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凡事都宠着纵然着,到后期,因为嗓子出了问题,事业不顺,也常常是不假辞色的。因为这脾气,营销号写过无数篇文章来讽刺他,“没素质”、“不尊重人”、“目中无人”。他还得罪过不少人,大到业内前辈,小到新人后辈,都是由经纪人来替他处理。
许南山回首自己短短的一生,忽然明白了,难怪王爱民会跟他闹翻。他死得也不冤,自己酒驾出车祸,可不就是活该么,也不知多少人要拍手称快呢,华语乐坛从此少了一个毒瘤。
不过,温氵朝此人,许南山咬咬牙,按时间算,他就是今年遇到温氵朝的,这次他再主动贴上去追求温氵朝,他把脸丢到地上让人踩!
许南山想着想着,又睡着了。隐约间他又看到了温氵朝的脸,温氵朝确实生得好,可也没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白白净净的,五官都很精致,在清秀的少年感之外还多了一份似有若无的姓感,落在微微上挑的眼尾。
梦里的温氵朝和另外一个人有说有笑,谈及他时却一脸嘲讽和不屑。
“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旋即又笑得格外讨好,贴到那人的身上。
许南山努力睁大眼,想要去看清那个人的脸,然而那人脸上却像蒙着雾,怎么也看不清。许南山忽地才明白过来,他从没正眼看过那个“对家”,自然也无从记得他的模样。
许南山咬牙切齿地想:“当初该多看两眼,梦里揍起来不至于看不清脸。”
“许哥?”耳边忽地响起小何的声音,“你在说什么,要揍谁?”
许南山思维顿了顿,忽然睁开眼来,发现已经是晚上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病房里的灯光灿白惨白的,将小何的脸照得有些憔悴。
小何正低头看着他,眼底有些血丝,看来在他休息的这两天,小何也累得不行。
许南山皱了皱眉,视线绕过小何,看到他身后的王爱民。
王爱民四十余岁,一张方脸,长得很正气,浓眉大眼,眼角有两条深深的鱼尾纹,鼻梁很挺,唇抿得紧紧的,正看着他。
见许南山看过来,王爱民道:“醒了?”
王爱民对许南山不算差,他手底下除了许南山,还带了两个艺人,但凡事都以许南山为先。这当然是因为许南山商业价值高些,可许南山也不是不领情的人,微微笑了笑,道:“这两天辛苦王哥了。”
但前世,许南山还真就是个不大领情的人。
王爱民没笑,甚至抬起眼皮打量了突然转姓的许南山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道:“这是你前两天说想要的那首诗的作者的回复。”
“我们并没有联系到他,出版方说,对方不愿意露面,也不愿意把这首诗出让给我们,只给了一份答复,你看看。”
许南山其实很想问一句,什么诗,五年过去,他不可能把五年前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想到小何下午的反应,他没问出口,接过那叠A4纸看了看。
回复大约是出版社根据作者的意思写的,很官方。不过许南山还是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诗的名字叫《你在蔷薇花下跳舞》,作者笔名叫十四,发表在一份名叫《望月》的诗刊上。
这下许南山想起来了。
他在写第八张专辑的时候,遇到了瓶颈,不是作曲,是作词。许南山大多数曲都是由自己一手完成,词偶尔会自己写,但更多的是由业内一个颇有名气的词作家给他填,两人合作数年,最近词作家出国旅游去了,现在处于失联状态,不知道在地球上哪个旮旯里撩妹子呢。
失去了左膀右臂的许南山,自己作不出满意的词,又请了别人给他填,却怎么都不满意。无意间在文艺青年堂妹常看的诗刊上,发现一首叫做《你在蔷薇花下跳舞》的诗,与他手头的歌曲主旨不谋而合。
为此,许南山让王爱民务必联系作者,把这首诗搞来给他当歌词。
“这不是什么都没说么?”许南山看完后,把资料递回给王爱民,皱着眉说。
王爱民说:“是什么都没说,连理由都没说。”
许南山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发现最后他还是用了这首诗做歌词,具体怎么打动作者的,却想不起来了,于是问:“是稿酬的问题?你给了他多少?”
