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见青和鸦羽卫的几人也微微点头,都有些唏嘘。
唯独晏无咎没心没肺,天生好像没什么同情心。
他在想,不管白家的族长白晓风有什么计划,应该都要旭王的点头。如果他回去问旭王,怎么开口,对方会愿意告诉他。
之后,他们见了见木天河。
木天河微微一点疲惫,对他们这段时间查案表达了谢意。但是也暗示,老族长是丢了钥匙以后,愧对族中才自杀的。他们不想再查下去了,便以自杀结案吧。
晏无咎好奇看他:“那钥匙你们真的不找了?”
木天河看着他不说话。
晏无咎微微倾身,低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们当时就没有想过,发现钥匙丢了以后,不要声张,悄悄打造一把新的?或者,现在就打造一把新的,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说找到了?”
木天河眼神微微一变,一点忌惮看着他。
他刚刚听了众人介绍,知道这个人是旭王的人鸦羽卫首领,和六扇门不是一拨人。
本质上说,这件事是旭王负责的,旭王这边的人才是关键。
眼前这个陌生的青年,一身玄衣却穿出锦服的效果,笑意溶溶,眉眼绚丽无辜,清狂又危险。
就像是深山之中遇见的毒花,冶艳华美却有毒致命。
“我不知道晏大人在说什么,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恕天河少陪。”
“我们族长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那些人日也闹夜也闹的。”旁边的少年帮着解释,可能是晏无咎眉眼凌厉矜傲,他说得便有些怯弱可怜,好像生怕他会生气降罪。
晏无咎看了那少年一眼,笑了一下眨眨眼:“那就告辞了,天河族长好好休息。”
他们离开木家地盘,之后又去了公输家。
公输家的人提起老族长的死,还有些哀叹,但没有多少人对新任族长有什么不满。
只有一点,似乎好多人都默认,公输老族长是因为木老族长的死,想起了自己保管的密令,发现丢失之后,自杀谢罪的。
这样走了一圈下来,大半天便过去了。
晏无咎看着诸葛霄:“差不多了,多谢东方兄。我请你吃饭,就这家吧。”
说着,似乎根本没想过有人会拒绝自己,他径直抬脚走了进去。
诸葛霄顿在原地一怔,苏见青轻咳一声,笑道:“我家大人随性惯了,东方先生勿怪。”
“怎么会?我们从清苑县起就认识了。”
苏见青一笑露出一点酒窝,对他示意:“请。”
诸葛霄走进去,随后苏见青和鸦羽卫几人才鱼贯而入。
晏无咎已经挑了靠窗的位置在点菜了。
比起请客,他更像是自己想吃了,顺便带着其他人。
晏无咎眉睫不抬:“苏见青也坐吧。”
苏见青一顿:“大人……”
“要是觉得不自在,你也可以跟其他人一起坐。”晏无咎淡淡地说,并不在意的样子。
“多谢大人。”苏见青立刻坐下了。
诸葛霄看了他一眼,点了一壶茶,跟晏无咎聊起封庄的风土人情。
这顿饭吃得时间有些久,吃完饭后,便分道扬镳。
诸葛霄回到顾月息那里。
顾月息在批注什么东西,见他回来了,淡淡问道:“如何?”
诸葛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微放松闭着眼:“跟他讲了些木氏一族的恩怨,说了木天河的嫌疑。但是今日我们见了木天河,他看上去为了木氏一族,殚精竭虑,好像并没有什么仇怨。也不知道晏清都对木天河说了什么,木天河脸色有点变了。”
“他没告诉你吗?”
