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应鸿雪见状利落地翻了个身,从木窗中翻了进去。
房中的药味果然很浓,连熏着的檀香都盖不住那股腥味。
脚步踏过地上的绒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应鸿雪掠到床边,直接伸手点住了薛晚沉的穴道。
薛晚沉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看他,表情看起来还有点儿懵。
应鸿雪低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似乎清减了许多,过了片刻后才仿佛解释一般道,“是我。”说完就抬手解了他的穴道,然后从腰带中取出一个玉白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在掌心,在他面前摊开言简意赅道,“吃药。”
那药散发着一股清香,薛晚沉却只是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但没接,软软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吃药。”
应鸿雪没想到他会这样拒绝,顿了一下才道,“这是清霜丹,对治内伤有奇效。”
“哦。”青年迟疑地接过了那枚药丸,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进了嘴里。
“昨天是你救了我,我记得。”
应鸿雪怔了一下,思索着他话中的含义,半晌后才道,“昨天……”。
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门口处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薛晚沉眉头一皱,直接抬手捂住了应鸿雪的嘴巴。
应鸿雪身体一僵,又听他压低声音凑到自己耳边道,“不要说话,知道了吗?”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朵,一转头又对上一双澄澈如湖水的眼睛,还清清楚楚的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应鸿雪一时间呆了一下,竟然,愣愣地朝他点了点头。
敲门声响起,侍女的声音响起,“公子,该用早膳了。”
“等一下。”
薛晚沉回头朝着应鸿雪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笑了一下朝某一处指了指,“那里有一个屏风,你快去躲起来。”
他笑得时候眼角微扬眉目舒展,竟然有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
见应鸿雪仍然坐着不动,青年压了压眉毛似乎还有点儿不高兴。
应鸿雪见状抿唇,只好又稀里糊涂地去屏风后面躲着了,其实只要他收敛气息,除了绝顶高手之外,几乎没有有人能发现得了他的存在。
侍女在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青年让自己进去,可她一将早点放下,青年又立刻让自己出去了。
应鸿雪垂眸用眼睛描着屏风上的图案,不知道他这样是要干什么,可心中却又涌出一丝莫名的期待。
他原本以为再见的话,两人只能刀剑相向,可他的态度,又分明不是如此。
侍女一走,薛晚沉便对着应鸿雪所在的方向道,“你可以出来了。”
应鸿雪闻言不自在地低头理了理自己被雨打湿的乱发,然后才慢慢走了出来。
“你身上的都湿透了,要不要换身衣服呀?”
应鸿雪听了不由地一怔,因为这句话语气……实在太软了,根本不像是在询问,而像是在……跟自己撒娇一般…
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应鸿雪用内力将身上衣服烘干,才看着他回道,“不用。”
青年摸着他瞬间变干的袖子,又摸了摸他的头发,惊叹道,“好厉害!”
应鸿雪不解,这有什么厉害的。
“你受伤了,不疼吗!”青年看着应鸿雪的手,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应鸿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不过是刚才在灌丛中被刺藤给割了一下,留了一道血痕,现在差不多都快结血痂了。
“如月哥哥那里有药,等一下他回来,我可以找他要一些。”青年又盯着他手上的伤看了一会儿才移开了视线。
如月哥哥?!
呵!
应鸿雪眉峰一凛,攥了攥拳头往前踏了一步,声音骤冷,“你与兰如月,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才半年而已,他这么快……就有新欢了?!
“应二公子这不走大门的习惯可不好,来之前知回一声,兰某也好扫阶以待,倒履相迎啊。”
兰如月推门而入,房间里的气流都被带得滞了片刻,他视线掠过薛晚沉然后又落到了应鸿雪身上,嘴角似笑非笑,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应鸿雪垂着眼睫,似乎在竭力忍着怒气,过了许久才微微冷笑嗤道,“废话可真多。”
话音未落,手中碧鸳顷刻出鞘半寸,眉宇间都不自觉藏了三分倨傲,扬眉道,“出去打。”
薛晚沉看热闹从来不会嫌事大,软软地叫了一声,“如月哥哥。”
看你还给我喂□□,应鸿雪,打他!
