾驶座边,掏出钥匙丢给温故,自己开门坐了进去,一抬头,温故拿着钥匙走到车门边,打开车门,用小鹿斑比般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仲世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开车门下次请早,这次算了。”
温故道“我不会开车。”
“”
仲世煌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抢过温故手里的钥匙,绕过车头坐入驾驶座,然后冲还站在车边的温故低吼道“滚进来”
古斯特在马路上疾驰。
车厢内保持着安静。
两旁急速倒掠的风景令温故想起两次骑马的经历。一次是奔丧归来,悲从中来,买了匹马四处闲逛。一次是与赵铭打架,弄丢了飞剑,只好以马代步。骑马颠簸,容易磨破大腿内侧的皮,他不是很喜欢,此后再没有尝试,汽车倒不错,又安稳,又舒适。
仲世煌不经意一瞟,温故满脸满足地靠着窗,心里立马不平衡了。“明天就去学车”
温故看他将圆盘转来转去,觉得不难,点头同意。
仲世煌道“要是考不出驾照,就等我收拾你。”
考驾照是何意
温故将词默默地记在心里,想着回去用白须大仙交给他的办法,先用五笔字典查找要打的字,然后输入百度框框找答案。
仲世煌道“读过书吗”不是仲世煌小看他,而是他呆傻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文盲。
“当然。”不修经典如何悟道修真者可不是只管拳脚功夫的莽夫。
仲世煌听他回答中气十足,似乎十分喜爱读书,瞥了他一眼“为什么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
温故黑脸“自然不是。”
“为中华之崛起”
“”这是何典故温故期期艾艾地说,“还,还是黄金屋吧。”
仲世煌嗤笑。
到机场,温故与仲世煌赢得极高的回头率。仲世煌很想拉开两人的距离装不认识,奈何温故寸步不离。看看时间,还有富余,他忍无可忍“去换制服”
温故道“你与我同去。”
“为什么”
“我保护你。”
仲世煌不肯,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这里是机场,有保安在。”
温故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仲世煌道“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我听耿先生的。”
“他听我的。”
温故面不改色“那是他的事。”
“”仲世煌被激起火气,拿出手机打给耿颂平,“告诉赵树青,让他乖乖去车里换衣服”
电话那头的耿颂平静默了会儿“他是你的保镖。”
“完全不懂得服从的保镖。”仲世煌盯着温故讽刺。
耿颂平道“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你的保镖,你想让他换什么衣服”
“制服。”打完电话的仲世煌气更不顺了。
最后,温故还是独自去车里拿制服去洗手间换。
出来的时候,仲世煌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温故丝毫不急。离别时,他在对方身上放了一道仙气,可保一日不散,对方去任何地方他都能感应到。
仲世煌坐在咖啡厅喝咖啡,抬头看到穿着白衬衫黑西装,在人群中拔萃出群的温故,眼神闪了闪,随即嘲讽道“你属狗的吧”才几分钟就能找来。
温故算了算“的确。”
仲世煌“”
接机的时候,仲世煌远远地站在人群外,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墙后面的人流,直到一个穿牛仔裤毛衣的矮个子青年出现,脸上才出现几许暖意。
矮个子青年看到仲世煌,大叫一声,把行李随手一扔,像愤怒小鸟一样弹入仲世煌的怀里。
仲世煌嘴角抽了抽“表哥你又重了。”
刘汉思抬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表弟”
仲世煌将他从怀里扯出来,朝温故撇撇嘴“把行李拿来。”
温故朝前走两步,确定仲世煌和刘汉思没注意,手指一勾,行李自动转了一圈,拉杆精准地投入他手中。
仲世煌带刘汉思上车。
刘汉思见温故坐后面,“你不介绍一下”
仲世煌道“保镖。”
“你以前最讨厌保镖的。”刘汉思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低声道,“姨妈和姨父的事都办好了吗”
仲世煌脸色僵了僵“嗯。”
温故发现在其他人面前,仲世煌总是表现得很克制。要不是自己见过他的失魂落魄和执拗疯狂,光看他在外人面的样子,绝不会想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那么大。
刘汉思道“妈妈听到消息,哭昏过去很多次。她身体一直不好,爸爸不放心她远行,所以叫我先过来。”
仲世煌转头,冲他笑了笑。
刘汉思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仲世煌搭着方向盘的手背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别一个人扛着。”