“他只说是句玩笑。也有可能就是这样。晏清都这个人行事不按常理,一般人初次跟他打交道少有不变脸色的。”诸葛霄睁开眼睛,笑了一下,“对了,我跟他提了白家好像想用别的办法打开陪陵之事,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去问旭王。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他好像也怀疑有人不想陪陵被打开。”
顾月息停下笔,神情冷静:“封庄之案,关键就在陪陵。旭王对陪陵开启一事,态度一直暧昧。白家背后就是旭王。旭王又叫晏清都横插一手案件侦破。晏清都若是知道我们怀疑旭王,旭王也会知道。”
诸葛霄看向他,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立刻就想办法打消他的念头了,跟他说,没了钥匙和密令也能开启陪陵,只有木家和公输家会在意这点。极力把他往封庄和木氏一族内部的恩怨上引。可是,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可不好骗。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顾月息看上去并不担心,他继续下笔,清冷面容无波无澜:“这样的话,掉些人手盯着晏清都和白晓风。旭王若是有动静,这两个人一定会动。”
诸葛霄应下,起身离开。
此时,天色已然酉时过半。
黄昏的封庄极美,七月十六,封庄到处有槐花盛开。
品种繁多的槐树。有些花已经落尽,满地枯黄落蕊。有些花开到最后一茬。有些刚刚含苞。
晏无咎从山下走上来,走回行宫,回头望了一眼。
焚莲还没有回来。六扇门的人今日也没有询问他焚莲的事。
晏无咎没有多想,往行宫内走去。
刚刚回来,便有人来传话,旭王召见他。
晏无咎在旭王那里等了半时辰,没等来旭王的召见,却等来了苏见青的消息。
戌时一刻,日落月升,有神秘刺客袭击六扇门的人。
六扇门的人得罪的尽是江湖黑道的亡命之徒,有人刺杀很正常,但是,被刺杀的却是一个不会武艺的文书先生。
晏无咎眉目微沉:“被袭击的是东方肖?”
苏见青低下头:“现场还留了一句话:月黑风高,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忽悠啾啾,是会遭报应的——致某文书先生~
某文书先生:人设艹多了,也会~与啾啾共勉。
第63章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 月黑风高夜, 指的是六扇门五位神捕。
有人袭击了东方肖, 却在现场留下【月黑风高,小心】六字, 这是什么意思?
晏无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是警告,挑衅。
一场事先宣扬的针对六扇门神捕的袭杀。
他若有所思,随口问道:“人怎么样,死了吗?”
苏见青忍不住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一个时辰前, 那位东方先生还和晏无咎同桌而饮, 言笑晏晏, 怎么看两人也是交情不错的友人。现在东方肖遇刺, 晏无咎的态度却这般不在意。不由叫人心头微凉。
心下万般想法,他回答得却很及时:“受了重伤。还不知道是否有性命之忧。”
这话叫晏无咎微微挑眉, 似是意外。
他站起来:“走吧, 去看看。”
苏见青讶然:“王爷这里, 大人您……”
晏无咎随意道:“王爷既然在忙别的事, 显然并不急着见我。这件事比较急, 王爷等下见了我, 也要问的。不如一并了解清楚,再来面见王爷。”
也不知道, 因为晏无咎身边莫名出现一个高手,晏无咎却没有及时对自己通秉,因此故意晾了晏无咎半个时辰的旭王, 得知晏无咎居然甩手走了,是个什么心情。
另一边,六扇门这里。
顾月息请来的大夫为诸葛霄治疗后,带着医药箱退开来。
“幸好伤口处理及时,及时止了血,若是再耽搁一阵子,怕是神仙难救。”封庄的大夫基本都是封家的祭祀,穿着素白的袍子,留着稀疏的白胡子,神情寡淡。
顾月息本就清冷的眉宇,越发冷凝,冷静从容说道:“劳烦您尽力施为。”
大夫在一旁提笔写了张方子,与顾月息交代了几句服药注意事项,之后便告辞离去。
晏无咎站在屋子正中看着,一脸若有所思。
“对方能从容留字再走,应该是没想要他的命。怎么发现他的,现场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顾月息抿唇,淡淡道:“没有。他离开我这里的时候,忘了带走一份卷宗。我差赵捕快将文件送去给他。赵捕快经过院舍竹林的时候,闻到一股血腥味,这才发现了他。等我过去,就看到现场用剑气留下的字。不是凶手没想要他的命,只差一点他就会……”
顾月息一向给人冷情冷性的印象,好像天生就没什么感情波动,这会儿却微微闭了闭眼,未尽之语略有不稳和冷意。
“是我考虑有失。”明明有风剑破出事在前,顾月息却没有加强戒备。诸葛霄根本不会武功,一旦遇到袭杀,根本没有逃生的余地。
“东方只是个文书先生,甚至算不得你们六扇门的捕快,什么人这么恨他?”晏无咎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昏睡不醒的人,“依阿月所见,对方武功如何?”
顾月息肯定道:“是个一流的用剑高手。”
晏无咎略略挑眉:“用剑,又还是一流高手。我听说,剑客一般都很高傲,如果要下手也只会挑阿月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才是。选择一个普通人,岂不是自降身份?”