应鸿雪听完后却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薛晚沉,那眼神又委屈又愤怒,连眼眶都发红了,脸上那矜傲自持的神采连半分都不剩了。
兰如月听他叫自己,脸上神情一滞,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问道,“怎么了?”又看了一眼桌上还动口的早点,“怎么还没吃?”
应鸿雪看他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个耳光,和着口中的血腥之气,眼前骤然被怒火烧得一片血红,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一个音节,“呵!”
第五十三章
应鸿雪气得脸色铁青, 根本说不出话来,忽然又见他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而且竟然还对自己傻笑了一下,胸口一震, 又忍不住狠狠地别过了脸去。
究竟有什么可笑的。
“如月哥哥,你身上还带着伤药吗?可不可以给我一瓶呀?”
兰如月听了皱眉紧张道, “你又是哪里伤到了?让我看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是我, 是那个哥哥他的手受伤了。”手指了指旁边站着像石雕一样的应鸿雪。
哥哥?
应鸿雪听了心中十分莫名其妙, “你叫我什么?”怎么会是哥哥?!
青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以为他这是没听到于是又重复了一次, “是哥哥呀!”
应鸿雪盯着他看了半晌,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眼神清澈, 根本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应鸿雪拧眉沉思片刻,脑中一闪才猛然意识到, 他刚才见到自己时表现得是有多么反常,他的动作,语气还有神态, 根本……就像一个不知世事的孩童一般!
“如月哥哥, 你到底有没有呀?”见他根本不理自己,青年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唇。
兰如月对他百依百顺,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有些无奈道, “有的有的。”说完便从袖中摸出一瓶伤药抛给了应鸿雪, “应公子昨日救命之恩, 兰某记在心里了。只是内人身子还很虚弱,就不多做招待,还请应公子自便吧。”
这句话说出来,就相当于是在逐客了。
应鸿雪脑袋又嗡了一声,喃喃重复了一遍,“内人?”,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青年,待过了好久才恍然大悟,顿时怒火中烧,连双目都烧得赤红,抖着声音道,“你……你竟敢骗他!”
不过是看他样貌好,又欺他心智全无,肆意ling辱玩弄罢了!
兰如月不怒反笑,“应公子何出此言?”
小九天真善良,昨日应鸿雪救了他,现在心里恐怕对应鸿雪心里已经存了几分好感,自己若是在他面前与应鸿雪动手,恐怕会令他难过。
可应鸿雪却不跟他废话,噌地一声,碧鸳直接出鞘,寒光乍现,手中陡然发力,一柄长剑宛若游龙,迅疾如电,直刺兰如月周身要害!
兰如月展扇急挡,讥道,“应二公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应鸿雪冷笑一声又是一剑朝他劈来,杀气暴涨,怒淬了一句,“畜牲!”
应鸿雪打人的架势薛晚沉早就见识过,根本没人能遭得住,可这一边打一边骂倒真是第一次。
也许是自小教养的原因,他骂人的词汇十分有限,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无非什么无耻!下流!下贱!之类。
不痛不痒,兰如月全当没有听见。
两人在房间过了一个回合,又似乎像有默契一般,将场地转移到了院中,只不过,薛晚沉仍然能听到应鸿雪那中气十足的骂声。
“禽兽不如!”
兵器碰撞火星四溅,凌厉的破空声不绝于耳,薛晚沉连忙也自己穿好衣服,扒在门口观战。
应鸿雪在剑术上天赋极高,还十年如一日勤勉不辍,不过半年不见,武功又精进了许多。
兰如月擅长暗器和用毒,近战单挑根本不是应鸿雪的对手,只不过几个回合就渐渐落了下风。
应鸿雪挥出一剑,那剑势太过凌厉,瞬间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壑,将兰如月生生逼退数步。
应鸿雪一个旋身闪至兰如月身后,后者以为他要偷袭,折扇翻转正欲出手去攻他面门,却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跃至门口,将立在那里青年一把揽入了怀里。
兰如月胸口血气激荡,眉间戾气横生,手上的动作却有了几分顾忌,“放开他!”
应鸿雪冷笑,“那先问过我手上这把剑再说。”
兰如月视线落在薛晚沉身上,心中惶恐不已。生怕对方锐利的剑气会伤了他,可又不能露了怯,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声音竟然有了几分哀求之意,“你先放开他,他身体受不住……”
应鸿雪低头去看,果然见他额间全是细细密密都是冷汗,唇色发白,面如金纸,竟然隐隐有几分灰败之相!