王爱民竖起两根手指:“两万。”
以现在国内的诗歌行业,像十四这种没什么大名气的诗人,两万一首已经是非常抬举他了。
许南山一撇嘴,“啧”了一声,“两万还不满意?”他想了想,说,“十万。”
王爱民:“……”
许南山说:“多的那八万我自己出。”
小何插话道:“许哥,那首诗真那么好?”
许南山说:“要不我给你十万你帮我写一个?”
小何求助地看向王爱民。
王爱民一摆手:“十万就十万,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的歌,你自己做主。”
许南山笑了笑:“谢谢王哥。”
这一声“谢谢”让王爱民情不自禁又抬眼看了看他,心说睡一觉,脾气都睡变了?然而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的。江山易改,本姓难移。
许南山坚持要这首诗,除了它确实写得好之外,也跟他记忆有关。他记得这专辑发出去之后,销量没多久就破亿了,直接屠了各大音乐榜,其中《你在蔷薇花下跳舞》这首歌则成了他的代表作之一。
所以必须要拿到。
不过,对方会在十万的高价下仍拒绝这种可能,三个人都没有想过。
简单地处理了这件事,许南山表示自己已经休息好了,就跟着小何一起回家去了。
许南山一个人住,家在华苑名都。他常常全国各处飞,所以在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有房子,长山市勉强算他的家,住的时间多些。
低调的保姆车在抵达小区门口时,车速降得很慢,许南山将抽完的烟伸出窗外,指尖点了点,抖掉烟头的灰,吐出一口淡淡的烟圈。他望着车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莫名想起了自己死前的情形。
那也是一个深沉的夜晚。
……
许南山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将心中的纷繁杂念都驱除出去,都过去了,这是新的人生,他绝不会重蹈覆辙的。
再睁眼时,视线里忽然闯入一个细长的身影。许南山眼睛微眯,看清了那影子,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虽然四月了,还穿着藏青色的呢子大衣。
少年人低着头,手揣在口袋里,走得很慢,却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许哥,你在看什么?”小何问。
“没什么。”许南山回头,对司机道,“进去吧。”
从大门缓缓驶进去,司机把保姆车开进车库里,熄火。许南山已经又点燃了一根烟,他穿着一件皮夹克,头发挑染了骚气的金色,一手插在裤兜里,走路时腿也不肯伸直了走。
小何跟在他身边,劝道:“许哥,你少抽些烟。”
许南山叼着烟含混道:“知道了。”
小何把他送回家就离开了。许南山进屋后,先进到自己平时专门用来写歌创作的房间里,打开灯,屋子里很乱,桌上和地面上堆满了写完和未写完的乐谱,还有字迹飞起来的歌词,大部分都被他划上了叉。
许南山叹了口气,算了,明天再收拾吧。
接下来两天,许南山都埋在家里,原本按行程,他今天有一个商演,但因身体原因,王爱民给他取消了,所以许南山又得了几天时间来写新专辑。
许南山这时候就面临着一个问题,他是按记忆里写原来的歌,还是重新写?可三十三岁的他哪是二十八岁能比的,如果按现在的水平写,他水平暴涨,外行看不出来,业内却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怀着这样的犹疑,许南山枯坐了两天,什么也没写出来。然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王爱民。
“南山,那首诗,我重新喊价之后,”王爱民顿了顿,说,“对方同意了,但是……”
许南山说:“但是什么?”
王爱民:“但是,对方要求要见你,跟你亲自谈。”
“什么?”许南山想也没想,“告诉他我写专辑呢,没空。”
王爱民说:“我说过了,可是对方执意要见你,说要是见不着你本人,就不卖,多少钱也不卖。”
“……”许南山揉了揉太阳穴,压着火,“打电话不行么?”