身后的苏见青补充道:“有一种情况不包含在内,那就是用剑的刺客。”
“那就更奇怪了。杀手只会做一件事,就是拿钱要命。绝不可能留目标一命,还有闲暇留字。除非顾主这样要求,什么人会叫人给六扇门的人一剑却不一定要人死,反而特意留这样警告的字?”
顾月息和晏无咎对视,不约而同说出答案:“凶手。”
苏见青一瞬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杀东方先生的人当然是凶手。这有什么好说的?
唯有顾月息和晏无咎清楚,此凶手非彼凶手。
晏无咎沉吟道:“看来阿月也这么想,今日东方带着我刚去重新盘查了一遍封庄杀人案的经过,或许我们注意到了什么,凶手一时慌神,才会派人下手警告六扇门。”
苏见青闻言,顿时紧张:“那大人岂不是也很危险。”
顾月息闻言看了晏无咎一眼。
晏无咎眉睫不抬,随口说道:“能隐藏这么久,对方应该不是个蠢货,不会这么想不开,对我下手。”
他说得随意,不知道为什么却听得苏见青背上一凉。
“何况,王爷只让我协助办案,此案是六扇门力主,说到查案,怎么看也是六扇门抓到他的几率更大。我若是凶手,才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做这种无谓树敌之事。”
可是,对鸦羽卫的鸦首大人下手是愚蠢的行为,袭击恐吓六扇门的人,妄图阻止六扇门查下去,岂不是也很愚蠢?
顾月息却没有提出这一点,面色平静,顺着晏无咎的话问道:“今日你们见过的人里,谁有特别的反常之处?”
不等晏无咎说,苏见青就想到了一个人。
“木家的族长,木天河。”苏见青看了眼晏无咎,见他没有阻止,继续道,“他话里话外意思,不希望我们再查下去。能感觉到,他和他身边的人都很警惕排斥我们。”
诸葛霄今日外出的见闻,多少对顾月息提过,对于这个答案,顾月息并不意外。
他点头:“谨慎起见,晏大人也请加强戒备。此事六扇门会追查到底,不论凶手是谁,六扇门都会抓住他。”
晏无咎回神,抬眼与他对视,默然眨了下眼:“有结果后,阿月记得告诉我。”
他微微颌首示意,告辞离开。
“晏大人,”身后传来顾月息清冷平静的声音,“请代顾某向焚莲大师问好。就说,顾月息不日会亲自拜访。请他这次,务必留步。”
晏无咎脚步一顿,回眸看他,淡淡一笑:“好。”
离开之时,黄昏已经尽消,淡淡星辰似有若无,天空的颜色一点点染上薄暮。
上山的时候,月亮已经在东方露出痕迹。
晏无咎一路无话,似是在想些什么。
走了一路,苏见青忍不住问道:“大人还在为东方先生之事烦忧吗?”
晏无咎嗯了一声:“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晏无咎少有这样平易近人的时候,苏见青不由多说了几句,“大名鼎鼎的六扇门岂会因为被威胁就不去查案的,若是凶手身边真有这样的高手,还不如直接将六扇门来一个杀一个。伤人留字,岂不是火上浇油,越发激怒了六扇门?”
之前当着顾月息的面,这样的想法,苏见青不好直说,对着晏无咎却直接说出来了。
晏无咎看向他,眉目沉敛,眸光似笑非笑又似晦暗无趣:“所以说,很奇怪。”
“大人既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却顺着这个思路往下分析?”苏见青不解,“也不知道顾大人有没有想到这点。”
晏无咎却已然兴致缺缺,百无聊赖:“我顺着这个思路分析,自然是因为证据朝着这个思路走。至于顾大人有没有想到……”
他眸光一点凌厉沁凉。
听顾月息临别时候的话,分明是早已苗头直指焚莲。
不过说实话,若是出事的人换作是顾月息,晏无咎也会忍不住怀疑上焚莲。可是,这个被害人是东方……他就不能肯定了。
很快,他们从山路走上来,在行宫前方的一棵槐花树下,晏无咎看到了刚刚还被他思索着的人。
他脚步顿了顿,对苏见青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
“是,大人。”
苏见青想起临走前,顾月息好像意有所指的话,不着痕迹看了眼前方大树下的僧人。
等他们向山庄走去,晏无咎才朝着槐花树下的焚莲走去。
焚莲倚靠着树站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