怎么会如此严重?!不过只是一掌而已……
应鸿雪将自己按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松开了一些,改成虚虚揽在臂弯,可青年似乎连站都站不住,一松手就软软地要往他怀里栽去!
吓了一跳,忙手收紧手臂将他抱住,青年的头就搁到了自己的肩上,应鸿雪身体一僵,过了一会儿,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应鸿雪反手扶住他,感觉到肩膀处一边湿意,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手鲜红,滴滴答答地顺着掌心往下淌。
忽然怀中一空,衣角从眼前掠过,应鸿雪双目怔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兰如月将人抱回房间榻上,手指与他相扣往他体内输送真气,怕得快要喘不过气来,额角又不住地往外冒着汗,颤抖着将怀中的玉瓶摸出,倒了一颗猩红的药丸在掌心,却怎么也喂不下去。
这已经是第五次毒发了。
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他怎么敢试?!
指腹又摩挲了一遍他的脸颊,指下皮肤冰凉,兰如月又用力蹭了一下,感觉到了一点暖意才垂下眼睑,不是没料到过这一日,只是仍然怕。
应鸿雪见他的的确确是在救人便也没有打断他,只是盯着他衣襟上那一片污血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青年的气息才逐渐稳定下来。
“他中毒了?”应鸿雪视线如刀,眼底似有寒潭千尺,两点寒光直直地逼视着兰如月。
兰如月却并不理会他,只不停地往青年体内输送着真气。
不知过了过了多久,薛晚沉身上忽然变得滚烫起来,又出了许多汗,胸膛也微微起伏,微微睁开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叮!恭喜宿主获得500000000积分,注意查收哟!]
兰如月心中一喜,连着喊了几声,却见青年抱着脑袋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兰如月还来不及欣喜, 就被他这反应吓得心里一慌,他似乎真的痛得很厉害,几乎都要从床上滚下来。想去按他又不敢用力,怕他挣扎得太厉害会弄伤自己, 反反覆覆,一颗心都要焦碎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 青年出了一身冷汗, 才渐渐像是脱了力一样安静下来, 连长睫上都沾着汗珠, 不时地轻颤一下,看起来有几分让人心惊的脆弱。
兰如月按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 好半天才轻声开口哄道,“乖, 等会儿就不疼了。”那声音极轻,简直像是怕惊到了他一样。
薛晚沉闻言恹恹地掀了掀自己的眼皮, 在看到兰如月的时候却怔了一下。
应鸿雪见他醒了也不自觉朝前踏了一步,心里一紧手心里几乎全都是冷汗。
情越深,对所爱之人反而越苛刻, 眼里容不得对方一点的欺骗和隐瞒, 自己那时只顾恨他骗自己,怎么能想到他心里究竟又有多苦。
拂衣宫里的人个个吃人不吐骨头,他当时年仅七岁, 在那样一个地方能活下来已经不易。而自己双亲皆在, 怎么能想象得出他从小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他那样一个懒惰贪玩的人却有着一身绝世的武功, 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硬生生给逼出来的。
而自己竟然还对他说出那些伤人绝情的话,一回想那天他眼里露出的惊愕和茫然,应鸿雪就心如刀割。
兰如月见他额间都是汗珠,顿时心疼不已,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替他擦,可手还没碰到他额头,就被青年抓住了。
“怎么了?”兰如月反手握住他的手,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脸上却又一片纵容之色。
薛晚沉深深地皱眉,声音开口却十分艰涩,“够了……”说完后又闭了闭眼睛,嘴唇都抖了几下。
兰如月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软声哄道,“乖,等下就不难受了,喝点水好不好?”出了一身的汗,不喝点水怎么受得了?
青年听完却是浑身一震,微微笑了笑,半晌才极轻地说道,“兰谷主真是好本事……只是不知究竟要这样惺惺作态到几时……”
兰如月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手心一片冰凉,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青年竟然自己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
见他摇摇晃晃随时都仿佛随时要倒的样子,兰如月急忙伸手去扶,薛晚沉眉峰一拧却顺势用了七分力卸了他的手腕,脸上青白