王爱民说:“不行。”
许南山沉默了一下,王爱民感觉他要发火,连忙道:“要不,你去见见他?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或许对方是你哪个小粉丝呢,想要见见偶像,这么煞费苦心,也是不容易了。”
“这粉丝可真大牌,”许南山说,看了看自己桌面上的歌词废稿,委曲求全地同意了,“也行,你安排吧。”
挂了电话,许南山不得不继续在记忆里搜寻那位名叫十四的诗人,他前世见过这人么?为什么没印象?这么狂热的粉丝,他应该还是有印象的,可是怎么想都无果。
最后许南山给堂妹打了个电话,那小姑娘在上大学,参加了了个诗社,目前是社长,搞得有声有色,《望月》这诗刊她是期期买的,说不定对十四这人有些了解。
电话拨通后,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喂,堂哥?”电话那头,许其姝似乎正在吃东西,声音含混不清,伴随着咀嚼的声音,“有事吗?”
许南山看了看时间:“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吃?没吃午饭?”
许其姝道:“吃了午饭了,这是饭后甜点。”
许南山没功夫吐槽,问道:“我找你是想问问上次在你那本《望月》上看到的那首诗,《你在蔷薇花下跳舞》的作者,十四这号人。你对这人了解多少?”
许其姝长长地“哦”了一声,说,“我没跟你说过吗,他是咱们诗社创始人之一啊,我同校的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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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四与乐生
许南山挑了挑眉:“你跟我说过?”
许其姝说:“当然说过……”她迟疑了一下,“应该说过吧?”
“不管了我再跟你说一遍。”
“十四是咱们学校的学长,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笔名是十四。他毕业好多年了,偶尔会在《望月》上发表几首小诗,我们诗社常常提起他。每次他发表一首诗,前社长都会把大家召集起来欣赏,这传统到现在还延续着呢。”
许南山嘴角抽了抽:“这么夸张?那他要是天天写诗,你们岂不是要天天聚?”
“你以为写诗那么容易啊?”许其姝不满道,“十四写诗产量很低,基本上一年才有那么一两首呢。”
“好的我说错了,”许南山敷衍道,“那他毕业多久了?”
许其姝说:“学长好像是12届……不对,11届的?对,11届的,毕业六年了。”
许南山算了算,假如毕业按二十二岁算,六年过去,这人跟自己一般大。同龄人的粉丝?许南山莫名有些怪异。
“有他照片么,给我看看。”
许其姝说:“有。”
随后“滴”的一声,许南山的微信收到一条消息,那是一张合照,里面有十几号人。中间坐着几个老师,其他站着的是学生,有男有女,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只有旁边有一个被许其姝圈起来的人,看着估计只有十几岁。
然后许南山听到了许其姝的声音:“我圈起来的那个帅哥,就是十四了。”
许南山把像素不太高的照片放大了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嗤道:“十四?不会是因为他只有十四岁吧?”
虽然像素很低,可依旧能看出那少年青涩的眉眼,穿着干干净净、熨得整整齐齐的西装,颇有股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脖子细细的,手指也细细的。
许其姝兴奋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上大学的时候只有十四岁?”
提到十四,许其姝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传说这位学长是个天才,从小学开始跳级,高考随便考考就考来了我们这所大学,那年才十四岁,他从大学毕业的时候,才十八岁!”
“而且关键是,他真的长得好好看啊啊啊!”
“你还知道什么他别的事情么?”许南山飞快地打断她。
许其姝道:“我还知道好多关于他的传闻!!!十四学长不仅长得帅,有才华,是个天才,而且还……”
许其姝没有说完,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她看了一眼,许南山竟然挂了她电话。
许其姝:“……”
挂了许其姝的电话后,许南山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放大了打量,从眉毛到眼睛鼻子,心说:“很好看么,这照片糊得能看清什么?”随后愤愤不平地删了照片。
他摸摸自己的脸:“我不帅么?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还天才?十四岁上大学,十八岁大学毕业?许南山不肯承认,他深深地嫉妒了,想当年他第一回高考还落榜了,第二年才考上全国第一的音乐学院。
许南山哼了一声,看了看桌面上的废稿,忽然觉得一肚子不平之气。他从小学音乐,学了二十年,才有今天的成就,当年考大学,也是考了两遍,这世上却还有十四岁就能上全国顶尖学府的人,上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不写了。”许南山说,“出去放风!”
随后,许南山出门了。
当红|歌坛新星出门,自然要全副武装,许南山穿了件颜色很低调的风衣,戴着帽子和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