仲世煌反手握了握他的手,继续看着前方开车。
刘汉思沉默了会儿道“仲爷爷身体好吗”
仲世煌道“今天晨练的时候扭伤了腰。”虽说是自己扭伤的,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安全起见,他不管温故能不能胜任,就将周伏虎调了过去。
刘汉思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仲世煌道“多呆一段时间吧。”
刘汉思犹豫了下,点头道“好。”
青圭上说,仲世煌暗恋刘汉思。看眼前情形,刘汉思对仲世煌也不是全然无意。那为何张文希为仲世煌而死,仲世煌就勘破红尘按理说,俗世之中还有刘汉思这个牵挂才是。莫非,两人后来有什么龉龃
在修真界,男男双修并不少见。而古代也有表亲通婚亲上加亲的做法。因此温故并不觉得仲世煌和刘汉思在一起有何不妥,只当日后两人疏远,有缘无分。
回到市区,刘汉思坚持要去探望仲敦善,仲世煌便将车开入仲家大宅。仲国强与刘晓玲结婚后,就从大宅中搬了出来,所以他们去的大宅并不是温故之前去的那座,而是一座离山很近,空气清新的古典园林式庭院。
推开铁门,就看到占地二分之一的碧绿池水绕着大屋。大屋好似水中孤岛,遗世独立,唯有曲桥可达。
温故回神州以来,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建筑,倍感亲切,连脚步也轻盈起来。
进屋,周伏虎刚好从里面出来“仲老正在用餐。”
仲世煌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说着,和刘汉思一起往里走。
温故正要跟上,就被周伏虎拉住了,“你跟我去那边吃。”
拉扯间,温故看到仲世煌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淡淡的嘲笑。
温故“”认识仲世煌以来,他的表情似乎一直在嘲笑、冷笑、嗤笑中兜兜转转。
周伏虎带他去厨房吃。
说是厨房,其实也有餐桌和椅子,比普通人家的客厅更大。
温故修真没多久就辟谷了,多年未进食,吃东西反倒不习惯,吃了两口素菜就说饱了。
周伏虎十分不满“你个头不小,却没几两肉。当保镖除了当矛之外,还要挡盾,帮雇主挡子弹。你多吃点,壮一点,挡子弹的面积也大一点。”
“”温故又吃了两口菜。
周伏虎夹了块红烧肉给他“节省什么仲家不缺这点钱,你不吃也是浪费。”
温故真的不想吃肉,又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只好在肉塞进嘴巴里的时候,将肉变回到别的地方去,再假装咀嚼。
周伏虎见他肯“吃”,脸上立刻雨过天晴“就是这样,男人怎么能不吃肉”
两人吃好饭,周伏虎拉着他去外面散步,然后开始告诉他当保镖的行为规范和准则。
“当保镖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保护当事人。从你上岗到下岗的这段时间内,你的当事人就是你的中心,你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他负责。”
“任何时候都不能感情用事。”
“工作期间,当事人身上的所有见闻都要对其他人保密。”
“外出时,要确保环境安全。”
“”
周伏虎讲得认真,温故听得认真,两人边说边聊,很快一个小时过去。
仲世煌从里面出来,就看到温故和周伏虎靠在一起,视线相对,温情脉脉,远远看,好似一只慈祥的老虎和一只傻乎乎的羊违反天性,和平共处。
、死亡之因上
“进来。”仲世煌一过来,虎友羊恭的温馨气氛就被打破了。
周伏虎道“我正教他当保镖的常识。”
仲世煌坏笑“你也觉得他蠢得没常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伏虎要解释,解释的对象已经被仲世煌拉走了。
仲世煌侧头看着温故那一排厚厚的齐刘海,觉得很不顺眼,“装憨厚给谁看”
温故习惯他没事找事的节奏,干脆以不变应万变,扭头,憨笑。
仲世煌“”
温故跟着仲世煌进内堂。
仲敦善躺在白玉面紫檀木雕龙纹榻上,一张方脸,一对大耳,两鬓斑白,双目炯炯,眉宇哀恸之色未褪,却不减半分锋芒。
温故没有见过仲国强和刘晓玲,光看气质,这对祖孙是很相像的。
刘汉思温顺地坐在榻边的脚凳上,脸色微微发白,见到仲世煌进来才露出浅笑。
仲敦善眯着眼睛打量温故“几岁了”
温故回答“虚岁二十一。”
“家里还有什么人”
都是老问题,温故照着原先的版本一一作答。
仲敦善冷不防地问道“为什么来仲家”
温故愣了愣,才道“我应征的是真平安保全公司。”
仲敦善点点头,不再问了。
仲世煌见他累了,起身告辞。
仲敦善道“我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寂寞得很。你也不常来陪我,难得小刘来一趟国内,就让他陪我住几天。”
刘汉思眼神闪了闪,半恳求半惶急地看向仲世煌。
仲世煌转头看仲敦善,轻唤道“爷爷。”
仲敦善平和地看着刘汉思“小刘不愿意”
“没有没有。”刘汉思强笑道,“能陪仲爷爷,我开心还来不及。”
事情就这样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